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秀隐山曾经的首席弟子,他知道寻医阁、秀隐山、长夜军与闻风斋之间本是同源的关系,也见过闻风斋的斋主靖国公。
长夜军寂静过后,突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我去给十三姐送信!”
“还有景央郡主和世子!靖国公的死活,他们确认起来比较方便。”
“这事要告诉统领吗?”
“肯定啊!”
“所以统领离京前杀的并不是他?”
“鬼知道,我当时又没去。”
“我们要不要回去?”
“先冷静,问过统领再做打算。”
玉明阙提起此事的本意是怀疑靖国公与阴楚有联系,或者阴楚盯上了靖国公,他也不知道靖国公“已死”,更不知道靖国公搞出来的那些事情,此刻听长夜军这般闹哄哄,不免一头雾水。
长夜军无人和他解释,他便去找陈晋,正好被陈晋抓去帮忙制定治疗林歇眼睛的方案,一忙起来,便把此事忘到了脑后。
……
“七殿下,外头有人持陛下手谕,说要见您。”
一直被视作吉祥物,出手后虽被逼退兵城内,却伤了镇远军统帅的七皇女抬眸问道:“对方可有说自己的身份?”
“说了,他自称未央。”
“未央……呵。”七皇女嗤笑:“区区假货。”
“那也是能要殿下你命的假货。”
少年音突然在七皇女耳边响起,那个据说在外头等候的“未央”忽然出现在了七皇女身后,惨白的面具依旧牢牢扣在他的脸上,距离七皇女的脸不过咫尺的距离。
屋内的卫兵拔刀出鞘,却碍于白面具离七皇女太近,不敢轻举妄动。
七皇女察觉到白面具抵在自己腰后的刀刃,半点不见惊慌地说道:“母皇应该没叫阁下来杀我吧?”
白面具收回刀刃,退开几步:“殿下怒莽行事,虽连累我军退至城内,却也重伤镇远侯,挫了镇远军的锐气。将功抵过,陛下自然不会降罪与殿下。”
七皇女让卫兵收起武器,问白面具:“那母皇让你来,是要做什么?”
白面具:“陛下本只是下令让我杀掉外逃的玉明阙,后得到了镇远侯重伤的消息,便叫我来将镇远侯一并铲除。”
七皇女听后略加思量,觉得镇远侯已然受伤,白面具此行未必不能成事,便微微颔首,将目前她所知道的镇远侯的情况告诉了白面具。
虽无法探知镇远侯目前的情况,但镇远侯伤口碰毒后没有及时解毒是大家都知道的,哪怕回去后便剜掉了皮肉防止腐蚀蔓延,此刻恐怕也是废掉了一条手臂。
白面具将消息一一记下,又询问了关于镇远军军营的消息,却因为镇远军外围戒备森严,派去探查的探子皆有去无回,知道的并不多。
白面具离开前又问了一句:“镇远军旗下,可有武功十分高强的女子?”
七皇女问:“有多强?”
白面具沉默片刻,不甘不愿地咬牙说道:“……在我之上。”
七皇女诧异:“你问这话是认真的?”
七皇女虽看不起用药物强行提高了实力的白面具,但对白面具的本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并觉得除非未央在世,不然能与白面具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武艺好到不像个军队将领的镇远侯。
白面具从七皇女的诧异中得到了答案,越发奇怪那日来救玉明阙的女子到底是谁。
不过没关系,玉明阙被送到了镇远军军营里,那个女子必然也在。
他在来这里的路上吃下了第三颗药,虽又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也多少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疯狂流逝,但他的实力也比之前有了显著的提升。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输!
白面具当晚便带着人潜入了镇远军军营。
期间除了白面具,其他人都在潜入后不久被发现。
代表敌军入侵的号角声响起,夜晚下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白面具带来的虽都是实力在他之下的死士,但及其善于隐秘行踪,这次会这么快被发现,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头一个发现有人入侵的长夜军表示,都是同行,这点伎俩蒙得过别人可蒙不过他们。
随后在长夜军的帮助下,那些死士被一一抓出。
就在众人觉得不足为惧之时,军中突然就有人被悄无声息地给杀了。
骚乱将起之时,李都尉发现身边的五五二七都一脸凝重地在听什么,便呵斥一声:“都给老子安静!!”
