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卿卿——花日绯
时间:2019-06-12 09:46:37

  罗时说了自己的来意,那人了解之后,从里面拿出几块墨出来给罗时,罗时谢过后,将墨送到马车上。
  “这家墨坊是一对兄弟开的,据说是徽州人。”罗时在窗外照例说着墨坊的信息。
  苏霓锦重新换了一块新的砚台,滴入泉水,将墨放到砚台上研磨片刻后就出墨了,她用新笔蘸墨,翻开账本照着写。
  她每回动笔,祁昶都很有兴趣的凑到旁边就近观看。
  “这油烟墨书写起来,确实比松烟墨要流畅许多,研磨也丝毫不费劲。”祁昶拿起苏霓锦搁置在一旁的墨条细细观看着。
  苏霓锦边写还边跟他对话:
  “油烟墨的好处确实比松烟墨多,关键是原料简单,可以让家家户户都用上这种流畅的好墨,不需要受每年松木质量好坏影响,还方便储存,写的字也不容易晕染。罗统领,我觉得今后这种油烟墨会是趋势,你可以跟太子殿下建议建议,让他以朝廷的名义推进这种墨,也是造福于民的惠政嘛。”
  苏霓锦说完这些,字也写的差不多了,抬头对似乎在认真考虑的祁昶抛去一个媚眼,成功把祁昶弄黑脸之后,她才将纸拿起来放到嘴边轻吹,促使墨迹快干。
  祁昶吃了个媚眼,那一瞬间感觉身子酥了一半,可这个举止太轻浮了,自小受到的教育里可不包括怎么处理被女人抛媚眼这种情绪,导致他迟迟未再看苏霓锦一眼,直到她发出一声疑惑:
  “咦?”
  祁昶回过头去,只见苏霓锦将纸递到祁昶面前,惊喜万分的说道:“找到了,就这个!”
  祁昶还没从她刚才的媚眼中回过神来,又被她仿佛灌入星辰,笑眯了的眼睛给迷惑住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苏霓锦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看什么呢?听见我说的了吗?”
  祁昶猛地回神,将头转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听到了。你确定吗?”
  苏霓锦连连点头:“确定确定。你自己也看看嘛。而且气味也一样,加了麝香与甘草。你闻闻。”
  苏霓锦将纸张送到祁昶面前,祁昶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从他的角度看,苏霓锦是半跪在他面前仰视他的,像一只乖巧可爱的波斯猫,正歪着毛绒绒的脑袋对他喵喵叫。
  这谁受的了。
  祁昶接过纸张以后,无意识干咳一声,没有像苏霓锦说的确认墨的香味和痕迹,而是直接准备动身下车。
  可在他起身之后,又忍不住坐了回来,目光盯着前方,话却是对苏霓锦说的:
  “女子当矜持端庄,那媚眼,今后不可再抛。”
  至少不可再对他以外的男人抛!祁昶心中又默默追加了这么一句。
  说完之后,祁昶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车厢,苏霓锦愣愣的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丈二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我什么时候跟他抛媚眼了?奇怪!”
  正纳闷着,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苏霓锦将脑袋探出车窗外,看见罗统领和张三又在敲门,显然是要找这墨坊主人问话。
  这件事苏霓锦也算是参与者,哪有不好奇的道理,她也想听听墨坊老板怎么说。
  于是赶忙从车里出去,赶到了祁昶他们身边,这墨坊的老板开门特别慢,刚才就是这样,一行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罗时敲了几十下门以后,墨坊里也没有人再出来开门。
  罗时和祁昶对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只听罗时急道:“糟了!”
