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林歇硬着头皮说道:“我的武功是在亲戚家学的。”
林歇一本正经道:“回侯府之前我住在另一个亲戚家,武功是亲戚家的武师傅教的。武师傅很厉害,也说我很有天赋,只是回了侯府无人理我,我便也没说我会武功。”
林歇说完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夏衍一声:“嗯。”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没等林歇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夏衍又问她:“你的毒是怎么回事?”
林歇摇头,选择了最保险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夏衍就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弄清楚了林歇为何而来,这一身武功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中的毒,事情对夏衍来说就算了了,至于林歇的话他信了几分,夏衍不表现出来,谁也猜不到。
林歇不知道寻医阁那大夫开的药能撑多久,只知道自己若是没能在药效过了之前离开,恐怕又得发疯,大夫为自己扯下的谎也要被揭穿,便问夏衍:“我能走了吗?”
夏衍:“走得动吗?”
走不动,林歇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疼痛残留的感觉也还在,现下能这么淡定都是她藏得好。
但她还是说:“能走。”
夏衍起身走到床边:“那你下床试试。”
林歇下床,结果才站起来便膝盖一软。
夏衍要扶她,却发现林歇在自己扶她以前,就已经自己抓着床柱稳住了身形。
“活动一下就好了。”林歇说,一副习以为常的口吻,不见半分柔弱。
夏衍慢慢收回手,说道:“我送你回去。”
林歇“啊?”了一声,随后笑道:“深更半夜,无论是骑马还是架马车动静都太大了,你要怎么和人解释你大半夜跑侯府附近去干嘛?”
夏衍:“不骑马也不驾马车,你怎么来的,我怎么把你送回去。”
林歇想了想,坐回到了床上:“也行,那就麻烦你了。”
林歇一脸乖巧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却发现夏衍在自己面前站定后并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林歇微微歪头:“怎么了?”
没有了视觉上的自我认知,林歇并不知道自己穿着一身里衣,坐在夏衍的床上,并抬起手一幅要夏衍抱的模样有多么的令人浮想联翩。
夏衍无声叹息,转身去衣架子前拿了一件带兜帽的披风过来。
这是夏衍第三次给林歇披衣服了,第一次是在书院林子里,因为下雨林歇的衣服被打湿了,第二次是刚刚在他家花园,因为林歇掉到了湖里,而他要遮住林歇的脸,第三次是现在,在他的寝室他的床上,因为林歇只穿了一件里衣,而他要送她回去。
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因是夏季的披风,用料并不算厚,就是兜帽有些大,林歇扣上后整张脸都被遮住了。
夏衍替林歇把系带系好,然后便抱起林歇,带着她跃上屋顶,朝着北宁侯府去。
林歇从来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抱着去过哪,突然体验,林歇觉得有些新奇,还抚着夏衍的肩膀好好调整了一下姿势。
夏衍的速度太快,刮面的风太过凛冽,林歇扯了扯兜帽挡不住,索性双手环着夏衍的臂膀,让自己背对着前进的方向,并把下巴放到了夏衍的肩膀上。
夏衍有点想把怀里毫不见外的某人扔出去,可最后却是收紧了手臂,免得她因为姿势的变换掉下去。
林歇偏了偏脑袋,脸颊触碰到夏衍脖子上的纱布,林歇知道纱布下面藏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牙印——
她咬的。
“还疼吗?”林歇问。
风声很大,将林歇的话语吹散得支离破碎,但对两个武力不低内力深厚的人而言,他们各自的声音都是这么得清晰,想听错都难。
“什么?”夏衍一时间没明白林歇问什么疼吗。
林歇的一条手臂往上挪了挪,从环着夏衍肩膀改成了环着夏衍的脖颈,指尖轻轻触碰那一圈白色的纱布。
夏衍明白过来:“不疼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伤,若非咬在脖子上,夏衍甚至不会去管它。
林歇侧头说了句:“对不起。”
夏衍“嗯”了一声,只觉得纱布应该多裹几层,不然林歇对着纱布开口说话,吐息落在纱布上的温热感总让他有种林歇隔着纱布吻上来了的错觉。
夏衍加快了速度,只恨将军府为何离北宁侯府这么远。
林歇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考验夏衍的耐心,随着大风呼啸,林歇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有多自欺欺人——她扯得谎言也就骗骗半夏罢了。
骗夏衍?
