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恩恩怨怨似乎都已经在岁月里烟消云散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真是又幼稚又天真,又可笑。
“时蕊,你恨我吗?”
喻薇生得漂亮,由于长年跳芭蕾舞,气质很好,她仰起头的时候,下巴到脖子的弧度很美。此时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颊泛着红,添了几分性感。
时蕊摇了摇头,释然一笑:“那时候我们都不懂事,不过是孩子罢了。”
喻薇也是一笑:“时蕊,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真的很高兴。你也许不知道,你离开的那一年程迟他有多拼命。我从前确实很喜欢程迟,但那段时间让我真正意识到,你在他心里已经无可取代了。”
时蕊没想到,关于她离开以后程迟的状态,最后是喻薇讲给他听的。
喝光了酒杯中的酒,喻薇笑着,由衷地说:“时蕊,恭喜你,嫁给了一个那么爱你的人。”
时蕊看着她,笑着说:“我相信,你也会终将遇到属于你的真命天子。”
喻薇歪着脑袋,点点头:“对,我也相信。”
后来时蕊返回到宴席上,发现大家都喝得有些醉了,元亮他们甚至还扬言要闹洞房。
时蕊是真的被他吓到了,所以在与程迟交流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之后,她先溜走了。姚青亲自开车送她回到公寓之后,又返回酒店去招呼宾客。
此时酒店里还在推杯换盏,时蕊站在三十七层,享受着喧闹过后的宁静。
她一直以为,结婚这一天一定是她一生中最珍贵,最难忘的一天。可当她回想她与程迟走到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今天却不是最刻骨的。
曾经有很多事情都还在她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从他们在火车上的初遇,到军训那一夜的牵手;从那个暴雨天的一把雨伞,到程迟的那首《专属味道》;从手机里的哥哥,变成她的英雄;从旗台上那声“我喜欢你”,到紧张到不能呼吸的初吻;从无奈的分别,到今天的“我爱你”……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但如果要说哪一件是最刻骨的,却不是今天,大抵应该是她上手术台的那一天吧。
那天他们都面临着一道坎。
一面生,一面死。
一面是在一起,一面是永别离。
程迟当时一定承受着难以想像的巨大压力,他跟自己去赌,跟命运去赌。如今时蕊不敢去设想,如果当时赌输了,会怎样?
还好啊,他们赌赢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的,可更多的幸运还是程迟这些年在背后默默付出的努力换来的。
此生能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爱着,大抵也无憾了吧。
十一点刚过,门锁响了。
时蕊回过神,惊觉自己已经在窗前站了很久。
元亮他们不会真的来闹洞房吧?时蕊有点紧张,挪着小碎步躲在了窗帘背后。
她不是一个很能开玩笑的人,元亮他偏偏又玩得特别开,要真让他来闹,她可招架不住。
隔着窗帘,她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门关了,有钥匙放在茶几上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朝着房间这边走了过来。
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程迟推开房间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窗帘下的那双脚,光滑纤细的脚踝,可爱的拖鞋。
他扯开了领带,脱下西装放在一边,走了过去,扒开窗帘把时蕊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是一直在等我吗?”他问。
时蕊望着他,点了点头,转而觉得她的点头很有歧义,又很快摇了摇头,傻傻的。
她觉得自己有时真的好蠢,明明最高学府都能考上,可是一站在他面前,脑子就当机了。
程迟弯了弯唇,头低垂下几分:“到底是还是不是?”
房间里没有开灯,来自窗外的月光暗淡而暧.昧。时蕊能闻见他身上带着很浓的酒气,让他的声音也平添了几分撩人的磁性。
她答非所问:“宾客都散了吗?元亮他们该不会来闹了吧?”
程迟清咳了一声,随即又淡淡一笑:“放心吧,我已经把他们打发了。”
“怎么打发的?”元亮可没那么好打发。
“红包加自罚喝酒。”
时蕊抬起头看他:“那你喝了很多?”
