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怀疑萧贵妃和德妃,又是否想过那位呢。”
裴曦脸色发白,喃喃道,“不可能的。”
这句不可能最终在宣明帝找出了疑似南泾国战败余孽的凶手时,被彻底否认了。
然而事情没有终止,这数个月来,岂止是明枪暗箭,朝中隐隐约约也暗潮涌动。
最后是雍王妃平安诞下一女,陛下亲封元安郡主。
雍王府看似鲜花着锦,荣宠及身,但裴曦心中却越发悲凉,父皇已经在不着痕迹地收回他的权力,又分化他在朝中的势力,同时又屡屡向他人提及要立他为太子。
几位幕僚劝道,“殿下,该做决断了。”
裴曦苦笑道,“父嫉子,疑子,子能如何。”
难不成还做叛臣逆子,留下千古骂名,裴曦始终狠不下心来。
过了节后,雪满京城,
宣明帝悠悠叹道,“自元安出生后,宫中似乎许久没有喜事了。”
长公主笑道,“那淮安就向皇兄讨一个恩典。”
宣明帝:“你说吧。”
淮安长公主似是为难道,“瑶儿还是那么喜欢十二皇子,我这做母亲的,实在不忍心,便冒昧请皇兄为他俩定下婚事。”
“十二?”宣明帝似是才想起那个被他打发出宫的儿子,不禁皱了皱眉,“他命格不好,怕是配不上瑶儿吧。”
长公主消息灵通,哪里不知道弘远大师的命格之言,但谁让燕瑶拿绝食来逼她,非要与裴凉许下婚事。她也只能强颜欢笑道,“皇兄这是哪的话,到底是龙子龙孙,还怕这点晦气。”
德妃难得和淮安长公主站在一边,“陛下,丹阳那孩子喜欢,就遂了她的心意。”
她心里思量着,燕瑶许给裴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总好过给裴琰增加助力。萧贵妃最近也在相看着名门贵女呢。
又是宠妃又是疼爱的皇妹,宣明帝一挥手便答应了。
但前面几个皇子还未成婚,宣明帝便只写了一道圣旨,等到大选之后再赐婚。
燕瑶得知后,心中一喜,既然软化不了裴凉的态度,那请陛下赐婚,占了名分也好。
萧函知道消息,仅仅是在宣明帝写下圣旨的半个时辰之后。
……
这是池令微第三次同裴凉下棋,前面两次他都为十二皇子做了一件事,不过很奇怪的是,那两件事都摸不着头脑,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
甚至于池令微也不知道自己帮十二皇子做的事,究竟会在哪里起作用。
池令微有怀疑像他这样的人或许很多,也许是利诱也许是把柄,又或者只是欠下一些不得不还的人情,就像是池令微,君子欺之以方,在不效忠不许诺的条件下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
而十二殿下从未表露出让他效忠的念头,这令他感到轻松又奇怪,可能是时机还并不成熟。
裴曦听闻婚事后,曾委婉地向父皇提出过,十二并不喜欢丹华郡主,而且两人性格不和,只怕会令长公主失望。
然而宣明帝依旧是那么的独断专行,他说出过的话就没有收回来的。
裴曦的劝告,只让他更加执意指婚。他想给人什么,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也是他不那么喜欢裴曦的一点,有时候裴曦更坚持自己的主见,没那么顺从他。
戌时,垂拱殿。
宣明帝饮了一杯茶,继续看着奏折,他喜欢把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他并不是一位无能的皇帝,只是他的更多心思花在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平衡朝中势力,诸位皇子关系上。
忽然周遭变得很安静,一个人走了进来,尽管不熟悉,但却和他想遗忘掉的那个女子有几分相似,
十二皇子裴凉,
宣明帝面色阴沉,尤其是在感觉心口剧烈的疼痛后,又气又怒道。“你要谋朝篡位。”
萧函摇了摇头,“不,那个太辛苦了。”
相比起来,杀了宣明帝很简单。
如果说裴凉不应该存在,那么宣明帝裴行简更应该早点死。裴毓裴琰哪怕没有雍王那么优秀,但也不会让大延落得个亡国的下场。
他毁掉了裴曦,将裴凉变成那个样子,令裴琰远赴边疆,裴毓最后能成功继位吗?萧函不确信。
或者说的更简单些,“我不喜欢别人摆布我的命运。”
与其在京城等上多年才能到封地去,还不如早些离开。而皇子离开京城唯一条件就是,陛下驾崩。
待天快要亮时,皇城里突然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雍王府的人听了都是一愣,昨晚他们还在担心陛下悬在雍王脖颈上的刀,如今,这是,陛下先走一步了。
宣明帝心悸而亡。
没有立下遗诏,但论嫡长,还有朝臣的拥护,都是由雍王继位,哪怕萧贵妃和德妃再不甘,也只能作罢,而她们在宣明帝丧葬后都要迁居到行宫,当然也可到所出皇子府中受奉养。
朝堂没有动荡多久,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新君仁厚,继位后分封诸皇子为亲王,且一视同仁,就连才十五岁的裴凉,也被封为襄王,封地襄阳,也算富饶之地,这是裴曦看在他没有母族势单力薄,所以给与的恩典。
几乎是丧葬一结束,裴曦就收到了裴凉自请离开京城去封地的折子。
似乎也就只有这种事才能让他这位十二弟主动积极一下了。
裴凉离开时,裴曦还亲自送了一程,毕竟是第一个离开京城的兄弟。
看着俊秀清冷的少年脸庞,裴曦迟疑了一下,“先帝之死可与你有关?”
