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很可爱。
六班看热闹的人群默默捂了捂眼睛。
这是在喂猫粮吗?这喂的分明就是狗粮。
邓朝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揽了揽班长的肩膀,喟叹道:“饿了没?饿的话,中午我请你吃个饱?”
班长:“……不了不了,你自己多吃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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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最后一节课,一班历史老师嗓子疼,最后五分钟让同学们自习。
迟芒胳膊肘支在桌上,两只手捧着脸,心不在焉地浏览着摊开的历史书。
宁可戴问她放学去哪儿吃,她想了想,苦恼地嘟了下嘴唇,下唇抵着上唇,里面的软肉轻轻蹭着牙齿,最终溢出一声叹息。
“我也不知道……”
“迟芒!”
前排同学忽然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嗯?”迟芒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嘛?”
前排同学看了眼讲台,历史老师正低头玩着手机,她立刻转身,火速把手机塞到迟芒手里:“你看,有人拍了你的视频!”
迟芒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老师,然后才低头,小心拿起手机。
是最近很火的一个视频软件上的短视频,自带配乐和剪辑,视频里,她和郁却对面站着,她脸上带笑,怀里抱着斯坦,郁却也微微垂着头,手里捏着小鱼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斯坦。
视频很简单,没人说话,只有一段音乐,看拍摄的角度,应该就在就在窗边拍的,这个视频没有任何技术可言,唯一算得上出彩的大概就是郁却的侧颜,很好看。
一个多小时之前的视频,发视频的人配字很普通:这简直就是神仙猫粮。
视频热度已经达到了几十万,评论也快破万。
迟芒心头有点不详,点进评论一看,前排一水都是三百六十度花式求郁却正面照,也有不少说什么这一定就是神仙狗粮之类的。
前排同学神秘兮兮地说:“迟芒,你和却神出名了。”
迟芒把手机还给她,摇摇头,说:“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拍视频的人是谁吗?可以让他删了吗?”
同学迟钝地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你不喜欢被人拍啊?”
迟芒又摇头,认真说:“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拍视频的人不经过我同意就把视频传上去。”
最重要的是,郁却那个有点宅的脾气,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肯定非常不高兴。
但这个拍视频的人可能也只是随意分享一下日常吧,估计没想到随手一拍的视频会突然火起来。
同学接过手机,点进发视频那人账号,看了下,不认识,再点出来却发现视频已经不存在了。
她奇怪地咦了声,把这事儿告诉了迟芒。
“估计人家也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删了吧。”她自言自语。
迟芒没说话,宁可戴凑过去。
“是却神做的吧?”
“不知道呢。”迟芒诚实地说。
也有可能是大神朋友做的。
下午临上课之前,九班一个女生过来找迟芒,说她早上看见了那个视频,还特别郑重地问她可不可以借她的猫用两天。
迟芒说猫不是她的,是郁却的。
女生犹豫了一下又去四楼找郁却,结果郁却下午根本就没来上课,他在家带猫呢。
于是她只好回去五楼继续找迟芒,拜托她能不能说服郁却把猫借她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一定把猫安全地送回去。
迟芒不是斯坦的主人,不好随便答应她。
女生愁眉苦脸的,脑门上还有一颗急得上火的痘,踟蹰了半晌,终于把实情告诉了她。
迟芒听完,沉吟片刻,肃着一张脸给郁却打了个电话。
郁却应该正在睡觉,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语调微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哑,透过微弱的电流缓缓流进迟芒耳朵里。
“斯坦芒?”
迟芒呆了呆,把手机拿远了点,思考他刚才喊的什么。
斯坦芒?
什么东西?
等了会儿,她又把手机放到耳朵边,试探性问了句:“大神?你刚才说什么?”
那头静默很久,不知道他是在醒神,还是在回忆刚才说漏嘴的一句“斯坦芒”。
片刻后,郁却那把冷淡中透着星星点点懒散的声音就欲盖弥彰地传了过来。
“哦,没什么,我是说斯坦现在正忙着。”
斯坦能忙什么?睡觉吗?
迟芒一言难尽地盯着手机,要是郁却现在就在这儿,她一定要抓过他手机看看他究竟给她打了个什么备注。
斯坦芒。
斯坦很忙。
鬼才信啊!!!
