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集合了。”
“赶紧下楼吧!”
头顶太阳正烈。
开始就是站军姿,太阳底下站个半小时,如果有人无缘无故动,就整体加五分钟。下马威啊。教官负着双手,站在最前面,不急不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我是负责你们的教官,姓夏。”
这姓一听更热了。
蝉在叫。
灼热的日光下,季若云额头开始渗汗了。
“我负责你们为期一周的训练。”
大概站了有十五分钟了。
额头上的汗流下来,脸上痒痒的,她很想擦下汗,但很不幸站在第一排。正对着教官,一点小动作的机会也没有。
“还有十分钟,坚持住。后排的女生不要再动了,我不想给你们加时间。”
季若云眨了眨眼,她此时已经站的习惯了。
顺便,百无聊赖地观察了下教官。
离得近了能看清教官的五官了,他眼睛斜长,天生笑唇。就算站得有点懒散,也是背脊直着的,长裤褶边锋利,头上的帽子看着很重,一身军装气质在那儿。
重点是,教官站的位置真是绝妙。
他正好在墙下的一小片阴凉里。不大不小,足够他大半个人躲太阳,又和队伍的距离也正好,不会被认为故意躲懒。
他看站的差不多了:
“我这儿只有一个规矩,说话前要喊报告,想干什么也要报告。现在,体育委员出列。”
“报告教官,还没有体委。”
“报告教官,你给找一个呗。”
“都站站好。”他懒洋洋地笑了,说道:“没有就没有,那么多话。班长出列!”
薛城走上前,说道:“报告。”
“你吃完饭来找我,再叫个男生,把你们的帽子发下去。”
她答明白之后归队。
“还有五分钟要站。我几个问题,回答的好,声音够响,我们就提前去吃饭了。”
众人闻言抖擞。
接下来就等着教官的一番鼓舞士气了。
“对优胜奖有信心吗?”
“有!”
“有没有毅力?”
“有!”
“有谁不想训练?”
在几个半道刹车的弱弱“有”字中。
有一个二货可能被晒糊涂了,特别响亮地喊,“我!”
“……”
“……”
“谁喊的?出列!”
众人憋着笑的围观下。
后排的一男生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说道:“报告,我喊错了!”
教官板着脸,说道:“你不想训练,就后面待着去。”
“真的啊?
教官挥挥手,皱眉道:“快去,快去。”
普通人这时都是不知所措,各种道歉,求教官再给次机会。
这傻子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很欢乐地就跑走了。
大家:“……”
后来才知道,傻得根本是自己。
他们班人数排四列正好多一个人,教官直接把他编进病员了。
傍晚,一天的训练结束。
大家排着队,男生去地里采蔬菜和清洗碗筷,女生负责洗米择菜。最后以寝室分组,围在大锅旁边自己动手烧菜饭。当然生火不用自己来。
季若云当然对做饭很熟悉。
但她只是偶尔指点一下,保证饭不生不焦。其他都让给那些从来没碰过掌勺的女生干。
“做饭好好玩啊,真的好香!”
“啊啊,看上去就很好吃!”
饿了大半天,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了。
大家紧盯着大锅饭,想以自己的灼热目光为柴火添一份力。
教官走下来一个个看,走到她们这儿,说道:“可以,你们这个可以吃了。”
“太好了!快盛起来!”
“万岁耶!”
等饭到碗里,不等吹冷就吃。
戈秦文被烫的眼泪汪汪,感叹道:“我的天,好好吃啊。”
“一小碗根本不够啊,我要添饭。”
季若云有些好笑,心里没觉得这菜饭有什么特别。但也难免受她们影响,食欲也变好了。
等男生直到吃完自己锅里的,还意犹未尽,捧着饭碗,转一圈想看看女生锅里有没有剩下的。惊讶女生居然都把一锅饭吃干净了!
于是,用筷子敲着碗捣乱道:“饭不够吃啊教官!”
