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时顿了一下:“一会儿我就走了。”
叶婴:“嗯?去哪?”
“打球。”
叶婴:“……哦。”
林远时低低一声,像是自嘲,像是无奈:“课上得实在没劲……”
一转头,她不在。
空空荡荡的。
四处透着风。
心脏被那只手握着,时不时紧一下。
林远时很难受。
偏偏前面两位相处得很好,小婴一直对着那人笑。
她很开心吧?
想到这,林远时就更难受了。
他无法再若无其事的在这里上课。
叶婴回头刚想说什么,林远时猛地站起身。
“……你要走啦?”叶婴仰着头。
林远时拿了篮球,脱了校服,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来,折返回来把一袋草莓糖扔在叶婴桌子上。
“以后低血糖了跟我说,给你买。”
叶婴略略低头,“好。”
林远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他停顿了一下,手没忍住的在她的头顶抚了抚,低声道:“等我。”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整个下午林远时都不在。
在操场跟他们打了会儿球,林远时心情好极了,连扣了好几个球。
姜成鹤又累得不行了,提议道:“要不出去上网吧,时哥,人家的身体真的不行了,绕了人家吧。”
林远时:“别他妈恶心我。”
姜成鹤语气终于正常了:“去不去啊?”
“不去。”
林远时坐着歇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扔下篮球,转身往教学楼里面走。
“哎!时哥你干嘛去?”
林远时头也没回:“找老邵商量点事儿。”
声音里都透着轻快,一扫之前的阴霾。
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贺名扬:“时哥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啊?”
钱家旭:“妇女主任你知道么?”
姜主任:“我也不知道——你他妈才妇女主任,你全家都妇女主任,老子是八卦主任!”
教师办公室,邵军批卷子的笔停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要把座位换回来?你还有完没完。”
林远时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挠了挠后脑:“嗯。把叶婴自己换回来就行。”
邵军把笔一放,面对着林远时,翘起二郎腿:“你和我说说,为什么呀?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就非得和她坐在一起?”
林远时:“她能……给我讲题,我有一颗想学习的心,停不下来。”
邵军:“那我怎么没看到你有什么进步呢?”
林远时:“……还没来得及呢。”
邵军斟酌了一下,“这样啊,你想学习呢,这是好事,但是座位已经换完了,咱们搞一个约定吧。”
林远时:“什么约定?”
邵军:“只要你期末名次进步到班级前二十,我就同意让叶婴跟你坐同桌。”
林远时垂眸想了一下。
邵军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笑着说:“怎么?不敢赌啊?”
林远时:“加个时限。”
邵军:“什么时限?”
林远时:“如果我能考到前二十,她就一直和我同桌。”
邵军一口水差点儿没呛着。
之前考虑的就是用这个条件吊着林远时,让他每次都能进步一点儿。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也能想到这一步。
啧啧。
不愧是商人世家养出来的孩子,脑子好使。
“那可不行。”
林远时笑起来:“我每次都会进步一点,但是您不能用她来威胁我。”
邵军:“为什么?”
因为我是真的害怕。
林远时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邵军也是男人,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行,我同意你的要求。”邵军停顿了一下。
林远时知道他没说完,没急着插话。
“但是你每一次都要进步,不能退步,只要你退步一次——”
“我答应你。”
邵军笑起来,“成交。”
第30章
林远时是晚自习的时候回来的, 依然坐在前面。
但是叶婴总是觉得, 今天的他和以往的不太一样。
林远时似乎安静了不少。
不会隔一会儿就不耐烦的换个姿势,也不会时不时的望着她发呆。
他低头看着卷子,手里的笔转一会儿, 写一会儿。
好像真的在做题。
叶婴低下头, 长舒一口气。
展开一套卷子。
秦永康很爱学习, 常把不会的题画下来, 下课的时候问叶婴, 晚自习也不例外。
中间下课的时候, 秦永康把练习册挪过来,“叶婴……”
“小婴。”
叶婴抬起头, 林远时也拿了一套卷, “过来。”
林远时旁边有一套空着的桌椅,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叶婴坐下来。
叶婴犹豫的看了秦永康一眼。
“啊, 那你先给他讲吧, 我不着急。”秦永康还是有一点害怕林远时的。
叶婴:“好。”
她坐到林远时身边。
那一刻林远时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几天没有她在身边, 仿佛过了几年那么久。
现在她又坐在这里了。
嗯……
想抱。
叶婴被林远时盯得有点毛了,“你不是要问题吗?”
林远时:“嗯。这个。”
这次林远时听得还挺认真。
但是他从小学开始就没怎么学过习, 基础非常差,讲一道题, 通常要把之前的一部分知识串起来, 通通讲一遍。
所以一节课间下来, 他们只讲完了一道小题。
预备铃响起,林远时回到前面,叶婴也回到自己座位上。
秦永康听了叶婴给林远时讲题的全程,小声跟叶婴说:“挺累的吧?林远时的基础是真差啊,那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叶婴收拾卷子的动作一顿,略略低头。
“可是他一点就通。”叶婴声音有些冰冷:“不像别人那么钝。”
秦永康一愣。
这个“别人”是在说谁啊?
叶婴怎么突然这么凶?
说林远时……她生气了吗?