口令一层层传下去,训练有素的镇远军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五五二七因此听得更加仔细了。
“好快。”五五紧了紧手中的短刃,站在李都尉身边没有离开。
二七的额头滑下冷汗,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声音,突然就是一刀挥出,可因为太慢,还是让敌人的刀尖刺入了他胸口。
二七抬头,入目是一张渗人的白面具。
下一刻,五五挥出短刃,想要制止那一刀彻底没入二七的胸口。
可白面具丝毫不退,另一只手反手一挥,弦刃割过,饶是五五退得快,依旧被削掉了三根手指。
二七睁大了眼睛,干脆以命换命,拼着让刀刃彻底把自己刺穿,也要夺了白面具的性命。
白面具冷笑一声,准备好了躲开二七的攻势,并彻底杀了送上门来的二七。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身后的李都尉终于反应过来,直接把二七拉回,嘴上还骂:“不要命了吗!!”
骂完,李都尉冲上去,与白面具打了起来。
其他人解决了死士,也都朝着这边聚集。
此地距离夏衍的营帐不远,显然这些死士都是冲着夏衍来的。
因为人多,他们对敌军也没有什么一对一的公平竞争精神,但凡能出手的都上了,受伤的五五和二七被扔到了外面,由赶来的军医救治。
白面具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在发现五五二七就是那日潜入阴楚皇宫的人之一,就放弃直入夏衍营帐,转而攻击他们。
可毕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以命相换才得来了如今的实力,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足够的强大。
所以,在林歇手下败落而逃是他始终越不过去的一个槛。
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槛斩得稀巴烂才能舒坦。
军营里的人将白面具团团包围。
中间空出空地,高处弓箭手待命,可无论上去多少人,出箭干扰射杀多少次,白面具都能安然无忧。
“这也太难杀了。”木樨也受了伤,玉明阙替他包扎止血。
夏衍的营帐门口,十几个卫兵拦在了夏衍面前。
邓副将更是对夏衍说:“这里有我们,侯爷身上有伤,还是不要逞强了。”
夏衍气结,就算车轮战能将白面具拿下,可谁知道中间要死多将士。
邓副将却很坚持。
若是在战场之上,他绝不会拦着夏衍身先士卒,可如今只是一个袭营的死士,不值得重伤未愈的夏衍去冒险。
夏启燕当年被人暗算死于军营内的事,始终都是笼罩在全体镇远军心头的一片阴影。
夏衍暗沉的双眼看着邓副将,邓副将心中略有惧怕,却始终不曾退开。
就在这时,夏衍身后的营帐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语气中满是困倦:“发生什么事了吗?”
邓副将宛如看到了救星:“林姑娘!你快来劝劝侯爷,不过区区一个闯营的死士,我们的人能将他拿下,莫叫侯爷去冒险!”
林歇动作顿住,微微侧头去听附近的动静,然后回了营帐。
邓副将不明所以,下一刻,一阵风略过他身侧,他微一愣神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风,是回营帐拿了刀的林歇。
邓副将猛地看向夏衍,本以为夏衍会因为林歇的冲动追上去,却发现夏衍仅仅只是……扶额?
白面具并非逃不出重重包围,甚至只要他想,他即刻便能越过人群去杀了人群外同医者一块救人,明晃晃宛如靶子的玉明阙。
但是他已经杀红了眼,围上来的人在他眼里就如同蝼蚁,来多少,他能杀多少,他就喜欢这样一面倒的局势,他就是如此的强悍,谁都阻止不了他。
白面具下,少年的脸上露出夸张到叫人胆寒的笑容。
白面具挥舞着满是鲜血的刀刃,眼看着就要将又一人的头颅斩下,侧面刺进来的长刀止住了他的刀势。
夜风寒冽,营地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
林歇一身惯常的武服外披着有些宽大的外袍,刚睡醒还未梳理整齐的长发被一条发带松垮地束着,连着外袍的下摆与宽大的袖口一起,风一吹,便微微飞扬。
她的动作轻轻巧巧,一身装束也十分随意,不像是来救人杀人的,倒像是路过,随手摘了路边的垂柳一般。
她如白面具一般突然出现,叫众人惊愕不已。
唯独长夜军反应快,去了两个人,将重伤又被林歇救下的将领捞了出来。剩下的,不是把离得近的人拉回来,就是把想要上前帮忙的人拦下。
撤撤撤撤!!!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夜军:神仙打架,凡人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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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光小天使的地雷(抱住么一个=3=)
第90章
白面具并未在意那个被救走的人, 因为他顺着拦下自己的长刀看去, 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
那双并没有看向他的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篝火, 如同藏了一点火星的琉璃珠子, 让人忍不住想将琉璃打碎, 碾灭那一点炙热光辉。
她果然在!
