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沈皎由梁国公抱回了公主府,途中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宫中
梁国公世子沈长冀和沈长映在兴庆宫中用膳,今天不是沐休日,接完妹妹后,沈长映还要回宫中上课,沈长冀平日里宿卫宫中,乃是天和帝近卫队队长,一年前,因为随二叔在边关立下功劳,被天和帝授予正五品上的官职,真真正正的天子面前的红人。可沈长冀知道,自己这个红人,还及不上妹妹在皇帝心中一半的分量。
昨日,自己向圣上告假时,天和帝一听就准了“看完后就进宫,告诉朕元嘉身体究竟如何了?不亲眼看看总是不放心,可元嘉一路舟车劳顿,得好好休息,三日后再进宫吧。”作为天下之主的皇舅舅,居然能为人考虑的如此周详,当真是罕见。
所以,今日沈长冀和沈长映一进宫,便被换到太后宫中。请过安后,便听到外祖母的急急地问话“阿皎可好?”
“回外祖母的话,阿皎除了有些劳累,一切都好。”感受到两道来自上方灼热的视线,沈长冀对妹妹在天家的受宠又有了新的认识“李太医已经诊过脉了,只要歇息两日便好。”
“那便好,哀家这准备了些东西给阿皎,一会你给稍走。”听到外孙女平安的消息,太后松了口气,才想起两个外孙的事来“快到午时了,皇帝便在哀家这里用膳吧。你们两个也一起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那就叨扰母后了。对了,昨个儿西南属国呈上来一块桃花色的羊脂玉玉佩,朕看到时就觉得十分适合元嘉,一会儿,让长冀一块儿稍走。”
听到皇上的吩咐,沈长冀赶紧应声谢恩。
晚间,沈皎醒来,想起自己在阿爹怀中就睡着了,有些汗颜。想想自己尽管生理六岁,但心理年龄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说睡就睡,简直了,内心咬着小手帕哭唧唧。淑惠长公主进来时,便看到女儿一副郁闷的小样子,便上前捏住了女儿软萌萌的小脸,还一边在心里感慨手感真不错。对女儿控诉的眼神决定视而不见。
第5章 体质
沈皎委屈的望着自家阿娘,内心在疯狂地呼唤阿爹,好好管管自己媳妇啊。
淑慧长公主在女儿湿漉漉的大眼睛的感召下,慢悠悠地收回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清咳一声“阿皎,你大哥和三哥从宫中回来了,你外祖母和皇舅舅赐下好多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阿娘的话,沈皎打气精神,思索起来。依照自己在皇舅舅心中的地位,回京当日就会被传召入宫。
她之所以能在家休闲,是因为当初禁卫军奉旨再接自己回京途中,因劳累颠簸,又犯了一次病,李太医言明回京后最好修养两日,再做其他事情。
所以,昨晚在京郊馆驿中休息时,便有人传来口谕,让自己在家中好生修养,三日后进宫。沈皎便明白,回京中的一言一行都在皇上的监视下。当时不禁有些惊恐,想了一夜,第二天气色就不是很好,被压着诊过脉才出发。
不过,沈皎是个能随遇而安的人,当初自己遇到穿越这么大的事,也不过是失神惶恐了几个月,便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婴儿融入了进去。
想道小说中女主穿成婴儿,不愿喝母乳的情节,到了自己这里,沈皎表示完全没有负担,虽然一开始有些小小的心里障碍,可想到现代专家说小孩子最好喝母乳,古代又没有奶粉,为了自己以后的身体健康,沈皎一直到一岁左右才断奶。
这次也是一样,解决不了,进京交给阿爹阿娘 ,自己还是个三头身的小孩子,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
想到皇舅舅对自己的重视,外面众说纷纭,猜疑不段。但沈皎还是知道的差不多的。这多亏自己不是真的婴孩,在不满周岁前,皇舅舅常常看着自己愣神,让沈皎觉得他是在透过她看什么。后来有一次,沈皎听到他自言自语“晟儿,国师说,你定会帮朕开启盛世,青史留名的,对吗?”
