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梨看过来,想了想:“他啊……还在应酬。”
邵其修经常应酬到深夜才回家,司机将车停驶在别墅门口,今晚夜色仿佛注定平静,只留着几盏灯光淡淡照明着,他身高腿长迈步走进去,在玄关处换下皮鞋,又走到客厅时,并没有看见女人的身影出现。
他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分明,动作缓慢地扯下整洁的领带,搁在一旁沙发扶手上。
今晚别墅比平时还要静,邵其修等了片刻,楼梯处依旧没有亮起暖色灯光。
他一身笔挺的商务正装也没在客厅站太久,迈着步,朝楼上走去。
楼上和楼下一样,处处都透着安静。
邵其修抬手,推开一间主卧的门,窗户半敞开着,迎面拂过夜晚的凉风,伴随着属于女人若有若无的清香,是贺梨身上留下的气息,他将灯打开,明亮的光线照映起了每一处角落。
那股很淡的清香气息絮绕不散,偌大的床上却没有女人的身影。
贺梨很少晚上留宿在外,即便是,也会提前打电话告知。
现在整栋别墅都看不见她身影,邵其修敛起眉目,片刻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放置在了床脚处,不慌不忙地转身去浴室。
他洗去应酬的一身烟酒味,重新披着浅黑色的浴袍走出来。
修长的手,拿出西装裤袋里的手机。
邵其修俊漠的眼睛望着亮起屏幕,指腹翻出通讯录的一个号码。
一分钟后,他拨通了贺梨的手机。
“你在哪?”
邵其修语气听上去平和自然,完全不像是半夜询问妻子的行踪。
片刻后,手机里响起的却是另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邵大哥……贺梨姐在我这里。”
……
半个小时。
邵其修去衣帽间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出门,亲自驱车去接人。
深夜的道路没几辆车,一路顺畅开的很快,来到了温酒拍摄节目的别墅地方,他在不远的距离就看到了熟悉的私家车停驶在路旁,静静不动。
邵其修达到目的后,下车,迈步走到车窗前,抬手,轻敲了两声。
干净的玻璃外面倒映出他俊漠的脸庞轮廓,坐在里面的贺梨心微微的颤,眼眸细细打量起了男人的神色变化。
谈不上不耐烦,他就算面对任何事都会临危不乱。
是温酒伸手去打开了车门,唇角微微翘起:“贺梨姐在里面。”
邵其修已经看见了,透过路灯洒下的光晕,他深眸看到贺梨双膝并拢,安静地坐在车内后座,纤细的姿态分外的秀丽动人。
温酒先下车,给两人留下空间。
“邵大哥,贺梨姐有话跟你说。”
司机也在路旁抽着烟,没有过来打扰的意思,邵其修注意到这个,目光又重新投放在温酒的身上,似乎是在问她在闹什么。
温酒朝他轻轻一笑,身影就站在路灯下。
邵其修上车,伸出修长的手将车门关上,也将外面隔绝开。
车内气氛很安静,贺梨低眉一直没说话。
她的性子含蓄,却又善于跟人沟通,邵其修想不通有什么事,是能让这个女人深夜从家里跑出来,还让温酒成了传话的中间人。
他所有不耐的情绪都隐在眉宇间,微微敛起,身形坐下,动作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掌轻握,声音偏低沉,问她:“你要跟我说什么,嗯?”
男人掌心的温度贴着她手背,让贺梨连带心脏都发热,眼眸轻颤抬起,静静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漠脸庞。
她的情绪很容易被窥破,就比如现在,一丝紧张中透着许些茫然,以及复杂心情。
“说句话,嗯?”邵其修察觉出,耐心多了一分。
贺梨眼眸泛起微微的光,白细的手指主动去握他,同时想起温酒交代的话,鼓起勇气说:“其修,你喜欢孩子吗?”
车厢内就只剩下夫妻二人,两只手轻握,这很容易能给女人带来安全感。
她在邵其修目光深深的注视下,抿起的红唇轻启,一字一字足以让他神色逐渐变了:“我怀孕了,其修……我们很快就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你期待吗?”
邵其修眼底的情绪变得晦暗不明,却隐藏着什么,盯着她笑容半响。
片刻后,他薄唇放缓语调,也使得脸庞上神色更加认真:“贺梨,谁告诉你怀孕了?”