“有,我杀的。”萧函轻描淡写道。
裴曦尚在震惊中,在先帝的一些密折里他发现了很多东西,可以说,是裴凉救了他一命。
按理说,他应该将处置裴凉,但裴凉救了他却是事实。
萧函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矛盾什么。她谋划了挺久的,要是裴曦提前被弄死了,那也是他自己倒霉,现在这个结果,是裴曦运气好,以及本身就有实力。
萧函觉得裴凉有很多事都做错了,唯独一件没有做错,就是弄死了宣明帝。君不仁,父不慈,如何杀不得。
当然宣明帝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忠君思想,就是顺带替裴凉报了仇而已。
对于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裴曦沉默良久后道,“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
“嗯,你做个好皇帝吧。”裴凉随性地点了点头,毫不留情地上了马,带着玉露和手下离开了京城。
……
对于很多人来说,宣明帝驾崩都是一件很突然的事。
得知宣明帝驾崩,燕瑶震惊不已。不应该是八年后,裴凉谋朝篡位夺得江山吗?雍王裴曦不是要死了么,为什么死的会是宣明帝。
然而再雍王裴曦继位之后,燕瑶也不得不彻底断了念想。
相比起失魂落魄的女儿,淮安长公主忧心忡忡不已,她的荣宠大半来自于宣明帝,如今宣明帝一驾崩,她与新帝又没有什么情分,又曾与德妃,五皇子交恶,长公主府的地位岌岌可危。
好在还有与裴凉的一桩婚事,没想到她以为不受宠要依靠公主府的皇子,最后竟然封了个襄王,新帝对手足倒是不错,赐的封地也十分优渥。
她的瑶儿当不成皇后,做个襄王妃也好。
所以一换下服丧的素衣,长公主就进宫去找新帝裴曦了。
裴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让长公主忍不住担心是否自己有什么不妥,只听新帝缓缓道,“那道赐婚圣旨在父皇驾崩后,便已经不知所踪,既已遗失,襄王又已经前往封地,那便由朕做主,解除这桩婚约,让丹华郡主可以自由婚嫁。”
长公主闻言,差点没有晕厥过去。
裴曦继位后,改年号永平,施行仁政,轻徭薄赋,提拔人才,令朝堂焕然一新。
裴曦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在饮下父皇派人暗中换了的毒酒后死去,王妃的孩子没了,郁郁而终,林氏和他的母族相继败落,多年过去,也无人在提起他。
裴琰查出了他的死和父皇还有母妃萧贵妃有关,悲愤之下前往边疆,后战死沙场。
裴毓成了最得宠的皇子,还与丹华郡主成婚,被视为继承大位的人选。
而他记忆中十二弟裴凉没有出宫开府,依旧在冷宫中一直默默积蓄着势力。
然后就在一片笙箫歌舞中,发动宫变,谋朝篡位。
他杀了父皇,杀了其他所有的皇子公主,还有宗室子弟,他似乎没有一日不是在杀戮,宠爱的美人一个不顺心便让人拖出去斩了,敢对他颐指气使的文臣也当朝剐了。
对于外族南下入侵,裴凉不闻不问,好似他的目的就是毁了大延一样。
事实也如此。
祖宗开创的百年基业一朝毁灭,而他也成为朝野民间乃至后世传闻的暴君。
裴曦从梦中惊醒,不知这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他想起了很多事,丹华郡主燕瑶对裴凉的刻意亲近,而他记忆中的裴凉又似乎不是梦中的裴凉。
佑仁帝一生未召襄王入京,襄王也行踪飘忽不定,云游四海。
史书记载,襄王裴凉自此后成为一个皇室的禁忌。
第170章 金主和小明星
路灼夏的出身并不好,父亲是个赌徒, 逼得母亲丢下年幼的他跑了, 再后来父亲就被追债的砍死了, 他是由奶奶一手抚养长大的, 靠着在老家沿街串巷收废品还有给人去做打扫街道的工作。
路灼夏上到大学时,因为缺钱交不起学费,正巧遇到星探所以去拍了几张广告,没想到一炮而红,
但不到半年, 铺天盖地的黑料砸到他身上, 什么在片场耍大牌不尊重前辈, 上学时和人打架斗殴进过少管所,还有背后有特殊交易,甚至有人爆出音频资料说路灼夏靠卖身上位等等。
一时间路灼夏陷入流言风波,不仅是他不堪其扰,连他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为围堵蹲守的媒体而进了医院。
路灼夏知道后, 立刻从工作的片场赶到医院去, 却被告知奶奶被转到了vip高级疗养病房, 暂时不便探望, 路灼夏神色有些错愕, 不说他是否负担得起疗养病房的费用,就是公司也不大可能愿意出资。
这些日子,他也已经感受到了公司的冷淡, 准备放弃他了。显然不是很想把精力放在一个无背景无势力连三流都称不上的小明星,何况这个小明星连那些应酬陪酒的场合都不愿意配合。
