别和投资人谈恋爱——superpanda
时间:2019-06-12 09:45:09

  知道大势已去,钱纳甚至无意再走公司流程,惨笑一声,道:“贝恒和阮思澄,我对你们两个真是过分好了。”
  “……”
  “这是教训。”
  “……”
  “我为了让你们两个觉得公司是自己的,好好儿干,根本没让你们签署一致行动协议。知道一致行动协议吗?创业公司的创始人经常是一致行动人。如果签了,那投票时你们两个必须跟从我的表决……我想,创始人间应该合作、不能怀疑,这是我的天真幼稚。”
  “钱纳,”阮思澄又有些想哭,她强忍住,“既然公司拿了融资,就需要对股东负责。大家非常清楚你在思恒医疗投入无数心血,可是……可是,愿赌服输。”
  “呵,还好。”钱纳推开椅子站起身子,“不到一年而已,没有特别可惜。”
  “也对。”阮思澄说,“只要您把‘现在是一个比谁low的时代’这个观念压回心里不要再想,再次创业应该可以非常成功。”
  “不要摆出胜者姿态教训别人。”
  “……好吧。”
  钱纳知道,他在思恒医疗即将一无所有。目前,他虽然有42%的股份,可是还未成熟。初创公司为了防止有创始人没干两天辞职走人却能拿走大量股份一般都会设置股权成熟机制。思恒医疗的章程是:如果没有干满一年,必须接受公司以极低的价格回购全部股份,干满一年不到两年可以带走自己那份的25%,干满两年不到三年可以拿走50%,干满三年不到四年可以拿走75%,待到五年全部成熟。
  因此,钱纳一股都带不走。
  他在思恒医疗其实是吃亏的——他的每月工资只有从前一半。
  钱纳并不想看董事会股东会如何踢他出去,拿起手机、钱包、钥匙,走了。
  COO刘洋咬牙继续。
  董事会的首项提议就是罢免钱钠的CEO。
  全票通过,包括刘洋。
  第二项提议则是任命阮思澄当CEO。
  也是全票通过。
  接着是……
  上午11点是股东会,几个总监经理陆陆续续进屋,见阮思澄坐在主位他们心里基本明白发生什么。
  阮思澄又解释了下,因为钱纳窃取澎湃科技病历,董事会已撤掉原CEO,任命新CEO,就是她。
  而后,就像之前做的那样,阮思澄又从文件夹哐哐哐哐拍出四份授权委托,分别来自贝恒、石屹立、大投资爸爸、小投资爸爸,一时之间满座皆惊,无人质疑、无人不满。
  刘洋很会见风使舵,说:“怎么没让我也签呀。”
  阮思澄淡瞥了一眼。
  股东会的首项提议就是取消钱纳的董事职位,高票通过,第二项提议则是任命阮思澄当董事会主-席,再次高票通过,第三项是……第四项是……倒数第二项是更换会计师事务所,而最后一项是——
  由阮思澄转给钱纳思恒医疗1.2%的股份。
  由于钱纳已经被股东会开除,而他服务不满一年,全部股份将被回购,阮思澄再转给他股份便算外部转让,需经过股会东认可。
  阮思澄算过,踢掉钱钠以后,她大约有17.2%的公司股份。
  而对钱纳,她的心里总归觉得有些亏欠。钱纳,于理绝对无法容忍,于情……不想赶尽杀绝。钱纳所为毕竟也是为公司“好”,并未故意对不起她。
  还无法像邵君理说的那样“硬”。
  因此,作为对“boss”钱纳工作大半年的感激、补偿,她决定给对方目前值30万的思恒股份。
  而在以后,她有信心会是一串巨额数字。
  这个提议,同样也被她自己给直接通过。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
  董事会股东会全部结束以后,阮思澄和贝恒没再见到钱纳。
  她觉得,钱纳对于1.2%的股份应该感到比较满意,毕竟那在意料之外。
  然而事实证明阮思澄太天真。
  某天,管财务的刘明涛说,钱纳拒绝交出公章。
  公司公章这个东西,必须要在公司合法注册以后到公安局指定机构去办理。一个管公章的人离开公司,则需将公章交给下一个人,在外头随便刻个萝卜章是违法的。
  钱纳手里不仅握着公司公章,还有财务章、法务章。
  刘明涛对阮思澄说:“钱纳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看朋友圈……他在南美游山玩水,一时半会不回来了。”
 
 
第17章 公章(一)
  钱纳一番操作可谓令人窒息。
  西方更认签字, 而中国更认印章。公章之于法人,就相当于玉玺之于皇帝。它是信物, 代表某人对公司的实际控制,比签字对第三人更有可信度。谁手里有公司公章,谁实际上就是老大。
  若原法人不交公章,公司甚至不能在工商局进行变更登记, 便也不能更改法人代表、更换营业执照。