认出了林歇的白面具彻底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他刀刃一转, 朝着林歇一刀挥去。
林歇微微后仰, 斩虹刀在空中留下半圆的残影, 一声铿锵,将白面具的刀打到了一边。
一把短剑从林歇另一只手的袖中滑出,短剑的剑柄以食指为中心转了几圈, 便把空中朝自己偷偷袭来的弦刃给拦下, 并缠绕到了剑刃上。
林歇往后跃开, 短剑用力一扯, 那可伤人亦可伤己的弦刃顷刻间就割伤了白面具袖中的小臂。
虽材质略有不同, 但弦刃这种武器,向来都是越细越锋利,白面具用的弦刃甚至比林歇用惯的那种还要细一点。
林歇的弦刃尚且能将阴楚公主斩首, 白面具的弦刃分尸断骨自然也不再话下,那弦刃陷进白面具的皮肉, 下一瞬便要割断白面具的手臂。
白面具当机立断将弦刃松开, 任由林歇将弦刃抽走了。
他们交手的速度飞快,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白面具在被林歇挡下后反击,然后两人碰过刀剑罢了, 何曾想到林歇已然伤了白面具的手臂,还夺走了对方的一样武器。
此刻他们拉开距离,立刻就有人要上前助林歇一臂之力,却被长夜军用刀拦下。
被拦下的人简直是一脸懵逼,要不是大家刚刚还一块围攻过白面具,他们都要怀疑长夜军和白面具是一伙的了,不然拦他们做什么?
但渐渐的,这些人打消了心中的疑惑,甚至无法再升起哪怕一丝上前帮忙的念头。
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这两个人交起手来实在是太快了,贸然插手,只怕被一击毙命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他们中谁的手上。
白面具丝毫不惧自己的弦刃已经落到林歇手上,他袭向林歇,身法极快,出手狠绝。
但一旁看着的人却发现,一直无往不利游刃有余的白面具完全没办法像刚刚那样占据优势。
林歇的应对很稳,一招一式不见慌乱,虽然不是每次都能精准避开攻击,但显然白面具伤得比她重。
没了被人压制、短短瞬息就败落的憋屈,势均力敌的对手让打斗变得持续酣畅。
但在场的人不是没和白面具交过手,他们深刻体会过无力回击只能任人宰割的滋味,因而也能品出眼前这一幕究竟有多离奇。
众人并不知道林歇过去一个半月是去了救人阴楚,他们只知道,将他们从九死一生的快节奏中剥离出来的是林歇,是镇远侯未过门的妻子,是北宁侯府盲了眼的大姑娘……
他们越发恍惚,只觉得这可别是一场梦。
僵持的局面没维持多久,白面具借着抛出的匕首左右了林歇的站位,逼近林歇。
刀刃一闪而过,林歇的耳朵被划出了一道血痕,耳边的头发也被削掉了一簇。
围观的木樨咔地一声咬断了自己本就不长的指甲。
白面具先前也有伤到林歇,但都是些不甚要紧的位置,可刚刚那一下却离头部非常近。
——他在进步。
这个戴着白面具的少年,他在和林歇的厮杀中不停地成长与进步,甚至连出刀的姿势,也变得和林歇有些相像。
木樨心里突然就有些毛毛的,就好像真的有人仿造出了第二个未央。
下一瞬,白面具被割断的手臂让木樨得到了安慰。
原本属于白面具的弦刃不知何时被林歇从短剑上取下,成了林歇的武器。
因为不是自己习惯的样式,林歇用弦刃的时候也将自己的手指划伤了。
她皱了皱眉不再使用弦刃,改用短剑与斩虹刀,趁着白面具才断一臂动作不如原先那般快,又出手削掉了白面具的另一条手臂。
失去双臂让白面具瞬间失去了平衡,他跌倒在地爬不起来,肩膀两侧的伤口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他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试图用脸撑着站起来。
真是可怕。
林歇心想。
我比这样可怕的人强大,真是太好了。
林歇站在白面具面前,手里的长刀抬起,落下。
没放狠话,不耍招式,用的是最干脆利落的动作,对准的是最致命的脖颈。
噗哧一声,是长刀穿透皮肉的声音,白面具倒地,抽搐几下后,彻底没了声息。
四周寂静无声,这一场对决看起来一点都不叫人热血沸腾,反而带着冰一样的冷,叫人寒入骨髓。
若此刻有多年前跟随陛下进宫夺位,见识过长夜军一路杀人开道的人在,那必然就能发现,这是长夜军一贯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