当时沈皎都懵了,虽然以前听阿娘和外祖母议论过自己有些特殊,她出生当日,国师进过宫,对皇帝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不过,这不妨碍这些权谋家们自己的脑洞,各种脑补。最后也都合乎那么一点真相。
在那次中毒前,沈皎一直都认为国师是个神棍,皇帝被骗了。直到三年前,沈皎又一次被抱到紫宸宫中。
当看到桌上放着的枣泥山药膏时,身体不由大脑控制的往御案方向走去,拿起糕点就往嘴里送去。
整个过程,沈皎感觉大脑意识和身体是分开的。就像有人在操控自己的肢体一样。接着,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醒来以后,被告知中毒了,还伤及心脉。
那盘糕点是天河帝钦点的,必会用一两块。到时,皇帝中毒死亡,又怎么开启盛世,成为千古一帝。
从那时起,沈皎才明白,自己穿越还有个金手指啊,能预知皇帝危难,并且不由控制地去替皇帝挡去外来危险。这真是谋反作乱者的克星。
可还是不明白,即使有这样的体质,还是不懂自己穿越前既不是农业学家,能提高粮食产量,又不是学历史的,知道如何治理国家。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现代女孩,每天按班就部的生活。对治国,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以自己的脑子是想不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就凭国师的批语,自己特殊的体质,最近几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还能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
淑慧长公主看着女儿脸上一会儿皱成了包子,一会儿又雨过天晴。也不知道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有什么可烦恼的。
“阿皎,有什么烦心事跟阿娘说说。”
“阿娘,我的个子怎么这么矮啊。七姐姐比我只大两个月,就高了我半个头。十妹妹比我还小,可个子也比我高一点。阿娘,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
自然不能告诉阿娘在想什么,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知道那么多事,不就成妖孽了吗?前世在这个年龄,到处疯玩才是本性。
对于身高问题,前世的沈皎从没担心过。从一年级到小学毕业,一班四五十个学生,她永远坐最后一排。可现在在家里,自己居然是最矮的,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以前在江南,就她自己一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皎一直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这是正常水准。
可今天见到姐妹们,心里泪牛满面,连年龄比她小一岁的十妹妹都比她高。自己居然是最矮的。意识到这点,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对于小孩子的成长烦恼,淑慧长公主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慰“阿皎也许是晚长,等到你十二三岁一抽条儿,说不定就比她们都高了。再说,阿皎这个样子最好看了。阿娘就喜欢你现在的个子,等你一长高,阿娘就抱不了你了。”
沈皎想到前世小时候的玩伴,真的有有女孩在初中一年长高十公分。嗯,自己一定是晚长的那个。
“阿娘,你说大哥他们回来了。我们快过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等收拾好到前厅时,沈长冀已经和父亲谈完今日宫中,皇帝太后对妹妹的态度了,并且告知,皇帝宣妹妹三日后进宫。
沈长映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父亲与大哥的交谈,这时候没有自己插嘴的地方。自打一年前,大哥回京入朝以后,父亲与大哥谈论朝政,便让自己也列席了。虽然只有在旁端茶倒水的资格,但也算进入家族核心了。
沈邦靖看着妻子带着女儿出现,示意儿子停下讨论。父子三人的想法一样,阿皎只要负责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其余事情他们会处理好。
“阿皎,快来看”沈长冀拿出皇上特地赏下玉佩,在阳光下细腻光泽,如凝脂一般,最妙的是上面的零星的桃红色,被工匠雕成梅花,分布的十分自然,没有一点突兀,美极了。
在大哥刚拿出的时候,沈皎便喜欢上了,伸出自己的小手摸上去,手感温润,沈皎便知道这是块极品羊脂暖玉。
前世在看小说时,经常看到男主送一块暖玉给女主,就像空调似的还能调节体温,所以小时候还傻傻的问过阿娘,有没有那种玉,她也想要一块儿啊。
还记得当时阿娘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若有这种东西,你皇舅舅还用得着每年花这么多的钱,运冰,储冰,戴块儿玉不就行了吗?”
后来经过淑慧长公主的科普教育,沈皎才明白,暖玉真的存在,它就是羊脂玉,因软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感,且放在手中,先凉后温,但这种凉并不是冷冰冰的凉,给人感觉十分舒适。长期佩戴,确实对身体有好处。
再后来,淑慧长公主为了让自家女儿不再问这么异想天开的问题,找了好多珍藏,一一讲解它们的珍奇之处。
一连几天,沈皎觉得自己的三观都重塑了。所以,今天她一看到这块玉,便明白这是稀世珍品。
“这是昨天西南属国送上的贡品,据说是他们皇室重宝,皇上特地留给你的,喜欢吗?”
“嗯嗯”女生对漂亮的首饰都很喜欢,沈皎也不例外。听到是皇舅舅特意留给自己的,便知道舅舅是真的疼爱自己。无论这份喜爱的初衷是什么,这么多年的时间,都会变成真的。
“对了,皇上宣你后日进宫。”
“我昨天接到口谕,已经让阿碧准备东西了。”阿碧是沈皎身边的女官,是太后赐下为她打理琐事的。除了阿碧外,还有一个善做药膳的安嬷嬷,一个通晓药理的医女。
“昨天?你在京郊就接到口谕了?”沈长冀皱眉。
“是啊。”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沈皎用自己奶声奶气的童音打着小报告“传旨的人说是皇舅舅知道我中途病了,让我在家中修养两日再进宫。还赐下了好些药材。”
沈长冀转头看向父亲,见父亲让自己不要在妹妹面前多嘴,便不再追问。
又朝弟弟使了个眼色,沈长映立刻明白“阿皎,你看外祖母赐下的那匹天蓝色云锦,咱们兄妹俩个一人做一套衣服。一起穿出去,绝对好看。而且走乱了,觉对好找。”
厉害了,我的三哥,你居然还能想到亲子装。说实话,她一直认为现代人发明亲子装,绝对是为了好找人。在向别人询问时,不用时,不用描述样貌,直接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我这样衣服的人?太好用了,有没有?
