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了他的尾巴——山栀子
时间:2019-06-13 09:33:10

  妻子为求不老容颜,杀了儿子儿媳,更伤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
  他唯有杀妻证道。
  当初,风阳辛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小孙女。
  而现在,他只剩下自己。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阳辛神君又何苦伤怀。”顾景清向他敬了一杯茶,说道。
  风阳辛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时,青丘神殿灯火通明。
  周双双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层锦被。
  “双……少夫人醒了?”
  舜花见回头看见周双双睁着眼睛,张嘴唤她,却又在半道上换了一个称呼。
  “舜花姨你别这么喊……”周双双撑着身体坐起来。
  平常听舜花叫惯了她的名字,这会儿冷不丁听她叫一声“少夫人”,她还挺不习惯的。
  “今儿可是大日子,舜花这么叫才不出错儿。”盈花从外殿走进来,笑着说道。
  舜花一见自己的姐姐,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她回身就去扶着周双双下床。
  因为她的身体到此时已经算是强弩之末,所以到现在已经有些不良于行,最后还是舜花把她抱到铜镜前去的。
  这个时候周双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原来在她睡着的时候,盈花已经为她上了妆,掩盖了她过分苍白的脸色,淡扫胭脂,顿时增添几分活泼生气。
  “方才少夫人你睡着觉,奴便没有替你点上口脂。”盈花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陶瓷制的小盒子,里头盛着红色的膏体,色泽瑰丽。
  盈花说着,用小刷子蘸取了红色的膏体,低下身,一点点细致地在周双双的唇上描摹。
  周双双眨了眨眼睛,僵直着身体,也不敢动。
  盈花在替周双双涂口脂,贴花钿,舜花则站在周双双身后,替她梳发髻。
  从旁边的侍女手里端着的托盘里选好首饰,舜花和盈花开始替她戴上,最后又取来金丝垒成的缠花冠来,替她戴上。
  长长的金质流苏坠着一颗颗明净含光的珠子,碰撞时发出清泠的响声,十分悦耳。
  “这发冠是不是有点重?”舜花问周双双。
  周双双顶着发冠,也不敢摇头,怕那些垂下来的流苏缠在一起,她只说,“也没有很重。”
  涂玉进来时,正好见着舜花和盈花替周双双穿上了那一身红色的嫁衣。
  “妈妈。”周双双一看见涂玉,眼睛就亮起来。
  涂玉见眼前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乌发云鬓,带着那样精致繁复的花冠,那张原本就漂亮灵秀的面庞轻扫粉黛,此刻看起来就更加艳质灼灼。
  “我们双双可真好看……”涂玉走过去,伸手轻抚她的鬓发。
  “阿亭要是见了,肯定会呆住的。”她开始笑。
  舜花和盈花听了也都附和着,看着周双双的眼神都隐含笑意。
  周双双脸颊微红,笑得有些腼腆。
  拜堂的时辰到了,周双双坐着木制的轮椅,被舜花推到了主殿。
  即便是隔着朦胧的纱质盖头,周双双也还是感受到了许多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
  直到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就在她的眼前。
  “手。”他开口,嗓音清冽,只简简单单一个字。
  周双双后知后觉,连忙伸出有些汗意的右手,轻轻牵住他的一只手指。
  而他却用手掌直接包裹了她的手,指节扣着她的指节,动作及其自然。
  隔着朦胧的纱,她只看得清他模糊的影子,但这并不妨碍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直到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她才回过神。
  满座宾客,谁也没有料到,青丘的少君顾奚亭,竟会娶一个人类女孩儿做青丘的少妃。
  而且这个女孩儿看起来似乎身体过分虚弱,像是在病中。
  这样的人类女孩儿,也能做青丘少妃?
  因为周双双身体的缘故,所以这场仪式很简洁,至始至终,顾奚亭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面前的姑娘身上。
  他始终牵着她的手,未有只字片语,却仍然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让她不至于在面对这么多人各色的目光扫视时,太过不安。
  齐舒和荀翊在桌案前坐着,看着堂上那两抹身影,心里都有些感叹。
  “亭哥就这么结婚了诶……”齐舒忽然觉得好神奇。
  荀翊偏头看他,“你也想结婚了吗?”