第15章 没人教过你
女生叫钟凉意,家住在市中心,有个小她十二岁的弟弟,三年前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弟弟跟着父亲。
今年,父亲将她接了回去,因为她母亲患了被害妄想症,年初就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是她父亲支付的住院费用,钟凉意一有时间就去病院探望母亲。
上周她过去时,母亲竟然没有将自己关在病房里,反而和一名护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手机,她们在看一些关于猫的视频,钟凉意以为妈妈对猫有兴趣。
于是当天下午她就精心挑选了一只猫带过去,没想到她妈妈不仅害怕地拿枕头扔她,还尖叫着让那只猫滚远点。
钟凉意不得已只好先回去,之后又试了两次,她妈妈反应还是那样,她只好放弃。
可出乎意料的是,昨天护理姐姐给她发了个视频,就是迟芒和郁却站门口喂猫的短视频,还说她妈妈那会儿就反复地看那段视频。
尽管视频不久之后就被删了,但护理姐姐提前保存了,钟凉意看见视频里的人就知道那是她们学校的,下午便找上了迟芒,想借她的猫用两天,或许这猫对她母亲的病情恢复有所帮助。
周六一大早,迟芒和钟凉意到病院时已经九点多了,迟芒抱着正眯眼打瞌睡的斯坦从车上下来,斯坦甩了两下尾巴,挠到她下巴,喵了声。
她跟着钟凉意往里面走。
中间路过某间病房,迟芒听见有人嘶吼的声音,接着是兵荒马乱的噪音,没多久,杂乱的跌跌撞撞中响起格格不入的冷淡指挥声,是女人声音。
“按住,别松开……行了。”
迟芒不觉什么,从门前走过,怀里的却斯坦慢慢睁开了眼,脑袋微微往侧一转,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扇门。
“喵”
迟芒低头看了看它,摸摸它脑袋:“乖哦。”
斯坦脑袋缩回去,乖巧地趴在她手臂上睡觉。
到了病房门前,钟凉意停顿了一会儿,深吸口气,面色沉重地推开门。
迟芒跟着她走进去。
病房里窗帘紧闭,密不透风,灯也是关着的,太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屋子里自然而然的亮。
病床上缩着一个人,白色被子隆起,看得出来,睡觉的人容易感到不安。
床头放着两束花,淡黄和浅粉的,屋子里不通风,弥漫着淡淡香气。
身后的护理人员赶紧进去,拉开窗帘打开窗,让空气流通起来,一边小声说着什么,走到病床前和钟妈妈说了几句。
钟妈妈往被子里缩了缩,不肯见人。
迟芒将斯坦递给钟凉意。
“没事的,我会看好斯坦的。”钟凉意保证道,“一定不会让它受伤。”
迟芒摸了下斯坦的脑袋,哄它:“斯坦,千万不能任性哦。”
斯坦不知听懂没有,奶气地喵了声。
护理人员又说了几句,钟妈妈终于肯露出个脑袋,抱着被子,垂着脑袋,头发披散。
迟芒往边上退了退,尽可能把自己藏起来。
医生说了,钟妈妈患了被害妄想症,突然见到陌生人很可能刺激她病情恶化,能不让她见到就不让她见到。
钟凉意抱着斯坦走过去,细声细气哄着钟妈妈,钟妈妈始终低着头,谁也不看,也不说话,手指抓着被子不放。
经过钟凉意和护理姐姐的一番努力,钟妈妈终于肯抬头看斯坦一眼。
然而只是这一眼就让她发了狂。
她抓起床头的花,尖叫着把花束末端冲钟凉意砸过去,钟凉意连忙将斯坦护在怀里,堪堪避过钟妈妈的花。
护理赶紧采取措施,钟妈妈可能经常这样,没多久就被安抚了下来。
钟凉意颓着脸走了回去,把斯坦还给迟芒,满脸疲惫:“抱歉,害你们今天白跑了一趟。”
斯坦趴在迟芒怀里,抬头看着她,一副天真的模样。
迟芒摸摸斯坦脑袋,摇摇头:“这没什么……你妈妈,现在还好吗?”
