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一样,所要学习的都太多,太多,但她不怕,只要能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中,辛苦些学习又算得了什么。
而现在,她要做得除了学习知识和慢慢了解朝堂外,更要现在就开始找机会转变自己在天和帝心中形象,让他开始重视自己,不将自己仅仅看作是需要怜惜疼爱的外甥女,更是一个值得重视和培养的晚辈。
只是,她没想到机会来地如此之快。
第45章 药膏
兴庆宫偏殿
清幽雅致的沉香和苏合香的香气弥漫在殿内,轻风吹拂, 水晶制成的珠帘微微拂动, 从窗子中洒进的光线, 照在透明的水晶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绚烂多彩。透过珠帘的阳光斑斑驳驳的照在寝室中,朦胧而隽永。
寝室中,用沉香木雕制精美的床边,两个身姿俊秀的少年正在和趴在床上的女孩说着话,一室温馨和睦。
沈皎看着眼前努力逗自己笑得三哥, 心中一片温暖。
“妹妹,我跟你讲,这几天我和卫赜帮吴羽辅导了文章,昨天他的文章还被江学士夸奖了。而且,昨天李恒的文章却被江学士评价华而不实,没有立意,很是被批评了一番。”沈长映兴致冲冲地和妹妹分享着崇文馆中的趣事, 提到李恒被批的事情眉飞眼笑, 似乎很是高兴, 显然对其十分不喜。“你没见到当时李恒的样子,他当时被江学士批得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浑身气得发抖, 好看极了。”
对于李恒, 沈长映自从听到其看不起武人的话后, 便对其厌恶非常,也乐得看他的笑话。
“你帮忙辅导的?”沈长冀挑眉看向眼前大言不惭的弟弟,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到不知这短短的几日,他家三弟的功课都能好到可以帮别人辅导了。
沈长映听到这话后,哀怨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就不能看破不说破吗 ,这样他还怎么在妹妹面前保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兄长形像。
他觉得自家大哥一定是嫉妒妹妹和自己亲近。
对,一定是这样的。
自我安慰完之后的沈三公子决定一定要保住自己在妹妹心中的高大英明的形象,赶紧抢在自家大哥揭穿自己之前,先开口解释道:“主要是卫赜,但我也帮了他忙。”
嗯,给吴羽写完的文章找错字也是帮忙。
虽然,他没有找到。
沈长映说完后,哀求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哥,求别拆穿啊。
沈长冀瞥了眼向自己暗示的弟弟,决定大发善心,看在他能逗妹妹高兴的份上,放过他一次。
沈皎装作听不懂大哥的疑问,对着自家三哥一脸信服敬佩地点了点头:“三哥这么厉害,一定帮了吴羽哥很多,阿皎可佩服三哥了。”
对于自家三哥的学业情况,她还是比较清楚的。之前,她听淑惠长公主和自己讲说家中情况时,提到六堂兄沈长文时,满口称赞,说其小小年纪但却已经熟读诗书,文采斐然。
等赞叹完,淑惠长公主就像平常人家的父母般,开始拿自己的孩子和其对比,自然,这被对比的人就是自家三哥了。
最后,在淑惠长公主的对比和抱怨中,沈皎便知道了三哥学业的真实情况。
其实,沈长映的功课在崇文馆中并不算差,但也称不上好,只是维持在中等水平而已,不上不下。这样的成绩,在和沈长文这样十岁稚龄就成为童生的孩子自然没法比。
其实,比沈长文更厉害的稚童得中童生的也有几个,不过那全部都是以文章传家的卫家子弟。所以,当初沈长文得中童生时,才会在京中引起轰动。
和六堂哥一比,自家三哥那不上不下的功课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而且,身为父母的沈邦靖和淑惠长公主原本是想将次子培养成一个文臣,希望其日后能和长子在朝中,一文一武,守望相助。
可惜,三哥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天赋。据她所知,自家阿爹阿娘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所以,以沈长映的水平,能自己顺畅的写完学士布置的文章就不错了,哪里有能力辅导别人,还让其获得江学士的表扬。
他自己都从没有受过表扬。
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就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她还要作三哥心中的小可爱呢。
果然,沈长映听到妹妹赞扬自己厉害的话,心中很是舒了一口气,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形象总算保住了。
“卫赜还和你们走得很近?”沈长冀对着沈长映疑惑地问道。
对于这位卫家的继承人,他虽然只在御前和其打过几次交道,但仅仅是这几次,就足够他产生对其慎重以待了。