很快就到了周末,叶婴如约去林园和林远时一起上课。
叶婴礼貌的跟老管家告了别,推开书房的门。
这一次林远时比她先到,正在问程老师题。
叶婴跟林远时点了点头,然后和程老师问了声好。
程老师朝她笑了笑。
林远时:“所以选B是吗?”
程老师一愣,心里稍微算了一下:“嗯,完全正确,反应很快。”
叶婴坐下来,从书包里一一把笔记本,笔袋拿出来。
往旁边一扫,稍微错愕了一下。
林远时的那边一向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以前就连一张草纸都要问叶婴借。
今天竟也摆了几本练习册,还有一个笔记本,此时他正把方才程老师给他补充的知识点誊写在笔记本上。
程老师:“好,咱们现在开始上课,还记得我上节课讲到哪里了吗?”
叶婴想了一下:“行星问题。”
程老师:“嗯,对,下面我出一道题,你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程老师回头写题的间隙,林远时侧头问叶婴:“借支笔。”
叶婴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递给他:“你那不是有笔吗?”
林远时:“不好用。”
这节课林远时听得很认真。
他是那种,虽然有很多知识点空缺,可是只要老师讲过一遍,他就一定记得住的人。
而且他和叶婴一样,心算能力非常强,很少会用到草纸。
稍微在本子上写几个运算步骤,答案直接就能出来。
这一节课下来,叶婴觉得林远时有点恐怖。
因为有很多次,林远时说出答案的速度超过了叶婴。
甚至一道题中她才反应出第三步,他就已经出答案了。
她发誓她没有藏拙。
她是使出全力去算的。
叶婴知道自己现在的运算速度是做了多少的题,刷了多少套卷子才练就的。
这大概就是上天的不公。
有的人,天生拥有聪明的头脑,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物理课结束,中间短暂的休息。
林远时正在整理笔记。
“你怎么突然这么爱学习了?”
林远时写字的间隙,瞥了叶婴一眼,“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太习惯。”
林远时勾起嘴角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婴心里疑惑了一下。
跟她有关系?
傍晚,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林园门前。
一只精致的镶钻高跟鞋率先落地。
霍文初一席优雅裙装,从车上下来。
张秘书跟着霍文初一起走进林园,手里拿着文件夹,一路走一路跟霍文初汇报工作。
“和盛氏的合作项目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下一周准备签合同。”
“堂湾的新项目目前没有征得林总同意,现在还无法启动。”
“之前媒体报道的有关高层私下贿赂的新闻已经压下来的,危机公关正在处理,但是这件事,老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
霍文初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偶尔“嗯”一声表示她在听。
“那……这件事……”
“让老爷子去查,”霍文初微微勾起嘴角,“谁都不干净,能查出什么来?还能自己打自己脸不成?”
张秘书微微颔首:“好的,我知道了。”
霍文初的高跟鞋响亮的敲击在地面,她推开书房的门。
“还有一件事……”张秘书犹豫了一下。
霍文初眉毛一挑,利落开口:“说。”
“林总下午三点钟的飞机,已经走了。”
霍文初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眼中的失落遮掩不住。
“他……改签了?”
看霍文初的神色,这件事情林总果然没有告诉她。
张秘书的声音变得轻柔,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一点对霍文初的伤害。
“是。”
霍文初垂下眼睛,“晚上的视频会议不用取消了。”
他已经走了的话,她就不用特地腾出时间去送机了。
张秘书:“好的。”
“他走之前去了哪?”霍文初问。
张秘书垂下眼睛,在看文件夹:“去了陈佳玉的墓地。”
霍文初嘲弄一笑,她就知道。
这些年来,林如许在乎的,也就一个陈佳玉了。
她生前能让他魂牵梦萦,她死后依然霸占着他全部的思念。
霍文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已经凉透了。
“陈佳玉的孽种找到了吗?”
张秘书:“还没有。”
霍文初厉声:“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张秘书:“夫人……当年不是说,陈佳玉的儿子已经死了吗?”
霍文初冷笑一声:“死了?呵,她儿子如果当年就死了,她绝对不会活到现在。”
张秘书:“您的意思是……”
霍文初:“继续给我查,必须给我找出来!”
张秘书:“是。”
一道光亮骤然闪现在霍文初的脑海,“老爷子有什么动静么?”
张秘书:“除了调查新闻报道的事,没什么动静了,怎么了?”
霍文初若有所思:“没事。现在用尽所有力量,把那个孽种找到!”
张秘书:“是!”
张秘书看了眼手表,“夫人,少爷快要下课了。”
提到林远时,霍文初的目光温柔许多,“嗯,之前远时跟我说了件事儿……”
霍文初回过头:“你去把叶婴给我叫过来。”
张秘书:“好的。”
下了课,叶婴收拾好书包,正要走,张秘书叫住她:“叶婴小姐。”
叶婴回过头,乖乖巧巧的笑了笑:“张秘书好。”
张秘书也弯了弯嘴角:“夫人有事找您,请您去二楼书房一趟。”
叶婴点头:“好。”
跟在张秘书后面上楼,叶婴问道:“夫人找我是什么事情啊?”
张秘书:“应该是少爷的事。”
叶婴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