她看见钟妈妈背对着她,瘦弱的身体还有些发颤,她心里突如其来的闷。
钟凉意揉了揉太阳穴:“每次都这样,总是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迟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憋了憋,只好说:“要是我能帮上忙……”
她还没说完,就见钟妈妈猝不及防地转头,直直盯向她所在的方向,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带着浓浓的病气,眼睛里藏着一股子溺水之人才有的痛苦,看的人一时之间竟喘不过气。
迟芒不由紧了紧手,斯坦小爪子按到她手背上,热乎乎的触感唤醒她。
病房忽然静了下来。
钟妈妈抬起手,手指直勾勾指向迟芒。
迟芒和钟凉意都愣住了。
钟凉意和护理姐姐抱着斯坦出去了,迟芒留下。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
“你看见了吗?”钟妈妈的眼睛浮现了一丝光彩,轻声问。
她太久没有好好说话,声音带着沙沙的哑,不太好听。
看见什么?
“看见他了吗?”钟妈妈又问。
迟芒静了静,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只好如实回答。
而这个瞎猫碰死耗子的答案竟然真起了作用。
钟妈妈松了口气,紧张兮兮地绷起脸:“明天你千万不要走南湖路。”
迟芒看着她逐渐有了些生气的脸,不动声色地说好。
钟妈妈呆呆看着她。
迟芒又往前走了两步,钟妈妈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目光里含着淡淡的悲哀与痛苦。
“为什么,”迟芒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在她床边坐下,轻声问,“不可以走南湖路呢?”
“他在那里呢。”钟妈妈没头没尾说,“他要杀人了,你不可以回去。”
迟芒一愣:“杀人?”
钟妈妈认真地点头,双手比划着:“就这样,拿着刀,从后面砍死了她!”
迟芒盯着她的眼睛,后背一凉。
她总觉得,钟妈妈说的这些话不像是假的。
之后再如何问,钟妈妈也没有再多说,只是一直重复着让她不要去南湖路。
出去后,她把这些话告诉了钟凉意,钟凉意也不懂为什么她妈妈会说出这种可怕的话,她母亲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钟凉意放心不下,无法和迟芒一块儿回去,向迟芒愧疚地道了歉,迟芒倒是不在意,照顾她母亲更重要。
她在病院大门口碰见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女人,女人穿着酒红色长款风衣,亚麻色大波浪,高跟鞋,身材高挑,声音十分冷淡。
这让迟芒不由想起她关系很好的表姐周厌语,周厌语以前对外也十分冷淡,消极到近乎厌世。
迟芒不由自主多看了那女人两眼。
就是这两眼让斯坦注意到了,不知为何,斯坦突然暴起,蹬着她的胳膊非要挣开她,喵喵叫得简直丧心病狂。
这可把迟芒吓了一跳,她一个不留心,斯坦就挣脱了她,直奔打电话那女人而去。
“斯坦——”
迟芒慌乱地喊了声。
打电话的女人蓦地转身。
迟芒对上她的脸。
化着淡妆,清清冷冷的,和她表姐的厌世不同,这个女人看起来只是天生薄凉。
下一秒,她就看见斯坦跳到了那女人身上,女人手里还攥着手机,见此却像是条件反射般伸手接住了撒娇的斯坦。
“斯坦?”女人有些诧异。
迟芒的脚步停住,好奇地望着那个女人。
女人抬头看向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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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车子停在学府小区门口,驾驶座上的女人开了车锁,顺手从车屉里抽了根烟捏在指尖,打火机没拿,等迟芒下车后才抽。
迟芒犹豫了一下,算是多管闲事地说:“那个,这个牌子的烟前几天才爆出来不太好……”
女人摸打火机的动作一顿,从后视镜看了满脸无辜的迟芒一眼,终归还是收起了烟。
“小可爱,你也会研究烟这种东西?”女人像是在笑,性感的眼尾稍稍上挑。
迟芒摇摇头:“不啊。”
女人继续看她。
迟芒唔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爸爸不喜欢这家烟公司的老板,总骂他黑心,所以我就知道一点点,就一点点哦。”
她伸手比划了个很小的一点点。
女人笑了下,把烟收回去,随手扔到后座上。
“上去吧,别和郁却说我来过。”
迟芒乖乖地点头。
之前在病院门口,女人看见斯坦后就在打量她,然后都自我介绍了一番。
女人只说她是郁却的长辈,其他的就没多说了,之后就把她送了回来。
迟芒没多问,和她道了谢。
车屁股那边来了几个男生。
女人的车低调,但很昂贵,男孩子对车有兴趣,凑近看了会儿,有一个贱兮兮地就提议要爆了这辆车的车胎。
迟芒推门下车时,耳边骤然炸开一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