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骄阳——张小素
时间:2019-06-17 09:18:27

      “我也知道你跟刘立军只是朋友关系,可他毕竟是个男的,只要是个男的,我就会吃醋。”
      “不想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
      宋柔:“你这人真的很霸道啊,我发现你很有变态潜质。”
      顾修然将宋柔抱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她:“我要是个变态就好了。”
      宋柔偏过头去:“有病啊你。”
      顾修然身体往前压了压,贴上她的耳朵:“这样就能每天都把你关在房间里,想干什么干什么。”
      宋柔踹了顾修然一脚:“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她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我今天都没怎么看书,我要看一会书,你呢?”
      顾修然打开笔记本电脑:“我写点资料。”
      两人坐在办公桌两边,一个看书,一个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柔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啊。”两个半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宋岚打电话来催,宋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的确很晚了,走吧,我们回家。”
      顾修然将资料保存好,关上笔记本电脑:“嗯,先去下学校后门。”
      他要去买几串糖葫芦贿赂宋岚。
      顾修然牵着宋柔的手走出办公楼。
      从后门出去的时候,宋柔看见了刘立军。
      他已经不是白天那身漂亮的装扮了,他换上了干活时候穿的灰色秋衣,黑色外套,洗得变了形的运动裤,脚下是一双军绿色解放鞋。
      他推着一辆工地的两轮小车,车上装着水泥袋子,上面盖着一层塑料布,四个角用砖块压着。
      小车看起来很重,加上他的脚是跛的,他推得很吃力。
      宋柔松开顾修然,跑过去帮忙推了推,顾修然也上去帮了一把,把小车推过了门边的小坡。
      刘立军停下车,过来对宋柔和顾修然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上面都是水泥,别把你们的衣服弄脏了。”
      宋柔递了张纸巾给刘立军:“怎么大晚上的还干活啊,晚上不是不开工吗,再说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刘立军擦了把汗:“活多,怕干不完,要把水泥柱先砌出来。”
      宋柔嗯了声:“那你忙完早点休息啊。”
      顾修然走到小车边,用手推了下:“车里都是水泥吗?”他总觉得不太对劲,这车也太重了一些。
      风将塑料袋吹得掀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水泥袋子,刘立军将塑料袋掖了掖,用砖块压好:“上面是袋装的水泥,下面是散装的,怕漏,底下铺了层砖。”
      宋柔笑了笑:“刘立军,你好傻啊,下面铺塑料袋就好啦,会轻巧很多。”
 
