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须发皆白老人站在最中央的位置面朝他们, 拿着一根小棍, 或轻柔或铿锵地指挥着。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阿修罗的内心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不止一次了, 已经不止一次了。
不仅是他身边的大提琴手和小提琴手,就连指挥人都注意了他。随着时间的推移, 阿修罗愈发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渐渐变多。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敏感的缘故, 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议论他?
阿修罗:……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自己的初衷是为了找到兄长, 叮嘱他别浪、好好修养, 可作为“忍宗”的第一任“宗主”, 在指挥人的白眼和观众的窃窃私语中,他必须给自己挽尊!
不就是吹拉弹唱嘛!
他也会的!
于是,阿修罗的手搭上了唢呐, 而指挥人的眼一瞬间充满了惊悚!
但指挥人是谁?
那可是闻名世界五大乐团之一的老手,他冲阿修罗发出了眼神警告,手中的小棒依旧有条不紊地挥舞着。
阿修罗拿出了唢呐,看到口子有点灰,认真地卷起西装袖子擦了擦……
是的,用一身手工定制高档西装,做出了擦灰的粗鲁动作,这一点也不绅士!
指挥人梗住:……
稳住!一定要稳住!
可惜的是,在乐团之中,并非每一个演奏者都是应变能力高强的老司机。距离阿修罗最近的小提琴手一个失神,调子一歪,竟是拉出了“嘎吱”的锯床腿声。
小提琴手:……
一个音的错误,往往会给整一首曲子带来不可磨灭的瑕疵。在场都是音乐人,每一个都对音与调极为敏感,甚至还有不少强迫症。
微小的失误一出,秀气的眉毛一蹙,节奏就出现了无法逆转的疏漏。
“嘎吱”轻响,指挥人的小棒一顿,大提琴的和声就没跟上。
长笛的篇章已至,双簧管却衔接错误,首席小提琴一脸懵逼,首席大提琴企图挽回颓势,却不料耳边突兀地传来一阵——风骚、嘹亮、艳压全场的“啦”音!
此调一起,譬如杀神闯入战场,左冲右突之下,别说是左右将军,就连元帅都无法阻挡对方一飞冲天的锋芒!
这“惊吓”的调子一出,全场无人能媲美。
指挥人白着脸拼命挥动着小棒,首席小提琴忙不迭地拉起了高音,岂料难敌唢呐分毫!
不但被唢呐压得无法翻身,甚至脑子里压根记不起自己的谱子,完完全全被唢呐带进了沟里。
唢呐,华夏传统乐器,俗称“C位流氓”。以其洪亮辽阔的音域,占据乐器难以超越的制高点,拥有者带偏一切音乐的超能力。
堪称“无敌”!
而“无敌”的唢呐遇到BUG一样强大的阿修罗,譬如王八对绿豆,彻底看对了眼,哪还容得了旁人插足。
一曲好运来,唢呐成老赖,指挥傻了眼,乐团遭了灾!观众张大嘴,杯盘翻个盖,徒留阿修罗,制霸全舞台!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极富穿透力的调子分分钟响遏行云,在阿修罗牛逼的肺活量下,回荡在整一个宴会厅里。
刚喝了一口红酒的因陀罗“噗”的一下,将酒全喷在对面的迹部景吾脸上。
迹部:……
秦寻真:……
因陀罗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一改交响乐舒缓动人的节奏,唢呐的活力四射恨不得让人跟着它跳起广场舞!
刚喝了一口牛奶的佐助“噗”的一声,将牛奶全喷在对面的忍足裤头上。
忍足:……
柯南:……
佐助涨红了脸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高潮部分降临,乐团全员懵逼,观众目瞪狗呆,唯阿修罗越吹越勇,竟是面朝大众,吹得整个身子都开始有节奏地一抖一抖!
隐没在暗中的审神者们:……
但事实证明,音乐不分国籍,唢呐忘乎所以。无论是政要大亨,还是亿万富翁,在早期都是黄土朝天、老实巴交的种地人。
“好运来”这朴素接地气的调子,一下子觉醒了人类心中热爱“种田”和“家园”的本性!