  说完,抬脚就踹在了这墨坊的大门上,把毫无所觉的苏霓锦给吓了一跳。
 
 
第二十八章 
  门被踹开之后, 罗时率先入内, 第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人, 正是刚才递墨条给罗时的匠人,罗时蹲下身在那人鼻息下探了探,回身对祁昶回道:
  “晕过去了。”
  苏霓锦跟着祁昶身后进门,扑鼻而来的墨香让苏霓锦更加确定这里就是提供账本墨的大本营,院子四四方方,周围的围墙还略微加高了些,墙边上搭着竹篾架子,竹篾架子上摆了一排排的已经成型的黑色墨锭,估计是在阴干,表面还没来得及描金削平。
  烧墨看来是在屋里, 苏霓锦正要进去,胳膊却被祁昶拉住,只听他提醒道:
  “跟在我身后。”
  苏霓锦看来一眼躺在地上的匠人,也深深觉得应该小心为妙,听话顺从的跟在祁昶身后进屋去查探。
  屋里全是墨灰, 地上全是烧油灰的小塔,在小塔的最下方点燃着桐油,油熏上塔,结成油烟, 到一定厚度, 把塔卸下来刮油灰。
  “估计跑了吧。”
  苏霓锦进门之后, 连房梁上都看过一圈, 并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杀手,于是才这么说。
  祁昶走在前面,单手护着苏霓锦,苏霓锦只觉得身后光影一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祁昶猛然转身,抬起一脚踹向她身后,苏霓锦听见身后一道闷哼的声音和祁昶的大喝:
  “来人!抓住他!”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苏霓锦觉得自己被祁昶拉着转了个圈,整个人撞入他的胸膛。
  在今天之前,苏霓锦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电视里那样,美美的被人英雄救美,然后爱的魔力慢动作转个几圈,光是想象就浪漫的冒粉红泡泡。
  然而现实是,看似斯文俊秀的罗统领的胸膛,比她想象中要坚硬许多,撞得苏霓锦的鼻头一阵酸楚,简直想哭。
  所以,躲在门后伺机偷袭的杀手没有伤到苏霓锦,可罗统领的胸膛却对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那杀手被祁昶踢出了门外后,跟罗时在院子里交手,很快便被罗时和其他护卫拿下。
  祁昶这才放心,想起来问怀里的苏霓锦有没有受伤,发觉她正被自己紧紧的拥在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是能听见他心跳的距离,刚才祁昶没有发觉,怀中人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她的温热,更别说这么近距离的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这一瞬间,祁昶似乎体验到了一种叫做——‘毛头小子’的感觉,理智告诉他这么搂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对,可手却不太想撒开。
  她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怕是刚才被吓坏了吧。
  祁昶想拍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慰,可这么做似乎不妥,只得该做言语鼓励:
  “有我在,别怕。”
  怀中的人儿微微一动,脑袋垂着,仍不敢抬头,惹人怜爱。
  祁昶扶着苏霓锦走出昏暗的屋子,来到院子里,罗时见他们出来,一脚踩着偷袭的杀手,一边紧张问祁昶:
  “您没事吧?”
  祁昶摇头:“没事。她……”
  罗时将人绑好了之后,起身仍被祁昶扶着的苏霓锦,问:“苏小姐怎么了?”
  苏霓锦捂着鼻子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就是鼻子被撞到有点酸而已。
  “咦?”罗时一声疑惑,指着苏霓锦的指缝说道:“苏小姐这是……鼻子流血了?这孙子打着你了?”
  苏霓锦一愣,没反应过来,祁昶倒是赶忙低头看她,将她捂在鼻子上的手拿开,果真看见鼻下一道血痕,祁昶盯着血痕,怔着不动。
  “我看的真切,没有碰着她。”祁昶弯着腰查看苏霓锦的脸颊,苏霓锦见他眼中闪过自责。
  苏霓锦见他们都在看自己,这才看了看自己先前捂着鼻子的掌心,上面果然有血,心道刚才果然撞的很重!
  不过,算了。罗统领到底还是救了自己的。也不好怪他动作太粗鲁,于是说:
  “没事没事,那个人没打到我。我,我是自己流鼻血的。”
  罗时纳闷:“怎么会自己流鼻血呢……”
  祁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苏霓锦看了一会儿,居然情不自禁耳根发热起来,耳垂越来越红,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只见他将自己的帕子递到苏霓锦面前:
  “擦擦吧。”
  苏霓锦说了声:谢谢。
  罗时虽然尚未娶妻,但以他浅薄的男女感情经验,也看出了殿下和苏小姐的表现不对,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暧|昧?
  是的。
  暧|昧。
  殿下平日里高冷如神祇,再美的女子都不能让他低下高贵的头,更别说让他脸红了。殿下刚才是搂着苏小姐从屋里出来的,在那昏暗的小黑屋里,一男一女遭遇杀手,然后慌乱之间,猝不及防的抱在一起,然后四目相对,绽放出爱的火花。
  罗时贫瘠了二十多年的脑海中,因为这段冒着粉红泡泡的想象而开满了鲜花,那些鲜花从他的眼睛里冒出去,围绕在太子殿下和苏小姐周围,啊,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呀。
  祁昶察觉到罗时‘洞悉一切’的目光,没有训斥和反驳,而只是伸手抚了抚红了的耳廓。
  “唉,擦不干净,我回马车用水擦吧。”
  苏霓锦有些苦恼,一边这般说话,一边抬头,然后就对上了罗时那八卦之魂都快燃烧出来的目光。
  一时不解,天真问道:“嗯?怎么了?有问题吗?”
