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酒是毫不留情面,打击着自己亲堂妹的自信心:“贺梨是邵家夫人一心想要的儿媳妇,谁想要上位,第一关要过的就是邵大哥的母亲,你这小伎俩,别惦记人家儿子了。”
一提邵夫人,温芫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又忍不住,嘀咕声说:“邵大哥的妈妈好凶。”
温酒其实也感同身受。
她想了想,还是徐卿寒的妈妈好。
于是,唇角不自知翘了起来,这让温芫忿忿不平道:“那个你领回来的男人,徐卿寒是吧?也是一脸凶相,温酒!你小心嫁给他被家暴!!!”
温酒瞥了个眼神过来:“你眼睛斜长了?”
徐卿寒那张英俊养眼的脸,哪里凶了?
温芫就是觉得凶,咬着字骂:“我祝你婚姻不幸。”
温酒脸色微变,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其实温芫还是会怕的。
可是话说出口了,要是收回会显得没面子,结结巴巴道:“谁让你找这么凶的男人嫁的。”
温酒漂亮的脸蛋没表情,白皙的脚,从淡紫色裙摆内伸出来,把这个烦人精踹下床沿。
“喂!”
温芫真是火大,又动手打人。
两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就发,就在这时,房门外女管家过来敲了两声,恭敬说道:“九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
温酒闻言,慢悠悠地坐起来,整理着自己的裙子。
她一点也不紧张,猜到是徐卿寒谈完了。
……
这次温老太太没在书房等人,而是在主卧的屋内。
温酒过去时,门口没有看见徐卿寒的身影,她也没问,走到里面,看到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满是皱纹的老手正拿着一张泛黄的相片。
“你父亲走了三年了。”
温老太太盯着相片里,那一身温润儒雅气质的男子。
连说出来的话,都苍老几分。
温酒心口被苦痛的情绪盘旋着,害怕下一秒就要复苏,平复着呼吸声道:“奶奶也在想爸爸吗?”
温老太太用丝绸手帕,耐心地将相片上灰尘擦干净,也没抬头看她,而是提起了当年另一件事:“当初渊成娶你母亲时,她在外面有过一个孩子。”
温酒眼眸微缩,透着惊讶。
她记事以来,只知道温渊成事事顺着殷蔚箐的意,洁身自好从未和任何女子有过牵扯绯闻,两人也一直只有她一个孩子。
现在听到自己母亲在外面有过孩子,温酒下意识追问:“在哪?”
温老太太终于抬起头,看着她说:“夭折了,是一个女孩,名字也有个酒字。”
温酒的指尖,似乎无意识掐紧在了手心,丝丝疼痛已经影响不到她此刻的震惊了:“带酒字?”
“你母亲会嫁给渊成,是因为她的孩子夭折了,而渊成给了她一个孩子。”温老太太当年就已经得知了这事,奈何殷蔚箐当时肚子里已经怀上温酒,她只能看在温家的血脉上,将这事忍了下来。
“那我是……替代品?”
“你是老温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替代品。”温老太太最不喜听到这种话,眉眼间严肃几分,她会提起这事,只是想告诉温酒:“当年你父亲一心为了不让你受委屈,多年来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温渊成用一个女儿,将殷蔚箐这一生都锁在了温家。
而他为了弥补亲生女儿,便再也没有别的孩子。
这事,温老太太连说了几声造孽,看到温酒眼角处隐隐发红,叹气道:“你父亲连死都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小九,这个温家,你说奶奶该交给谁?”
徐卿寒来上门求亲,显然是打断了温老太太的计划。
她将这个问题,扔给了温酒,重复地问:“他只有你一个孩子,奶奶该交给谁?”