他的反应,完全不似贺梨想象中的那般。
也不能说无一丝波澜,而是理智地问她。
贺梨愣怔了会,剩下温酒教的那些话,如数卡在了喉咙里。
这样的场景,令她无法一字一字地说出来。
邵其修神色很平淡,眉宇间的情绪却敛起,手掌松开了她的手。
贺梨的心脏跟着他的举动,微微收紧。
只见邵其修已经将车门打开,出声把温酒叫过来。
这哪里是初为人父的表现?
贺梨再迟钝也看得出邵其修不期待,甚至是……怀疑她怀孕的真实性。
她脑子一晕,耳旁只听见的温酒在跟邵其修说:“验孕棒还能有假?邵大哥,这又不是让你喜当爹,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温酒漂亮的脸蛋皱起,替贺梨不满邵其修的态度。
邵其修听到她说的话,反应冷漠,转头对脸色微微发白的贺梨说:“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贺梨向来不管是发脾气还是待人的态度,都温柔得没一丝威慑力。
就算是现在,她也是紧抿一下唇,说:“有验孕棒在。”
邵其修不会听,贺梨只好改口:“我想小九陪我一起。”
第一次面对这种事,自己丈夫又是这个态度。
贺梨心中隐隐有些堵闷,低眉回避着邵其修探究的目光,指尖紧紧揪着裙摆不放,泄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安情绪。
邵其修看了几许,最终出声让温酒上车。
他不疾不徐地安排司机开一辆车回去,自己坐上驾驶座,亲自驱车朝医院的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贺梨察觉到她说自己怀孕后。
邵其修对她的态度冷淡不少,这也使心情逐渐低落。
温酒眉坐在旁边,轻轻握着贺梨的手,给了她一抹微笑:“我做过检查,等会陪着你,别怕。”
贺梨潜意识把温酒当成了依赖,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
又忍不住地问:“其修他是不是……不想我怀孕?”
她说话声音很小,却忘了车内气氛很安静,说的话自然就很容易听到。
隐约间,驾驶座前方投过来一道视线。
贺梨心慌意乱没有注意到,而温酒漂亮的眼睛眯起,看了下邵其修。
可惜从她这个视线角度,也只能看见男人俊漠的侧脸轮廓,看不太清他神色此刻是怎样的。
即便看不清,也很奇怪。
按理来说,就算邵其修得知自妻子怀孕,反应不像徐卿寒那般激动,起码,他也犯不着当场质疑贺梨怀孕的真实性。
除非是……
温酒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抬头,又盯向了邵其修。
第84章
晚上临近凌晨,妇科已经没有人值班了,在路上,邵其修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安排医生,等到了医院后,他下车,迈步走到后座,修长的手将车门打开。
漆黑的夜色下,外面几盏路灯光晕斑驳,不知为何,这让贺梨的心中感到淡淡的压抑感。
她微微低眉,提起长裙弯腰下车。
尖细的高跟鞋还没站稳,一旁,男人的手扶了下她肩膀。
贺梨抬眸,望了过去又很快低下头。
而温酒也走下车了,她漆黑的眼,盯着邵其修一路,就连现在脸蛋表情也很复杂。
或许是视线的存在感太明目张胆,惹得邵其修侧目望来,带着几分探究。
温酒眨动着眼,故作茫然。
邵其修薄唇溢出一声嗤笑,似在笑她小动作不断。
温酒挑眉,张了张嘴巴,用口型告诉他:“你还是哄好你老婆吧。”
贺梨心是乱的,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
她很安静,就跟闯了什么祸,跟在邵其修的身后,一起走进医院。
前面半步远的距离,身高腿长的男人单手插袋,一身熨烫平整的西装挺拔修身,从佩戴的腕表和袖扣都是精致昂贵的,熟悉的身影,却让她恍惚着感到有些陌生。
邵其修的秘书已经安排好医院的妇科女医生在等候,并没有做一系列检查,直接去验会血,有医生在这,半个小时内就能知道结果。
贺梨恍惚着一张秀丽的脸,任由别人安排。
邵其修此刻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姿态,待她如往日,戴着婚戒的手指轻轻握着女人纤弱的肩膀,语调缓慢地叮嘱着检查注意事项,未了,薄唇还在她的脸颊碰了碰:“我在外面等你。”
即便是结婚三年了,贺梨也没有一刻是能看得懂自己丈夫的心思。
她唇角苍白,努力扯了扯;“好。”
贺梨先进去做检查,而温酒不便跟进去,转身找了一排蓝色座椅坐下。
她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单手抄着裤袋站在妇科门前的邵其修。
“小九,你盯了我一路想说什么?”邵其修语调平静无澜,没了贺梨在场,他开口问。
温酒默不作声,又说:“邵大哥,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这几个字表面上解读起来简单,倘若是往更深的一层意思去就令人寻味了。
邵其修语调平淡问:“我有什么事?”