“不少。”顿了顿,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我不会允许别人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时蕊觉得他这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心跳快了好几分,耳根子也烧了起来。
“我……我去洗澡。”
她紧张到都磕巴了,闭着眼睛就往浴室里面冲。然而等她洗完才发现,没有拿睡衣或浴巾。
果真,又犯蠢了。
耳朵贴着浴室的门听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有水声,是程迟在另一个浴室洗澡。
她轻轻将门打开,确认他还在洗,这才蹑手蹑脚地光着身子走了出去。拿起睡衣正准备穿,外边浴室的水声却突然停了,下一秒就传来了开门声。
来不及穿上睡衣了,时蕊情急之下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佯装睡着了。
听见脚步声朝床边走来,身后的位置沉了一下,她一动不动,心突突地跳着,实在好紧张。
程迟上.床后拉了下被子,愣没拉动。见时蕊把自己裹得像个蚕甬似地,不禁觉得好笑。
时蕊听见他又下床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嗡嗡声,头发也被一只手温柔地轻轻顺着。
他在帮她吹头发。
“头发得吹干了才能睡。”他说。
时蕊趴着,一动也不敢动,但吹头发的过程却让她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头发吹干后,程迟放下吹风机,又拉了一下被子。
这一次倒是拉开了,然后,他愣住。
他是看到了什么……
背后突然一凉,时蕊反应过来,忙又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连头都蒙住了,被子里面传来她的声音。
“刚才洗澡忘记拿睡衣了,出来的时候刚想穿上,然后你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了,我就只好这样了。”
她语速极快,带着抓狂的意味,程迟听笑了。
时蕊在被子里听见他笑了,急了:“你还笑?都是你。”
程迟盘着腿坐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这样子害羞,不想笑话她,又完全忍不住。
“蕊蕊。”他轻唤了一声。
时蕊扭了扭身子,拒绝回应。
程迟怕她在被子里把自己闷坏了,强形扒开被子,露出她的脑袋。
“蕊蕊,我们是夫妻。”
时蕊将整个脸都埋在枕头里:“人家不好意思。”
程迟觉得自己的小娇妻害羞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故意凑她耳边逗她:“那你是预备新婚夜把我凉在一边吗?连被子都不分我一半啊?”
听他这么一说,时蕊也意识到自己是有点不对,于是不吭声了。
程迟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那,你陪我说说话总可以吧?”
过了一会儿,时蕊低低地答:“好。”
程迟满意地躺了下来,将她连人带被地搂住,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感叹道:“蕊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啊。”
是啊,终于!真是很不容易啊!
他幽幽地说:“感觉像梦一样,不太真实。你说,这到底是不是梦?”
时蕊缓缓抬起头来,侧过脸来看着他。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暖色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洒满了星星的银河,这条银河里藏着旧时光里的酸苦与风霜。
“不是梦!”她说。
见程迟看向她,她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不是梦!”
程迟,不用怀疑,这是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与坚守啊!
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眼底的情绪都变得有些复杂,不是单纯的害羞,也不是单纯的欲,里面还有对彼此的感恩与疼惜。
“蕊蕊!”他声音沙哑,低头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几句谈话之后,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觉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所以她接受般地闭上了眼睛。
程迟受到了鼓舞,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蕊蕊,我想……要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又开始更番外啦!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考虑到两人确实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一起,在一起就结局了,还没怎么甜,所以就在番外撒撒糖吧。
欢迎大家来磕糖啦!
番外更新不定时!有灵感就更。
第70章 番外两颗糖
来年春,小两口陪着时怀和赵蓉返回了老家。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念旧,虽然老家的房子不好,而且邻里间有时也难免有矛盾,但毕竟住了几十年,也是有感情的。
他们在B市住不习惯,要回来,时蕊也就尊重了他们的意思。
邻居们都知道他们是为了给时蕊治病才离开的,而这一去就是一年多,杳无音讯,大家甚至猜测时蕊已经不在了,可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健健康康地回来了,而她那个几年不见的男朋友竟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大家纷纷上门来,借着关心慰问的名义来八卦。
张奶奶:“蕊蕊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现在身体好了吧?”
