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果让王国栋大失所望,想想绒花这么好看,涂上大红色的口红,再抹点香水躺在床上……,咳咳咳!王国栋拿手在脸前扇了扇给自己散热,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流鼻血了!他想媳妇了,想回家了。
这天一大早范武斗就开了车来接他们,说是已经给他们联系好了,今天就能走。
王国栋提了大包小裹的要出门,走廊里的服务人员见了赶紧上前相帮,走到大堂服务台给了他和乔福山一人一个信封。
王国栋拆开来一看,里面是他跟总参谋长和几位军队领导的合照,这可是好东西,王国栋赶紧把这照片小心地装进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挎包里。
就指着这几张照片,王国栋觉得自己可以吹一辈子牛皮。
想想看,以后闺女出生了,他带着闺女看电视,荧屏上出来一个,自己说:“老爸认识这位领导呢,你看我们有合影。”
到时候闺女会用什么样的小眼神看自己呢?肯定是崇拜又孺慕!王国栋点点头,反正绝不会是冰冷又不屑。
回去跟来时一样,范武斗把他们送到机场,他们要搭乘去往武城军区的军机,然后再坐火车回安平县。
洪水过去快两个月了,京南铁路终于恢复了通车,从安平县下车后王国栋瞬间就感受到了父老乡亲们对他的……热情?
他提着大包小裹一下车,站台上的火车站值班员就眼尖地看到了他,几步冲过来就要抢他手里提的东西:“这不是王国栋嘛?你从京城回来了?来来来,我帮你提!”
王国栋被他这仿若抢劫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过:“不用了不用了,你正上班着呢,这么麻烦你不好的,我自己能行!”
“哎呀!你提这么多东西可不好出站,来来来,你从我们这职工通道走。”这值班员被拒绝了也热情不减,拽着他来到了一扇小铁门前。
拉出自己裤腰带上栓的钥匙串,打开铁门对他说:“你就从这门出去,出去就是火车站前的小广场。”
王国栋跟他道谢后就和乔福山顺着这通道走了出去,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霞光万丈,天边的云朵被夕阳映得通红一片,余晖折射在人们身上,把他们灰扑扑的衣服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
他和乔福山刚在小广场上站定,周围几个人立即认出了他,一个个喊着他的名字围了上来,热情地问候他还争相要和他握手,慌得王国栋赶紧把东西放下,一个个挨着握过去。
几个人还邀请他家去吃饭,王国栋受宠若惊,连连拒绝道出门好久没回家了,想家得很,饭就不去吃了。
旁边有个眼熟的人骑了辆自行车,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就往车上绑,硬要送他回家。
这番情形却是王国栋预料不到的,他和乔福山面面相觑,终于是接受了人们的好意,由两个骑自行车的送他们回去。
路上王国栋纳闷地询问这个黑脸膛的汉子:“你们都是怎么了?对我这么热情,我都开始慌了。”
这汉子一边蹬车一边哈哈笑:“你慌啥呢?你可是咱们县的大恩人呐!洪水来时谁家不是在主席礼堂上躲避的?隔壁县没有礼堂,可是死了几千人呢!”
“还有那深水井,以前宣传就说了怎么防疫,咱们都注意着呢,水井一露出来咱都用的深水压井喝的地下水,听说下游的蔡县和汝县发瘟疫好多人都病了呢!现在新社会了,不兴立长生牌位,不然我娘一准能给你立一个,她天天搁家里念叨着谢你呢!”
乡亲们的热情和感激,让王国栋也挺感动,问题是这建礼堂又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事儿,旁边的乔福山和京城的范武斗都有参与,为什么乡亲们独独感谢他呢?
这汉子听了他的疑问哈哈笑着说:“知道!知道的,这礼堂是范主任乔社长和你一起建的嘛,问题是范主任不是进京了吗?乔社长我倒是也想感谢他,可我不认识他,你们仨,我就认识你一个。当初你领着人在县城建礼堂,我还参加了建筑队呢!”
他这话让王国栋大感意外:“是吗?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对不住了,刚才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你一天要认多少人?咱们县哪个村都有礼堂,据说每个村的礼堂都是你监工的,你还能把咱全县人都认识了不成?”
这汉子哈哈大笑:“我们认你可就容易多了,毕竟你就一个人呐,你天天在工地上转,等礼堂建好,全村老少全认识你了。”
听了他这话王国栋一乐:“也是啊!我可是没能耐把咱县所有人都认出来的。”
笑完了王国栋对他说:“今儿个跟我一起的这位就是乔福山社长,你可得好好看看认认了。”
这汉子闻言大乐,把自行车落后了半边,绕到了乔福山乘坐的那俩自行车旁,喜滋滋地跟乔福山厮见了一番,又道了许多遍感激的话才算消停。
二十里路骑自行车个把小时就到了,进了家门后王国栋邀请几个人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几人纷纷摇头拒绝,乔福山赶着回家,他两个赶着送完乔福山自己再回家,车都没下就走了。
家里人看他回来了,一个个都兴高采烈,郭绒花跟一只粘人的小猫咪一样围着他绕来绕去。
王国梁问他一路的见闻,有没有见到X主席?有没有见到X总理?