如此富有节奏感和张力的音乐,人间哪得几回闻?
尤其是唢呐的声音响亮,年纪上头的耳背富翁们都能听得一二。这越听越是来劲儿,谁说宴会的舞厅只属于小年轻?
大鳄们笑眯眯下场蹦跶了起来,对“荣仓”家的这场安排表示万分满意。
不得不说日本真是个中二之气爆表的国家,上位者也好,追随者也罢,只要稍稍起个头,就能跟着一起嗨起来。
白天越正经,夜晚越疯狂。
随着“好运来”的爆发,本该是高雅装逼的交际舞,生生成了活力四射的广场舞==
当秦寻真、迹部和因陀罗从上往下俯视时,就见下方已经群魔乱舞一片。
没多久,阿修罗结束了“好运来”,又在叫好声中,吹起了“好日子”!一时间,气氛嗨到爆炸,充满了蹦迪的快乐。
审神者A:“‘荣仓游轮事件’这个节点,我记得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审神者B:“没有,我确定,我回来调查过无数遍,根本没有他!”
审神者A:“那这个人,他……”
“是变数。”审神者C的手微微颤抖,“或许我们都错了……”
“前辈,你在说什么?”
“之于21世纪而言,我们来自未来,都是‘变数’。同一个历史节点,承载太多的‘变数’后,会衍生出新的‘变数’。”
“我们反复回来无数次,不断地调查、勘测,即使什么也没做,但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的穿越、活动、留下痕迹,会被世界意识‘记录’。”
“正如电脑中的浏览记录,如果不按时清除,慢慢会变成‘垃圾’。”
“可世界意识不是电脑,做不到按时清理。天长日久,‘记录’会塞满21世纪,从而引发质变。”
“我不清楚时政为何要反复调查21世纪……”
“前辈?”
审神者C顿了顿:“弄巧成拙。”
历史记载中,“荣仓游轮事件”结束于大爆炸,全船六千多人,只存活了四分之一,这是既定的结果。
可在“既定结果”出来之前,时政遣出审神者一次次穿越、调查、追根究底,那么多审神者的运作和活动,终究是改变了一些东西。
譬如眼前的唢呐手,历史中根本没有!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这艘船上,现在还有不少“意料不到”的人存在?
“变数”意味着灾难,可大可小。
时政的追根溯源,终究是为自己带来了无法预估的损失。
审神者C唇色发白:“快!找到名单!上船者的名单!在大爆炸之前,我们要抢人!”
至少,一定要让“意料不到”的人活下来,让该去死的人死……
审神者A:“前辈,如、如果存活人数有变动……”
审神者C:“我们来当刽子手!多余的,亲手杀死!”
“可、可是……”
“没有可是!”他冷声道,极为肃杀,“维护历史,尊重历史,才是最重要的。拿到名单以后,进行人员锁定。”
“爆炸时间是凌晨一点整,现在八点,我们还剩五小时。”
“到点之后,没有爆炸也要制造爆炸,不该活的人活着,就杀死他们。”
“是……”
唢呐的高歌一曲接一曲,现场的气氛被炒得极为热乎。几名审神者接头私语一番,拿着名单飞快核对。
“历史上的平民受邀者是‘高桥樱子’,现在变成了‘漩涡鹤子’?”
“无所谓,在‘既定结果’中,这个平民连同她的男朋友一起都死在了爆炸中。只要确保他们最后死去,就行了。”
“嗯,列入死亡锁定者名单。”
“历史上有邀请‘毛利小五郎’一家吗?”
“有。”
“……难怪爆炸,这不是作死吗?”
“历史上有邀请‘迹部景吾’吗?”
“来的是迹部景吾吗?糟糕了,不该是他的堂哥吗?”
“有问题?”
“有,迹部景吾的堂哥死在爆炸里,可迹部景吾必须活着……”
“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呢,这个‘幸村’呢?”
