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此刻大家都待在肖岚总统套房的会客厅闲聊,闻言立刻齐刷刷看向门口发声的人。
来者是个高大英挺的年轻男人,此刻一手插兜,另一只手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斜靠在会客厅的门框上看着屋里的众人。
他身上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领带也已经扯松,整个人是忙碌过后的松散状态,因为面貌过于英俊,很随意的动作,由他做出来竟是说不出的潇洒俊逸,风流雅致,再配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睛,很有些男色撩人的意味了。
“覃大哥!”又惊又喜的声音居然是杜婉琪,她完全忘了刚刚和姜棠的抬杠,更不记得覃骁那一番讲话的内容,之前还是骄纵霸道的豪门千金,在见到来者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个怀春的少女,连一点儿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原来如此!对覃骁的忽然出现感到震惊并差点儿要夺路逃走的姜棠,心里略略感觉踏实了些——她不踏实也逃不掉,门口被那男人挡的严严实实。
对着激动到立刻站起来迎接他并且面泛红晕的杜婉琪,覃骁只是疏离地点了点头,眼睛先是掠过某个女人明明心虚却又故作镇定的脸庞,才看向自己母亲。
肖岚对于儿子的出现却并不意外,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怎么着,听你的意思刚刚的会你也去了,怎么没和我们一起?”
“到晚了,中途进去的,就在后排找了个座位没有打扰你们,散场的时候又接了个电话,处理了点儿事情。”覃骁直起身子,有些懒懒散散地走进屋,而旁边按照肖岚的指示守在门口迎他进来的套房管家,在向大家鞠躬致意之后便出去了,并轻轻为他们带上了门。
小厅里肖岚坐了主位,杜婉琪坐在她旁边,另外姜棠和王特助一人坐了一张双人沙发,王特助见太子爷进来,正要站起来让座,覃骁已经迈开长腿自顾自坐在姜棠身边。
原本还宽敞的沙发,由于他的落座顿时显得有些局促,隐约还传来一种以前没闻过,但又确实感觉到熟悉的清冷木香味儿,姜棠顿时觉得脸上发热,整个人都燥了起来,偏偏覃骁还咧着一口白牙,对姜棠笑的很客气:“挤一挤,姜小姐不会介意吧?”
人家的地盘,她能说什么?
惹不起,她总能躲吧!刚要提出告辞,杜婉琪却突然开口问他们:“覃大哥,你怎么知道她姓姜,你们认识?”狐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
肖岚也笑着问:“阿骁,你在美国那么多年,总不至于还要用翻译吧?”
覃骁却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姜棠笑,那眼神似乎在表达: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咱们到底认不认识?
姜棠如坐针毡,白嫩的小拳头攥起来放在身侧的沙发上,紧紧掐着掌心,覃骁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围观,她其实会更想掐他本人——话说那天晚上他就被挠了好几下,当时只顾爽了,没有感觉,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有几道红痕,都破皮了,原来小奶猫也是有爪子的。
第28章
覃骁这边还试图“以目传情”, 姜棠已经待不下去, 立刻站起来向肖岚告辞:“肖总,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休息,有需要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肖岚看了儿子一眼, 又看向姜棠,微笑着同意了她的请求。
疑惑没有得到解答的杜婉琪十分不满, 可又不敢当着覃骁表达这种不满, 等姜棠走了, 又将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看母亲肖岚也笑眯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覃骁一晒:“我有点事情得罪了她。”
竟然不止是认识,已经到了得罪的地步?
