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吗?
不仅如此, 他们之间还充斥着更多的冷暴。力,想看两厌的那种嫌弃。
林迩平时再怎么独立自主, 到底也是个孩子。
在这种家庭状况的影响之下,她中考没有发挥出原本的实力。毫无疑问,这又成了父母吵架的。导。火。索。
那一天,林迩坐在沙发上,听两个大人互相指责谩骂。
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就此冷眼旁观。
外面又在为这次学校的事情在争吵。
或许哪天他们离婚了,这个家才会真正地松一口气。
有人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发出好大的“哐”的一声。
林迩摁了一下圆珠笔,忽然觉得那一天不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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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信大多数学生都是走读生,不过周日的晚自习依旧要参加。
这天天气预报上说要下雪,临傍晚,雪倒是没见到。但风的寒度俨然又上了一个台阶,吹过皮肤,竟然有种刀割的错觉。
教室里门窗紧闭,开了二十五的的空调。
因为人多又不透气,林迩的脸颊很快就闷出一点点绯红。一眼望过去,像搽了胭脂一样,竟有些难言的艳丽。
徐珺在她位置边上聊天:“迩迩,你怎么热成这样啊。”
林迩皮肤白,那一点红色就愈发显眼。
她已经脱掉大衣外套,只穿一件毛衣坐着了,闻言伸手贴了贴脸,说了句:“好烫。”
徐珺忍俊不禁。
觉得她刚才那动作特别呆萌。穿着白色的毛衣,纯纯的,懵懵懂懂的。
“算了,大冬天的,热总比冷好。”徐珺说,“这几天还好吧,你适应得怎么样?”
女生之间是否投缘,一起吃顿饭,聊个小半天就能知道。
林迩跟徐珺都是成绩比较好,表现也比较规矩的那种女生,平时文文静静,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自然而然聊到一块儿去。
徐珺知道,林迩原先在别的市,读的是那里一所不错的公立。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学习氛围肯定很好,跟这里天差地别。
徐珺觉得,自己至今能保持年级前列的成绩,多亏了自己坐在前排,可以不受后排一群人的干扰。
而林迩这个位置,前后都是混混,就比较水深火热了。
林迩点点头:“这里蛮好的。还有空调。”
她原来的学校经费不够,所以每个班只装了电风扇。轮到她这一届,已经是很老旧的了。
转一下吱呀吱呀响。
“哎,毕竟我们这学费不低啊,”徐珺四下看了眼,弯身凑到林迩边上说,“其实之前也没有的,你同桌来了之后就有了。”
林迩惊讶,侧头看了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一眼。
徐珺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你同桌刚来就把这里的校霸大佬打进医院了,他家为了息事宁人,给学校所有教室捐了空调,还捐了一栋大楼,今年开造。”
“而且他爸还投资了这所学校。现在是校董之一了。”
林迩“啊”了一声:“这样。”
“你跟他同桌,他没欺负你什么的吧?”徐珺问。
林迩摇头:“没有。”
“真没有?”徐珺不太放心。
毕竟纪分野臭名远扬,恶劣行径一抓一大把。
“没有。”
……
林迩觉得纪分野真没别人想的那么坏。
只不过,徐珺看起来很忌惮他,于是她也没有费力去解释什么。
何况,两人同桌一个礼拜,纪分野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她对他也不了解。
其实纪分野是在学校里的,林迩有几次碰到过他们那群人。
只不过他们似乎有另外的小据点,一般都在那个地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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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时候,纪分野出现在教室里。
一出现就把大家吓到了。
因为他身上沾着血迹,虽然不多,但在白色的外套上特别显眼。还有细小的灰尘,更可怕的是,后背一道带着灰的印子,像是棍棒扫过留下的痕迹。
吵吵嚷嚷的班里一下子安静许多。
胡敏芳进来都不一定有这效果。
众人聚光灯似的视线,纪分野看起来早就习惯,浑不在意地兀自往里走。
原本在教室后排打闹的人,都停下来下意识地靠边站,目光一路追随。
林迩正在做语文的阅读理解。
周末的时候,家里已经讲好再去找关系转一所新的学校。不出意外,到时候是会有一场入学测试的。
虽然说一切还没有定数,不过她习惯抓紧一分一秒。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阅读上,冷不丁,感觉眼角光线一暗,有阴影覆压过来。随后,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一抹白色的身影坐下。
林迩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也跟其他人一样吓了一跳。
不过,她的位置跟距离都占了优势,清楚地看到,纪分野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所以那些血是别人的吗。
同桌这么些天,这还是林迩头一次清楚地认知到,“校霸”两个字的写法。
她不知道这对于纪分野他们来说,只不过算小儿科。
班里跟纪分野熟的人都不在,所以也没人敢冒险上来搭讪。
倒是林迩,在开口跟不开口之间纠结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问一句,随手去捡桌上的笔。
没料,手指刚触到笔身,它就顺着桌子滚落下去,咕噜噜地一路转到纪分野的脚下。
纪分野弯腰捡起来,放到她桌面。
“谢谢。”林迩抓着笔。
思索了下,虽然她性格内向,不懂得怎么跟男生相处。
但对方毕竟是他的同桌,又受伤了,刚才还帮他捡了笔…这个时候,关心一句应该比较合适吧?
