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褚天逸不解:“陈明辉自打那天被范司令员斥走后不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
“陈明辉对我们有用。”王国栋耐心给他解释:“虽然他因为范司令员的压制不至于给咱们找不痛快,同样的,咱们也得不到他的身份带来的便利。”
“我感觉白分之六到八左右差不多了,把他拉拢到咱们的阵营里后,咱们可以开拓一下深市的市场,你觉得怎么样?”
“他要是能让咱们顺利进入深市市场,那这股份给的也算值当呢!”褚天逸连连点头。
电话那头的陈明辉却坐立不安,他是真没想到王国栋还会再联系他。
那天范武斗出现打断了他和景天的谈判,他离去后第一时间就弄明白了范武斗的身份。
虽然国内军政分家不跨界,但如果惹得范武斗不满了,他还是能随时给自家老子找上无数麻烦。
陈明辉是好享受的人,他并不像自己的哥哥一样野心勃勃地想要在国内政坛一展拳脚,他的理想生活就是做个富家翁,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现在地位他是有了,谁让他有个好老子呢?哪怕他自己是个白身一无是处,走到哪却也没人敢小瞧他,各个对他恭恭敬敬。
唯一的问题是钱,虽然他老子的工资不算低,但是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不是靠老子的那点儿工资就能够达到的。
自打他去过一次香江之后,才知道自己缺钱花,缺很多很多钱花,香江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东西都太多了,但这些好东西都得有钱才能得到。
于是他回来后就开始四处划拉,看哪儿能给他提供稳定的资金来源。
其实早在他找上王国栋之前,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商人们主动找上过他,陈明辉全都不为之所动。
无他,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呐,他要搭上自家老子的人脉和脸面给那些家伙出力,那最起码要拿到一个像样的报酬是不是?
他扒拉来扒拉去,没有一家像样的,这些家伙总有各式各样的缺点,要么经营不善,要么捞偏门,要么偷税漏税,他要是一头上了这些人的贼船,以后就得给他们不停地擦屁股。
他是想依靠自家老子给这些人提供点便利和庇护,但是绝不可能为了一点儿钱就给自家老子找无尽的麻烦,甚至成为被政敌攻讦的把柄。
于是当袁胖子给他指点了王国栋的景天,陈明辉立刻动心了,景天地产公司规模不小,员工人才济济,业务蒸蒸日上,最重要的是公司干净。
陈明辉调查了王国栋的纳税记录,他发现景天的完税记录真的是同行业里的佼佼者,袁胖子也曾经说过,想在税务上给景天下点绊子都做不到,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强强联手呢?他相信景天有了自己业务肯定能再上一层楼,像王国栋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很明白自己的作用才是。
本来一切顺利,万万没想到中途杀出个范武斗来,范武斗一出现,陈明辉立刻死了把景天啃上一口的心,还是那句话,没必要为了一点儿钱给自家老子惹这么大一个政敌。
像范武斗这种身份的人,跟中央领导接触紧密,哪怕一句无意的话,自家老子都有可能被查,所以陈明辉干脆利落地放手了。
虽说放手了,但看着那么香甜的蛋糕吃不上,还是免不了心里有几分不甘,现在王国栋主动找上门来,陈明辉立马心动了,不如,再接触接触看看?
第二天双方见面之后,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很快勾搭成女干,呸!是建立了合作共赢关系!
王国栋觉得自己这百分之六的股份没白花,刚一把股份转给陈明辉,他立刻透漏了深市即将兴建一座大学城,要王国栋做好招投标的准备,他能保证在招投标中给王国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
王国栋闻言大喜,此前像这种官方或半官方的项目,景天极少能捞到手,无非是因为早已被人暗中预定了而已。
现在自家也有大腿了,比公司资质王国栋是全然不惧,接下来就该比谁的大腿粗了,王国栋觉得这是检验陈明辉能量的一个好办法。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景天的投标团队既没有请客吃饭拉关系,也没有送礼行贿走后门,大学城规模最大,利润最高的一组项目就被景天拿到了手。
王国栋非常满意,像这种工程,以前景天能拿到一些边缘的小项目就算不错了,这种核心项目,早已被内部人士瓜分,甚至会被一些根本没有资质的公司拿下,再转包出去。
作为奖励,王国栋当即决定再给陈明辉百分之二的股份,只盼着他把景天当成自家的,好好用心维护才好。
陈明辉大喜,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既然你给我面子,那我也得礼尚往来,空手套白狼太难看,于是他把自己最近才继承到的一笔遗产当做购买股份的资金转给了公司。
虽说这是一大笔钱,但是陈明辉一点儿都不心疼,他这百分之八的股份,到了年底分红能把这一笔钱给他翻上两倍也不止。
这本是他被王国栋感动了一下后的随手之举,却让他在以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小气。
羊城深市的业务蒸蒸日上,省城和京城的分公司也已经成立,景天地产和景天建筑都乘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算是国内数得上的大企业了,只要继续稳扎稳打,以后的世界五百强是不是也能想一下?
