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三人组似乎有话想说,却在抬眼看见他的目光时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躲到一边继续瑟瑟发抖。
迟芒拉着遮住半张脸的衣领,若有所思。
难怪刚才喊他叔叔他不高兴,这么年轻的一张脸,应该叫小哥哥才对。
男生垂眸,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
迟芒甜甜一笑,软糯糯地说:“谢谢哥哥。”
男生眼皮耷拉着,正准备离开,闻言,停了下,偏过头,盯着她眼睛,意味不明地嗤了声。
嗤什么?
迟芒鼓鼓腮帮子,什么也没说,看着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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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多了,宿舍没人,大概都回家了。
迟芒洗漱完,爬上床,给宁可戴发消息。
【迟芒:戴戴,你回家了?】
宁可戴那头可能有点事,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宁可戴:回了,刚和我哥吵了一架,让他开车送我去你那,他死活不同意,我就把他轮胎气放了。】【迟芒:……】
【宁可戴:你现在在宿舍?那几个人在不在?要是她们还欺负你,我明天回学校揍死她们!】【迟芒:没有啦,不用担心,她们都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我还带了宵夜,本来打算给你尝尝的。】【宁可戴:靠,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饿了。】迟芒笑了笑,又说了几句,之后给迟妈打了个电话,挂断后就滚进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隔天一早,她利落地收拾了宿舍的东西,约好的车等在楼下,她来回几趟,把大件的东西都送到车上,留下一小部分慢慢拿。
司机大叔热心,主动提出帮她把东西送到楼上。
把家里收拾完已经临近中午了,迟芒下楼去吃午饭,又顺路回宿舍拿一些零碎的东西。
隔壁宿舍的夏兰洲出来碰巧看见她,诧异问她这是在干什么,她乖巧一笑,说搬出宿舍了,回来拿东西。
夏兰洲更诧异了:“你搬出去了?你搬出去干什么?不喜欢的话你就申请换宿舍,不至于直接搬出去吧?”
迟芒笑了笑,看起来温和,说出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就算换宿舍,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夏兰洲心想也是,顺手从宿舍拿了个小箱子出来:“拿箱子装东西吧,那些零零碎碎的不好带,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吧?”
“不用不用,”迟芒摆摆手,唇角抿出一个小梨涡,“我都搬完了,还剩一点,要不这个箱子暂时借我用一下,我等会回来还你。”
夏兰洲直接把箱子塞她怀里,雷厉风行地帮她把东西收拾完,临出门,她才有些迟疑地问:“那件事,真的是你……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迟芒看她一眼,软软地笑了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她抱着箱子慢吞吞往楼梯口走。
夏兰洲盯着她背影,懊恼地揪了揪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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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芒抱着箱子回到租的房,箱子不大,差不多电饭煲的包装箱那种型号,里面装了两本丢下的书,还有一只玩偶,零零散散的洗漱用品等。
不太重,但抱久了胳膊酸。
迟芒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钥匙不在右边。
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弯腰把箱子放下。
钥匙和手机恰好从口袋滑出来,指甲刀重重砸到她手指上,她手里一滑,微沉的箱子就直接坠到地上,唰一下压到她手指,关节正好戳到钥匙上的五角星挂坠尖端,钥匙圈丁零当啷地滑出去。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迟芒还没反应过来,眼圈已经生了自我意识般缓缓红了起来。
迟芒缩起手,拈了拈关节,一刹那钻心的疼,松开却不怎么疼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被东西砸到时不觉得疼,之后稍微碰一下都疼得要命。
迟芒蜷起手指头,凑到唇边吹了吹,眼圈红红的。
她也不想这样,但实在无奈,她天生一双爱哭的眼睛,情绪还没怎么酝酿,眼泪就自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自个儿都控制不住。
她吸吸鼻子,用嘴唇蹭了下被砸到的手指,低头看着滑到防盗门边的钥匙。
一串的,带着指甲刀,钥匙圈上挂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铁质五角星,是自带的。
五角星旁边还有个手指大小的毛绒冰淇淋挂坠,掉到地上,毛绒的边沾了灰。
开门的那把钥匙惨兮兮地卡在栅栏缝里,看起来倒像是故意卡着不愿意出来。
流年不利,刚搬出来就碰见一连串的糟心事,迟芒心情有些郁闷,抬脚不轻不重地蹬了下防盗门。
她本意是想默默撒个气,这些天她受的气憋心里太久了,在宿舍和学校又不能说,还得端着笑脸安慰关系好的同学。
但是现在她已经搬了出来,周围又没人,她爱怎样就怎样,随便踹一脚她家的门怎么了?又不会踹断……
“咔嚓”
迟芒一愣。
被踹的防盗门栅栏突如其来地断了一根,深陷进去的那根栅栏孤零零地向内弯曲着,仿佛是在真情实感地控诉踹它的人有多冷酷。
真断了啊!!!
