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比一次凶,一次比一次狠,每次短暂的喘息时刻都是为下一次的来势汹汹做准备。
迟芒想要跟上他的节奏,艰难地一点点配合他,配合着配合着,她整个人就被放倒在了桌子上。
直到后背彻底压到光滑昂贵的木质桌子上,她仍然毫无知觉地在努力从他亲吻的空隙里,抓紧时间夺取新鲜的空气。
上身陡然一冷。
迟芒打了个噤,这才回过魂,看清目前的情况,她吓得嘴唇都白了。
她上身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
郁却站在桌前,侧着头,正在拉外套的拉链。
迟芒浑身都僵住了,这个情况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抬脚踹过去的。
她脑子犯浑,僵着不敢动,接着身上落下一件带着男生体温的外套。
郁却将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紧紧抱住她,手指插/进她后面的长发里,头埋在她颈项里,她皮肤被湿衣服晕得冰冷,冷得他深深吸了口气,嗓音发哑。
“迟芒,你亲我,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第45章 你听懂了吗
“迟芒, 你亲我, 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迟芒听见他这么说。
她头发潮潮的, 有几缕贴在了脖子上,被他的呼吸熨的发烫,上身裹着的男生外套毫无阻隔地摩擦着她微湿的白皙肌肤, 触感十分令人难以言喻,像男生略微粗糙的手指轻抚着她, 叫她颤抖。
其实她不大确定刚刚是不是幻听, 印象中, 她从没听见郁却用这种口吻和音色和她说话。
“你……”迟芒喉咙发紧,只发出了一个模糊的单音节。
此后便无人再开口, 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屋子陷入胶着的凝滞,屋外大雨倾盆,碎玉似的雨珠砸在屋檐上,溅开无数滴细碎的小雨点。
鸟笼里的某只黄毛鸟忽地振了振翅膀, 掸掉柔软羽毛上的细密雨珠子,清清脆脆地叫了两声,接着响起其余几只鸟儿随意的附和。
迟芒保持着被他抱着压在桌上的姿势,脊背被硌得发僵, 上半身渐渐回温, 都是他身体的温度,包裹在潮湿牛仔裤里面的双腿难受地动了动, 膝盖蹭到他的腿。
像是终于醒了过来,郁却松开一只手, 迟芒刚在心里呼了口气,下一秒,右大腿上就覆上了一只大手。
迟芒整个人僵住,脑子上了锈的机械似的无法使用,只下意识出了声儿:“别……”
音色娇软,还带着淡淡的事后鼻音,腻人得很。
大腿上的某只手微微一顿。
迟芒心弦紧绷。
接着,压在她身前的人缓缓直起了身,外套失去了被主人压迫的力度,松松垮垮贴在她身上,先前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热度慢慢往外消散。
迟芒不得不伸手抓住衣服下摆,想要挽留住残余的温热。
狭隘视野骤然一晃,她的后脊离开了硌人的木桌,紧接着被一只有力的长臂搂住,已经有了麻木迹象的膝弯也被人单手抄起,她整个人被他腾空抱了起来。
林间屋虽然瞧着比较小,但里面却暗藏玄机,穿过搁置着一排排书架的那半边,里面就会显出几间正常的房间。
郁却随便挑了一间,站住,低下头,看着迟芒。
“开一下门。”
门没有锁,但需要人从外面拧开门把。
他抱着迟芒,腾不出手。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看着她,浅色的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幽深。
迟芒静默片刻。
进了这扇门,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又想起安思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喜欢是喜欢,爱是爱,喜欢并不足以支撑一个人一辈子。
安思曾经慎重告诫过她的,务必要思虑周全,千万不能一时冲动。
可是事实上,哪怕是爱,深爱,很深很深的爱,也不一定能让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
迟芒想,对不起安思姐,她好像真的控制不住想要冲动一次了。
细白的手臂从黑白色的外套下面伸出来,莹莹白白得像是刚出水的嫩藕。
门开了。
-
郁却从房间的柜子里抱了床薄被,放的时间久了,好在这里有人经常过来打扫,被子前几天晒过,干干净净的。
他一手抱着被子,一手又从柜子上层捞下来一件白色睡袍,款式看不出男女,大概男女都能穿。
郁却垂着眼皮走回到床边,把被子和睡袍放到床上。
“先把湿衣服换了,这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没人穿过。”他说。
迟芒抓着睡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之前碰她大腿只是想摸摸她裤子湿没湿。
郁却说完,很是君子地转身出了门。
迟芒换完衣服,心情忐忑地打开了门,没看见郁却人。
嘴唇还有点疼,她抬手碰了碰下唇,倏地听见前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迟芒迟疑了一下,抬脚绕过书架,看见郁却正心不在焉地给屋檐下的两只黄毛鸟喂鸟食。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也没停下喂鸟食的动作。
迟芒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如果走过去了,他会说什么?接着之前那个问题往下深入质问吗?