肖岚一挑眉,不过当着杜婉琪的面也没多问什么,将话题继续扯回到工作上, 顺便和覃骁交接这段时间的见闻。
儿子成年后肖岚就有撂挑子的打算,可覃骁以她还不到退休年龄为理由不肯去肖氏,在外面到处浪着给别人打工,替别人赚钱, 任由年过五旬的老母亲在肖氏呕心沥血含辛茹苦, 每次让他回来帮忙都跟请太岁似的。
肖岚对此很不满,可不满也没用, 儿子跟她不亲。
肖岚和覃平离婚的时候覃骁已经成年,不存在抚养权的问题, 可覃骁在二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就跟着覃平,成长过程中,和肖岚每年也就见上那么几回面。
肖岚很忙,肖氏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肖家人丁单薄,她没有可靠的帮手,注定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事业家庭两全,那是神仙。
而且覃骁对她的私生活也不赞同,这点肖岚知道。
可是肖岚也没办法,她本性喜奢华,好热闹,怕寂寞,过不得覃平那样清心寡欲的生活。
但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配偶。
成功的男性,不管到什么年纪,想要如花美眷都是唾手可得,但大部分成功女性,在择偶方面就比较尴尬。
肖岚是成功者中的战斗机,在择偶市场上近乎独孤求败的地位,注定她和覃平分手后再婚的可能性很小。
缓解寂寞,唯一的途径就是包养。
但在这个男权社会,她这种行为注定受到非议,她离婚单身,却比那些有家室却包养金丝雀的男富豪受到的非议还要多。
不过肖岚不介意,非议又怎么样?看不惯又怎么样?实力决定一切,她到什么地方一样前呼后拥,人人敬着捧着。
覃骁作为儿子,虽然不赞同她这种生活方式,倒也不会刻意反对,这孩子从小跟着覃平长大,覃平忙的时候甚至会带他去办公室加班,父子俩一个工作一个学习,能在一起耗上一整天,然后三餐在机关食堂解决。
就像覃骁覃平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就喜欢纸醉金迷虚假繁荣的生活一样,肖岚也不能理解这父子俩为什么能把日子过成禁欲的苦行僧。
覃平也就罢了,从政的人为了不湿鞋,清心寡欲没什么坏处,而且肖岚知道他心中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他自己愿意做情圣没人拦着他。
覃骁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堆金砌玉般长大的公子哥儿,青少年时期竟然只对数学感兴趣,再后来便只对赚钱感兴趣——确切地说还是只对数据有兴趣,因为他不光给自己赚钱,大多数时间还在帮别人赚钱。
而且钱对他来说也似乎只是数字的上涨,因为他连花钱的乐趣都体会不到。
豪车游艇私人飞机,赌博泡妞开趴体,这些富二代们的日常,他完全不感冒,每天过的生活,在肖岚看来无趣极了。
简直跟他那个毫无生活情趣的爹一模一样。
要说这找男人也挺关键的,不然生孩子的时候被对方基因打败,那就只有蛋疼的份儿。
没蛋也疼的肖岚,对这个儿子全无半点招数,因为养孩子就是这样,小时候没能培养出亲密感,长大后再多举动也无法挽回。
自二人离婚后,她这边送车送房送飞机,不抵覃平给他做一顿蛋炒饭,每逢假期,覃骁宁可和覃平挤教职工宿舍抓蚊子,也不肯回肖家依山旁水的庄园豪宅。
至于杜婉琪,则是肖岚一个生意伙伴家的千金,杜家的公司规模不算大,至少和肖家比还差着不止一个档次,但因为早年帮过肖岚一个忙,算是欠下一份人情。
杜婉琪也是家中独女,以后要继承杜氏,她父亲担心一开始就在自家公司做事,人人都知道她是大小姐,无法得到应有的历练,就请求肖岚将其带在身边学习。
肖岚没有女儿,杜婉琪在她面前很是乖巧懂事,卖老朋友一个面子就留下了,倒也没有时间刻意去教,只是做事的时候让她在一边跟着,能带到什么程度,端看她个人的悟性。
到后来她看出杜婉琪和她父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她学本事是次要的,联姻空手套女婿才是主要目的,也就是说人家看上她儿子了。
对此肖岚暗自摇头,杜婉琪搞定她儿子的概率,绝对不会比把杜氏发扬光大冲出亚洲更高。
但覃骁年纪不小了,作为一个新时代霸道女总裁,肖岚觉得婆婆妈妈天天催儿子结婚生孙子实在有损她的形象,可这儿子就像少根弦儿似的,平平稳稳长到二十七岁还一副注孤生的架势,也实在让人太捉急。
叨逼叨催婚不可取,但有杜婉琪这样热情洋溢的女孩主动追求,若能成功把儿子拉进凡人世界做些沾上七情六欲的事——比如说谈个恋爱什么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她就听之任之,并暗搓搓地还做些别的不着痕迹的安排,比如说送跑车希望他开出去泡妞,再比如说建议他到大学附近去住——儿子有运动的习惯,凭他的长相和身材,秀一下肌肉说不定随时会有女大学生上去搭讪。
只要开了头,走下神坛入了俗世,那么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如今看来,杜婉琪这边没什么进展,她的安排倒是起了作用,这位姜棠小姐是A大在读研究生,A大不就是在覃骁的住处附近吗?