“幸村?”
哦,应该是幸村慎一。
神之子幸村精市的堂哥,意大利著名的服装设计师“Abel”本人,确实是受邀者。同死于大爆炸,享年22岁。
“是亡者,锁定吧。”
“是,前辈。”
于是,“幸村精市”的名字被列入了屠杀列表之中。
六组审神者,每组核对一千人,前后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搞定了死亡名单。彼时,宴会已经开始,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为了防止有心人起疑,审神者纷纷散去。
殊不知十几分钟后,在空落落的后台架子上,罗列着不少长笛、双簧管、单簧管的地方,一振本体形状的龟甲贞宗颤了颤,白芒一闪,化作了人形的模样。
白菊般的美青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单薄的镜片反射着瘆人的光芒。
死亡名单?
呵呵!
龟甲贞宗真是开了眼界了,他将这批审神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越听越是毛骨悚然!
什么叫该死的必须死,该活的必须活?
什么叫如果对方不死,我们就杀死他?
最要命的是,姬君目前顶着的身份是“漩涡鹤子”吧?
他们打算对姬君动手吗?
龟甲贞宗脸色铁青,溢出了满满的杀气。
他之所以离开本丸,是因为吃醋。他的主人,就算便宜了本丸的男刃,也不该便宜外面的野男人!
可姬君伤透他的心,给野男人买了那么多衣服,嫉妒死他了!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信念,他趁机怂恿了阿修罗,就为了混进这游轮好好看着姬君,别被野男人叼走。
怎知……会撞上这种腌臜的内幕。
龟甲贞宗悄无声息地外出,以清隽的外貌与贵公子的气质,成功入了圈子。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鹤丸和三日月也在这船上。
嗯,是时候将这俩解放一下了呢~~
……
甲板上,身体略有不适的幸村精市拿着一杯果汁,抿了几口压下过快的心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慌气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就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盯上了一样,对方还随时能咬断他的脖子。
怎么可能……错觉吧?
心头虽这么想,但幸村精市终是觉得发寒。他缓缓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我……”幸村精市一转头,所有声音活活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漩涡鹤子”眨巴着大眼,闪烁着皮卡皮卡的光芒:“幸村君,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幸村精市:……
难怪我心慌气短,原来是你来了==
宴会中,秦寻真身着一袭暗金色的晚礼服,晃荡着高脚杯,温和有礼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前来邀舞的年轻人,顺便幸灾乐祸地看着被阿修罗缠上的因陀罗。
哎呀,跳舞哪有看热闹好玩儿啊!
阿修罗:“哥,你别生气,你想听什么我都吹给你听!”
因陀罗:“……滚。”
阿修罗:“我去问问有没有‘滚’的乐谱。”
因陀罗:……
秦寻真笑得欢快,却在下一秒,一把扣住了一只伸向她肩头的手。
她侧过脸,看见了……三日月微笑的脸。
西装革履,帅裂苍穹。深蓝的发丝用发胶固定着,零落的碎发遮掩了他眉眼的锋利:“姬君,蹦迪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秦寻真:我蹦你个头啊!
第117章 第一百十七把刀
若说因陀罗的俊犹如深邃的夜,那么三日月的美就像深沉的海。
饶是秦寻真见过美男无数, 也不得不承认“天下最美之剑”的风华, 确实绝代。
一身宝石蓝的西装西裤, 锃亮的黑色皮鞋,白衬衫搭配香槟色的领带, 胸前还别着一支白玫瑰。
深蓝泛黑的发丝半是挽起、半是落下,发胶塑体、摩丝定型,有着英伦绅士的“礼”, 也有着风流浪子的“野”, 更有着平安风骨的“雅”。
左脸的“温润如玉”, 右脸的“狂放不羁”,被他个人的高颜值奇异中和, 形成了一种温吞又不失锋利的美。
粗看的震撼, 细品的惊艳。
三日月, 担得起“最美”的头衔, 也承受得起最高的赞叹。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