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在谢淮的辅导下完全激发了对学习的兴趣,有时做题做到深夜,让顾眠敲门提醒才想起来睡觉,因为这个,她甚至还想让谢淮也帮肖羽补课。
“不可以。”顾眠说:“谢老师很忙。”
谢淮抬起头看她,然后对程南说:“除非你可以让你同学来你家里和你一起。”
程南眼巴巴的看着顾眠。
顾眠看了谢淮一眼,然后说:“要交钱。谢老师很贵的。”
谢淮看着顾眠,嘴角轻轻弯了弯。
程南咬了咬唇:“好吧,那我问问他。”
第二天肖羽就被程南带回家了。
肖羽恭恭敬敬的递上一个红包:“阿姨,这是我爸给我的辅导费。”
顾眠接过,摸着里面的厚度,然后说道:“好了,你们先上去吧,谢老师等会儿才到。”
肖羽和程南就开开心心的上楼了。
顾眠站在楼下,瞪着他们:“不准牵手!”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立刻吓得分开了。
他们前脚刚上楼,谢淮后脚就到了。
顾眠把厚厚的红包转交给他:“喏,南南同学的学费。”
“你收着吧。”谢淮看着她说:“从债务里扣。”
“那我可就真的收起来啦。”
“嗯。”
“你把钱都给我了,生活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
结果第二天正好从大学城路过,准备顺道接上谢淮的顾眠就在校外的便利店里看到坐在那里吃泡面的谢淮。
她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打谢淮的电话,眼睛看着玻璃窗后的谢淮。
她看到谢淮停下筷子,把手机拿出来,接了。
“顾小姐。”
“你现在在哪儿?”顾眠问他。
“学校。”
“学校哪儿?”
那边停顿了一下。
然后顾眠听到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宿舍。”
“吃饭了吗?”
“嗯,刚吃过。”谢淮说,顿了顿,问:“有事吗?”
顾眠转身回到车上。
谢淮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你在外面?”
“嗯,准备回家了。”顾眠坐在车里,视线还是落在便利店里的谢淮身上。
“好。我等会儿就过去。”谢淮说。
“嗯。那再见。”
“再见。”
那头挂断了电话,谢淮才反应过来,顾眠还是没说她找他什么事。
顾眠看着便利店里的谢淮放下手机,又重新低下头开始吃泡面。
“顾小姐?”王司机忍不住出声叫她。
“回去吧。”顾眠叹气。
*
晚上,顾眠依旧把谢淮送下去。
“从明天开始来家里吃饭吧。”顾眠边走边说。
“不用了,我在学校吃更方便。”谢淮说。
顾眠停下脚步,看着他,轻声说:“ 可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谢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拒绝不了顾眠这样的请求,犹豫了一下,说:“那伙食费加在债务里。”
顾眠才轻轻笑起来:“好。”
*
第二天星期六,顾眠只把程北一个人送去了程逸那儿。
“程南在家补课。”顾眠说。
程北换了鞋就径直进了屋。
“咳,要不要进来坐坐?”程逸主动邀请。
顾眠笑了笑:“好啊。”然后从门外走进来,准备换鞋。
程逸愣了一下,立刻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来:“穿我的吧。”
顾眠换上他的拖鞋,有些过大了,只能趿拉着往里走。
程逸罕见的有些紧张的跟在她身后:“要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饮料?”
顾眠说:“给我倒杯水吧。”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好。冰的可以吗?”程逸又问,问完又说:“算了,你还是不要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顾眠:“都可以。”
程逸就去餐厅给顾眠倒水了。
程逸给顾眠倒了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顾眠说,他漫不经心的听着。
现在和顾眠单独待在一起,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眠喝了口水,放下水杯,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这是签了离婚协议之后,程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顾眠需要,顿时精神一振,放柔了神色:“嗯,你说。”
顾眠十分自然的看着他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离婚证?”
程逸蓦地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眠。
顾眠的表情很放松,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说:“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离婚协议签了一个月了,财产分割手续应该也办的差不多了吧?”
程逸心底冰凉一片。
他去国外出差,原本的行程他今天是回不来的,可是想到今天能见到她,就提前结束了行程,坐了红眼航班回来,三点半落地,四点钟才回到家,因为时差,他完全睡不着,干脆没有睡觉,等着她来。
计划着主动邀请她今天中午一起吃饭。
他纠结着想着她会不会答应就想了一早上。
又是刮胡子,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腹稿就打了无数遍。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问她愿不愿意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她就给了他迎头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我食言了.........惩罚我随机发五十个小红包。
明天继续保六千。
第41章 主妇的逆袭
顾眠看到程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去, 淡定的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程逸死死盯着顾眠,像是要把她盯穿一个洞,偏偏顾眠还要歪了歪头, 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程逸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
顾眠眨了眨眼, 疑惑的反问他:“离婚协议书不是你拿给我的吗? ”
程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闷得慌。
离婚这件事,他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犹豫考虑了好几年后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想过,这件事情不会太容易,就算是签了离婚协议,他的心也没有落定, 顾眠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谁知道不出一个月, 反悔的人是他。
但让他承认反悔这件事,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也只是冷着脸说:“手续没那么容易办。”
顾眠点点头:“也是。”
程逸见她没再催促, 神色也放缓了些,睨她一眼:“那么着急做什么?难道你那么快就想再嫁?”
