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笑得更厉害了,他压着林歇的后脑勺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走,吃东西去。”
“夏夙陈大夫还有我的人别忘了。”林歇提醒。
随后夏衍便带着林歇出了客栈,连同被放出来的夏夙陈晋和长夜军。
长夜军从客栈马厩里牵出马来,众人各自上了马,唯独林歇直接被夏衍扶上了他的坐骑落燕。
随后夏衍也上了马,坐在林歇身后。
北境这些时日都有宵禁,宽敞的街道上燃起火把,除了夏衍的兵再无他人,只街道两边的高楼上时不时会有窗户被悄悄打开,缝隙里露出一双双少女好奇的眼睛。
“阿姐!侯爷怀里抱了个姑娘!”
“什么!”北地姑娘的阿姐丢下手中的绣绷,快步走到了门边,就见森严肃穆的军队在街道上走过,为首的黑色骏马上是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的镇远侯,而在镇远侯怀中,确实坐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暗色的武服,腰间佩带长刀,和她想象中镇远侯必定会喜欢的温婉女子相差甚远。
镇远侯还在和那姑娘说话,两人骑在一匹马上,前胸贴着后背,看起来亲密极了。
“那姑娘长得也不错,若是侯夫人的话,下回我们是不是也能往她身上扔帕子了?”
北地姑娘兴致勃勃地提议,却不想自己所说的“侯夫人”一词扎中了自家阿姐的心,让她阿姐朝她凶了一句:“闭嘴!”
……
林歇在马上小声把京城里的事情和夏衍说了。
说完她问夏衍:“我和夏夙可能要在北境待上一段时日,我和她的身份该如何安排?总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住到你那去吧?若是传回了京城,就算无人疑心夏夙,那我呢?到时候人人都说你镇远侯在北地有了一心爱之人,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夏衍原还在为陛下要将夏夙送去南夏和亲一事愤恨心寒,下一刻听到林歇这么说,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林歇不仅仅是在问他,也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忍不住用一条手臂勒紧了林歇的腰。
林歇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放开些,勒疼我了。”
林歇这一声比之前说话的声音要稍稍大一些,但也不算大到哪去,掩盖在马蹄声中,本不该叫人听见,奈何夏衍手下这些人一个个都对林歇好奇得要死,表面不懂声色,然而竖起的耳朵都快有兔子那么长了,自然也就顺着夜风听到了那么个零星半点。
就都忍不住在心里叹——
他们侯爷果然是个不会疼人的。
夏衍不听,继续用力勒着,让林歇的身体紧紧靠在自己怀里。
“给夏夙另寻个身份,至于你……直接告诉他们你是谁就行,说你是太想我了,才会从京城过来找我。”
林歇轻轻哼了一声:“多大脸。”
夏衍:“难道你不想我?”
林歇又哼了一声:“还行吧。”
“不对。”林歇反应过来,微微侧身:“这要是传回去了,不好解释啊。”
“放心”夏衍告诉林歇:
“北境离京城足够远,北境军又是常年驻守于此,在此地有一定的掌控权,他们不想让消息传回京城去,京城那边就别想知道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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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夏衍说这话的时候唇瓣就贴在林歇耳边, 明明该是缱绻低语, 却因为内容显得过于大逆不道。
林歇忍不住叹息:“若还是两年前的局势,长夜军定要派人来北境监控北境军的。”
这才是长夜军最开始存在的意义, 不是为了满足皇帝而到处杀人、监控皇城,闹得人心惶惶,而是在黑暗之中默默潜伏, 护卫皇权。
只可惜如今的长夜军早就变了样,虽说他们都谨记长夜军的规矩, 可那些规矩开头的第一句就是无条件听从陛下的指令,这么一来,但凡皇帝稍稍任性一些, 后面的规定就都成了狗屁。
且长夜军是刀,不是正儿八经的大臣,也干不了谏官的活。
也就不怪他们如今明面上只剩下些老人, 又被陛下刻意放置,连京城都出不了了。
察觉到林歇的低落, 夏衍故意在林歇腰上敏感的地方摸了摸。
林歇朝身后来了一记肘击——还在外头呢, 瞎胡闹什么。
夏衍不仅摸了, 还开口说道:“北境如今可不仅仅是有北境军, 还有镇远军, 你们长夜军若要叫人来,记得叫最厉害的那个,比如未央什么的,反正我是不介意日日夜夜都被她看着。”