做什么梦呢?
于是她问夏衍:“我先前说的话,你信了多少?”
比起林歇,夏衍是真的很诚实:“都不信。”
林歇:“……”给点面子啊!
夏衍:“但你来将军府,应该不会是来伤害谁的,你身上没带武器,醒来后也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不像杀手。”
林歇:“……”虽然清白了,但完全高兴不起来。
就在林歇陷入纠结的时候,夏衍突然问她:“你是未央吗?”
猝不及防的提问让林歇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她别开脸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又转回头,问夏衍:“为什么觉得我是。”
夏衍感受到怀里身躯的微微颤抖,有些后悔刚刚的提问,但还是回答了林歇的问题:“你很厉害。”
林歇收紧手臂直起腰,在夏衍耳边反问:“你这么厉害都没人知道,我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是女的,我就能猜你是未央了吗?”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不愿和未央这个名字有牵扯
夏衍开口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你说得对。”
林歇又缩了回去,把下巴放到夏衍肩膀上:“你别乱猜我是谁,我就是林歇。”
夏衍:“好。”
林歇重复:“我是林歇。”
夏衍:“嗯,林歇。”
快到侯府的时候,林歇给夏衍指了路,告诉他走哪条巷子能直接从外面翻墙到她的榕栖阁。
夏衍抱着林歇落到榕栖阁院子里,就像是在欢迎林歇回来一样,风把挂满了树梢的檐铃吹响,叮叮当当,很是热闹。
夏衍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树的檐铃了,此刻又见,便低头看了一眼林歇,果然见到林歇眉头紧蹙。
林歇武功这么高,五感必然也比别人要敏锐,这么吵的声音对她来说只会是折磨。
所以夏衍不解:“挂这么多檐铃,不会吵吗?”
林歇:“我平日会把内力封住。”
夏衍朝着林歇的屋子走去:“为何?”
“不为何。”林歇晃着腿准备下来,她知道夏衍不会进自己的闺房。
可谁知夏衍竟然直接就抱着林歇进了屋,还进了里间,把林歇放到了床上。
林歇松开环住夏衍的手,有些意外:“还以为你不会进来呢。”
夏衍:“你走不动。”而他也不是什么不同变通的老古板。
放下林歇后,夏衍便走了。
折腾一夜,外头已然是要天亮,林歇解开披风,一边拉过被子盖上,一边朝屋外唤道:“三叶。”
躲藏许久的三叶这才推门而入,开口便是各种没羞没躁的词汇:“我说小未央,你当初可是和我们保证过,你只是不会因床笫之事感到羞耻了,不会学那些个纵情声色之人随随便便与人上床的。”
林歇听得脑壳痛,也知道自己出去回来换得这一身衣服实在难以解释,干脆往床上一倒:“比起这个,你快去叫陈大夫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叶:我们长夜军养的白菜被猪拱了???
林歇:不是,没有,注意你的用词(警告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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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来过^小天使的地雷!
第35章
秀隐山掌门医治过的病人的脉案, 都会放在药阁最顶层的房间里。
能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并不多,玉明阙恰好能算一个,可他已经接连数日过来寻找, 却始终找不到有关未央的脉案记载。
是因为师父不愿医治,所以干脆没有记录吗?
玉明阙放下手中的册子, 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可能。
那晚偷听到了师父与他人的谈话之后,他便一直在犹豫, 一面是待他如同亲子的师父,一面是心中道义, 他本想着咬咬牙忘了此事, 将一切埋在心底,可那之后他便不曾自在过哪怕一刻,最后无法, 他终于还是下了山, 瞒着师父往长公主府递去了一纸书信。
之后他便一直待在药阁,只因那晚的对话之中, 出现的不仅仅是长公主, 还有前长夜军统领,未央。
师父虽然犯了错, 但若由他来纠正这个错误的话,是不是能挽回些什么呢?
——玉明阙是这么想的。
可他寻遍了药阁顶层的房间,都没有找到有关未央的只言片语。
真的没有记录吗?