温酒僵住在原地,脸蛋的血色一寸寸消失。
她时至今日才明白,为什么同身为温家的孙女,老太太却没有打算过让温芫来继承。
温芫的父亲早年离婚后,死于一场和自己养出的情妇纷争里。
对于这个纨绔子弟的小儿子,温老太太是既心疼又悔恨,更偏爱各方面都优秀一身的温渊成,爱屋及乌,自然就对他的女儿也格外关爱。
而温酒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乱的,喃喃笑的很苍白:“奶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突然得知殷蔚箐对她的爱,是来自另一个夭折的孩子,而她的存在,是因为她父亲当年为了留住这个女人。
这对温酒而言,无疑是很受打击。
温老太太说道:“小九,你永远别怀疑你父亲多爱你。”
温酒听到这一句,突然低头,眼泪已经跟着掉下来了。
她喉咙干涩,心口蓄满了堵压到窒息的情绪,这一副模样,活生生就像是小孩子突然被大人抛弃了,只能这样委屈巴巴的抹着泪水。
温老太太看着她哭,没有半点动容。
这件事,她从未打算带到棺材里。
也早就准备等温酒将来嫁人了,就说出来。
温酒一时难以接受,伤心或者哭都是意料之内。
而且,还会造成她和殷蔚箐之间的母女情分出现裂痕。
这些温老太太都算计到,要的也就是她在结婚后,对自己亲生母亲不再百般顺从。
否则,就算把孙女婿的人选挑的再好,也经不住自己岳母长年折腾。
温老太太等温酒哭够了,老手握住她的手背,轻轻的拍,语重心长道:“奶奶的心肝肉,哭完这一次,以后啊,你就不会再哭了。”
温酒抬起头,眼眸浮着一层水色,依旧哽咽不已。
下一刻,她听见温老太太说:“改天选个黄道吉日,去和徐卿寒领证吧。”
第73章
回去的路上,温酒眼眶微微泛红,还没完全消退下去,小脸恍惚也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突然察觉到车子停下来了,她抬起头一看,徐卿寒英俊的脸庞陡然出现在眼前,微微讶异了几秒。
“你一直眼睛很红,被老太太骂了?”他低沉的男声很缓慢,伸出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处。
温酒巴掌大的脸上委屈巴巴的,闷着声也不说话。
从中午离开温宅开始,徐卿寒一路见她情绪低落到不同寻常,直接把车停在旁边,手指骨节敲敲自己的膝盖,低低开腔:“过来。”
温酒看了他好一会,才低头解开自己安全带,然后双手双脚爬过去。
她瘦,占不了多大空间。
徐卿寒坐在驾驶座上,伸长手臂搂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掌摁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前,这样亲昵的抱姿,使得温酒像是找到了缺失的归宿感,一股脉脉的暖意也随之在心脏处慢慢地扩散开来。
她再也忍不住,又觉得眼睛隐隐刺痛难忍,扑在他的怀里一抽一抽哭起来。
温酒虽然被家里娇生惯养出一身毛病,却很少会哭。
要是被惹急了。
顶多红个眼睛,委屈巴巴骂你一句。
像这样哭,把徐卿寒西装的布料都用眼泪染湿了一片,她是真的伤心了。
徐卿寒反复思忖着老太太的态度。
人都让他从温宅带走了,应该也不会迁怒于她才是。
怎么哭得跟没人要了一样?
“你奶奶是不是骂你了?”他手指温柔将她秀发拂开,低下头,深暗不明的眸光落在女人那张精致的侧脸上,浓密的眼睫一颤,泪珠滚滚滑落下来。
还在哭,连肩膀都是颤抖的。
温酒手指去紧紧攥着他的西装,好半天,才抬起浮肿的眼睛,视线被泪水模糊几许,倔强地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看,哑着干涩的嗓音问他:“你会不会骗我?”
徐卿寒的神色并无什么变化,有力的手指温柔的给她擦拭眼泪,低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说话就是这样,很喜欢把问题丢回来。
温酒睫毛微微地颤动,掩去眼底的情绪说:“你会吗?”
徐卿寒见她泪眼朦胧地瞅着自己,神色逐渐变得严肃几分,两人的眼神静静的对视着,过了半响,他喉咙上下滚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说辞。
“其实我……”
男人薄唇刚吐出这三个字,竟比平时的嗓音还要低沉,温酒眼睛微缩,突然打断他要说的话:“我们这样姿势很怪。”
“嗯?”
“要是有路过的交警看到,会被误会是……”温酒嫣红的唇轻动,慢吞吞地,吐出剩下两个字:“车震!”
“……”
徐卿寒被她形容得无言可对,看着怀里的女人重新爬回了副驾驶座,乌黑的发丝在低头间,半掩着脸颊的表情。
他等她坐好了,才缓缓地启动车。
“你是跟我去公司,还是回别墅?”