“你的手,破皮了。”她小心翼翼的。
纪分野“嗯”了声,不太在意,他正低着头给人发消息,右手的手指动作间,有淡淡的血痕冒出来。
顿了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懒懒地提了一句:“不是别人打的。”
林迩有些讶然地看着他。
不是别人打的,难道是他自己。
这个人,不会有自残的倾向吧。
“我打别人的时候蹭破的。”纪分野说。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强调。
林迩舒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暗暗觉得好笑。
打人的时候把手打破,到底是别人的脸太硬,还是他的手太嫩了啊…
林迩心里有一架小小的吐槽机,但从不说出口来。
她指了指纪分野的伤口:“那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纪分野随口答,抬眼对上她认真专注的目光,不知怎的又问了句,“怎么处理?”
林迩忽略掉他的前后矛盾的话:“擦点碘酒就好了。你等我一会儿。”
话说完,她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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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迩从办公室拿着一瓶碘酒跟消毒棉签回来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第四大组后排已经坐满了人。
陈欣怡、周一宇他们也都回来了。
看他们,到不像是吃了败仗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纪分野一个人挂了彩。
“那小子贼阴,我靠,居然拿带钉的凳腿砸人。还好纪哥反应快,当胸一脚就把他踹趴下了。”周一宇正在回顾战况,“然后一只手拎着那人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就往他脸上打啊,一拳一拳…”
林迩听得眼皮子直跳。
是她想错了。纪分野的手破了,不是因为他手嫩,也不是因为对方脸硬。
而是因为力气太大,打得又久…
但是看他坐在这里,这么一副丝毫没戾气的样子,又很难把他跟那样的人联系起来。
林迩走过去,把碘酒跟棉签放在他桌上。
周一宇明显愣住了,从桌子上下来,看看碘酒看看纪分野,最后又看看林迩。
林迩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来,拆开干净的棉签,蘸了一点碘酒,递给了纪分野。
纪分野动了动手腕,那意思是,我是个伤患。
其实他就是懒得动。
手破皮了擦药什么的,娘唧唧的,一点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林迩还真的好脾气地,帮他擦药。
纪分野看见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鸦羽似的覆盖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很浅很浅一道阴影。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眸光也小心翼翼的,很专注。
更要命的是,为了方便,她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他的手腕关节处。女孩子的温度,从薄薄的皮肤上传递过来。
碘酒擦在破口的皮肤上,其实没那么疼。
但纪分野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整个过程充满刺激,神经都紧绷起来。
以至于她擦完药低头收拾棉签和碘酒的时候,他居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劫后余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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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分野形容不出的感觉,群里有人帮他归纳了。
他也是过后才看到那一长串消息的。
【周一宇: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欣怡:我知道你要讲什么。】
【周一宇:那我讲吗?】
【阿星:要说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周一宇:你们觉不觉得…阿野好像对新来的同学有点意思?打架受伤了要擦药,真他娘的有点娇气啊。以前咋不见他这样[笑哭]】【陈欣怡:还有打完架要回班一趟是什么操作,怕胡敏芳发现不了么?】【徐峰:我觉得是怕他同桌心疼不到。】【周一宇:…你真相了】
【周一宇:卧槽,他同桌给他擦药了】【阿星:哪儿呢??上图!!】
【周一宇:[图片]】
纪分野下意识地就点开了。而且,还点了放大。
这张图片虽然很明显是狗仔偷拍角度,但是拍得不赖。光线也恰当好处,这样看过去,林迩的皮肤白得几乎发光,乌黑柔软的头发垂落,露出一个专注的侧颜。
而他伸着一只手,低头看着棉签的涂抹的位置。
也不知道周一宇怎么拍的,居然拍出了点奇异的和谐感。
【阿星:要命了,你们看我哥这陶醉的表情】【陈欣怡:……乖乖咧,活久见】
【……】
纪分野又重新点开图片。
他陶醉么?
照片上他几乎没什么表情。
他嗤了一声,在群里对这几个人的瞎几。把乱想进行了一个字的精辟总结:【滚】下午他难得没出去鬼混,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上睡觉。
某节下课铃响,他一觉睡醒,发现身侧的人依旧保持着脊背挺直的姿势,一只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黑板。
眼睫漆黑,轻轻地颤动。从那里流出来的眸光,认真又温柔。
纪分野看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微信群,找到之前周一宇发的那张擦药照片,然后,鬼使神差地保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