温酒抿起嘴巴,这叫她怎么说?
也不知是猜的方向对不对,可是如果邵其修不孕不育的话,贺梨又怎么会怀孕呢?虽然认识的晚,几次接触下来……
温酒是知道贺梨这样有修养的女人,不太可能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何况,当年孟馨蔚把她当成假想敌时,给她发的床照,也看不出邵其修不行啊。
温酒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笑着拿出手机。
邵其修也没什么谈话的心思,单手从裤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迈步走到抽烟区。
医院安静无人,连值班的护士都没两个。
温酒低着头,指尖划开屏幕,看到徐卿寒的未接来电,才记起来没给他回个电话。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凌晨这个点回个消息时,男人的短信追了过来:【睡下了?】
好吧。
看来她今晚什么时候回消息,徐卿寒才能安心去睡了。
温酒没告诉他自己身在医院,胆大包天地敷衍着他;【刚洗完澡。】
她说慌哄骗起徐卿寒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偏偏这男人也愿意信,却又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这吓得温酒的手机差点儿拿不稳,心慌的不行。
手机在响,她却尴尬地看了看周围。
徐卿寒这种查岗的路数,是温酒没有任何防备的。
她这样一直不接,语音视频也响了足足一分钟才挂断。
紧接着徐卿寒的短信就来了:【你在做什么?】
温酒指尖往上滑,屏幕上方停在她说的那句刚洗澡上,看着有些头疼。
大概是猜测到了她装死是心虚的表现,徐卿寒直接挑破了女人的谎言,也算个明白人:【给我回个电话。】
温酒抿了下唇,犹豫几许只好回拨过去。
徐卿寒秒接通,嗓音低沉听上去没多大异样:“骗我?”
温酒知道瞒不过了,硬着头皮说:“没想骗你,就怕你担心我。”
“你跟谁在一起,我要担心你?”
徐卿寒一句话就将她堵得死死的。
见温酒沉默,就算不用通过视频看她的表情,都能猜到多尴尬了。
男人反应过来,嗓音沉着说:“你和邵其修在一起?”
温酒一听他这个语气就觉得不对,只好说:“我还和他妻子在一起,在医院。”
说到这,她不等徐卿寒说话,就想起了自己的小豆芽,语气略低落:“贺梨应该怀孕了,来陪她在医院检查。”
徐卿寒这会也在酒店,听到她这样说,眉头皱的很深,说道:“他们夫妻俩有孩子,叫你凑什么热闹?”
温酒低落的心情没被察觉出,在邵其修这个人,这个事上。
徐卿寒的关注点永远都是充满了敌意,她眉心带着不耐,正想说话,转念一想又有个问题想请教他:“徐卿寒,你说一个男人得知女人怀孕了,第一反应是质疑这个真实性,是为什么?”
“他做安全措施了。”
徐卿寒一语点出,想都不用想。
正常的男人思维逻辑都是这个,温酒却还要纠结了一晚上,这会被他说出来,还恍惚了几秒。
然后,又说:“做措施也会有失败的吧?”
虽然她没指名道姓,徐卿寒却已经猜到了,薄唇嗤笑出一声道:“怎么?贺梨怀孕,邵其修怀疑自己老婆给他戴绿帽了?”
“徐卿寒!”
温酒叫他大名,语气凶巴巴的:“我又没说他身上,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否则急什么,大半夜把自己老婆往妇科送?”徐卿寒总是不会错过抹黑自己假想敌的机会,淡薄的笑意从电话里透露出来,说着风凉话。
甚至,还要表现一把自己的深情:“倘若你要怀孕,我肯定不这样。”
“是哦,你只会假造怀孕检验单子,又怎么会把我送医院送呢。”温酒语气幽幽地,轻描淡写翻着旧账。
这让徐卿寒在电话那边有一瞬间的安静,片刻后,他语气带着不容抗拒道:“我派秘书来接你,邵其修想怎么怀疑自己老婆,你别牵扯进来。”
温酒其实也明白夫妻间有什么问题,外人最好别掺和,否则就更乱了。
她默许了徐卿寒的安排,挂电话前,忍不住低低说:“我想你了。”
才分开三天不到而已,温酒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思念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