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刘立军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我都习惯了。”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奚落,以及孤独。
      宋柔尊重刘立军的决定:“那你什么时候想接受治疗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
      两人走到程蕊蕊的面馆前,本想直接就走过去。
      面馆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出来的不是客人,正是程蕊蕊。
      她系着一个红色的印着面馆logo的围裙,手上拎着打包好的面。她将面递给了一个外卖员。
      宋柔戳了下刘立军:“你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刘立军转头看了一眼街边甜品店的玻璃窗,上面映出了他的影子。
      因为跟宋柔约了吃饭,他没穿那件军大衣,穿了个件看起来还算新的黑色夹克外套,蓝色牛仔裤。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这双没有破洞。
      宋柔笑了笑:“你的新发型很帅。”
      刘立军在宋柔的鼓励下,一步一步朝程蕊蕊走了过去。
      他紧张极了,手心都在冒汗,心脏砰砰直跳,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想要往后退一步。
      他终于还是走到她面前了:“蕊蕊。”
      程蕊蕊转头看见刘立军,怔了一下,似乎没认出来他,反应过来才高兴地说道:“刘立军。”
      刘立军点了点头,找着话头:“嗯,我在政法大学里面干活。”
      程蕊蕊听见刘立军的话,脸色从原来的高兴变得冷淡了起来,轻轻哦了一声。本来只有一个宋柔知道她的底细,现在又多了个刘立军,她当然不会开心。
      她只想抓住会送她鲜花情诗和蛋糕的那个人。
      刘立军看程蕊蕊不高兴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怔在原地。
      程蕊蕊笑了笑:“刘立军,你怎么还这么呆啊。”
      刘立军只看见程蕊蕊在笑,他看见她弯了唇角露了酒窝,却没看见她笑容里的勉强。
      程蕊蕊想到以前自己受到同村的小孩骂她和她妈妈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刘立军帮她把人揍跑的。她语气放软了起来:“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进去吃碗面?”
      刘立军抓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笑了笑说道:“我吃过了。”
      程蕊蕊看见刘立军手上拿着一本书:“你也读泰戈尔的诗集吗?”
      刘立军点了下头。
      面馆里有客人在催,程蕊蕊推开玻璃门,转头对刘立军笑了一下说道:“我先去忙了。”
      刘立军站在玻璃门外,走过来的宋柔说道:“她真可爱。”
      宋柔嗯了声:“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呢?”
      她也不敢对刘立军说贺秦的事,她怕他冲动,跟那种油滑的小混子纠缠起来,老实的刘立军肯定会吃亏。
      而程蕊蕊只要眼睛不瞎,肯定会选刘立军。
      刘立军又往面馆里看了一眼:“我年龄太大,我比她大十岁。赚的钱不多,脚还是跛的,走路太难看了。她要是嫁给我这样一个人,别人会笑话她的吧。”
      宋柔:“不是啊,你很体贴会疼人,愿意吃苦,还懂得浪漫。女人嫁给你会很幸福的。”
      刘立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你这样说,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两人一块往校门口走去,刘立军没再说话,他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又有点纠结。
      走进校门,刘立军终于对宋柔说道:“你说的那个可以治疗跛脚的,真能治好吗?”
      宋柔用力地点了点头:“是业界最好的专家,一定能治好。”
      “治疗费用的问题,我记得橘园村交过乡村医疗保险,或许可以报销一部分。”
      刘立军好一会没说话,他抱着泰戈尔的诗集,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夜没有月亮,或许是被乌云挡住了,连星星也没有几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吧。”
      宋柔还想说什么,刘立军打断了她的话:“不是钱的问题,是别的问题。”
      宋柔:“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吗。”
      她看见刘立军的眼睛黯了下去,她听见他的声音带上了痛苦和压抑:“解决不了的。”
      “我做过一个不可挽回的事,今天以前,我都没有后悔过自己做了那件事。”
      他的眼睛酸涩了起来,转头看着宋柔:“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前面是十字路口,一个通往办公楼,一个通往工地。
      宋柔停下脚步,试图安慰她的新朋友:“一定可以解决的。”
      刘立军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拖着一条孤孤单单的影子一跛一跛地走了。
      宋柔没有放弃,她追了上去,拦住刘立军,对他说道:“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生活或许残暴或许无情,但只要有太阳升起来,那光就能驱散黑暗,赶走寒冷。”
      “刘立军,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刘立军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不激烈,柔柔软软的,却带着巨大的新生一般的力量,直击他心口最渴望的地方。
 
      第58章 
 
      程蕊蕊打了个电话给贺秦, 得知他今天晚上要来面馆看她,她很开心, 甚至抽了个时间回到自己的房子洗了个澡,将一身的面味洗掉,喷上喜欢的香水。
      她换了身衣服, 重新画了个妆。
      先选了一支粉色的唇膏, 觉得不够好看和性感,换了个正红的口红。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拿起梳妆台上写着情诗的卡片,在上面亲了一口。
      “爱的赠礼是羞怯的,它从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它轻快地掠过幽暗, 沿途散下一阵喜悦的震颤。”
      热烈的红色唇印落在最后的震颤两个字上。
      程蕊蕊重新回到面馆, 老板看见焕然一新的她, 笑了笑说道:“晚上有约会啊。”
      程蕊蕊羞涩地点了下头:“他说今天晚上来看我。”
      晚上九点四十分, 程蕊蕊站在面馆门口往外面张望了一下。
      她没忍住, 打了个电话给贺秦:“你来了吗?”