看儿子和她聊完正事之后就火速出了门,肖岚露出了运筹帷幄的笑容。
姜棠回到房间之后心口还在砰砰直跳,如果不是被职业道德支配着,她甚至现在就想和肖岚请辞,立刻逃回首都郁宅再次躲起来。
因为刚刚覃骁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这次和覃骁重逢,和之前他带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以前他是淡定的、绅士的,看她的时候虽有一丝好奇和关注在眼底,但总体仍是克制的。
这次的他,好像被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一样,看她的眼神变成热烈的、放肆的,侵略感十足,有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的危险在里面。
这种认知让她连被肖岚看出端倪都顾不得了,只想赶紧逃离那种未知的危险。
尽管躲在房间里,姜棠仍是坐卧不安,决定先去冲个澡,来缓解这种不安。
洗澡确实有清醒头脑的效果,冲完澡之后姜棠便横下一条心: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天虽然是她喝多了酒比较主动,但覃骁也没吃亏不是?他一个完全清醒的大男人,如果不愿意她总不能强迫他!
既然这样,大家好聚好散,两边长辈还有交集,撕破脸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彼此装糊涂不好吗?甚至装陌生人都可以啊亲!
这边姜棠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放在床上的手机呜呜地响了起来,捞起来看看是个陌生号,但并没有被标注为“骚扰电话”、“广告电话”或者“房产中介”之类的,姜棠担心是学校那边找自己有事,毕竟她是请假外出,于是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想掐死自己: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专属于自己的“骚扰电话”?又有谁规定覃少爷一个号码被拉黑,就不能再换个手机号给她打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挂电话,对面清朗又性感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了句:“你家乌龟会四脚立起来走路?”
姜棠放在红色挂断键上的拇指摁不下去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覃骁呵呵笑了一声“我在楼下等你,给你十分钟。”就在姜棠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希望下次能用原来的号码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了,姜棠这次多思考了几秒,把覃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并乖乖换了衣服下楼。
四脚立起来走路,是家里那两只乌龟最近学会的新技能。
原因是郁夫人有时候会放它们在屋里地板上溜达,但它们爬行的时候腹部上的壳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又很难听,有次郁夫人打盹儿被吵醒,就抱怨地说了它们:“好吵。”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两只乌龟再次溜达散步的时候,居然四只脚支撑起身体,让腹部离开地面走路。
这件事大家都啧啧称奇,郁夫人对每个到访郁宅又对乌龟感兴趣的人都会讲上一遍。
别人炫富炫孩子,郁家老太太天天炫龟,炫的那俩乌龟成了郁家亲朋好友间闻名的“明星龟”。
但乌龟再明星,姜棠也不认为它们有红到覃骁那里,所以覃骁那句话只传递出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已经去过位于西坊的郁宅了。
己方老巢被人攻破,这让姜棠如何能不着急?生怕他和长辈们瞎说,又怕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自己打电话回去正好自投罗网。
带着犹豫和忐忑出门,为了拖延时间,姜棠还特意走了旋转楼梯而非电梯直达,然而还是在刚一探出头的时候就被两道锐利的目光捕捉到。
覃骁姿态随意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似乎预料到她会走楼梯似的,在姜棠出现的那一瞬就锁定她,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女孩已经换掉了白天的套装,穿了一条过膝的素色裙子,头发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刚洗完澡,素着一张脸并没有化妆,但年轻娇艳的容颜原本也不需要多余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刚出苞的玉兰,清新又雅致。
就是神态有些纠结,目光和他遇上之后先是一愣,随后一惊,然后就有些瑟缩,再后来似乎鼓起了勇气,嘴唇抿得紧紧的,小鞋跟把大理石地板踩得“嘚嘚”的,英勇就义一般走到他面前。
覃骁莫名觉得想笑,不过面上的表情却显得很严肃,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向姜棠伸出一只手:“走吧。”
第29章
姜棠控制不住地开始眨眼:“去, 去哪儿?”
“下飞机后还没吃东西, 南城这边有家不错的馆子, 带你去吃宵夜。”
姜棠不走,话都没说清楚呢,吃什么宵夜!她抓紧时间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你去过郁宅?”
覃骁却只深深地看着她, 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一副她不跟他走, 两人就没话可谈的架势。
姜棠怎么可能会妥协, 她出门只拿了个手机, 连包都没带,就是想下来问清楚之后, 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哪里想再和他夹缠不清。
覃骁见她一脸执拗,倒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长得好看的人就这点占便宜,就算姜棠看得出他这笑显得不怀好意,却还是被那令人惊艳的笑容晃了下眼睛,然后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腰上一热, 接着又一紧, 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竟然顺势下移,直接按在她腰上将她搂过去就往外带。
姜棠一个趔趄没站稳, 整个人都被迫扑在男人身上,还是那种熟悉的木香, 夹杂着一股清新的水汽迎面扑来,显然男人也把自己拾掇清爽了。
覃骁身高比她至少高二十厘米,两人的体格和体力都是天壤之别,此刻揽着姜棠往外走,她毫无招架之力。
关键是这男人的举动太让人意外了,姜棠万万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