她为什么要偷亲他?亲他是不是因为喜欢他?
或者,他会跳过这个话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迟芒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早就应该思考的问题,想着想着,突然不合时宜地跳出另一个问题。
。
“为什么你只想过他会说什么做什么,而不去想你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呢?”
脑子有盆冷水兜头浇下,理智瞬间归位。
郁却这时回过了头,瞧见她仍旧呆呆站在原地,不赞同地蹙了下眉:“头发没擦擦吗?”
迟芒愣愣啊了声。
郁却向她走去,指了指书架后面,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浴室在那,你可以先洗头,吹风机浴室也有。”
迟芒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对上他冷色的眼睛时,又闭了嘴。
她心事重重地朝浴室走,很快,浴室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郁却在外面等了片刻,浴室的水声停歇,接着响起其他的窸窣声,停顿片刻,浴室的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女孩子被热水晕湿的脸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脸颊红红的。
“大神,我……”迟芒拎着两个小瓶子,瓶子上都是意大利语,她不认识,语气有点懊恼,“我不知道该用哪个……”
她润湿的头发被裹在白色毛巾里,娃娃小脸被毛巾绒绒的边缘勾勒出一个天真的轮廓。
郁却目光从她额角的美人尖滑到她眼睛上,她头发还滴着水,有水珠穿过她秀气的眉毛,落到她眼皮上。
郁却下意识抬手,指尖抹去她眼睫上面的那滴水。
迟芒怔了下,没动,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任由他弄。
“用这个。”郁却指了指她左手那个瓶子。
“哦。”迟芒关上浴室门,继续洗头。
郁却看着她将门关上,站了片刻,抬手盯着方才碰到她眼睛的食指,指腹上的水还没干,浅浅一层水光铺在指腹那道深深的伤口上,伤口被浸得生疼。
。
他才想起来,昨天刻东西时,手指不小心被刻刀伤着了,他搁着没管,此时此刻才分出心思注意到,伤口边缘已经泛白了。
之前都没觉得疼,偏偏这会儿感觉到了。
迟芒拿着吹风机出来时,郁却正在书架前整理书本,背对着浴室,背影清俊挺拔,就看看着莫名有一种颓丧的感觉。
迟芒轻声开口:“大神。”
郁却把手里的书胡塞到架子里,转身。
迟芒举着吹风机,有点局促:“吹风机好像坏了。”
郁却接过吹风机,试了下,果然坏了。
他放下吹风机,看了眼迟芒湿漉漉的头发,进了另一个房间取出干净的新毛巾。
迟芒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抖开毛巾盖到她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
迟芒满耳朵都是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
她很矮,站在他身前,最多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他给她擦起头发来非常方便,看起来就像是在照顾自家小孩,完全没有丝毫违和感。
郁却心无旁骛地将毛巾翻了个面,用另一面干的继续给她擦头发,擦着擦着,他忽然感觉胸口抵上一个不软不硬的物体。
他动作止住,低垂下长长的眼睫,屋子里护眼的昏黄光线在他眼睑烙印下一弯深深的阴影。
身前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将脑袋抵到了他胸口上。
睡着了吗?郁却想。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和言语。
少顷,女孩软软的声音从他身前闷闷地传出来。
“那个人,是我姐夫。”迟芒说。
郁却攥着毛巾的手指轻轻一动。
迟芒说完一句话,额头依然亲近地抵在他胸口上,她深深嗅到他身上的清冽味道,和之前他亲吻她时一模一样。
“就是戴帽子的那个人,那是我姐夫。”她抬手,试探性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没用多大劲,撒娇似的拽了一下,“帽子是我表姐和姐夫的,表姐怕我热才把帽子给了我,姐夫就把他的帽子给了表姐,后来表姐嫌麻烦,又把帽子给了姐夫,但是从商场出来之后,姐夫就把帽子重新给表姐戴上了。”
郁却没说话,迟芒停了几秒钟,舔了舔嘴唇,继续解释:“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外婆家,我和表姐都忘了带手机,晚上被外婆留下教训了一顿,我不知道你……”
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还在楼下等了她一整夜。
“我回来之后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可是你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你,问了安思姐和郁大哥,他们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会去附近的酒店补眠,就想一家一家找过去。”
“然后我就碰到了你那个大少爷朋友,他说你在这儿……”
她解释得差不多了,正酝酿着最后几句话时,肩膀骤然被人揽住,身体被他用力往前带,撞进他怀里。
之前还只是额头抵着他胸口,这下子却变成她半边脸都贴在了他胸口上。
。
“路上还下雨了,本来只是小雨,可是……”迟芒感觉眼眶有点酸,她嗓子涩了半拍,缓了缓,才能正常开口,“可是到半路的时候雨就下大了,我当时想,要是你不在这里了,我要怎么办,我还能去哪找你?”