由于家里太久没人住,到处都是灰,赵蓉临时擦了几张板凳请大家坐,笑着说:“是啊,蕊蕊的病做了手术,已经好了,而且,去年考上B大了呢。”
王奶奶:“哟,蕊蕊真是争气,学习搁下那么久,还能考上B大,真了不起。”
赵蓉也很自豪:“是啊,我家蕊蕊从小学习就好,我们在她学习上都没操什么心,全靠她自己。”
李叔叔:“蕊蕊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哪像我家儿子,打啊骂啊都没用,气死人了。”
张奶奶:“话说当时蕊蕊的病挺严重了,县医院完全没办法,没想到去了B市就治好了,还是大城市的医生医术好啊。”
赵蓉把烧好的开水端过来倒上,笑着说:“蕊蕊的病啊,是我孙女婿亲自给做的手术。”
几位惊讶地看了眼正在与时蕊一起打扫屋子里的程迟:“蕊蕊结婚了?”
赵蓉也坐了下来:“是,结婚了,去年年末结的。”
王奶奶:“真看不出来啊,你家孙女婿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干了。”
赵蓉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小伙子聪明,他现在不止是B大附属医院的医生,还是B大的教授呢。”
“哟,不得不了得了。”
时蕊听见外面的谈话,忍不住扬起了唇,抬头去看正在扫墙角蜘蛛网的程迟。
他的老公真的很优秀啊,所以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当初奶奶是反对得最强烈的,如今接受倒也接受得快,就连时怀的心态也变了。
在B市的时候,程迟曾经托骨科专家看过时怀的腿,但得到的结果是,能站起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虽然结果不乐观,但他不再像从前那么自卑和压抑,很坦然就接受了再也站不起来的事实。这会儿也能坐在院子里笑着跟邻居们聊天了。
也许对他来说,让女儿嫁给前妻的继子这种事情都能接受,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一只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程迟戏谑地笑了笑:“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喽?”
时蕊挑衅地抬着下巴:“你敢?”
程迟眯起眼,威胁地靠近她,低低地说:“你说我敢不敢?”
他当然敢了。
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画面,让时蕊脸红,她磨蹭着挨近他,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搂住他的腰:“哥哥,你最好了。”
他的小妻子很会撒娇,每次她这样子,他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是在床上,他恨不得将她揉碎的时候,她一求饶,他都不得不克制着,温柔再温柔。
一辈子被她吃定的感觉。
他叹了一声:“乖,扫天花板灰尘大,你先出台,这里留我来打扫。”
“哦。”
时蕊听话地出去了,程迟一刻也没有休息,不嫌脏不嫌累,等把里里外外打扫好,身上那件白衬衣也脏得不能要了。
时蕊打了温水,亲自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我自己来吧。”程迟说。
时蕊却固执地捏着毛巾,非要亲手给他擦。她一点一点擦着他脸上的汗渍,心里有点心疼。
她的老公啊,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大概还从来没有这样干过活。然而他到了这边,他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更让她感动的是,他考虑到她的感受,没有记恨父亲和奶奶当初的阻拦。他愿意爱屋及乌,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
程迟看出了她的心疼与内疚,捏着她拿毛巾的手,低着头小声说:“你要是心疼我,晚上就好好补偿我。”
时蕊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瞪他一眼。程迟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邻居们看着他们,笑着说:“小两口的感情可真好。”
下午的时候,赵蓉铺床,说被褥放家里太久,都潮了。程迟二话不说就拉着时蕊出去,买了好几套被子,床单,被单什么的。
家里有一间闲置的屋子,平时用来放一些杂物,那里面有一间小木床,以前都没人睡,当晚赵蓉把那间房整理了一下,把那张床也铺了起来。
“蕊蕊,我跟你说啊,小夫妻回娘家是不能睡在一起的,这是规矩。”
时蕊哦一声,偷偷看向刚走到门口来的程迟。
程迟无奈地靠在门边,一脸郁闷地看着她,心道,这是什么破规矩。
然而哪怕是破规矩,他们也得遵守。
晚上,两人各自躺在房间里,都毫无睡意。
时蕊望着窗外的夜空,这是家乡的夜空,上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望夜空,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