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她居然用那么平静的笑容告诉他这件事,罗瞬间就急了——他知道风信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的,就马上伸手抓住风信的手腕,不让她轻易逃开:“为什么?风信!你一个人擅自救了我,然后又打算轻易离开吗?!你到底有没有考虑我的心情?!”
因为着急,罗说话时几乎就是用嘶吼的语气——他很生气,气得都不知道要怎样跟风信说话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风信居然能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罗的眼神写满了愤恨,而风信表情展露出为难,她张了张口,又被罗一把扯进了怀里。
“风信,你不能抛下我,为什么你不能带上我一起离开?”罗将她狠狠地抱进怀里,他拼命地感受着怀里的少女,他用力地抱住她,就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眼前一般。
“你在这岛屿上有重要的朋……”
“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了还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吗?”
“罗……”因为被他紧紧抱着,所以风信看不清罗的表情,很快,她又听见了他的一点哽咽声。
风信心头一紧,知道他在伤心,风信只感觉心都要碎了。
“罗,我不想让你伤心的。”风信想抬手拥抱他,像平常那样陪在他身边,却还是不敢,只得任由他把她抱在怀里,又故作坚定地重申:“但我们之后走的路是不可能一致的。”
“……你有你想复仇的对象,直至昨天你喝醉,你还是会喊到他的名字,你恨不得马上杀死他。但我将来要做的事情,和你的复仇对象并无关系。”
罗听见风信的话,只感觉犹如被当头棒喝,他抱着她的手顿感无力地松开,因为关于风信说的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仇恨套在风信身上,但他也不可能放弃击垮多佛朗明哥,那风信呢?他不可能把她绑在身边,逼着她帮忙或是看他完成这个目标。
要达成击垮多佛朗明哥这个目标,他或许要用上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时间——风信并不是他的部下,而明显的,风信对于成为一个海贼也是毫无兴趣。
他又怎么可以把她绑在身边?
“……而且,一直以来,为了不让你有多余的负担,所以我都没跟你说。”风信垂眸下去,看罗已经松开手了,她就轻轻地从他的怀里挣脱:“但我离开燕子岛之后,也有一样必须要完成的事,我有一座必须要找到的岛屿,而且是在这六年内,我就必须找到。”
“在哪里有我需要拯救的对象,还有我这具身体的情况,或许也能在那座岛屿上找到处理的方法——”
风信说着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方,她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的,又再次在罗的面前扯了一个笑容:“这之后的路,你不得不笔直地迈向新世界,而我也不得不往调查岛屿的方向迈进,那我们又怎么可能一起呢?”
“比起我,你更应该抓紧那些愿意和你一起出海的船员。”说到这里,风信又主动牵起罗的右手,并且握了握。
“刚才看着你,我想起了许多事情。对于当年和你相遇,并且把你救下这个决定,直至今天为止我也没有丝毫后悔——而看着你在这数年间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朋友,我就更放心了。”
她仰头看着罗,嘴角缓缓勾起。
“你怎么又哭了呢?都多大的人了。”
她伸手为罗拭去泪水,而罗哭得视线都模糊了,因为,虽然他都明白风信说的道理,但他就是不可能接受和她分开——但他知道这是他的不对,鱼与熊掌不可能兼得,他偏偏两样也舍不得分开。
他真的要选择一个吗?那到底是对多佛朗明哥的复仇比较好,还是选择风信的存在,和她一起度过安稳地度过之后的日子比较好呢?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不是太贪心了?在此刻选择留住风信,对他而言会不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风信,要是我说,我能放弃复仇,你……”
“……别这样!”