教官瞭望远方,“哟,你们的学生会主席来拍照了。”
大家瞧着黑咕隆咚的,这大晚上的,哪儿有什么学生会主席。还以为教官在开玩笑。
“学生会主席也得给我们吃饱饭哇。”
“锅都空了怎么给人拍啊。”
更多人拿筷子敲碗,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冷不丁地背后走来几个男生,举着□□短炮,咔擦咔擦快门声,把班里男生“讨饭”的样子全拍下来了。拍完,领头的上前跟教官打招呼,笑着道:“教官好啊。”
橘色灯光照着这一片荒草空地。季若云眼神好,注意到主席后面的男生。
好像有点眼熟。
但他带着帽子,人还被挡掉半边,她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
他往前走了一点,抬头眼光正好和她对上。
眼尾微挑,好像在笑。
季若云心里一突,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
立刻想起了他是谁。
就是上次在医院看见的,帮忙接过苹果的男生。好像是那个被打的人的表哥。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他居然也是这个学校的?
她看见教官在和另外一个男生说话,两人很熟悉的样子。那个才应该是学生会主席。
那他就是学生会的副主席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
她不确定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那次在医院,他从她手里接过那篮苹果,好像隐约帮了她。但鉴于事情尴尬,而且早就结束。似乎没必要打招呼。
不擅长社交的季若云,悄悄挪步到后面,让自己隐身在人群之中。
决定当没看见。
幸好,他完全没认出她的样子。
他们拍完照片很快就走了。
第16章
军训的第二天一早,六点半集合。
大家肚子空空的绕着操场跑圈,教官站在原地看谁偷懒。
身高原因,季若云永远都是在第一排。
她别的运动其实都不错,唯独长跑真的是特别不擅长。第三圈的时候就已经喘不过气,步伐沉重了。她看着在前面带队的薛城,按理说带队的人跑得最累。
马尾在空中扬和落,她的步伐还很轻快。
季若云不由咬了咬牙,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继续坚持着跑。
再忍忍,只有两圈半了。她想。
“嘘!”
终于等到了口哨声!
一下停的太快,她往前踉跄了下,止不住的大喘气。
“没事吧?”
薛城一转过身,正好见她一副虚脱的摇摇欲坠模样,忙扶了下,说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低血糖啊?”
不是低血糖,纯粹是体力太差了。
这时候的季若云细胳膊细腿,真的是标准的小弱鸡,她个子矮体重轻,体力也就跟着差。而站她旁边的薛城,人家同样也跑完了六圈,脸白里透红,只是有些微喘。手拢了下微散的发,漂亮得不可方物。
关键她个子还高。
两人站在一起,人家是玉琢冰雕……她真的是用泥巴捏出来的。
珠玉在侧是什么感受。
季若云在心里默默流泪。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喘。”
薛城继续扶着她往前走,笑着道:“你耐力真好。我要不是在前面带队,早就不想继续跑了。”
啊?还能不继续跑呢。
这时候,季若云才反应过来,周围女生根本就没几个了。
从第二圈跑完,女生就陆续跟教官打报告跑不动了,直接回原地先集合了。
而她一直低着头跑,大脑缺氧,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
季若云腿软的很想直接摊倒,喘着气,颇有点悔恨的叹气道:“原来还能这样。”
薛城笑着解释道:“跑那么快的速度,六圈标准明显是给男生设的。女生跑个两圈以上,教官就不会说什么了。”
她点点头,脸上写着受教了。
“嘘!”口哨声是在催大家集合。
接下来又是稍息、立正、跨立,再稍息……重复了几遍之后,站军姿。
“后排的同学,你别动了。”
教官慢吞吞地从前往后走,他其实管的很松,还从来没给他们加过时间。嘴上说道:“手指并拢紧贴裤缝,挺胸抬头,不要高低肩。”
“你动来动去,以为我没发现?刚刚发圈在这个位置,现在怎么往上了。”
季若云的后脑勺看不见,只知道教官好像在碰一个女生的辫子。
周围人一阵闷笑。
戈秦文含含糊糊,不情不愿地道:“报告教官,头发不能乱。”
“那你就好好弄头发,等等单独多站五分钟。”
她倒是应的干脆,“是。”
等又过了大概十分钟。
戈秦文举了举手,一只手捂住鼻子,道:“报告教官,我流鼻血了。”
教官扫了眼她手上的血,立刻挥手道:“去医务室吧。”
“报告教官,我陪她去。”
“报告教官,我也陪她去!”