徐卿寒原本是想带她直接去公司,毕竟温酒刚哭过一次,情绪说不定还有些不稳,又考虑到她累了,会想要休息。
出声问她,半天了,也没有得到回应。
徐卿寒侧头,准备继续问时,猝不及防就看到温酒用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跟在控诉着负心汉一样,让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突然一紧,好在车速不快,稳稳地朝前方道路行驶而去。
等再看时,温酒已经低垂下脑袋了。
她将白皙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声音很轻:“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徐卿寒明白了,还是把她放在身边才放心。
不过,看到温酒在摸自己的肚子,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了好几下,将视线移开,沉默寡言掩饰自己的异样。
温酒就跟没看到他神色复杂似的,自顾自地说:“奶奶还不知道我跟你已经领证了呢,也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小豆芽。”
温老太太那句找个黄道吉日领证,让温酒当场就把哭声给止住了。
她反应过来徐卿寒什么都没说,也不可能自己去捅破这件事,招来老太太的责骂。
徐卿寒神色稳沉,一路开着车没搭她的话。
温酒偶尔,眼角的余光会飘向他,又很快给移开了。
她眼睛是红肿的,脸蛋的表情却不好惹。
——
到了徐氏集团的公司。
徐卿寒带她乘坐平时专用的电梯上去,以免被员工围观磕着碰着了,那修长的手一路牵着她,连说话的语调,都比之前温和:“你想吃什么,我让厉雯去准备。”
温酒是在温宅陪了老太太用过中午饭才出来的,不过她那时情绪低落,又一直哭,根本就没有吃进去几口饭菜,说来也确实是饿了。
不过她抬起眼眸,语气幽幽地:“你亲自去买不行吗?”
徐卿寒领着她走进宽敞的办公室,反手关门,低沉的嗓音落地:“好,你想吃什么?”
“隔壁街的臭豆腐吧。”
“什么?”
温酒没立刻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找了一处沙发坐下,踹掉脚上的高跟鞋,缩在双膝靠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眼睛定定盯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来:“小豆芽想吃,除了臭豆腐,什么都不要。”
这东西,在徐卿寒眼里和垃圾食品没什么区别。
偏偏她还拿肚子当借口。
“你亲自去买。”
温酒又提要求了,满脸的倔强:“不然我什么都不吃。”
她的娇气和说一不二的脾气,徐卿寒没少领教,也知道随便敷衍不了。
他就当这女人是哭完,就开始闹情绪了,骨节分明的长指扯了扯自己领口,喉咙滚动间,嗓音听上去很稳道:“那你乖乖在办公室等我,嗯?”
温酒对他弯了弯唇角,算是答应了。
徐卿寒走之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温酒正单手托腮,脸蛋对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除了眼睛有点红,情绪已经完全稳下来了,毕竟都开始娇气使唤他跑腿。
门被砰一声掩上,男人英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过了会,温酒随便叫了一个秘书进来。
“你帮我把人事部萧经理请来,谢谢。”
——
萧画五分钟后,才过来。
她带温酒去楼下公司食堂吃饭,一路上,捏了捏那细细的手腕问:“徐总怎么照顾自己老婆的,大中午都不要给你饭吃。”
温酒领证的事没瞒着萧画,那晚把检验单给她时,也一并说了。
何况,她丈夫周深行之前也接到徐卿寒的来电通知。
见周围没什么人,萧画犹豫了会,才跟她附耳说悄悄话:“徐总把我拉黑了消息发不出去,那张检验单的事,我室友说她也看不懂。”
温酒似乎表情没半点震惊,很平静拿过一份餐饭,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她肚子很饿,毕竟哭也是要力气的。
等吃了几口,把米饭嚼着咽下去后,才出声说:“假的怎么能看懂?”
萧画闭上嘴,其实刚才她那句话,已经是在很委婉的暗示温酒。
而没想到温酒已经知道了。
情绪看上去还很平静,一边吃着餐饭。
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罢了,不出三秒,温酒眼露凶光,低低说了声:“在民政局领证时他就接到了秘书电话,还骗我说是公事……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检验结果了,怕说了,我就不跟他先领证。”
要是没有小豆芽事件,就算徐卿寒去温家提亲成功了。
温酒也不可能跟他当场就去民政局领证的。
起码求婚,订婚,办婚礼这三个流程,缺一不可。
而这男人不择手段先来骗婚,偏偏她蠢得还给他出谋筹划,主动提出先领完证,家里的老太太就没办法阻止了。
结果呢?
徐卿寒自己就有一套手段,搞定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