风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看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委屈巴巴的表情,风信又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性格,你的一切。你不可能放得下的。而且,罗,我和你不一样……”
风信说着,又拉着罗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腰间,纹身所在的位置——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事情吗?这个刺青,总是提醒着我,我是一只几岁就亲手杀死父母的嗜血兔子。”风信腾空另外一只手:“就凭这双手。”
罗心头一紧,望着她那双湛蓝色眼眸中隐约的凄楚和无奈,想开口又不敢,因为这是风信第一次对他说起自己的事情。
“……我从来不正常。”风信轻轻地陈述,没一会儿又勾起嘴角:“所以一般人容不下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他们容下我。我的话,就一个人生活和行动就够了。”
“所以……”风信把罗的手放开,一双温和的眸已不敢看面前那个仍在哽咽的少年,就只是垂着脑袋:“忘了我吧。”
语毕,风信就从罗的身边走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她唯一的武器遮阳伞,就往家门走去——
而听见她开门的声音,罗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不论风信是怎样的人,风信对他而言就仅仅是把他拯救的风信!虽然初次听见她的过去和目的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果然,他对风信的感情是……此刻他要是不对风信说,就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罗忽而快不上前,又一把拉住她。
“等等,风信,我喜欢你!”
罗伸手扼住风信的手腕,又着急地说了出来,他表情写满紧张:“虽然你对我说了那些,但我真的不在意你的……也不是,只是我……”
只是,罗告白的话和宣言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上了。
只感觉那个少女忽而把身体贴了上来,她冰凉柔软的嘴唇就忽而贴在他的唇上,这种触电似的感觉似曾相识——是在海里的那时候吗?那时候,貌似就是风信亲口给他输送的氧气。
她馨香的气息就在他的怀里,被喜欢的人吻了,就算是刚才有多焦躁的罗,此刻也只能像个傻头小子那般用眷恋的眼神望着怀里的少女,他只感觉到心里一阵阵的悸动和被她翻起的涟漪,他想把她涌入怀里,但她却在此时离开了他的嘴唇。
“……罗,谢谢你。”
她轻轻地说着,而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后脖颈一沉,他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风信二话不说地接住罗下坠的身体,又把他搬回二人同住的木屋内的床铺上。
从刚才开始就充斥着吵架声的房子回归宁静,风信居高临下地看少年睡着的样子,又蹲了下去,认真地为他把被单盖好——
再在最后扫视了一下这栋小小的房子。
这里真是,到处都是属于两人生活的痕迹。
而她,居然真的狠得下心来离开罗的身边——离开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少年的身边。
但是,她再这样留在他的身边,才是真正毁了他吧。
“……希望你之后会获得救赎。”
想到这里,少女终于推开家门,离开家里。
“再见了。”
在一个人的路上,少女道别的话语,也被逐渐融进黑夜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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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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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间,三年过去。
刚在船上手术室完成解剖研究的罗从船舱内出来,海面上刺眼的阳光刺入眼眶,叫他感觉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船长,你把帽子漏掉了啦!”刚陪着罗进行手术的贝波捧着罗的圆顶斑点帽吃力地从船舱内出来,虽然整艘船的门都配合着贝波等拥有奇怪身形的生物给改造了大小,贝波要从船舱内出来,还是显得稍微笨拙。
“……你最近会不会吃多了?”罗挑眉接过贝波递来的白色斑点帽,二话不说地盖回头上,又将手术外袍脱下来塞到贝波手上。
“太没礼貌了船长!皮毛族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尤其是熊,一直长个子是很正常的!”贝波气呼呼地抱怨。
“我可不管,你个子再长我就把你扔到海里。”罗无情地打了个呵欠,若无其事地说着狠心的话,又爬到了望塔上直接躺下来晒太阳。
贝波努努嘴,本来还想跟船长日常拌嘴,但想到他刚又花了两天两夜进行药物研究了,就闷闷不乐地把跟他吵架的劲儿都噎了回去。
“佩金,你说船长最近到底在研发什么?”