“报告教官……”
一时所有人都抢着陪她去。
“就她自己一个人去!”
感受到了班里人对她浓厚的“热情”,戈秦文咧着嘴笑,跑开了。
总体来说,军训就两个时间累一点,早上的跑步,下午的站军姿练阵型。其他就跟夏令营差不多了,休闲娱乐,昨天是看电影和做菜饭,今晚是挖红薯和做陶瓷。
她看着周围兴奋不已的同学。
再看看自己无比眼熟的泥土地和红薯。仿佛回到了家里。
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按这个路子,不知道明晚会不会就是喂鸡养鸭了。
“哇塞,看看,我挖到了好大一个。”
她们整个小组都专心致志蹲地上,很高兴地铲着泥土挖红薯。季若云也蹲着帮忙看筐子,眼神直直在发呆,漫不经心的想着事情。
又忽然想到,今天会不会也来拍照。
戈秦文招手叫她,“云云诶,帮我拔一下这个,这个真的好大的样子!”她蹲在地上,两只手握住了整个红薯头,倾斜着身子,用尽全力在拔了。红薯有半截埋在土里纹丝不动,
于是,季若云走了过去,戴上手套。
戈秦文说道:“我数一,二……”
话还未完,季若云晃来晃去,提着叶子把整个红薯拔了出来。
“……我靠。”
戈秦文爆了句粗,又忍不住地道:“这么强的么?”
巨大的红薯挂着泥,被她揪着叶子抖了抖,拍了拍土道:“拿着啊。”
“咔擦!”
又是冷不丁地快门声。
这次,大家依旧蹲地上拔红薯玩的不亦乐乎,连屁股都没转,爱谁拍拍去。
倒是季若云吓了一跳,抬眼看去。那个人正好也在看她。
她赶紧把手里的红薯扔给了戈秦文,头一低,认真地挖泥巴。
这么经不起念的?
“教官辛苦了。”
他们在打招呼。
季若云蹲地上默默听着,一边把自己挖的红薯拎了出来,拔了很小一个。然后她再挖了一个坑,这次的是大红薯,几铲下去挖得差不多了,她双手捏着叶子准备拔。
看见眼前停了个人。
她抬脸,看见他正对自己笑了笑。
手一抖,季若云把红薯叶揪断了。
她刚想打个招呼,还没来得及想出来说什么。
他就半蹲下身,说道:“辛苦了。”
伸手递来两瓶饮料。
季若云愣愣地就接了过来,饮料瓶子上顿时多了泥巴印。
他直接走了,连句谢谢都没让她说。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这话戈秦文替她自己问了出来,她一脸惊讶与兴奋,低声八卦着道:“云云,那个巨帅的学长是你男朋友?”
“怎么可能,”季若云吓了一跳,忙道:“我们以前见过一次而已。”
“一次?那一次发生什么了,一见钟情!”
季若云解释不了,赶紧往她手里塞了瓶饮料,“别说话了。”
这点动静,隔壁组的人都立刻凑过来了。
“季若云,刚刚那个帅学长是你男朋友吧?”
“真的好帅,叫什么名字啊?”
她们刚才不都在挖红薯吗?
原来都是眼睛盯着帅哥,余光和无意识在挖?
“我们总共就见过两次而已。”
今天不算,真的只见过两次,一次没多。
大家都满脸不信。
季若云无语了,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