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雍本是不想带他来的,但有过往八皇女为韩澄撑腰的例子,她也只好带来了。
而她其实也是对韩澄能嫁与八皇女是乐见其成的,韩澄粗鲁好武,她本就为他的婚事发愁,如今有八皇女喜欢他,再好不过了。
可惜韩澄和姜锦年,王懿之有过约定,谁也不可先嫁与容漱,可以说,三人既是共同联手,也是互相制肘的。
先前的许姣姣傻乎乎的,还等着继位后以天下相聘。
容漱虽不知,但也乐见他们不提,不然若是一穿过来,府中多了三位侍君,她大概就没法这么平静淡定的与他们周旋,慢慢解决了。
“你身子弱的像个男人似的。”韩澄轻视道,并且毫不客气。对他母亲韩雍冷瞪过来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早已习惯了在容漱面前这幅做派,而一贯也只有容漱讨好他,在他面前百依百顺的。
姜锦年习惯温和,王懿之是清高淡然,而韩澄是三人中对容漱最傲气嚣张的,谁让容漱从不在他们面前摆皇女的架子,把自己放在和这世间的软弱男儿一样的地位了。
容漱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辩解或痴缠的话,几天下来,容漱都习惯纯良的笑容了。
只是这次不知该笑韩澄,还是笑过去的容漱,也是许姣姣。
韩澄又是一挑眉,轻蔑又自傲道,“也幸好,有我保护你。”
***
书房,容漱整理着信件,看到信中言语悄然发生的变化,微微笑了笑,同样纯良。
女皇的病似乎好了些,还有精神批改奏折了,但是忽然一日又咳血昏迷了过去。
深夜宸华宫中,
女皇起身,却见烛光中一人走来,是容漱,“你……”
宸华宫静的好似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见她最亲信的总管,女皇紧紧地盯着她,威严地审视了一遍,过了许久后,她叹道,“没想到最后我还是看错了人。”
现在所见的容漱,与以往她曾见过的容漱仿佛是两个人。
她以为她的皇八女心思澄澈,却仁厚有能力,现今手腕不简单倒是真的。
容漱目光清冽,“母皇要改变主意么?”
她知道,女皇连传位诏书都已经写好了。
女皇摇了摇头,“朕好似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说那些已经在她这早就失了圣心的皇女,残的残,废的废,其他人她也看不上,而且也斗不过这位连她都能骗过的八皇女。
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容漱继承皇位对大夏是否是件好事。
仿佛是为了安她的心,容漱淡淡道,“我会做个好皇帝的。”
她还不至于拿国家天下来赌气。
女皇叹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又笑了笑,“原本还担心你会因为性子软,令外戚专权,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了。”
对姜锦年等人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说完这些话,女皇已感到十分疲惫,这几日的清醒她也知道是回光返照之像。
容漱笑了笑,为女皇掖好被角后才离开宫殿。
***
女皇禅位与皇八女容漱,昭告天下。
听闻此事的姜锦年,王懿之他们都是一惊,他们都知道女皇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但比他们想象的更快,而且居然还是禅让。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只会是个好消息。与宫中还有礼部忙着即位大典种种事宜的同时,丞相府,南安侯府,还有王家在京城的别院登门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无论哪一位成了皇夫,以八皇女,如今的新帝往日对他们的喜欢,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半月后,皇八女登基为新帝,祭天礼成,太上皇也终归没能捱过去,归天了。
同一时刻,新帝容漱宣言,“先皇大丧,朕悲痛不已,决意守孝三年。”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全京城震惊不已。
而首当其中的就是之前最受热捧的三家,原本以为有新帝宠爱早晚会入宫的,此时哪怕不急着早早下定论笑话的,看向姜锦年等三人的目光也是可怜的。
而姜锦年,王懿之,韩澄他们又何曾想到。
早在前几日,姜锦年就感到丝丝不妙了,因为自先皇禅位以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容漱,就是有意向宫廷里的人打听,也以新帝正忙着举办继位大典,不便出宫而推了过去。
但现在听到容漱的那句话,心如坠冰窟。
姜丞相看着受到打击的儿子,心生不忍,锦年暗中襄助皇八女的事,她不是不知道,