无论是在天和帝面前进退有度的表现,还是世人对其以“卫家宝树”的评价,都足以可见卫赜的心智和能力。
在京中众人眼中,卫赜文采卓然,弓马娴熟;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得想要亲近和欣赏。凡是加过他的人,都对其赞不绝口。
同样是作为继承人被培养长大的沈长冀,他觉得别说是在卫赜这个年纪,就是现在的他,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但据他了解,虽然卫赜在众人眼中是一个谦谦君子,和任何人都没红过脸,但却也从没听说过他和什么人十分亲近,更别说帮别人辅导功课,这待遇,连卫家本族的子弟都不曾有过。
虽然卫赜如今还不满十岁,比之十三岁的沈长映还小尚三岁,但他敢说,可论手段和能力,十个沈长映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卫赜。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弟弟,他觉得就算是他自己,若真要和卫赜对立起来,都不一定能胜。
更不用说,还从没有步入朝中的沈长映。
他本以为卫赜当日会与妹妹亲近,是碍于天和帝的吩咐和嘱托,毕竟之后的卫家在前朝对他们并未表现出亲近和拉拢,与之前并无不同。于是,对此就没再过问。
却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几日,卫赜就和自家弟弟走得如此进了。
“就是从妹妹从第一天到崇文馆上学开始,我和阿爹还有大哥说过的。”沈长映答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身为世家子的基本警惕和分寸他还是有的。
说完,沈长映似乎想起什么,连忙从袖袍中拿出一个雪白的瓷盒,说道:“对了,这是卫赜让我给妹妹的雪玉膏。据他说是卫家秘药,抹上后不仅能加快伤口愈合,还能止痛,若是从现在开始用它,愈合后的伤疤也会淡化很多。到时,再用去疤的药膏,一定会事半功倍,半年内疤痕就会消失。”
躺在床上的沈皎听到“止痛”二字,眼睛都亮了,虽然曹太医的药和针灸效果显著,但那毕竟是刀口啊,再减轻,也还是非常痛的。
虽然不知道卫赜为什么一直对她这么上心,但就冲他能贡献这能止痛的药膏,她就觉得他是个深得她心的好人啊。
“让曹御医验过后再说吧。”沈长冀从沈长映手中接过雪白的瓷盒,交给身旁的医女,吩咐其现在就拿去给曹御医验看。
对于雪玉膏这种药,他虽然不曾听说过,但吴郡卫氏传承几百年,经历了两代王朝的兴衰,拥有几个秘方也不足为奇。
他看着妹妹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抚摸着女孩的头说道:“曹太医验药不会用多长时间,若是好药,等拿回来就给你用上。”
“阿皎放心,只要大哥在,就不会让你留疤。”沈长冀以为女孩爱美,不愿意身上留疤,所以想用这药。
面对大哥的误会,沈皎并没有多解释,而是选择了默认。
爱美和怕痛,她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作为一个成年的人,怎么能怕痛呢?
“嗯。我知道,谢谢大哥。”沈皎听着沈长冀的话心中一片温暖,真诚地道着谢,“不过大哥放心,曹太医之前说过,能我伤好后,就会为我配置去疤的药膏,他向皇舅舅保证过,一定不会让我留疤的。”
她怕大哥为了自己四处忙碌的收集去疤的药膏,所以赶紧说出曹太医的承诺,让他安心。
之后没多久,沈长冀就带着沈长映和她告别了,毕竟今日不是休沐日,两人都是告假而来,并不能呆太长的时间。
在两位兄长离开后,沈皎趴在床上算了算日子,从刺杀到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在昨天傍晚被曹御医确诊可以挪动后,便被用天和帝的龙辇就这么趴着抬到了兴庆宫偏殿。
之后,她便从谢太后,淑惠长公主等人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天和帝在她醒来后第二日就已经在朝堂上宣布刺客是滇国所派,由她的父亲梁国公和王段负责前往西南调查。
昨日,晋王妃的人选已经定下,就是当日赏花宴所作诗文被评为第一的少女,安乐侯的嫡长女丁绯。
今日又为勇王赐下侧妃,身份是吏部郎中的嫡女罗柔。
面对这些消息,她有很多的疑惑,比如天和帝为什么要将王家的人再派去西南,而不用西南当地的王家人和父亲一同查案。为什么刺杀才过两日,天和帝居然还有心情为两个儿子赐婚,其中还有一个是纳侧。
最重要的是,离刺杀到正式宣布这中间的一天时间,天和帝究竟知道了什么,才会作出这些决定。
不过,这些问题她还没想清楚,便听外面唱喏:“陛下驾到!”
第46章 改变
随着唱喏的声音结束后,沈皎便看到身着玄色龙纹锦袍的天和帝从殿门而入, 其身后还跟着自刺杀后就没有出现过的御前总管胡公公。
“元嘉给皇舅舅请安。”沈皎笑着说道, 虽然趴在床上不能起身行礼, 但这声问安还是要说得。帝王面前,从来都要遵循礼法。
天和帝走到床边坐下, 对着在床上还不忘礼节的外甥女温和地笑道:“有元嘉护着,皇舅舅怎么能不安?”