  齐舒听见他这么问,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还只是个一百多岁的孩子而已,我还小呢!”
  “……”
  荀翊像是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傻逼。
  他当然不能明着骂,毕竟他现在还打不过齐舒。
  但是他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周双双时,他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毛茸茸的脑袋,“双双老大才二十岁诶,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了点啊?”
  “这话你跟亭哥说试试?”齐舒瞥他一眼,笑嘻嘻地说。
  “……”荀翊耳朵耷拉下来。
  怕了怕了。
  所有的一切结束,舜花原本要推着周双双离开主殿,可这个时候,一道淡色的流光乍现,殿外忽然涌来一阵风。
  周双双头上的轻纱瞬间被吹落。
  顿时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算看清了这位青丘少妃的模样。
  双瞳剪水,霞明玉映,明净动人。
  的确是难得的好颜色。
  “谢致。”
  彼时,大殿里响起一抹清冷的嗓音。
  众人看去,原是天极山的闻毓君。
  他身旁坐着的小男孩儿收回自己的手,根本不敢看他父亲的脸。
  “妈妈……”顶不住父亲的冰冷凝视,小谢致忍不住去拉旁边只顾着埋头吃东西的年轻女人。
  她抬头的时候,唇边还沾着糕点屑,看着小谢致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偏头看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男人,试探着开口,“阿澈……”
  谢明澈只低眼看了她一眼。
  她立刻就怂了,连忙偏头看向小谢致,“谢致你错了没?”
  “……?”小谢致懵了。
  彼时,顾奚亭见周双双低着头,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那是无声的安抚。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弯腰抱起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大殿门外。
  “抱歉。”
  谢明澈站起来,看向顾景清,微微颔首。
  顾景清摇摇头,笑着说,“无碍的。”
  大殿之内仍旧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向顾景清道贺,而坐在人群之中的孟长月望着殿门外顾奚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眼尾有些泛红。
  忍着泪意,她灌了一口酒。
  曾经那般光风霁月,凌霜傲骨的少年啊,仿佛将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她以为,他此生注定不会是一个温柔之人。
  却原来,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今夜他怀里的那个小姑娘。
  她好羡慕,也好嫉妒。
  她这辈子暗暗恋慕过的少年,终究从未在意过她。
  可是这所有的喜欢啊,哀愁啊,不平啊,都只能停留在今夜了。
  再缠裹不清的旧事,都只能止步于此了。
  顾奚亭把周双双抱回栖月殿之后,就出去了。
  周双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盯着那边桌案上燃烧着的红烛跳动的火花看了一会儿,渐渐地她的脑子有些不太清晰,困意再度袭来。
  身体渐渐羸弱,她的精神也变得越来越不好,总是睡着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
  抵挡不住困意,周双双就在床上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闪过很多陌生的场景,偶尔又会出现顾奚亭的身影,场景纷乱,犹如时空交错,混乱不已。
  迷迷糊糊再睁眼的时候,她看清了坐在床沿的人。
  这是今夜周双双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顾奚亭。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嵌着红宝石的金冠束着他银白的长发,却不见狐耳的踪迹,她往他身后看,也不见他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而此刻他金冠玉带,身姿修长,挺拔如松,那张冷白的面庞无暇如玉,眼眉如画,教人移不开眼。
  她忽然朝他伸出手。
  顾奚亭弯了弯唇角,如她所愿,俯身抱她。
  或许是从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时,内殿里的气氛便已经灼烧起来,犹如一团滚烫的火焰。
  衣衫裹着首饰钗环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手掌抚过她细腻柔滑的腰背,呼吸声在她的耳畔渐渐变得沉重。
  周双双的脸颊已经烧得通红,那双杏眼仿佛笼着一层浅淡的水雾,犹如灯影倒映下的湖面波光。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显得很僵硬。
  后来或许是因为他轻柔的吻,她的脑子渐渐迷迷糊糊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有一瞬间,竟然主动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顾奚亭愣了一下,那张冷白的面庞渐渐染上薄红,眼尾的那颗小痣也越发殷红。
  那一刻,不敢睁眼的周双双好像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她忽然睁开眼。
  是他的狐狸尾巴?