被誉为秀隐山天才的玉明阙难得露出了丧气的模样来。
他走出顶层房间,一步步走下楼梯。
就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等着他的岑晴晓。
“师兄!”岑晴晓开心地迎上去, 撒娇道:“师兄能不能别总去上面的房间啊。”
玉明阙随口道:“怎么了?”
岑晴晓拉着玉明阙的袖子:“什么怎么了,你去上面的房间我就不能跟着去了啊。”
玉明阙:“师父不让你上去吗?”
岑晴晓:“原本是让的,可我不小心把画像后面的暗格打开了,爹爹发了好大的火,便不让我再进去了。”
暗格……
玉明阙从未听说过顶层房间还有暗格,他记下岑晴晓的话,在随着岑晴晓离开药阁之后,又寻了个时间回到了药阁顶层的房间。
房间里有三幅画像。
一副是隐山祖师爷的画像,一副是寻医阁创建人的画像,还有一副是风景画,画的是秀隐山的前身——隐山。
玉明阙四处摆弄,终于找到机关打开了风景画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信封,还有一个瓶子。
在信封上面,写着“未央”二字。
找到了!
玉明阙那张冷清如玉的面容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如融化的冰雪,叫人见之不忘。
可随着信封里面的纸张被打开,玉明阙细细将纸张上的内容看完,脸上的笑意被凝固,粉碎。
未央上山求医,看的是她那双眼睛。
她的眼睛被极寒的剑气所伤,虽然因为她身上有许多暗伤的缘故不能贸然使用大热的药物化解寒气,但从纸张上的记录来看,先慢慢调理未央的身体,再去医治眼睛,不是没有复明的可能,但是师父没有替她医治,并断言无药可医。
信封之中除了未央当时的脉案,还有另外两张纸,是他人寄给师父的信。
一张来自陈晋,信上陈晋说自己接触了长夜军,并不觉得他们是如岑正明所说的那般恶徒,并决定成为长夜军的医师。
另一张纸上,是苗医蓝家寄来的信,上面说明了随信寄来的蛊虫有何作用,若植入人体内,又该如何杀死……
后一封信寄来的时间晚于前者,若是不曾意外遇到林歇,玉明阙恐怕根本不会知道这两封信为何会跟未央的脉案放在一起。
可偏偏他遇到了林歇,林歇也是眼部经脉为极寒剑气所伤,且林歇体内的蛊虫,也与苗医蓝家寄来的信上所述,相差无几。
那位北宁侯府的大姑娘究竟是谁,师父又对她做了什么,似乎也不难猜了。
师父是秀隐山的掌门,秀隐山与长夜军本属同源,私下也有往来,师父说未央的眼睛没法治,恐怕不会有人不信,师父要偷偷给未央下蛊不被人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为什么?
玉明阙靠到了一旁的柜子上,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师父身为医者,不仅不愿救治病人,竟还因为旁人要给未央医治,而提前对未央痛下杀手。
难道未央,真的这般该死吗?
.
陈晋又一次帮了林歇。
一年前若非有陈晋在,林歇恐怕早已因蛊虫噬心而死,如今又被救治,林歇内心对陈晋的感激之情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陈晋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整理药箱:“别以为拍马屁我就不会骂你。”
林歇抱着被子闭了嘴。
从镇远将军府回来后,林歇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对外说是病了,只有三叶与陈晋知道,林歇这番又受了多少罪。
如今内力已封,毒也都压了回去。
连着来了小半个月的陈晋收拾好药箱,开口对林歇说道:“你体内的毒……”
林歇以为是有关她身体的要紧事,便竖起耳朵听。
陈晋:“毒性虽然被压制,但对身体的影响还是有的,只怕以后难以受孕。”
“啊?”林歇一脸茫然。
陈晋:“所以即便是和谁做了什么,你也不用寻避子汤来喝,那玩意儿伤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林歇迟疑着问:“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陈晋直言不讳:“他们说你与镇远将军府的少将军好上了,长夜军内不少人对此有意见,特别是曾被少将军扭送官府那位,说什么都要来找你好好谈谈。”
林歇听后默了片刻,无奈道:“我和他是清白的”
陈晋瞥了林歇一眼:“一夜未归,回来连衣服都换了的清白?”
“为什么你连这都知道?”林歇不敢置信:“长夜军如今都已经闲到这个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