王国栋踌躇满志,正当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他三大爷王世全找上了门来:“国栋,咱大小王庄一个祖宗,你现在是发财了,可不能忘记乡亲们呐,这事儿你得管!”
第83章 不愿意
王世全的突然到访让王国栋惊诧莫名:“三大爷, 您要我管啥?有事儿您说话,只要我能做到的, 绝不推辞。”
王国栋对自己的家乡安平感情非常深厚,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承载了他两辈子的爱恨情仇, 他对这块儿土地和土地上的父老乡亲都有着浓浓的眷恋之情。
自打他开公司挣钱后,在家乡修桥铺路从不吝啬,如今家乡父老求上门来,王国栋又岂会推辞?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王世全听他没有推托,心下稍安。
他坐下后定了定神对王国栋说到:“国栋啊,你现在这生意做得大了,钱也挣下了。一直跟着你干的人, 那是家家户户都发了财。问题是咱整个朝阳镇到咱整个王氏宗族,能跟着你干的才有多少人?咱们穷呐!乡亲们的日子过得苦。”
王世全长吁短叹了一阵接着说:“现在倒是能做生意能打工了,可是靠做生意富起来的还是少数几个机灵人, 那些憨憨的老实头,一天到晚就会长在地里干农活。”
“咱县地少人多你是知道的, 忙忙活活一季子, 收的粮食刨除了自己吃喝再交完公粮, 也卖不了几个钱。生意他们做不来,打工他们没技术,这群人苦呀!”
“苦到啥份上?连家里孩子上学的钱都交不出来, 每个月三块钱的电费他们都掏不起,直到现在家里还在用油灯,更不用说看病吃药了!”
王世全卖完惨长叹一声掏出自己的烟袋锅, 吧嗒吧嗒抽了起来:“老农民的日子不好过,指靠种那几亩地,也就是混个肚子饱,再想多点啥,难呐!”
听了王世全的话,王国栋沉默不语,他能不知道这些吗?他太知道了!
上辈子他干了一辈子的农活,要不是自己还有个搬砖砌墙的本领,想要养家糊口都费劲。
后世取消了公粮,官府还给种地的农民发补助,就那也没几个人愿意种的,多数人都是把地承包给别人经营,然后自家出去打工。
为啥不种地?因为种地不挣钱!
种子,化肥,农药,是种地必不可少的支出,还有播种收获的时候要使唤各种机器,所以又衍生出了燃油和机器的租赁费用,这些都是成本。
再加上万一天公不作美,还需要灌溉浇水,那成本就更高了。
好容易忙忙碌碌等到粮食收获,三五亩地收的粮能卖个四五千块钱,把其他零零总总的各项支出一刨除,可好!辛辛苦苦一季,落不下一两千块钱。
在遍地都是工厂,到处都是机会的后世,只要你舍得花力气,到哪还挣不来个一两千块钱?
何况现在还得交公粮,想要靠种地挣钱,除非一家能有个几十上百亩地,安平县的土地人均才一亩挂零,一家子六七口人,加起来还不到十亩地,能发得了财才怪。
后世种植经济作物发了财的也不少,可现在这个年代对于园林绿化的需求少之又少,通讯不便信息又不流通,要是真敢种一地绿化作物,都找不到买主去。
顶多县城近郊的农民得个地利之便,能种点蔬菜每日里挑去城里贩卖。
那剩下的普通农民该怎么办呢?现在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内陆,安平县也还没有修建起来那个庞大的工业园区,所以安平县的人们除了种地,还真没个别的什么收入来源。
尤其是那些不会做生意也没有技术的村民,想卖个力气都找不到人买,可不就是个穷么!
王国栋沉默了半响对王世全道:“三大爷,需要我做啥您就说,但凡是能为乡亲们出份力,那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得了王国栋的一再保证,王世全总算开口了:“省里给了咱地区一个饲料厂的扶贫项目,县里想争取这个项目,可是县里财政紧张没有钱,新来的书记找我谈过话了,只要你肯投资厂房,这项目就建在咱朝阳镇!”
“饲料厂?”王国栋疑惑,他咋记得上辈子这饲料厂是直接建在了市里?
“是啊是啊!”王世全说着说着就兴奋了起来:“连技术带设备都有,只需要投资厂房。国栋你想想,如果这厂子建在咱朝阳镇,那就意味着厂子里的职工大部分都得是咱公社的人。”
“还有别的好处,守着家门口的饲料厂,养殖成本就能低不少,咱们是不是就能大力发展养殖业?这个饲料厂一旦开办起来,对于县里的财政收入先不说,对于咱朝阳镇的好处那可是显而易见的!”