“貌似是一种造血剂,他用在不同的动物身上,现在船长整个私人手术室都是解剖后的动物尸体来着。”
“船长啊,就这一点让人难以适应。”
夏奇耸耸肩,又把贝波手上那一件沾满药液的罗的手术袍拿到特殊的消毒洗衣机那边去。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笨蛋三人组就没少给罗惹麻烦,但他们四人都出海三年了,这数年间也募集了好一些的新船员,所以骨子里由喜剧细胞组成的笨蛋三人组,在少部分的时间,也是逐渐变得可靠了起来。
“佩金,你快通知厨房给船长做点好吃的嘛。”
“今晚做什么好啊。”
“烤鱼之类的?船长很喜欢吃啊。”
“……”而慵懒地躺在船舱上方的罗半睁着眸,听着自己的船员在下方忙得团团转,又闭上也双眸。
烤鱼吗?可以的话,希望能吃到燕子岛风味的烤鱼啊。
就那个家伙做的那种。
只是,已经不可能了。
罗的思绪逐渐回到当年。
三年了,那天晚上,在风信把他击晕之后,她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燕子岛。
她几乎没从家里带走什么,她房间里许多旧衣服还在,她带走的就她的遮阳伞而已——这让罗忽而想起,风信本来就跟她讲过,在她的故乡里,夜兔都作为雇佣兵生活。
所以本来他们的一生本就习惯了到处漂泊旅行,兔子并不会怎么习惯在地方里留下自己的生活痕迹的。
因此,不论是风信在房子里面住的时候,还是她离开的时候,罗也是不怎么能从她居住过的地方发现多大的改变。
一切看起来就和她没离开过一样,但他知道,从那天开始,风信是肯定不会回到那个家了。纵然她许多东西还在这栋房子里,但那个家里,肯定不会再存在等候他回家的人。
在风信离开后,那时候的他沉默又颓废地在床上坐了大半天,终于,又被他注意到了,一张被风信认真地夹在他床头柜旁边的笔记本内的纸条。
罗马上将纸条抽出,那是一张雪白的纸张,但本以为风信会给他留下任何联系讯息的罗,却只在上方看见“去找莲”的简单指示。
所以怀揣着要把那个文弱书生往死里揍的想法的罗,又在风信离开后的第二天风风火火地跑到了那个长发男人的店里。
而他得到的——就仅仅是,风信之前进行妖怪讨伐剩下来的一大笔报酬。那个长发男人说,那些钱足够他买一艘有手术室的潜艇,甚至能马上出海了。
知道了这件事,本打算揍人的罗又把后背往莲的店门上一靠,又颓然跌坐在地上。他伸出那刺了DEATH字样的手捂住半边脸颊,又蹙起了眉头。
风信那家伙,怎么在离开之前,还在把他当作是个孩子般、为他作打算?为什么,她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风信还真是个好女人呀,你说是不是?”莲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黑发小子,看他一副明显被风信的离开给打击到的样子,又品着茶开口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罗挑起眉头,杀气腾腾:“……先说好,我觉得那个女人的行为是糟透了。”
“糟透了吗?只是有点笨拙而已吧?”莲扶着下巴,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别处:“那你把她追回来不就行了?然后啊,把她这样、那样的……”莲说话一如既往的不正经,而随着他拖长的尾音,身为男人的罗又幻想到了奇怪的事情。
于是,他气得抽了抽嘴角,又二话不说地用鬼哭把对方砍成了两半——他可一点也不喜欢别人拿风信来开玩笑!尤其是这个终日不务正业的男人!
而莲心爱的茶杯因为罗突如其来的袭击而跌在地上,莲第一次被砍成两半,又颇感新奇地看着面前的黑发小鬼:“……看来风信给你挑的武器,你是用得得心应手呢。”
“你明明知道她离开了,一次次提起她是想要怎样?”罗皱起眉头:“虽然我对你替我保管着东西这一点很感谢,但很不巧我现在心情真是烂透……”
“所以我给你建议了啊。”莲飞快地打断他,他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刚才调侃着罗跟他闹着玩的态度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压低了声音,又一字一顿地说:“是个男人就把她追回来。然后帮助她,协助那只孤独的兔子完成她的任务。毕竟,那只兔子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只余下六年。”
闻言,当年年仅十八的罗又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
…
另一边厢,远在另一片海洋。
一个留着银发、穿着兜风、身材姣好的少女又在把一人潜艇停泊好后悄声无色地下船。
“多勒特科……”
风信一双湛蓝的眼眸落在面前岛屿的入口牌上——那上方写着“多勒特科”得岛屿名字,这里是西海距离颠倒山最近的岛屿,这些年,自从和罗分别以来,凭藉着那对于研究所所在方向稀薄的印象,她很快就把把目标锁定在西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