  罗时果断摇头:“没,没问题。”
  祁昶适时咳嗽一声:“这里没事了,你先回马车等我们吧。”
  闻言,苏霓锦点头‘哦’了一声,然后从莫名其妙的罗时身边经过,边走还边回头看他,心中纳闷极了:
  这张三怎么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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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霓锦在车上把鼻子擦干净以后,又等了好一会儿,祁昶才姗姗来迟。
  “张三呢?还有那个偷袭我们的人怎么样了?”苏霓锦问。
  “他善后。天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祁昶说。
  苏霓锦刚才看了看天色,太阳都快要偏西,时间确实不早了,原本就算祁昶不说,她一会儿也会这么要求的,现在祁昶说了,也就省的她开口了。
  点了点头,道:“有劳罗统领。”
  祁昶颔首,拍了拍侧壁,这就像个暗号一般,马车开始缓缓驶动。
  祁昶正襟危坐,目光微微一瞥苏霓锦,问道:“鼻子不流血了吧?”
  “早不流了。没事。”苏霓锦怕他自责,爽快答道。
  祁昶点点头,转过头看了苏霓锦一眼,甚至还破天荒的对她勾了勾唇角,在苏霓锦略感不适的目光中,喃喃一句:
  “你这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苏霓锦没听清,凑上前问:“你说什么?”
  祁昶目光落在她凑过来的脸,抬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恢复了平素的高冷,用略显轻快的声音淡淡道:
  “没什么。坐过去点儿。”
  苏霓锦摸了摸自己被他弹了一下的脑门儿,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位几个意思,暗暗吐槽一句莫名其妙,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中午从家里偷偷跑到拂柳街的,拂柳街离苏家不远,转过两个街口就到了,可后来她上了贼船,七拐八弯的,从城南转到城西,再从城西转到城北,现在她也说不清楚,这个地方离苏家究竟有多远了。
  想着这个罗统领肯定会把自己送到家门口,她也不必操心,便放宽心靠在马车侧壁上看车窗外的流动风景,也不知是下午走累了,还是马车颠颠儿的特别舒服,苏霓锦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子就开始打架,终于在马车转过一个不太繁华的街角时,她放弃了抵抗,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停在洒金巷的西入口外,这是他一个外男能送她回家的极限距离,再近些就该连累她被家里人怀疑了。
  可车停了,她却还没醒,脑袋不知什么时候搁在了祁昶的肩膀上。
  日头已然偏西,夕阳从车窗洒入,昏黄的光将她整个人包裹,从祁昶的角度看下去,正好看见她因为呼吸而微颤的睫毛,如羽扇拂动,挺翘的鼻梁小巧精致,透着微红,应该是先前擦拭鼻血的时候留下的微小印子。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也不怕伤了她这副好容颜。
  罗时处理好事情便骑马赶来,看见殿下的马车停在洒金巷口,罗时从马上翻身而下,来到车窗前向内观望,就看见苏小姐正靠在殿下肩头酣睡,太子撑着肩膀的姿势看着有些累,罗时刚想出声,被祁昶抬手拦住,又随意挥了两下,罗时才会意拱手退下,站到马车里侧安静等候。
  马车外并不是很安静,不时能听见街上行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孩童的打闹,现在是城中百姓回家歇工的时间,街上行人匆匆,有些门户上方已经有炊烟冒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火的气息。
  然而烟火气息都不能掩盖她身上透出的芳香,祁昶说不清这是什么香,有别于香粉胭脂的气味,像是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萦绕鼻间,缓缓沉入肺腑。
  太阳从偏西到西沉,直到马车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的时候,祁昶才不得不扶着苏霓锦的头靠在另一侧车壁上,凑近了目光,将她的脸深深印入脑海,然后坐直了身子,略重的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像是打开苏霓锦沉睡的钥匙,只见苏霓锦身子一惊,缓缓睁开了双眼,昏暗的环境让她不需要怎么适应,转动了两下略僵的脖子,咕哝一句:
  “到啦?”
  车厢里侧传来一声浅浅的:“嗯。”
  苏霓锦伸了个腰,对祁昶拱了拱手:“多谢罗统领送我回来,今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罗统领别客气,尽管开口。”
  祁昶抿唇一笑:“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罗统领再见。”苏霓锦对祁昶告别后,便跳下了马车,看见等候在马车里侧的罗时,苏霓锦也不忘与他告别:
  “张兄,走了。”
  罗时拱手回礼,看着苏霓锦一边摸后颈一边进入洒金巷,往苏家宅院走去。
  谁知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居然又回过头来走向马车,祁昶先前也在车窗后头目送她,见她转身回来,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以为她是要来跟自己告别。
  苏霓锦掀开马车帘子,对立面的祁昶笑道:
  “罗统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一千两!”
  祁昶下午让苏霓锦上车的时候确实对她说过,只要她帮忙把账本墨的制墨坊找出来,他就让太子殿下嘉奖她个人一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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