迟芒低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脚。
她什么时候得了这一身力大如牛的本事???
魂飞九天不过几秒,迟芒恍然想起这个防盗门栅栏本来就有问题,门上的一根栅栏裂了条口子,别说踹一脚,就是力气稍微大点儿的也能掰开它。
迟芒安心了。
她揉着手指头,嘀嘀咕咕,无意间一偏头,蓦然发现电梯口不知何时多了个瘦高的身影,面色一滞。
那是个高个儿的男生,穿着烟蓝色的外套,周身萦绕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薄冰,冰层边缘磨成锋利的刃,隐约闪着不近人情的寒芒。
男生容貌清俊,眉目冷淡,浅棕色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迟芒那边。
准确地说,是在盯着那根断裂的栅栏。
是昨天晚上碰见的那个年轻的“叔叔”。
迟芒:“……”
她讪讪缩了缩脚,往门口挪了挪,试图挡住“事故现场”,以此拯救她岌岌可危的萝莉形象。
可怜的栅栏在她身后凄凉地弯曲着,弯曲着,尸骨未寒,令人唏嘘不已。
迟芒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勾了勾手指头,欲盖弥彰道:“哈哈,又见面了,叔叔。”
“……”
男生手里拎着个黑色鼠标,抬眸看着她,眸底覆着淡淡的冷意。
迟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虚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是口误,真的是口误。”
男生没有说话,目光透着淡淡的冷锐,凝了她片刻,便恍若无事地拿着钥匙拧开302的门。
原来他就是房东叔叔提到的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生,果然不怎么爱说话。
迟芒正想着,就见那男生握着门把,半侧着修长身体,凉凉地冲她说:“小孩,晚上听见敲门声,不要随便开门。”
听起来像是好心的提醒,但是又感觉更像一句话的鬼故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也没看起来那么冷漠嘛,还知道提醒邻居呢。
可是,小孩?他刚才说的是小孩吗?小孩是说她么?
迟芒忽略掉这个称呼,一拍手心,肃着张小脸,认真道:“好的,谢谢小……先生的提醒。”
他说他不是学生,便不能叫他同学,叫小哥哥也很奇怪,只好叫一声先生了。
男生关门的动作一顿,身量颀长,哪怕离得这么远他也可以微垂着眼皮看人,一股倦怠懒散的气息。
他抬眸,不带感情地扫视着她,片刻后,才关上门。
作者有话要说:
迟芒:暴力萝莉,我吗?我不是我没有!!!
感谢“Wxf”“析柚今天很开心”的地雷\(≧▽≦)/
第3章 礼物
隔天一早,房东领着焊工来到301,看见那根弯曲的栅栏,懵了。
迟芒在旁边,摸摸鼻子,尴尬地笑。
房东难以置信:“难道那个鬼已经不满足于在外面流浪了吗?鬼就可以不讲道理的吗?非要动手动脚干什么?坐下来好好说话不行吗!”
迟·不讲道理的鬼·芒:“……”
“这个……”
“小姑娘你别担心,”房东立刻扭头,安抚道,“你要是害怕我现在就把房租退给你,这太可怕了!”
“不,不是……”
“没关系,东西我也找人给你搬回去。”
“这……”
“今天下午就全部搬干净,不用你出钱。”
迟芒哭笑不得。
什么也听不懂的焊工拎着工具箱,忍不住打断:“我可以工作了吗?”