“这饲料厂虽然隶属县里管辖,书记已经跟我说过了,只需要你投资厂房和一部分启动资金,算是公私合营,少不了你的股份。”
王国栋思量了一阵沉声开口了:“三大爷,这个项目我不会投资的,你回绝了书记吧。”
“为什么?”他这番话把王世全给惊着了,刚才还承诺说不会袖手旁观,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可太复杂了,一两句话他也跟王世全解释不清,他直接对王世全道:“三大爷,县里和镇上都想开办企业,我理解也支撑,只是不能开饲料厂,咱们镇上和红星镇不都生产高粱酒吗?为什么不开办酒厂?”
“你说得倒轻巧!”王世全怒气冲冲:“饲料厂是省里的扶贫项目,连技术带设备都有,厂子一旦成立,甚至连后续的销售省里都会想办法帮扶!开酒厂!咱除了会点土法技术还有什么?设备没有!厂房没有!销路没有!怎么开?拿嘴开?”
也不怪王世全生气,实在是这个扶贫项目太诱人了,技术是省里的研究所研发的,厂子一旦成立,还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技术支持,再加上还有成套的设备。
再说他们安平是农业县,农村饲养家禽家畜的不要太多,以后销路不愁,只要能解决了厂房和第一批启动资金的问题,那就是妥妥的挣钱项目。
对比起来开酒厂那就风险太大了,除了设备厂房要一应自己准备就不说了,他们的土法酿酒技术能不能跟生产设备配上套也是个问题。
再一个,村民们买了饲料回去喂养家禽家畜能挣更多的钱,买了酒回去就只能喝了,对于日子过得尚且困苦的乡下人来说,对于哪种商品的消费意愿更高一些,简直就是不用考虑的问题。
面对怒气冲冲的王世全,王国栋没法跟他解释清楚,他只好态度强硬地对王世全道:“三大爷,这个饲料厂我是不会投资的,您还是回去跟书记说清楚吧!”
“国栋呐!你再考虑考虑,啊?”王世全语带哀求:“这个项目真得很不错,而且我看咱们县也正缺这么一个项目,到时候有了饲料厂,村民们就能发展发展养殖业,那些老弱妇孺也能在家挣上几个辛苦钱,比什么不强?”
“你就是开办了酒厂,又能招收几个工人呢?再说你招收工人,还不是要选拔那些青壮年,开酒厂对于那些老弱妇孺们来说,还是一点儿好处也得不到。”
“看着村民们的日子为难成这样,我心里是真难受,包产到户好几年了,老农民除了填饱了肚子之外,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国栋,你看着就忍心吗?”
怎么能忍心呢?王国栋是感同身受,上一世儿子王星辉小时候体弱多病,哪怕他是天天不停地到处奔波,挣得钱也只是堪堪够使唤,家里是一分存款都没有。
再说活计也不是天天都有的,要是隔一段时间没活干,孩子病了他就只能去借钱给孩子看病,这个中难言滋味,他是历历在目。
乡亲们日子困苦,王国栋还是非常愿意帮一把的,但是这个饲料厂他也是真不想参与。
“三大爷,您不用再劝我了。”王国栋语带安抚:“您回去吧,该怎样帮扶乡亲们,我会再考虑考虑,只是饲料厂,我是真不愿意投资,您就不用再劝我了。”
王国栋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如果再强求,未免太过不识趣,王世全大失所望却也无法,只得怏怏而归。
送走了满脸不甘的王世全,王国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饲料厂,看着是块儿蜜糖实际是块儿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个厂子钱挣了多少王国栋不知道,但是它带来的不良影响却是让人一言难尽。
前世可能下面各个县都拿不出钱来,这个扶贫项目最后在市里安了家,看起来是生意兴隆,上辈子到王国栋死的时候,这个饲料厂还一直都在经营。
每日里来往运送原料和成品饲料的车辆络绎不绝,因为饲料中要添加骨粉和贝粉,原材料运来时腥臭味能迎风窜出三里地去。搞得厂子周围的居民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这气味虽然难闻但是毕竟没有什么毒性,除了荼毒周围居民的鼻子之外,对于环境的危害也算微乎其微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这饲料对于本地养殖环境的巨大影响。
因为有了这个饲料厂,下面各个乡镇都开发了养殖业,又引进了产肉率高的白条猪,确实也给村民们增加了经济收入,但也导致了本地黑猪直接被淘汰了。
本地黑猪抗病力强,肉质紧实,瘦肉率高,肌肉嫩度和各种氨基酸指标要远远高于后来引进的白条肉猪,但是这种猪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生长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