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书房和卧室的装修以舒适为主,客厅则被他整成了超简约风格的样板间。
反正覃少爷有钱,对细节要求不高,设计师朋友放飞自我,完全把这房子当成自己的“理想屋”来装修。
当时他很追捧一位享誉国际的名品家具设计师,就给覃骁配了那人的获奖作品。
沙发造型别致,纯手工制作,全球限量生产,价格十分不菲,坐起来也舒服,但那设计者显然从来没考虑过有人要在上面懒人躺。
而房子收拾好也还从来没有客人上门,覃骁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姜棠往后面猛躺的时候,覃骁得过数学大奖、能够超高速精密计算的理科生大脑立刻就告诉他,别看这女生看起来娇小,那角度那力度,他的沙发承受不了。
可惜他算出来姜棠会翻车(确切地说是翻沙发),捞人的动作却没那么快,这边刚刚起身,那边姜棠已经四脚朝天带着沙发一起躺倒在地板上。
刚刚还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此刻犹如翻壳了的乌龟一样,只剩两只小白脚在沙发边缘摇晃,人却挣扎不起来。
其实也不是挣扎不起来,只是姜棠一下子懵了,她运动细胞本来就不发达,青春期的时候郁凌云整天嘲笑她小脑发育缓慢,此刻又羞又急,越急就越起不来。
覃骁忍着笑赶紧过去拉她,笑意在看到姜棠的样子之后却有些僵硬。
沙发前面铺了羊毛地毯,后面却没有,姜糖向后倒,后脑先着地,多亏天热,她的长发梳成丸子垫在脑袋下做了缓冲。
但姜棠素来怕疼,此刻樱唇微张,嘴里“丝丝”呼痛,又疼又窘之下脸被憋得通红,眼睛水汪汪的几乎要流出泪来。
她的短袖衬衫因为躺在地上的姿势有些往上抽,胸口的扣子紧绷绷地裂了条缝儿,隐约透出里面白皙的肌肤和一抹粉红衣料。
更尴尬的是姜棠穿的是裙子 ,这个动作其实不适合盘腿坐更不适合倒立,此刻由于重力因素裙摆都堆在腰上,腰部以下都露了出来,万幸她里面穿了肉色的平角安全裤。
但那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少女美好的身体曲线在男人面前已经近乎于一览无余,姜棠手忙脚乱整理裙摆的动作,反而为现在的气氛更增添了几分暧昧。
尤其覃骁看过去的角度……简直要命!
覃骁深吸一口气,平复忽然急促起来的心跳,两步走到姜棠身后,礼貌地避开她身上的敏感部位,结实有力的双手在她两腋轻轻一托,便将她整个托了起来。
其实真不重,保守估计不超过一百斤,看来这沙发不能要了,覃骁立刻做了决定。
姜棠站稳之后,赶紧整理衣服,刚刚那一瞬,无助地躺在地上被一个尚且不太熟悉的男人,从那个角度俯视,姜棠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羞耻顶点。
尤其覃骁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有侵略感,还带有隐隐的笑意,让她又紧张又羞耻。
不仅羞耻于可能的走光,更羞耻的是:她!姜棠!A大外院女神!内在与外表兼修的著名美女!
居然摔成这样不雅的乌龟翻!
死的心都有了好吗?就算不舍得死,她也想把目击者弄死!都怪他家的破沙发!