林歇小小声“呸”一下, 还日日夜夜呢,想得美。
镇远军连同北境军都驻扎在城外,平日夏衍住在军营之中,不像统帅北境军的祁家,因为驻扎此地多年,阖家都在北境,有自家的房屋住宅。
夏衍不好把林歇带去军营,就带着林歇去了祁家,正好也拜托祁家替他隐瞒林歇来北境的事。
夏衍的爹——夏启燕曾在祁老将军麾下受过指点,后来镇远军崛起,坐拥无上荣光,夏启燕也不曾与祁家断了联系,更在废帝最初登基时,力保得罪了废帝心腹的祁家,让他们能全家安然无恙继续待在北境,不被撤换贬斥。
再之后镇远军被废帝猜忌被贬出京,祁家对镇远军也是多有帮助。
两家见面虽少,但关系十分亲厚。
到了祁府大门口,早早便得了消息的祁艋从府里跑出来迎接。
正好瞧见夏衍一只手拉着落燕的缰绳,一只手护着,让林歇从他的马上下来。
这可把祁艋稀罕坏了,原先听人说夏衍骑马带着一个姑娘从街上过他还不信,这下他信了,还连忙上前去,朝两人打了声招呼。
“夏衍哥。”
才下马的夏夙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白衣少年朝着夏衍跑去。
少年活泼朝气,神采飞扬,很像林歇养的那只猫。
白衣少年的模样有些眼熟,许是她小时候跟在夏启燕身边见过他,但夏夙并没有仔细打量,因为少年脸上的笑容和眼底的好奇,就跟大晴天的太阳似的,明晃夺目。
——很刺眼。
夏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祁艋和他大哥不同,因为是老来子,虽然早早便有了从军的经验,却还总是被父兄扔在家里看护母亲和嫂嫂,所以总有那么一股子无处消磨的精力。
且他性格还十分自来熟,和夏衍打完招呼就看向林歇,问了句:“姐姐好呀,姐姐贵姓?姐姐从哪里来的呀?姐姐……嗷!”
祁艋被夏衍糊了一脑门,并收到了一句警告:“别用你平时和姑娘搭讪的语气和我媳妇说话。”
祁艋整个呆滞。
虽然夏衍和女子共乘一骑是稀罕事,可在北境这个地界也算不上什么,他还当夏衍是开窍了,知道入乡随俗不拘泥于京城的规矩,做梦都没想到会得这么一句。
可什么叫这姑娘是他媳妇?全天下能说是夏衍媳妇的不就只有京城那位北宁侯家的姑娘吗?难道……
祁艋呆呆地看着林歇开口说道:“我姓林,从京城来的。”
北宁侯似乎就是姓林?
这是人姑娘直接追到北境来了??
祁艋想到便问:“你就是夏衍哥未过门的妻子?”
祁艋说完便觉有些不妥,他听说别处的姑娘都含蓄得很,怕自己这么直白会得罪人,或者让人姑娘不好意思。
谁知林歇只是笑着应下:“嗯。”
“行了。”夏衍打断他们的对话,问祁艋:“先前嫂子给我腾出来住的院子还在吗。”
祁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在在,一直都在。”
夏衍便带着他们进去,熟门熟路,堪比回家,还对祁艋说:“让厨房做些吃的送到那院子里去,别惊动老夫人,嫂子那边说一声,但让她不用特地过来。”
“知道知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嫂不会客气的。”祁艋应下后就去了。
夏衍口中的嫂子便是祁艋的大嫂,祁家现今的掌家夫人。
因为祁艋的大哥比夏衍年纪大,夏衍就跟着叫一声嫂子。
因已夜深,祁夫人又怀着身孕,所以便叮嘱了一句。
夏衍带着林歇,身后跟着陈晋夏夙还有长夜军,去了祁家专门给夏衍备的住处。
之后没多久祁艋就回来了,过来帮忙安置了长夜军与陈晋夏夙。
他还对夏衍说:“夏衍哥哥待会还要回军营吧?你只管把林姐姐留在这,我们一定好生替你照看。”
夏衍也没客气:“麻烦了。”
祁艋难得被夏衍拜托什么事情,就很兴奋:“不麻烦,那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
祁艋说完,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厨房送来吃的,林歇也终于用上了迟来的晚饭。
长夜军和陈晋被安置到了别处,夏夙则还在夏衍院里,应该是觉得反正夏衍晚上不会留在这,就暂时先让林歇与夏夙一个院,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晚饭也是三个人一块吃的。
最开始知道要和林歇夏衍一桌吃饭,夏夙内心是拒绝的。
因为每次和这俩人单独在一块,她总会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可等饭菜上桌后,夏衍问起夏夙家里的事情,夏夙奇异地发现这次居然没有那种感觉了,于是便愉快地用起了饭,顺带回答夏衍的问题。
中途林歇问道:“对了,夏夙的身份怎么办?明日必是要见祁家女眷的,总会问起来。要说是我叔叔那边的亲戚吗?”