王国芝问他京城怎么样,卖东西的人多不多?东西贵不贵?
唯独老娘微笑着一言不发,忙前忙后给他做饭。
“你以为主席总理是那么好见的?现在这两位的身体都不好,基本整天就呆在医院里了,多少国家领导层的重要人物还见不上他们呢,他们能带病召见我这么个小人物?”王国栋对王国梁的问题嗤之以鼻,要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再有半年就没了,另一个满打满算也就剩一年时间。
应付完了弟弟,还要应付妹妹,王国栋推开快趴到他身上的王国芝,赶紧回答她的问题:“京城不咋样,街上都是带红袖章的,随地吐痰他们要管,青年男女谈对象他们也管,就连在大街上东张西望他们都管,你说可怕不可怕?”
王国芝打了个哆嗦,又连连追问:“那卖东西的多吗?京城人是不是穿得都跟电影里一样那么漂亮?”
“有穿得漂亮的,比如各个文工团话剧团的艺术工作者和女干部,她们为了形象问题,都打扮得要齐整些。”王国栋一边应付妹妹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揉郭绒花的手,小手又柔又软,真想抓出来啃啃。
郭绒花坐在他旁边害羞地低下了头,王国栋看着王国芝好奇的小眼神一本正经地继续回答她:“不过这些人都是极少数的,大部分人穿的都跟咱们差不多,就是他们的衣服新一些,不像咱们社员多烂的衣服都敢穿。”
“这样啊!”王国芝失望至极,她还以为京城人民的生活就像电影里那么精彩呢!
吃过晚饭,王国栋开始分发礼物,先把各色料子拿出来,跟韩老太说:“娘,这些给您做衣服。”
惹得韩老太喜笑颜开,嘴里还抱怨:“我一个老婆子了,哪用得了这许多好料子,让我仔细算算,都给你们做了衣服才对。”
王国栋故作不悦的跟她说:“娘您这话就不对了,现在我们长大了,有本事给您置办,您就赶紧穿,要是我们没本事,您可想穿呢,我们也给您买不起呀!”
韩老太哈哈笑着说:“好好好,我儿子是有本事了,还越来越有本事,那我还省个啥,全做了穿上!”
“娘您这话就对了!”王国栋连连点头:“我跟您说,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该吃吃,该穿穿,好好保重您的身体,以后这孙子孙女还都等着您带呢!”
听了他这话韩老太更乐了,笑得合不拢嘴:“那行,我就等着抱孙子孙女了。”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绕着王国栋团团乱转的郭绒花一眼,这一眼害得郭绒花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等王国栋把相机拿出来,王国梁一把抢了过去,翻来覆去地摆弄:“哥你还真舍得呀,我想买好久了,一直在犹豫。”
也不怪王国梁犹豫,一台相机,便宜点儿的几十块,贵点的几百块,他在阳城也偷偷倒腾做生意,着实赚了一笔钱,要是想买台相机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胶卷和冲洗费,一卷胶卷十几块钱,冲洗一卷胶卷还得十几块钱,一卷胶卷顶多能拍三十来张照片,这一张照片的成本最少也得一块多钱。
这在人均工资不过三四十块钱的年代来说,真的是非常奢侈的消费了。
所以尽管很想要,懂事的王国梁还是没把照相机和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一样列为家庭必备。
现在王国栋竟然买回了一台,王国梁立刻爱不释手地连连比划,跃跃欲试要给家里人照相了。
“现在不行,煤油灯太暗,光线不够。”王国栋说着把买好的几卷子胶卷扔给他:“先好好看看说明书,明天光线好了再照。”
王国梁连连点头,自去翻看说明书不提。
王国栋拿出来一件羊绒大衣,王国芝发出“哇~”一声惊叹,赶紧接在手里,王国栋又拿出来一件,她又“哇~”一声捞在了手里,等四件衣服全掏出来,王国芝也哇了四声,衣服也全被她捞在手里了。
王国栋掏完了大衣抬头一看全被王国芝捞在手里,气得他一把全拽了回来,顺嘴批评她:“是给你的吗?你就全捞在手里?”
他反手把衣服塞给了郭绒花:“绒花,你看我给你买的大衣!”