  原CEO就是要杠, 企业只能陷入停摆,表面上的诸多解决方法在法律上全都不易实现。
  比较容易想到的是去法院告。然而,由于公司新任法人没有公章, 毫无疑问,起诉状上便也没有公章,而未加盖公司印章的《起诉状》在法院的立案庭上很难被人接纳受理,造成起诉失败。等费九牛二虎之力说服对方、起诉成功, 持有印章的前法人收到法院传票以后可以直接掏出公章并且递交《撤诉申请》,撤回来, 让案件无限循环, 而法院是没可能在开庭前就如何的。
  即使被告没有撤诉,现实状况也很尴尬。《公司法》规定, 若一家公司的董事会股东会决议违反法律,比如召集程序、表决方式不合法规或者讨论事项、决议内容不符章程,利害关系人可申请法院撤销。但是, 《公司法》并未明示利害关系人是否可以请求法院判定决议合法有效。有些法院持肯定观点, 认为法院可以受理申请、定纷止争、执行某家公司董事会股东会所做出的决定, 而另一些法院持相反观点,认为他们只能处理违法事件,而一家公司是执行还是不执行董事会股东会所通过的提案属于公司自治范围内的事务,不应干涉——毕竟不是法律法规,谁也没说非做不可。于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对于这类纷争,有的法院受理,有的一概不予受理,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而思恒医疗,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不想闹到法院的原因,就是他们确实曾经窃取病历。
  另一个思路是挂失补办公章,同样不好操作。章对公司无比重要,补办需要很多材料,包括报案证明、登报声明、营业执照、上级主管部门同意补刻证明、全体股东共同签的补刻申请书、法人代表的身份证、法人代表的授权书等等东西。
  这又陷入一个僵局。因为没章,不能到工商局更改登记信息,于是钱纳依然还是思恒医疗最大股东、法人代表,想把公章挂失补办必须得有他的同意,而这又是不可能的。因此,没有钱纳的签字和身份证、授权书,思恒医疗无法挂失公章。
  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公司改名。这样,公安局便必须重发一个公章。可问题是,现在公司改名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必须交回旧章进行销毁,整个过程依然需要法人出面办理,依然需要法人的身份证。况且,没有公司愿意随随便便改名,那更麻烦,过去办的手续、签的合同、做的宣传、贴的招聘、出的产品……都受影响。
  出于这些客观原因,常有公司激情上演“真假美猴王”的大戏,可惜并无如来佛祖。
  “哎……”阮思澄觉得,这个情况需要告知投资爸爸。
  邵君理长长的手指拎着话筒,听完前因后果,开口:“又哭了吗?”
  “啊?”阮思澄没想到等到这么一句,回答,“这哭个屁。”
  每回她掉眼泪,都是因为绝望,有些感情因素在内。只要还有解决可能,她就不哭。
  阮思澄早发现邵君理挺喜欢听她瞎扯淡的,与对方说话时已经不像开始那般小心拘谨,比较放松。哄人高兴,自己也舒服。
  “真没事儿?”邵君理默,思考两秒,“我过去吧。”
  “咦?”
  “一起想想,当面讨论。我也看看各项工作交接情况。”
  “那行。”
  章锦熹送邵君理到思恒医疗,邵君理让对方先回,说自己要多待会儿,打开车门,离开、上楼,一路走到阮思澄的CEO办公室——钱纳以前待的地方。
  阮思澄让刘洋上水,邵君理淡瞥了一眼。
  阮思澄将钱纳留的各项工作逐一汇报:“……他还在跟几家本地医疗器械生产厂商讨论合作,我也全都接过来了。”
  说到这里又挺伤感——钱纳真的很忙,做了很多。
  最后话题绕回公章,阮思澄说:“我是怀疑东西还在钱纳抽屉。钱纳当时直接走的,好几个人都看见了,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有收拾物品。”
  邵君理垂眸了一秒——抽屉应该是上锁的。
  “对,在锁着。”阮思澄说,“得先叫人开了。话说回来,迟早也得开了,不然我这没法儿用。”
  说着,她开网页,噼里啪啦搜索“开锁”,不想投资爸爸却说“我没时间等着”,出去溜达一圈,拎回一把螺丝刀,该是码农装机用的,又从地上拿起钱纳的哑铃,用螺丝刀抵住锁里某个地方,哐哐两下给砸开了:“行了,你直接换一把新锁。”
  阮思澄:“………………”
  这么猛?!