夏衍往林歇碗里夹菜:“不行。”
林歇:“为什么?”
夏衍:“若她是你家的远房亲戚,便要和我避嫌了。”
可夏衍夏夙从小一块长大,相处起来和兄妹没差,若一时间改不过来,容易让人误会。
夏夙也出主意:“姐姐是皇室,所以老规矩,还是得把我塞到姐夫的亲戚里,这回我可不要平白小一辈了,就说我是姐夫的远房表妹吧,这样我也算夏衍的姑姑了。”
林歇:“那你和我一块来北境的理由呢?”
夏夙:“就说是你要来北境,姐姐不放心,家中姑娘又走不开,就叫了我来陪你出门。”
林歇:“名字呢?要换吗?”
夏夙:“换呗,就叫……”
“念昔。”夏衍打断她:“完全陌生的名字叫你你没反应,会被人看出来。”
夏夙僵住,回过神来也没说话,把饭吃光了才小声说道:“随便你们。”然后跑去偏屋睡了。
林歇喝着热汤:“这个名字是?”
夏衍:“太后起的,也是她最开始的名字。”
最开始的名字啊……
林歇推己及人:“那是不是不太好,我就不喜欢别人叫我最初的名字。”
夏衍想了想:“安康?”
林歇愣住,然后放下汤碗,捂住胸口:“完了。”
夏衍不明所以惊了一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陈大夫过来。”
林歇拉住夏衍,对他说:“不是不舒服。”
夏衍不解。
林歇满脸无辜:“就是突然发现,好像你叫我什么我都不会讨厌。”
这一刻,夏衍终于想起林歇曾是自己的“先生”。
他趁没人把林歇抱到腿上,好一番耳鬓厮磨软语温存,这才离开了祁府。
夏衍军务繁忙,林歇也算适应,不会因为他没留下来陪自己就有什么意见,本来她也不算特别粘人的姑娘。
虽然没有见到祁府的夫人,但在之后不久,院里就来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一番介绍后,就先服侍林歇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歇就被夏夙吵醒了,也不知夏夙是不是一夜没睡才能一大早就过来闹她。
林歇困得要死,不想起这么早,就顺手把夏夙拉进了被窝,还嘟囔了一句:“再让我睡一会儿。”
北地如今那叫一个冷,夏夙虽然穿得多,可进了被窝还是不免被暖意诱惑,便没有挣扎,只说:“我一直就想问了。”
林歇勉强回了一句:“什么?”
夏夙:“为什么你这一路都是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要多……”
夏夙说完猛然一惊:“你不会有了吧!”
夏夙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有道理,抬手往林歇脸上轻拍,想让她清醒点:“林歇林歇,你说实话,你和夏衍那混蛋……就、没那个什么吧?”
林歇还是迷茫的:“什么有了,什么那什么……”
夏夙很急:“哎呀你快醒醒!”
林歇看是不能好好睡了,便愣上半天,去回想夏夙刚刚的话,慢慢地就醒过神来了。
她发出一阵笑声。
夏夙坐起来:“你笑什么!我认真问你的!”
随着夏夙的动作,被子被掀起来,灌进一阵冷风。
林歇打了一个冷战,夏夙赶紧又躺回去,凶巴巴道:“快说!”
林歇只好:“没怀,陈大夫天天给我把脉呢,我怀了他能不知道?”
夏夙:“那你怎么这么能睡?”
“还不是……”林歇停顿一下,想起来夏夙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中毒解毒的事,就换了个说法:“常思出征前我不是病了吗?那会儿阖府上下包括常思和大夫都不让我劳累,睡多睡习惯了。”
“这样啊。”夏夙这才放下心来,也忘了林歇还没回答她和夏衍是否已经逾矩的事。
“那你再多睡一会儿吧。”夏夙也不再吵林歇。
林歇又躺了一会儿,翻身发现身边的夏夙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