“哇~~!”王国芝这回的哇不是惊叹了,这可怜姑娘被他哥给伤透了心,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郭绒花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搂住她哄劝:“国芝别哭,这大衣有四件呢,国栋哥买的肯定是咱俩的,你两件我两件,你先挑。”
听了嫂子的这番话,王国芝总算不再哇哇了,她顶着满脸的眼泪鼻涕盯着王国栋问:“大哥!是一人两件吗?”
王国栋被她这特别不友善的小眼神给盯得一个机灵,老天!刚才看妹子把大衣全捞走了,一时着急竟然忘记了嫂子小姑之间的平衡法则!
这一个不慎将会引发一场惨剧,自家妹子撒起泼来可是胡搅蛮缠的厉害。
王国栋赶紧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肯定得一人两件!不然干嘛买四件呢!”
听了他这话王国芝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地和郭绒花商议四件大衣的归属权。
王国栋先是心虚地抹了一把冷汗,幸好自家妹子身材和绒花差不多,不然这个谎可圆不了,要是让王国芝知道买大衣时自己根本没想到家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她还不得闹翻天?
心虚完了王国栋又开始心疼,这四件大衣的颜色,自家小媳妇穿哪个都漂亮,现在可好,就剩两件了,媳妇还得拿妹子挑剩下的。
王国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当初买的时候要是没忘记自家妹子,多买两件不就啥事没有了吗?
想到还有一双鞋呢!王国栋赶紧拿出来洗白:“这皮鞋我就买了一双,那啥,国芝没有你的不是我不给你买,实在是我不知道你穿什么码数的鞋。”
王国芝点点头:“没事,我也不知道我穿什么码的,我都是穿咱娘做的布鞋,我还没买过鞋呢!”
看自家妹子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这茬,王国栋悄悄地又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这活祖宗没有难缠到底。
分发完了礼物,王国栋又拿了五百块钱出来给韩老太:“娘,领导给我发了奖金,我用掉了一些,这钱是剩下的,给您拿着。”
韩老太极高兴的接过了钱,数了数从里面抽出了一把递给郭绒花:“给你拿着,以前国栋挣得钱都给我了,现在你们成了小家,以后免不了要添置东西,这钱你放在身边好零用。”
郭绒花推辞不受,韩老太板了脸道:“给你你就拿着,国栋是老大,现在咱们也没分家,我也不说让他把钱都交给你的话了,日常零用还是你自己手边有钱方便些。”
直到王国栋开口:“娘给你的你就拿着。”郭绒花才勉勉强强地收下了。
分发完礼物,天色已晚,众人都回房休息了。
王国栋关好了门后收拾挎包,又掏出一把钱交给郭绒花:“乖乖,这是给你的,给你买果子糖吃。”
郭绒花接过钱问他:“你藏私房钱?”
王国栋赶紧澄清:“哪有,这是专门给你买零嘴用的。”
说完了他把郭绒花紧紧拘在怀里,使劲儿亲吻她的额头脸颊,又趴在她耳边轻声说:“乖乖,可想死我了,你想我了没有?”
郭绒花连连点头:“我也想国栋哥了。”
王国栋轻笑着一把抄起她扔到了床上,合身扑上去压住她道:“我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想我的!”
久别不见的小夫妻自然是一夜旖旎被翻红浪。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国栋包好几块布料放在自行车框里,又把奶粉提出来跟韩老太交代:“娘,我带绒花回一趟郭家庄,顺便把奶粉给臭妞妞送去,您中午别做我们的饭了。”
韩老太点头表示知道,又叮嘱他们路上小心,郭绒花跟韩老太挥手告别,王国栋骑着自行车驮着郭绒花晃晃悠悠往郭家庄去。
刚一进郭家庄,就听到村口闹哄哄一片,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王国栋听了这哭声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像臭妞妞呢?
他赶紧往前紧蹬了几下到了郭家庄的生产队大院前,院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里面喝骂声连连,污言秽语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声乱糟糟一片。
王国栋停好自行车分开人群一看,地上趴着一个粗壮的汉子,这汉子两只胳膊被反拧在身后,褚天逸拿脚踩在这汉子背上,一手抱着臭妞妞,一只手扭着这汉子的两根小拇指把他控制住。
这汉子趴在地上连喊带骂声音奇大,各种脏话不停问候着褚天逸往上数十八代的女性直系旁系各位亲属。
褚天逸气得脸色涨红,臭妞妞也在褚天逸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王国栋急了,立马上前抱住了臭妞妞,按在怀里哄了几声问褚天逸:“怎么回事?”
“这混蛋打人,打女人,还往死里打!”褚天逸抱臭妞妞的手得了自由,立即伸手把这汉子的两条胳膊给狠狠地转了半圈,换来这家伙杀猪般的惨叫。
吓得刚刚平息了哭声的臭妞妞又嚎哭了起来,王国栋心疼坏了,瞪了一眼褚天逸道:“你先制住他,我把臭妞妞送郭家去,看把孩子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