可惜她自以为凌厉的眼神,在覃骁眼里和小奶猫撒娇差不了太多。
姜棠一站定,覃骁立刻松开手,先绅士地道歉:“对不起。”
脸上再不见刚刚的笑意,反而有些紧绷,姜棠以为他被自己这一摔吓到了,摸摸有些松散的发髻,带点儿郁闷地道:“还好啦,也不是你的错。”
也是她忘形了,每次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是浑然忘我,全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人家这沙发一看就是概念性家具,算是艺术品范畴,坐是能坐的,自己那样猛烈地往后躺,没把人东西弄坏就不错了,这种艺术品一般都还不便宜,可别要她赔钱才好。
好在覃骁似乎完全不在意沙发怎么样,任它四脚伶仃地翻躺在那里,连扶都不打算扶的样子。
覃骁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只见她两颊泛着红晕,发丝散落,衣衫凌乱,红唇微微嘟着带些嗔意。
不由自主地,覃骁脑海中就又浮现出她刚刚摔下去的春光乍泄,以及那次在泳池惊鸿一瞥的饱满甜美。
然后再次不由自主地,覃骁察觉到了自己的某种反应,卧槽! 心里暗骂一声,覃骁双手插/进裤兜,眼神从女孩的身上微微错开。
好在休闲裤宽松,姜棠也貌似根本没注意他下三路,否则这乐子可就大了。
覃骁虽然从不以柳下惠自诩,但从小到大追着他跑的女人不计其数,如姜棠这样才貌双全也不少,他可从来不曾这么冲动过。
没想到百年难遇发一次善心,看到一只遭受打击的小奶猫,便逗她玩玩,现在看来人家失恋后并没有什么不良情绪,他却把自己逗出火来了。
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赶紧把这小姑奶奶先打发了,姜棠落在地上的手机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赶紧捡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再想想自己身处何地,姜棠立刻元神归位,一根细白的手指竖在唇边,冲覃骁“嘘”了一声,转身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呢?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郁凌云口气不怎么好,声音也大了起来,关掉电视后房间里分外安静,以至于覃骁在电话外面都能听到他的火气溢出来。
“哎呀呀,我早回来了,后来想起去便利店买个东西,刚刚出门了,你等一下哈,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到家!”挂了电话,姜棠扭头向覃骁告辞。
覃骁的表情再次恢复到冷淡莫测的状态,在她转身之前用下巴点了点她落在茶几上的玻璃碗,示意别忘了拿。
姜棠却摆摆手:“不行不行,这碗得先放你家,我哥事儿可多了,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要知道我来这里非撕了我不可,我得想个别的理由,对了,你这里有便利店袋子没有,随便装点东西给我装装样子蒙混过关。”
“他是你哥?”覃骁忽然问,配合着姜棠在屋子里打量,在门厅处还真的发现一只袋子,是前几天在楼下便利店买纸巾给的袋子,如今纸巾也还在里面,顺手一块递给了姜棠。
“是啊,我表哥可事儿了,人又超凶,没事就骂我。”姜棠接过袋子连声道谢,轻轻打开门后先观察了下四周,确认外面没人才又蹑手蹑脚、做贼一样溜了出去。
看着她把门关上后离开,覃骁站在原地眼皮微垂发了会儿呆,忽然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
“大土,把你那个破沙发拉走,给我换个结实耐用的!”
第17章
自名威廉小王子, 但总被覃骁称为大土的某著名室内设计师在电话对面嗷嗷直叫:“我说覃大少, 那组家具是一套的, 艺术品,价值七位数,您只换个沙发是几个意思啊?再说那沙发是皮埃尔大师的名作, 它到底怎么着你了啊?”
“不稳。”
大土:“把你摔着了?”
覃骁声音冷了:“你知道它会摔人?”
“好好坐着当然不会摔,你只要别在上面滚……”
大土一下子卡壳了, 再次开口的时候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卧槽!师兄, 你不会真的在上面滚了吧?不过, 师兄你下盘那么稳,就算滚了也不会摔着自己啊, 等等,我能再多问一句,摔的是谁吗……”
没等对面啰嗦完,覃骁已经挂了电话, 反正话已经说到,沙发这小子没胆不换,不然就让他真的去吃土!
另一边,姜棠提溜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回家, 发现郁凌云已经换好了衣服, 见姜棠进屋随口问一句:“买什么了?”
姜棠不敢说买纸巾,家里纸巾还有很多, 反正袋子不透明,她随口糊弄:“女性用品。”
就是叫你尴尬, 让你问那么多!
然而她低估了郁凌云的婆妈程度,只见他看向厨房中岛台上挖空了一半的西瓜,再看看垃圾桶里还有取了瓤的西瓜皮,皱皱眉头:“身体不舒服还吃这么多西瓜?”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就是现场表演了,姜棠忽然觉得做人还是要诚实为妙,因为郁凌云不仅骂了她,剥夺了她继续吃西瓜的权利,接下来几天都管着她不许她喝凉水吃冷饮。
这大夏天里,不是要人命吗?