      第62章 
 
      分局调查橘园村尸骨案的时候, 发现死者孙长久的儿子孙刚联系不上了,他的手机再也打不通,也没人见过他, 他跟他父亲当年一样失踪了。
      痕迹检测部门将杀害橘园村前村长的凶器推测出来了,是一种建筑用工具, 叫抹泥刀, 又名抹泥板, 砌水泥用的。
      橘园村的村民大多经营自家果园,出去打工的并不多, 警方迅速锁定了几个嫌疑人一大早,工人们陆陆续续到了工地, 差不多到时间了开始干活。
      工头站在地基前, 看见多了一块水泥立柱。
      准是刘立军半夜又起来干活了,这老实人,又不给加工资还额外多干活, 工头想,等月底还是多发一点钱给他吧。
      工头看中了刘立军的老实能干,还想着把自己离异的表妹介绍给他。
      表妹人不错, 是个适合过日子的, 丈夫出轨了才离的婚, 没有孩子, 年龄跟刘立军也差不多。
      工头转头看了看, 到处没看见刘立军。他走到值班小屋前敲了敲门:“刘立军, 起来干活了。”
      刘立军不是会偷懒赖床的人, 工头又敲了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门里没人应。
      工头推开门进去,刘立军不在里面,他的被子和平常用的灰色布包都在。
      工头打了个电话给刘立军,显示打不通。
      工头在房间各处看了看,床头那几个被刘立军宝贝得不行的烂橘子不见了。
      床头柜上是脱下来的几件旧衣服,地上摆着三双军绿色的解放鞋,都是刘立军平时经常穿的。
      工头坐在床边,心想,这刘立军是光着脚出去的吗,他就三双鞋,还都在这没穿出去。
      工头隐约有点担心,想起平时看的侦探小说剧情,刘立军别不是半夜睡觉的时候被人杀了吧,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衣服和鞋子一样不少地留在了房间里。
      他又拨了几个电话出去,依然打不通。
      工头想,要是晚上还打不通,他就报警。
      晚上十点钟,刘立军来到一个小巷口,看见徘徊在附近的人。
      这人是橘园村一个老色鬼,曾是程蕊蕊家的常客,与她母亲有过多次交易。也是在程蕊蕊长大后觊觎过她的人。
      这种人有一个统一的标签:猥琐下流。
      因为七年前带头的村长的离奇失踪,这人才老实起来,不敢再去程蕊蕊家了。直到今天上午,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说自己是程蕊蕊,还主动约他出来。
      她说自己失业了,没钱花,问他借点钱。
      话里话外的暗示很明显。
      老色鬼赶紧就来了。
      刘立军走过来,给了这老色鬼一拳。
      老色鬼根本没认出来刘立军,他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站起来:“神经病啊,无缘无故打人。”
      刘立军再次挥拳砸了过去。
      老色鬼挨了好几下,手机从口袋里掉下来,摔坏了。他打不过刘立军,狼狈地逃跑了。
      刘立军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穿着一件鸡心领驼色羊毛衫,能看见里面的白色衬衫,他还系了领带。外面是黑色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崭新铮亮的皮鞋。
      鞋子上沾了点灰,他弯下腰来,用餐巾纸将那点灰擦掉。
      最后,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慢慢翻了一遍,手机屏幕上一个一个名字滑过,他像在对这个世界告别。
      翻到宋柔的名字时,他手指停下来,对着这个名字看了好一会。
      她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在花店定了一大束玫瑰花,她很快就能收到。他在卡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他希望收到花的她心情能好一些,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刘立军再次关了手机,将手机放在口袋里。
      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伴着桂花的香水味。
      刘立军抬头看见程蕊蕊:“这里。”
      程蕊蕊听见有人叫她,以为是她约的人,她声音变得柔媚起来:“你来啦?”
      等她走近了,看清楚不是她等的那个人:“你是刘立军?”
      刘立军点了下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说完,往小巷里面去了。
      程蕊蕊诧异地跟了上去:“你要对我说什么?”
      刘立军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身后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昏暗的路灯下,那红色像一杯醇美的红酒,又像新娘的嫁衣。
      刘立军往前走了走,靠近程蕊蕊:“蕊蕊,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险些烫伤她,这让她想到了被她杀死的流浪汉和孙刚,他们临死前,摸着她的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又热又烫。
      她原本以为刘立军跟那些猥琐下流的男人是不一样的,是她看走了眼。
      刘立军张开手臂,紧紧抱着程蕊蕊,嘴里喃喃道:“蕊蕊,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程蕊蕊突然被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抱住,吓了一跳,她使劲挣扎着,还是挣不开。
      刘立军低头,在程蕊蕊额头上亲了一口,又开始亲她的眼睛和脸颊,他激动又小心翼翼,当他的唇印上她,他觉得他这一生都圆满了,他再没有遗憾了。
      她觉得恶心极了,她恨这种猥琐下流的男人,这种男人都该死。
      她终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刀,可手腕突然被眼前的男人抓住了。
      他抢走了她用来杀人的那把刀。
      刘立军松开程蕊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蕊蕊,从明天开始,好好生活,以后找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
      不要再杀人了。
      他看见她杀了流浪汉和孙刚,他来不及阻止,他把尸体藏了起来。
      程蕊蕊瞪着刘立军,大声喊道:“你把刀给我,给我!”
      那是她获得新生的武器。
      刘立军看着程蕊蕊:“我是个男人,力气比你大,我手上还有刀,你走吧。”
      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她,他看起来不舍极了。
      可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她只觉得他的目光刺人得很,像要扒掉她的衣服,强女干她的身体。
      刘立军往前走了走,最后抱了一下程蕊蕊,又重重把她推开。
      他的力气太大了,她一个踉跄,差点被他推倒在地,这让她感觉他真的是个危险的人。
      她转身逃跑了。
      程蕊蕊一直跑到巷子外面的路灯底下,一下都没有回头。
      她沿着大路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总觉得会在小巷里遇到刘立军非常奇怪,他的举动也很奇怪,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前面路边有一对约会的情侣,男人正低头对心爱的女人说话。他的目光又深又沉,盛满浓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程蕊蕊觉得这目光有点熟悉,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又觉得不可能,她身边的那些男人全都是猥琐下流的,不曾也不会递给她这样深情的目光。
      男人低头吻了下女人的额头和眼睛,程蕊蕊突然怔在了原地,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小巷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突然想起刘立军抱着她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是她最爱的写着情诗的卡片上的香水味。
      小巷只有一盏路灯,发着幽暗的光,只照亮了入口的一小片。
      程蕊蕊跑进巷子里面,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像她把刀尖刺进流浪汉和孙刚心口的时候一样。
      记忆中曾被忽略的细节开始复苏,她带着被狗咬伤的刘立军打狂犬疫苗,防疫站的人嘲笑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一个小女孩保护,他腼腆地笑了。
      她来到自家橘子园里看见竹筐里满满摘好的橘子,不知道是谁帮的忙。
      在宋柔外婆家门口,她塞给他几个橘子,他拿在手里闻了闻,他的鞋子破了个小洞。
      她站在面馆收银台前,透过玻璃门往外面看,刘立军站在马路对面,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最后的映像是房间门口的那束百合花,写着情诗的卡片和花朵造型的栗子蛋糕。
      那是她的爱情,是她在这冰冷的人世间唯一的爱。
      程蕊蕊看见躺在地上的刘立军,她用来杀人的那把刀插在他的心口,鲜血染湿了他的大衣。
      他看见她,微微弯起唇角,竟是笑了。
      她哭着扑过去,跪在他身侧,颤抖着手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泪滑过她的脸颊,又砸落在他的嘴唇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帮她擦了擦眼泪:“蕊蕊,别哭。”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是在用口型说话:“有人跟我说,生活或许残暴或许无情,但只要有太阳升起来,那光就能驱逐黑暗,赶走寒冷。”
      对他而言,程蕊蕊就是那道光,她照亮过他的生命,温暖了他濒临死亡的身体和灵魂。
      他看着她:“任何时候都不要被仇恨控制,你要好好活着。”
      程蕊蕊握着刘立军的手,她的手上沾了他的血,那层血像胶水一样紧紧把他们粘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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