      贺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乖乖等我哦。”
      程蕊蕊:“那你快点啊, 你都好几天没来了。”
      贺秦:“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程蕊蕊:“才没有呢。”
      贺秦:“那我好伤心啊,我不去了啊。”
      程蕊蕊:“你怎么这样啊。”
      贺秦笑了笑:“你说你想我了我就去。”
      程蕊蕊红了脸,小声说道:“好吧,我想你了。”
      挂了电话, 程蕊蕊拿出镜子照了照,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笑容, 满意地笑了。
      面馆的门被人打开了, 程蕊蕊将镜子塞进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声音欢快而愉悦,藏着少女对爱情的期待:“你来了啊。”
      可当她看清楚进来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底闪过惊慌无措、厌恶憎恨与绝望。
      她的双手微微攥成了一个拳头,肩膀止不住地发抖。
      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心想,一定要在贺秦到来之前把眼前的人赶出去。
      她走上前去,戒备地看着来人:“你来这干什么。”
      来的人是前村长的儿子,他胖得跟猪一样,眼睛被脂肪挤成了一条缝,色眯眯地看着程蕊蕊,又像一只猥琐的老鼠。
      村长儿子指了指程蕊蕊:“躲得挺好的啊婊。子。”
      面馆老板听见动静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指了指一看就是来挑衅找茬的胖男人:“你谁啊,在这撒野。”
      村长儿子嘲讽地笑了一下:“行啊程蕊蕊,真不要脸,跟你妈一样,走哪勾搭哪。”
      他抓住程蕊蕊的手腕:“你和你妈杀了我爸,你得跟我回去偿这个债。”
      他的力气很大,像一把冰凉的铁钳子,死死扣着她往深渊里拖。程蕊蕊知道这是他的报复,她上次不光拒绝了他,还用热水瓶砸伤了他的头。
      他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着,像是要用目光强女干了她。
      她使劲挣了挣,但根本挣脱不开。
      面馆老板上来帮忙,一边对程蕊蕊说道:“要不要打电话叫你的老师或者同学过来,学校门口的保安也行。”
      村长儿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个初中就辍学出来卖的货色,也有同学和老师?”
      程蕊蕊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不敢去看面馆老板的眼睛。想起自己曾经编过的那些瞎话,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马路中间,周围全是异样的目光。
      面馆里的人虽然不多,但大都是政法大学的学生,甚至还有政法大学的教授。
      旁边两个大学女生是认识程蕊蕊的,她们在政法大学的课堂上见过她。
      她们看着她,小声嘀咕:“天哪,她居然是假的大学生,装得还那么像,脸皮可真厚。”
      “她还问我借过课堂笔记,原来都是装的。”
      “居然初中都还没毕业。”
      程蕊蕊靠着谎言伪装起来的海市蜃楼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破灭了。
      她一直防着宋柔,怕她拆穿她,甚至写举报信举报她,叫人开电动车撞她。没想到毁了她的人竟是村长儿子。
      村长儿子继续说道:“她还是个杀人犯,她和她妈把我爸杀了,藏起来了。我今天来,就是抓她去派出所的。”
      面馆老板走上前,拉住程蕊蕊:“你说她杀人,你就去报警,这样直接把人带走,不合适吧”
      村长儿子冷笑一声:“老板,你不会是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吧,这可是犯法的。你也是有家有室的吧,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面馆老板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了程蕊蕊。
      程蕊蕊一下子被村长儿子拉了过去。
      村长儿子闻到程蕊蕊身上的香水味,又看了看她唇上的口红:“告诉你们吧,她妈是个寡妇,婊。子,她和她妈都是,被我们村里的每个男人都干了一遍,骚得很。”
      他吸了吸鼻子,使劲嗅着,目光猥琐又贪婪:“老远就闻到这身骚味了。”
      程蕊蕊使劲挣开村长儿子,她一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贺秦。
      他好像什么都听见了。他的目光已经变了,他看着她,不再是深情款款,而是像看着什么肮脏极了的东西。
      那目光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一下刮在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满地的鲜血淋淋。
      周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害怕,她感觉自己再次被扔到了悲惨的童年。
      她像发了疯一般,转身去了厨房,拿出一把刀,刀尖对着村长儿子:“你他妈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村长儿子梗了梗肥胖的脖子:“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yin妇荡。妇的事实。”
      “大家快看啊,她杀了我爸,现在又要来杀我了。”
      贺秦已经走了,程蕊蕊扔掉菜刀追了上去。
      她跑了很久才追上他,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贺秦,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
      贺秦甩掉程蕊蕊的手,冷冷道:“你难道真是个大学生吗?”
      程蕊蕊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不是。”
      她抬头看着贺秦:“我没有跟别人睡过,我还是个处女。”
      贺秦满脸厌弃:“骗子,你离我远点,我最讨厌脏女人了。”他说的时候并不看着她,仿佛多看她一眼,眼睛和灵魂就会受到污染。
      贺秦是个洁癖性变态,他只喜欢处女。他认为所有非处的女人都是肮脏和罪恶的,就算是被他破了处的,几次之后他也会觉得她们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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