  银白毛绒的一团,她下意识地捏了一下。
  然后她就听见他忽然闷哼了一声,嗓音低哑,而他眼尾微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瞪着她,似乎有些恼了。
  当他的狐尾缠上她的腰身时,她被低下头的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唇瓣,然后她听见他说,“想摸我的尾巴?”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言的诱惑。
  周双双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只顾着点头。
  她似乎听见他轻笑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行啊。”
  后来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周双双只记得自己像是风浪间的一只小舟,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的手臂,任由他的狐尾在她的腰腹间收紧。
  直到她模模糊糊听见他凑在她耳畔,嗓音染着几分情/欲,沙哑低沉,“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
  她几乎来不及思考,也没有任何犹豫。
  周双双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顾奚亭,她又会是什么模样。
  或许她的生活一切如旧,或许她仍然住在那个冷冰冰的小公寓里,过着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孤独,是永远无法习惯的。
  即便她从不肯承认自己需要陪伴。
  时至今日,幸而有他。
  这辈子,她最不后悔的,就是喜欢他。
  无论是多年前晔都的那个雨夜,还是后来在浔城一中再见他时的那一眼。
  她喜欢他的这颗心,从未改变过。
  他教会她重新看待这个世界,给她勇气,让她成长,在那么多人眼中,他清傲冷淡,难以接近,可其实,他也同样赤诚善良。
  “我最喜欢你了……”泪水氤氲了她的视线,她的嗓音微颤,细弱柔软。
  这辈子,我最喜欢你了啊。
  窗外月色朦胧铺散了银白的光,婆娑树影摇晃斑驳,一片静谧。
 
 
第72章 岁月相安 ...
  青丘仍然不是顾奚亭能够久留的地方, 即便那是他的故乡。
  所以在与周双双成亲之后, 他们还是回到了浔城。
  他注定是人间的神明。
  涂玉和顾景清都把自己的狐尾戒送给了周双双和顾奚亭,从此以后, 他们两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两年前顾奚亭的高考成绩是全省第一, 十分顺利地被郦城大学录取,但那时他与洛桑血战之后,护心花凋零,陷入沉睡,所以那份录取通知书一直静静地放在他的抽屉里, 两年来, 从未被拿出来过。
  因为沈晋言是郦城大学历史研究院的院长, 他和校方说明了顾奚亭的状况,只说他因病耽搁入学, 郦城大学一向惜才, 而沈晋言提交的材料和理由都合理充分,于是校方就保留了顾奚亭的入学资格。
  顾奚亭和周双双去郦城的那天,涂玉原本是想跟着去的, 但是又考虑到自己去了有可能会成为这小两口之间最大的电灯泡, 她就放弃了。
  从青丘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周双双的身体情况在药石无用的情况下, 竟然渐渐好转了许多。
  这是周双双自己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这件事却好像是在顾奚亭的意料之中似的,他看起来丝毫不惊讶。
  忍不住好奇,周双双不止一次地问过顾奚亭这其中的原因, 但每一次他都是扯着唇角,笑而不语。
  直到她求了涂玉好几次,才从涂玉那里知道了她病情好转的原由。
  那时她脸颊通红,脑海里一瞬间闪过的,竟然是自己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一些电视剧里,女狐狸精采阳补阴的剧情。
  这……怎么有点像啊?
  然后那天晚上她躺在顾奚亭的怀里翻来覆去好久,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入睡。
  最后顾奚亭睁开眼睛,伸手捏着她的脸蛋,问她,“大半夜不睡觉想什么呢?”
  周双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跟他说了自己从涂玉那儿知道她病情好转的原因了。
  “所以呢?”顾奚亭一手撑着头,挑眉看她。
  周双双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我拿了你的精气,你会不会有事啊?”
  顾奚亭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继续问,“你会变成老爷爷的样子吗?还是变得干干瘪瘪的?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
  “……”顾奚亭终于回过味来了。
  少年漂亮的眉眼微扬,一瞬气笑了,“精气?你把自己当狐狸精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