房东:“可以可以,一定要焊紧了,最好鬼都踹不断那种。”
焊工:“……”
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
焊工提着工具开始噼里啪啦焊栅栏,原本房东以为这只是条小缝,几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今天再看,小缝变成了深渊,收拾起来就稍微麻烦了点。
大清早的,焊工的维修工具发出的噪音比较大,房东没注意到别的,一个劲地琢磨要怎么样才能把那只踹门的鬼揪出来。
迟芒无奈,只好告诉他,她昨天搬东西时不小心砸到了栅栏,才砸成的这样。
房东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究竟搬了什么东西才能把栅栏砸成那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迟芒愈发心虚了。
噪音越来越大,狭小的走廊里刺啦刺啦声不断回响,荡上耳膜,又委屈地弹了回去。
迟芒看了眼302和303紧闭的大门,思索了一下,进屋洗了点水果,端出来,给了房东一些。
吃完草莓,302依旧没动静,迟芒稍稍放下心来,又进屋切了些苹果,刚出门,就瞥见302有了动静。
她站直身体,直直望着那扇门。
302的门和她的不一样,这层楼一共三间房,301和303都有防盗门,唯独302门前空空,但门框上残留着防盗门的痕迹,也许以前302也装过防盗门。
大概是现在的主人不喜欢进进出出要开关两扇门的麻烦劲,因此便叫人卸了防盗门。
门开了一条缝,早已和迟芒有过两面之缘的男生穿着睡衣站在门边,抬眸朝外扫了一眼。
看神情倒是没什么不耐烦,但迟芒总觉得扰人清梦很不道德,原本她打算下午请人来修门,没想到房东热心,一早就让人过来了。
她碍着昨天踹端门的事儿,也不好意思让人再回去。
一见302的门开了,她马上小步跑了过去,把水果盘伸到那人面前,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马上就好了,真的。”她端着水果盘,举高,腼腆地笑,“那个,今天有点突然,家里只有水果,只能暂时请你吃点水果,非常不好意思,下午我会去买点别的回来……”
这人很高,垂眸的时候,漆黑浓密的眼睫静静敛住半只瞳仁。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底隐隐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倦懒,周身的冷意被这点倦怠轻轻摩擦着,融合出几分说不上来的气息。
郁却低头看了眼水果盘里的苹果,切得整整齐齐,刚洗过,苹果表层还沾着水。
小姑娘手指白白的,纤细中裹着薄薄的肉,看起来很软,皮肤还湿着,青葱似的指尖紧张地蹭了蹭水果盘。
她眼睛很大,里面盛着浓浓的歉意,真情实感得令人无法怀疑。
见他不吭声,迟芒又举高了点,嘴角抿出一个小梨涡:“新鲜的,很脆很甜的。”
郁却瞥她,缓缓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大概看出来她的坚持,微皱眉,从水果盘里敷衍地捏了块苹果。
迟芒松了口气。
接着,听见他用那把冷淡的好似有冰粒无声碾磨的嗓音说:“你能徒手掰开苹果?”
迟芒愕然抬头。
男生表情很淡,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她。
他眼睛颜色偏浅,色彩偏冷,被他看一眼就像是眼皮上倏忽之间掉落了一片雪花,冷的没有那么刺骨,却叫人莫名有种若有所失的惘然。
迟芒感觉耳根有些热。
他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笑话她的暴力吗?
“你,”迟芒缩回手,歪着头,迟疑地问,“你刚才是在笑话我吗?”
郁却反问:“我为什么要笑话你?”
迟芒耳根更热,原来人家不是在笑话她啊,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不不,没什么,”她连忙摆手,“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哦……你还要吃苹果吗?”
“不用。”郁却拒绝得十分干脆,低头瞧见她微微一暗的眼睛时,话语一顿。
“拿不下。”他改口,抬了下捏着苹果块的手,他另一只手还要关门,的确是拿不下。
迟芒恍然大悟:“没关系没关系,这个给你呀。”
她把水果盘往前送了送,弯着眼睛,甜甜一笑:“我家里还有很多苹果,你要是喜欢,我再切两个呀。”
不得不伸手接住水果盘的郁却:“……”
不,他其实不大喜欢吃苹果。
迟芒回去后就真的洗了苹果,四个,单独放到一边。
给焊工和房东叔叔的水果盘里放了其他的水果,房东临走时没要她付钱,虽说门是她弄坏的,但栅栏本身就要修,没必要让她多出那点钱。
房东询问了她昨晚的睡觉情况,迟芒说睡得很好,没有听见敲门声,也没有看见门口有零食碎屑。
房东依旧有些忐忑,叮嘱她有事一定要打电话,顺便提议要不要在门上装个监控。
迟芒委婉拒绝了。
走廊毕竟是公共的,装了监控,岂不是连隔壁两间房房主的生活也要被监控进去?涉及隐私,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