知道这是三哥故意扯开话题,但沈皎还是很乐意配合“嗯。应该我们一家都穿一个颜色的衣服,然后一起出去玩,这样别人都会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了。”
“这个主意好,我回来就让人去办。”淑慧长公主早年在宫中生活艰难,对事情的敏感度极高,见丈夫和儿子不愿在女儿面前多说,便附和着女儿的想法。
在将状告完后,沈皎便兴致勃勃的和阿娘讨论起衣服的款式,布料,准备马上实践。
在陪家人用完晚膳后,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沐浴后安寝,一夜无梦。
第二天用完早饭后,便接到三姑母前来梁国公府投奔的消息。
第6章 姑母
梁国公府,一位穿着素静的妇人正带着俩个孩子给老太太孙氏叩头请安。
“快起来,不用这么多礼。一路辛苦,还没用早饭吧。春喜,赶紧上些吃的。”
先去的老国公一生没有嫡女,除长子次子为原配秦氏所出,五子为孙氏所出外,其余均是庶出。所以,这位三姑太太不是老太太亲女。
正事因为两任嫡母都没有亲女,二人又不是苛刻之辈,只要安守本分,孝顺有佳,婚事都还是很好的。出嫁后,背靠梁国公府,所以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这位三姑太太当初嫁给了一个进士,一直随夫君在外赴任。梁国公府不曾听到有什么消息传来,每年派人去送节礼时,得到的消息也是一切都好。
今早听到门房说三姑太太自己雇车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老太太还有些懵。
当看见自己这个女儿一身素装,瘦的都不成人形了。老太太便明白在这个女儿身上出大事了。
“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跟母亲说,梁国公府便是在不济,还是能保住自家女儿和外孙。”毕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孩子,还是有感情的,看着她伸在外面的手,只剩下皮和骨头了。
老太太有些心酸,十多年前,这个三女儿出嫁时,皓齿明眸,杏腮桃脸,丰容盛鬋,一身嫁衣衬得她,风情万千。
可如今呢,形销骨立,三十岁的年纪,看着比四十岁的还苍老,哪还有一点当年国公府姑娘的样子。
身上穿着粗麻衣,头上只带着一个木头簪子把发髻固定。不用细看也知道是最普通的木头。
再看看两个孩子,也都面黄肌瘦,不说比府中的哥儿姐儿,便是府中下人的孩子都多有不如。
唉,事事无常啊。
“母亲,自打两个月前夫君得急病去世,公公婆婆说我和孩子克夫克父,夺走了我的嫁妆,还将我的陪房全部发卖。”三姑太太想起那些日子受到的苦,眼泪哗哗的止也止不住“更过分得是,他们居然把我们锁在院子里,每天只给些残羹冷炙,让我们自生自灭。若不是安姐儿想办法将送饭的人打晕,恐怕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母亲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太太听着三姑太太的哭诉,怒火中烧,手都被气得有些哆嗦,在梁国公府娇养长大的姑娘,居然被人这么作贱,这简直是在打梁国公府的脸呢。
“去,把三太太和五太太叫来。另外,告诉门房,等三老爷和五老爷回来,让他们回来后立刻来见我。再派人送信去长公主府。”平日里,老太太宽容,儿媳晨昏定省来的不必太早,一般儿用过早饭才会前来。
片刻后,三太太和五太太相携而来,进入安乐堂后,便看到老太太坐在榻上,看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孩子在用早膳。
一通见礼后,老太太让人把三姑太太的事讲给二人听。
“母亲,他们如此虐待三妹和外甥,那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 三太太以庶子媳妇的身份掌管府中多年,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让府中老爷带着几个哥儿,去吴府讨要嫁妆,他们若愿意归还,就让吴府写下断亲书。以后两个外甥婚事嫁娶与他们再无关系。若是不愿”说道这时,向来为人随和的三太太眼中划过一丝厉芒“那就诉诸公堂,告他们虐杀儿媳,意图谋取嫁妆,谋财害命未遂,当流三千里。吴氏一族最大的也不过是个六品官,翻不出什么浪来。”
“那要是他们愿意归还嫁妆,三姐受的苦就这么算了?”五太太向来不愤三太太抢走了她管家的权力,素来爱与她唱反调。“要我说,直接派人将他们打杀一顿,让他们好好受一番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