谁知道顾眠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是啊。”不等程逸发怒,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对他浅浅一笑:“你知道, 我这个人从小缺爱。小时候父母离婚, 谁都不想要我, 他们不爱我, 你也不爱我,我只好另外找个人来爱我了。”
程逸微微一怔。
他知道顾眠缺爱, 所以当年才会像是抱住浮木一样死死抱着他,几乎让他不能喘息,但是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这一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的父母曾经都不想扶养她这件事,现在她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还有她脸上浅淡的微笑,他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牵动一样有些隐痛。
他有些愧疚:“顾眠......”
“没关系的。”顾眠状似轻松的笑了笑:“我总不能强迫你爱我啊,毕竟一开始,就是我缠着你。”
程逸更难受了。
他爱过顾眠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连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顾眠产生的印象都是模糊的。
她并不起眼,长得也不算太好看,顶多算得上清纯清秀,总是缩在人群中,那时候被众星捧月的他很难注意到人群中黯淡的她。
他只不过是在她被人挤倒的时候难得的发挥了一下绅士风度,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记得这件事情,是她后来主动和他说的。
是她主动接近的他。
她虚报了自己的年纪。
之后的情形似乎很混乱。
他混乱的和她上了床,混乱的让她怀了孕,混乱的知道她甚至还没有成年,混乱的被家里的长辈逼着娶了她。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有整整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搭理过她。
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一二岁,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就这样成了一个父亲,所以对于程北的出生,他不仅不期待,甚至带着某种憎恶的心情。但是血缘就是那么奇妙,哪怕他在程北出生前对他怀抱着憎恶的心情,在他出生后,他发现自己很难讨厌他。
程北和他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又那样聪明,九个月就能下地走路,叫爸爸妈妈。
因为程北,他和顾眠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再加上他渐渐地开始厌倦了男女关系,开始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慢慢地,虽然他并不爱她,但也开始认可她是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开始学着和她相敬如宾,然而随着时间久了,他就开始发现顾眠对他和孩子有种几乎是病态式的关注和控制欲。
她把他和孩子当成了全部,几乎没有自我,从早晨起床到睡觉,一天到晚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他们,哪怕他建议她出去交际,交几个朋友,培养一点兴趣爱好,给自己找点娱乐,她都毫无兴趣,甚至是抗拒的,她像是上个世纪的人,单调而又沉闷,他们待在一起,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孩子。
程逸不能否认自己的自私,在他发现他开始讨厌回到那个“家”,想到他的余生可能就要和顾眠相伴到老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再继续忍受。
他爱顾眠吗?
他不爱。
他讨厌顾眠吗?
他不讨厌,他只是无法和她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和她长久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可笑的是,在签了离婚协议之后,顾眠仿佛突然有了自我,有了灵魂。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生动的顾眠。
他不想否认,他的确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再来接程北。”顾眠说着站起身来。
程逸也跟着站起身来:“我送你。”
“不用了,王司机就在下面。”顾眠低着头一边换鞋一边说。
“我送你上车。”程逸说。
顾眠抬起头看他一眼。
程逸已经换好鞋,率先往外走去:“走吧。”
“程北最近情绪有点反常,他也不喜欢跟我说,你是爸爸,别一直忙工作,多跟他聊聊吧。”电梯里,顾眠说道。
“好。”程逸说:“南南呢?那个家教老师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我可以让秘书安排。”
想到谢淮,顾眠不禁弯了弯唇:“不用了,现在教南南的老师挺好的,南南也很喜欢他。”
程逸看到顾眠嘴角的笑,莫名酸了一下,下意识问了句:“老师是男的女的?”
顾眠说:“哦,是小天学校的师兄。”
男的?
程逸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还在上大学?”
“嗯。”顾眠说:“他学习很好,以前也做过几次家教,被他教的学生成绩都有很大的提高。”
“是吗。”程逸似是漫不经心的说,余光却留意着顾眠的神情:“那以后有机会,我请他吃个饭。”
“好啊。”顾眠似乎毫不在意的微笑着说:“我会转告他的。”
程逸看顾眠大大方方的样子,才略放下心来,又不免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
送顾眠上了车,程逸忽然发现这是他们签了离婚协议以后最和谐最平静的一次交谈。
*
顾眠在去钢琴课的途中收到了谢淮的微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眠低头打字:
——我去上钢琴课了,不用等我。
谢淮看着这条微信,心里有些失望,回复:
——好。
顾眠又发过来一条:
——中午等我回家吃饭啊。
谢淮嘴角微扬:
——好。
顾眠学什么东西都认真,钢琴自然也不例外。
三分天赋,七分努力,顾眠得到老师的称赞越来越多。
“你真是我见过把钢琴当成爱好来学,学的最认真的学生。”
老师给顾眠倒了杯自己泡的菊花茶,然后在钢琴旁边坐了下来,看着顾眠开始谈前两天学会的新曲。
她不缺钱用,只是退休了,儿女都在外地,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常常会觉得孤单,教钢琴好打发时间,也能让家里有点人气,顾眠来了以后,她也算是有个伴。
顾眠几乎天天都来,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定好时间以后,往往风雨无阻,从不迟到。
像顾眠这么大年纪的学生,她也不是没教过,但是多数都半途而废,有的也只是有空了就过来学几下,把教的学费学完了就不再来了。钢琴看起来高雅优美,很容易让人心生向往,但其实真正学起来,是个极其枯燥乏味的过程,除非是家长强制性的要求,否则是很难有人自发性的坚持下来的。
顾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际上骨子里很有股韧劲。她的眼睛里有光,眼神也不游移不定,很笃定,好像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无论多难她都要做成,不像是温室里长出来的花朵,倒像是野外被风吹雨打惯了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