“元嘉今日感觉如何?可还痛?”天和帝关心地问着女孩的病情。
“比昨天好多了,但伤口还是很痛。”沈皎对着天和帝如实地讲出真实的病情,她是为天和帝受得伤,而且真的好痛, 既然天和帝问起,她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不说呢?
“元嘉为朕受苦了。”天和帝的语气中满是怜爱和愧疚。他看着趴在床上的女孩,虽然脸色不像前两日那般几近透明,没有血色,但也还是苍白得很,心中更为疼惜。
元嘉所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朕已经让人拟旨,将建安郡也赐给你作封地, 食邑加至三千户, 而且建安的茶税你每年可得二成。”
天和帝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继续说道:“你为了朕,受了这么多苦,这是你应得的, 不必推辞。”
说到这, 天和帝想起女孩刚醒来时, 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更为柔软爱惜;“元嘉待朕的一片真心,朕都知道,岂是这点封地和钱财能比得上的?朕之前已经告诉过你父亲,他已经替你谢了恩。”
“所以你安心收着便是。”天和帝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
虽然不知道建安郡每年二成的茶税有多少,但只这食邑三千户的待遇就已经是历代嫡公主和很多亲王的食邑了。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结果。
毕竟,大齐历代的帝王对封邑把持的太严,皇室中人立下功劳,一般多是赏赐爵位和钱财,却很少出现加封食邑的时候。
不过,听到身为梁国公的父亲已经同意,她便不再犹豫,直接谢恩道:“元嘉谢皇舅舅恩典。”
天和帝听到女孩用自己稚嫩的童音跟自己真诚的道着谢,心中很是柔软。“你父亲前两日就已经替你谢过恩了,你就不必再谢恩了。”
说起沈邦靖,天和帝对着女孩感慨道:“算算日子,你父亲离京才不到两日了吧,可朕走觉得他走了好久。”
因着这次刺杀,牵扯出的事情太过复杂和重大,所以每天处理的事物太多,让他总有一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嗯,前日阿爹来看我的时候说过,他昨日早朝后就要离开,到现在也不过一日多。”沈皎听到天和帝主动说起沈邦靖的离去,觉得这对她来说这是个机会。
“外祖母说阿爹去西南是去调查这次的刺杀,阿娘听了之后很担心,清晨就已经前往延兴寺上香了。”沈皎说起父亲,心中是真的很是担忧,滇国都能派刺客前来刺杀龙椅上的帝王,那对于一个大齐的臣子,岂不是更有胆量行刺。
“元嘉也担心阿爹,也想去延兴寺上香。”
对于去佛寺上香,祈求平安这种事情,若是在前世她定会不以为然。但现在,她却对此有些敬畏,毕竟穿越这种超乎自然科学的事情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有自己今生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特殊体质。
最重要的是,那位为她批命的国师。
这一切的事情,这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对未知的事情应该怀有一颗敬畏之心。
所以,虽然她现在对这些神佛的眷顾不抱有幻想,但却也不排斥去寺庙上香。
毕竟,这种精神和心理上的慰藉,最能让人感到心安。
可这次,她却想去为父亲真诚地信奉一回神佛,诚心诚意地上柱平安香,祈求父亲平安归来,这只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一番心意。
对于淑惠长公主去延兴寺为沈邦靖上平安香的事情,天和帝是知道的,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以前每次沈邦靖每次外出,淑惠长公主也都会去京中寺庙和道观上香,从无例外。
在大齐,家人远出,女眷都会去寺庙上柱平安香,这已经成为了一种风俗和习惯。无论这个女子的身份地位多么高贵,权力多么大。
当年他被先帝逼着不得不去战场上挣军功来保住太子地位时,他的母后,妹妹,和还是太子妃的皇后,也是经常去为他在京中各个道观和寺庙上柱平安香,祈求他平安归来。
想当想到这,他的心中总是会很温暖。
所以,对于淑惠长公主去延兴寺上香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看到女孩因为担忧父亲,苍白的小脸微微皱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失落,小小的脑袋趴在自己膝盖旁,情绪很是低落。
天和帝看到女孩这副担忧的样子,很是心疼,看了看周围除了胡喜和两个身为暗卫的医女,并没有旁人,连忙安慰道:“除了明面上的护卫外,皇舅舅还让人在暗中保护着,元嘉放心,不会有事的。”
“皇舅舅最厉害了,元嘉相信皇舅舅一定会让阿爹平安回来见到元嘉的。”沈皎听到天和帝的保证,心中的不安放下了大半。
“外祖母和阿娘说,阿爹是去西南调查这次的刺杀事件。”沈皎看着天和帝为了不愿让自己担心,透露出派人暗中护卫父亲的消息,决定大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