“而且,你上次……”迟芒顿了顿,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脑袋深深埋进他衣服里,闷声闷气地说,“你上次偷亲我的时候,我已经睡醒了的。”
“对不起。”郁却轻声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因为你偷亲我吗?”迟芒不高兴地问。
郁却沉默了一下,说:“你当时是醒着的,我那应该不算偷亲。”
迟芒:“……”
她有点气,她都说了这么多,他是什么都听不懂吗?非要说这种气人的话?
迟芒抽回手,耳边又听见他平静地陈述:“芒芒,你并不讨厌我亲你。”
迟芒往回缩的手僵了僵,埋在他衣服里的耳朵慢慢红了。
她岂止是不讨厌,分明是很喜欢,否则她今天也不会趁他睡着偷偷亲他了。
郁却抬手兜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捧着她左半边脸,轻轻向上抬,让她不得不直视着他:“所以,你也喜欢我。”
话音刚落,迟芒蓦地移开视线,脸上烧的厉害,咬着嘴唇,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郁却勾起她的脸,他低下头,额头亲密地抵上她额头,迟芒不得不迎着他的眼睛,无法再继续躲藏,小脸涨得通红,她快要爆炸了。
郁却低低地笑了。
“迟芒,你听懂了吗?我刚刚是在说,我喜欢你。”
第46章 我这次
雨停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打开窗, 迎面就是浓浓的翠枝嫩叶的清新气味。
迟芒站在洗衣机前, 安安静静地等着里面衣服烘干。
洗衣机滚筒不知疲惫地打着转,发出低沉的隆隆声,有点像是打雷。
放在一旁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迟芒回了神,看见来电显示, 心里顿时一咯噔。
“芒芒, 你去哪儿了?怎么都到现在还没回来啊?”迟妈在手机那头关切问。
“啊, 那个,妈, 我在朋友家里呢,之前不是下雨了吗,我想等雨停再回去的。”
“那要去接你吗?你爸现在正好闲着。”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回去了。”
“那行吧, 那你记得赶紧回来啊,我让你爸再去买点排骨回来给你做糖醋小排。”
迟芒乖巧地应着,结束通话,洗衣机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时间, 她没办法捞出来穿在身上了。
就算真能捞出来, 她也不可能立即就穿上。
身后传来敲门声,迟芒回头。
洗衣房的门并没有关上, 郁却敲门只是为了唤她回神而已。
“现在就回去么?”他问。
迟芒犹豫了一下:“嗯,我妈妈打电话让我回去吃午饭。”
郁却默然, 随后说:“我送你。”
迟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袍,脸上露出几分无法言喻的表情。
郁却走过去,低下头,替她拢了拢衣襟。
迟芒也低着头,眸光从两排扇子似的睫毛下面飘出来,安然地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骨肉均匀,瘦长有力,很漂亮的一双手,除了右手食指指腹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其他的都很完美。
迟芒突然开口:“这里有创可贴吗?”
连吹风机和睡袍都有,医疗用品应该也备着吧?
郁却看了眼自己的食指,不是很在意:“过两天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