她这个儿子才华高于世间大多女子,比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女儿更是好多了,她也是惋惜锦年不是女儿身,不能一展才华,所以多有放纵。
但想不到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她心里又何曾好受,前几日还被百官恭维,会成为未来国丈,现在都落了空。
这时宫中派来了一位女官,有礼道。“姜公子,陛下请你入宫一趟。”
姜锦年却敏锐地注意到,这位总管是生面孔,不是之前皇女府中见到的任何一人。姜锦年脸色苍白,不敢再细想下去,但也不能拒绝,只能跟着入了宫。
在宫中,姜锦年还见到了王懿之和韩澄,王懿之脸色也有些不好,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懿之怕是也猜到了什么,只希望是他们想错了。
“三位公子,陛下召你们进殿。”
韩澄一拧眉,他过去见容漱,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进殿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斜坐在金色软榻上的容漱,在她身上,再也看不见以往软弱无害的气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锋利寒刃,一身淡金色的常服衬出了尊贵的气势。
或者说,她本就该有的,天生的皇亲贵胄。
姜锦年心里一咯噔,却不得不软声喊道,“阿漱。”
容漱停下手中的刀,侧首看过去,静静道,“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我。”
殿内瞬间一片寂静无声。
姜锦年也是面若白纸,若是让外面的人见到了,不知有多少人会怜香惜玉。
然而殿内纵是有宫人,从他们进殿来时就是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今日找你们来,是让你们看些东西。”容漱说完,便有人抬着两个箱子上来,一打开,里面都是信件账册,记录着姜锦年三人在容漱身边做的所有事,与大臣来往的信件。
姜锦年他们一见,便认出来了,同时也想到,容漱既然特地拿到了这些东西,并且放在他们面前,那就说明她不是如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懵懂无能,而是看懂了这些信和账册。
也看懂了他们欲染指皇权的野心。
不,他们早该知道的,早在踏入这宫殿之前,就该想到容漱,已经不是他们以为的容漱了。
王懿之冷笑道,“论虚与委蛇,八皇女殿下才是真的高人。”
他看似还冷静着,但实则早就被这些东西还有容漱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所打击到了,想他天之骄子,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容漱没有解释什么,任由着他们误会了。
至于告诉他,他认识的容漱是真心喜欢他的,得了吧,那个容漱早就被他们吓跑了。
韩澄红着眼道,“你一直在骗我们。”
容漱微挑了挑眉,“若说利用,不应该是你们先开始的吗?”
她的目光投向了姜锦年,第一次所救实属巧合,但之后的结交相处难道不正是看中了容漱这个年轻又懦弱的皇女。
姜锦年望着她,气极笑道,“是你,助长了我们的野心。”
若不是真气着了,姜锦年也不会犯了忌讳说这样的话,毕竟他口中的容漱已是大夏朝的新任帝王。
想到过去一次次帮助容漱度过危机,推她进入朝堂,出现在女皇和众臣面前,想他还曾因为利用容漱而感到愧疚过,到头来,真正成了棋子的人却是他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怨夫相,好似被欺骗了感情而愤怒,容漱也是感叹不已,心中对9526道,“还是得感谢一下许姣姣,若不是她过去做的事,我也没那么容易坑到他们三个。”
说是他们帮助容漱登基,也不全对,容漱靠他们,而他们也需要容漱。
那些与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暗中往来的大臣将军,看重的会是他们吗?不,他们看重的是容漱。没有容漱,他们几乎永远也染指不了大夏的皇权。
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世道,男子想获得权力是那么不容易的事。
换做任何一个皇女都不会如此信任他们,
他们挺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许姣姣,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大夏的天下。
然而就是这样的许姣姣也被他们吓的逃回了她原来的世界。
“成王败寇罢了。”王懿之挺直背脊,身影傲然笔直,丰姿如仪,出身世家,也有世家的骄傲。
王懿之已决定宁愿自尽,也绝不连累王家名声。
“好一个成王败寇。”容漱微微笑了笑,起身走下来,“那我问你,如果今日赢的是你们,掌握了大夏的权力 你们又会如何处置我?”