路灼夏不禁心中苦笑,但一抬头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尚精致的女人,
“薇姐。”
经纪人王薇,看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人买下了你的合约。”
路灼夏愣了愣,他这样一个负面丑闻缠身的小明星,不被公司雪藏都是好的,居然会有人花钱买下他的合约。
王薇递给他一份类似合约的东西,“这是你的新合约,我以后也不会是你的经纪人了。”
即便如此,还是被打发来亲自送新合约,公司老板可真是上赶着讨好那一位啊。
路灼夏茫然地接过合约,翻开看了看,和他之前签订的新人合约,如同一个天一个地,优厚的不亚于包养的协议,想到奶奶被转到高级疗养病房的事,路灼夏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不傻,这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
踏入娱乐圈的这几个月来,因为他过于出色的长相,也没少被暗示过,甚至被经纪人带到过那样的场合,但他每次都拒绝了,他所求的本来就不多,也没想当什么大明星,只想着挣些钱,买个小房子接奶奶过来孝顺她。
王薇打量着路灼夏,清俊得不像话,这长得好看还真是好命啊,就是被黑成了这样,也有人来捞他,心中感叹着,不由得说出了声,“你运气还真是好啊,”
路灼夏抿了抿唇,想到在病房里的奶奶,辛苦了这么多年一把年纪还要饱受非议,还有那些没有良心随便乱写的媒体,路灼夏一咬牙,他们不是说他被人包养吗?那他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路灼夏拿笔就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路灼夏签名,王薇不由得有些后悔,原本她只当他是手底下的一个新人,而且还算不得特别听话,所以在路灼夏一开始被黑的时候,她在公司那边态度也不是很强硬,没有怎么为他争取,正好手下另外两个男艺人的主动示好外加暗示,她也就默认对路灼夏放任自流了。
手里的资源就那么些,经纪人心里也是有所偏好的。
原以为路灼夏就这样了,还不知道还可不可能熬过去,没成想竟然有位大金主捞他,高价买下他的合约。
而她之前对路灼夏的冷淡,不管不问,虽然知道以这半年来对路灼夏的为人了解,性子纯良又不会与人争斗,不大可能会记她的仇,但谁知道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这圈子里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了。
因着这份小心思,她对路灼夏又释放了几分好意,这倒让路灼夏有些受宠若惊了,薇姐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对他竟然比做他经纪人时还要好。
只是这份受宠若惊在想到那份令他感到沉重的新合约时,便消散了。
很快到了可以探视的点,路灼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进病房看看奶奶。病床上的奶奶戴着输氧器,身上几处地方还插着管子,还没有醒来。
医生告诉路灼夏,“放心,病人没有什么危险。”
路灼夏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心里满是愧疚,奶奶抚养自己长大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要因为自己担忧受气。
探视的时间很短,不到一会儿路灼夏就被护士礼貌催促着离开病房了。
一出病房,路灼夏就见到王薇笑容满面,“那位已经来了。”
路灼夏心中忐忑,但还是跟着王薇走了。
医院的高级疗养楼都是有专门的接待室和休息室的,王薇推开门,亲热地道,“钟小姐。”
路灼夏只见到坐在柔软米色沙发上一个低头玩着手机的女孩,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浅淡的笑容,
“你好,路灼夏。”
路灼夏见过她,就在一个月前,那是圈内艺人能接触到各种领域的顶尖人士,所谓上流社会的大人物,或者说要是能搭上哪条关系,就能轻轻松松获取资源的场合。
那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
而她也很显眼,作为长相不输于明星的年轻女孩,衣着很简单,身边却没有人打扰,她旁边坐着的是希&光的当家一哥,三届影帝的秦明昊,后者露着和煦的微笑,还颇有风度地为她斟了一杯当场开封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