  还有,怎么这事他也干过?而且还很熟练!
  可他作为扬清集团太子并不应该具备撬锁技能!
  不对,这并不是感慨的时候。刘明涛说CEO也该配一保险柜,看来真的不是夸张……这书桌锁可真脆弱……估计门锁也不靠谱……嗯,公章需要好好守护。
  阮思澄将里面东西全翻出来。她看到了营业执照,看到了……
  就是没有公章。
  钱纳居然在开会前就把它给揣回家了!!!
  真是——
  面对一地狼藉,邵君理对阮思澄说:“抽屉没有,得让他交。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阮思澄又看看门口,压低声音,“用刘洋吧。”
  “哦?”
  他正占着CEO的位子,阮思澄搬了个小凳:“刚才您来这的路上我想过了,用刘洋吧。我已经让刘明涛去整理刘洋贪-污公款的证据了。他不是能威胁钱纳吗?不是有胡搞照片吗?那让刘洋再去威胁钱纳一回,否则思恒医疗立即送他坐牢。就是,咱们威胁刘洋,刘洋威胁钱纳,拿回公章。创业已经失败,钱纳肯定不想家庭再出问题。”
  邵君理笑:“还算聪明。”
  跟他想的一样。
  “哎嘿嘿。留着刘洋就是因为他能稍微制住钱纳……我连之前罢免CEO时都没提过刘洋的事,他还以为挺安全呢。等到一切交接完毕,肯定是要开除掉的,至于报不报警目前还没想好。”
  邵君理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身边女孩儿。
  经此一役,成长了些。
  这人善良、宽和、心软——名字软,人软,心也软,开朗活泼喜欢扯淡,积极进取、很能创造机会,就是傻了点儿,没心眼儿,如今终于成长了些。
  阮思澄问:“邵总,行吗?”
  “行,不过别让那刘明涛知道太多,只说打算开除刘洋就可以了。”
  “我懂。”
  阮思澄十分庆幸——最近这些艰难时刻中总有邵总可以商量。
  要正式与前CEO钱纳撕破脸吗。
  其实,钱纳的愤怒、不甘,她可以理解体会。
  没有钱纳,就没有今天的思恒医疗,也就没有今天的贝恒和她。他日思夜想、转辗反侧,冒着风险窃取数据,甚至没让他们知道、自己独扛,却因创业理念不同而被直接踢出公司。并且,非常明显的是,贝恒本来在他那边,他根本就不应该输,是她舌灿莲花让人反水了的。
  钱纳是个牛逼的人,肯定更加无法接受。
  于是,他非不让自己顺心,不让思恒好过,无法看着自己、思恒顺顺利利继续前行而他灰头土脸黯然离场,非得隔应他们一下。
  某种程度上讲,钱纳说的并没有错。当今这个时代,没有几个杀出重围走向成功的公司是干干净净一条法律法规都没有犯过的。钱纳倒霉,遇上自己和邵君理两个罕见的理想者,而她十分幸运,有邵君理。
  办公室中,两人针对刘洋的事又讨论了十几分钟,邵君理抬起手看看腕上的表:“行了,我走了,有公章了通知一声。”
  “邵总,其实……”阮思澄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白白尖尖的小虎牙嗑在水润的红唇上。唇凹进一块儿,两边更显丰盈饱满。磕一会儿,阮思澄的虎牙离开,于是下唇微微颤动,还带着点水光,直到再次被咬住。咬了放、放了咬来回几次以后,本就颜色红润的唇被她□□得更艳丽。
  邵君理移开目光,问:“神秘兮兮的干什么?”
  “……”阮思澄把大门锁了,回来,拿过自己的小拎包,打开,又从里面捧出一个报纸团儿,一层一层拆开,活像个老太太。
  “……”邵君理说,“用了整整一分钟,最好让我看到值得看的东西。”
  阮思澄不吱声,打开最后一层,捧着,把中间的东西藏在被剥开的报纸当中,只露出一点,递到邵君理的眼睛下面让他看了一眼。
  邵君理的目光一扫:“………………”
  一个公章。
  即使是他也没明白这个操作。
  阮思澄小声道:“公章其实在我这里……钱纳手里是个假的……”
  邵君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