王懿之和姜锦年是有傲气的人,敢动在这个世间看来胆大包天的念头,也不会违心屈辱说出,讨好容漱的话来。
但真心话,所想过的,却也不敢说。
“当然是杀了你。”韩澄忽然冲上来,欲夺过容漱手中的匕首,杀了她。
姜锦年和王懿之顿时心道不好,若是容漱就这么死了,他们还有身后的家族也脱不了干系,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韩澄本就武功甚好,他这一突然发难,谁也反应不及。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玄衣人踢了出去。
是暗中保护容漱的高手,皇家嘛,总是会藏着这么几个人,总不能让容漱自己动手吧。
韩澄直接被打晕了过去,被玄衣人拿下。
姜锦年和王懿之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加清晰认识到,容漱已经是能掌握他们生死命运的人。
容漱没看他们,挥了挥手,“带下去。”
***
姜锦年和王懿之被关了十日,但除了屋里的干粮还有水,蜡烛,不见外头一丝光亮,久到令他们以为要永远被关在这里了。
他们也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的家族知道他们被关了,会如何反应。
他们自生下来,就不曾吃过这样的苦,最大的苦可能就是忍受着因为男子身份而带来的先天上的掣肘和轻视。
他们早已不会去想,容漱是否还喜欢他们,一切不过是场骗局罢了。
只看谁装的更好些。
但一日他们却被放了出来,被带到了容漱面前,此时她已是着绣着金龙的玄金色相间的朝服。
姜锦年和王懿之没有洗漱,也没看过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也知道绝对好看不到哪去。
容漱看他们的目光却很平静淡然,平静的好像他们什么都不是。
她悠悠道,“你们帮过朕,朕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不会杀你们。”
姜锦年和王懿之惊疑不已,不明白容漱是什么意思。
容漱露出了一个微笑,“相反,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朕允你们入朝为官。”
第92章 女皇的后宫
“陛下在说什么?”王懿之第一个不可置信地道。
不杀了有狼子野心的他们,还让他们入朝为官, 怎么可能?
姜锦年的反应则是, “陛下又想利用我们什么?”
容漱摸了摸下巴, 看来之前给他们造成的打击太大, 她眼一挑,“朕认为我说的是假话?”
姜锦年惨然笑道,“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陛下说的哪一句话是真, 哪一句话是假。”
三人之中, 他对容漱的感情最深, 也自认为受到的欺骗最重, 他有的不仅是计划被揭露的挫败感,更深的是原以为自己付出了真心,对方也全然都是虚情假意。
容漱没有心思去理会,姜锦年心中的复杂纠葛,她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只要知道, 我的话一旦说出口, 就是金口玉言, 不容变更。”
“赐恩的圣旨不日便会送到, 机会我给你们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抓住了。”
“不过,韩澄没你们运气好, 他意图刺杀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遂他的愿,他不是想统领千军万马吗?朕就罚他永守边疆,不得归京。”容漱微微一笑。
不待他们有什么反应,容漱摆了摆手就让人送他们回家了。
这些时日,她只对外说留三位公子在宫中暂住,这到底是个借口,她也不能关押太久,否则引起王家和丞相的反弹就不好了。
还容易有损她的名声。
不过,容漱想了想,好像她的名声早就和姜锦年他们绑在一起了,她不纳他们为侍君的事压不了多久,外头早就有所非议,迟早要给出个解释。
少不得史官日后写上一两笔。
至于韩家,韩澄刺杀她的事不可能瞒下去,容漱也不会帮他瞒,还让南安侯韩雍去见了他一面。得知儿子犯下如此大罪的韩雍自知教子无方,连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更不会对容漱下令将韩澄押往边关有任何异议。
在她看来,已是陛下顾念往日情谊开恩了。
9526旁观了半天,也没有看懂,“宿主,你是想放过他们?”
容漱叹了一口,“姜锦年有句话是说对了,”
9526:“什么话?”
容漱很爽快地道,“我的确是把他们当棋子。”
“除了这点之外,我还想看点什么,”容漱笑眯眯地道,她之前就一直好奇,在姜锦年,王懿之,还有韩澄三人瓜分大夏的过程中,他们身后的势力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三人称帝后又会如何演变?
她心中有过十几种推演出来的结果,可惜推演终究是猜测,怎比真正看到的好?
虽然不能拿大夏做赌注来知晓答案。
但不妨碍容漱做一个小试验,来见证这个结果。
9526:“……”宿主,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玩了。
她只是好知而已,容漱耸了耸肩,而且既然是休假世界,她想做点什么,应该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