No zuo no die的姜棠,在这个炎炎夏日,烦恼远远不止被禁掉冷饮那么简单。
李安阳的妈妈离开后,除了郁凌云叫她回家的电话,一晚上姜棠的手机都安安静静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想冷处理这件事,对此姜棠也无异议,大家好聚好散,她的字典里就没有死缠烂打这个概念。
但总归还是要说一声,好好告个别什么的,大家还在一个学校读书,山水有相逢,恋人做不成,也不该变仇人。
姜棠几次打李安阳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李安阳才回电。
“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见你!”李安阳的声音火急火燎,还带着一丝沙哑。
姜棠立刻便知道他们母子见过面了,并且就这件事谈的不太愉快,于是约他到附近一个茶楼,叫了间包房,并且补充了一句:“如果阿姨不放你走,不妨带她一起过来。”
李安阳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并没有挂断,姜棠耐心等他回答,末了李安阳还是说了句“我自己过去。”
不过两天不见,李安阳像是熬了几个通宵似的,看起来疲惫不堪。
姜棠示意服务员小姐出去,自己娴熟地摆弄各种茶具。
外公爱喝茶,身为马屁精本精,姜棠自幼练就了一手泡茶的好功夫,每每哄得郁老爷子一见到她就眉花眼笑,要星星不给月亮,天天被亲闺女埋怨把孩子惯坏了。
等透明玻璃壶里的山泉水冒出了鱼眼泡,姜棠便关掉火,温杯、醒茶、泡茶,一套手法行云流水,配上她恬静的表情和娇美的容颜,宛如一副动态的古代仕女图。
“姜棠,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男孩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原本的氛围,姜棠叹了口气,将泡好的一杯茶用纸巾抹去周边的水迹,放在李安阳面前。
可惜男孩连一丝眼神也没分给那杯茶,只死死盯着姜棠。
“很显然,你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姜棠想了想,接着道“不过你想的未必是对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戏耍你的念头,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我喜欢你很正常。”
李安阳略微动容:“但你现在要分手。”话虽然还没说出来,但是姜棠的姿态已经很明显。
两人都是聪明人,只言片语,眼神动作,都能表达很多意思,许多话原本也用不着长篇大论。
电话里她让母亲一起过来,他便立刻知道母亲已经见过她,自己亲妈自己了解,那么昨天妈妈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姜棠必然也已经领受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日尚浅,李安阳不敢说对姜棠有多了解,但看她对付徐蕾那次的手段,姜棠绝对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想到徐蕾,李安阳道:“应该是徐师姐跟我妈妈讲的。”包括他们两个的关系,还包括姜棠的个人情况。
姜棠却摇摇头:“和徐蕾没有关系,你并没有告诉我自己毕业后的打算。”
儿子毕业是直接工作还是继续深造,原来的计划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这些不可能永远瞒着父母。
只要父母知道事情真相,现在这个局面就在所难免,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如果我在我妈妈找你之前,告诉你我的打算呢?你会怎么做?”李安阳双手握拳放在腿上,眼睛依然盯着姜棠不放。
“自然是劝你该怎样就怎样啊,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任何在事业上的计划,因为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姜棠看他这执拗的样子有些难受,便对他讲了自己父母的故事。
姜棠的父亲姜栋梁,是小山村里考出来的金凤凰,十里八乡第一个考进首都的大学生,天分极高,过目不忘,在一众高材生的同学们当中,成绩永远都是第一。
脑子已经这么好了,他的长相半点也不比脑子差,姜棠的外貌有六分都随了他。
明媚大方的郁瑾和他在校园一见钟情,校服到婚纱,被大家公认是金童玉女般的存在。
他们毕业的时候国家已经不强制分配工作,双向选择,郁瑾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外交官,并且她为人强势,知道外交官驻外的时候多,如果姜栋梁不能和她一起考进外交部,两人的关系堪忧。
姜家对于这些不懂,觉得儿子做外交官很有面子,将来说不定还能当大官。
姜栋梁自己却是犹豫的,他家境不好,兄弟姐妹众多,之所以大学学外语专业,就是因为听说外语专业毕业生有机会进入高收入的外企工作,能够改善家里的生活环境。
如果考了公务员,风光是风光了,薪水却很微薄,外交部也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家里的人并不会因此得利。
郁瑾是在首都出生长大的大小姐,哪里懂这些,她只知道他们相爱,不想分开,最后姜栋梁还是没能抵挡住爱情的魔力,和郁瑾一起双双进入外交部。
然后是结婚生女,新婚的甜蜜淡去,生活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
姜栋梁下面还有未成年的弟妹需要读书,姜家一家老小都在盼着他大学毕业改善生活,姜栋梁找了好工作,还娶了家世那么好的媳妇,姜家所有人都觉得苦尽甘来了。
可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很有限,小两口的所有收入都用来接济姜家,也是远远不够的。
很长一段时间,娇生惯养长大的郁瑾都没买过新衣服,连孩子的奶粉都要靠娘家接济,一家三口除了吃机关食堂,就是回郁家蹭饭,连出去下馆子的钱都没有。
明媚的笑脸褪去了光彩,甜美的爱情失去了味道,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两个人开始发生冲突。
有生活习惯的差异导致的小摩擦,也有价值观激烈碰撞产生的大矛盾。
日复一日,两口子为钱争吵的多了,姜栋梁气急之下指责郁瑾“我读书就是为了挣钱改善家里生活,是你让我考公务员,不然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当时要签深圳那家公司,收入是现在的二十倍!”
“我是没有能力吗?我不想过好日子吗?都是为了你的什么狗屁理想,现在饭都吃不饱你跟我谈理想?你带着你的理想给我滚!”
事情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夫妻俩选择离婚,两人也没有什么财产可分,郁瑾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并且不要他的抚养费,连房子都留给外地来京的姜栋梁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