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娇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抱怨道:“进宫就是这么麻烦,家里交代必须这么穿,若轻我这几天烦死了,一回来就被阿娘和祖母拉着量身赶制衣裳,直到现在才能偷个空来找你。”抱怨完,她就兴奋地对着沈若轻道:“若轻,我听说你被封郡主了,今晚也要入宫参加除夕宴?”
“对呀!你看我穿这身入宫可以吗?”
沈若轻退后几步,表面平淡,内心得意地跟花娇娇炫耀自己的衣服。这一套依旧是白色的,准确地说,月神每一套衣服的主色都是白的,但是又各有各的不同。这一套说起来算是月神在天上时的正装,在剧本里叫做“□□”,既然是□□,那么肯定跟剧里的其他衣服有所区分。
做工自不必说,当然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材质,采用了一种沈若轻叫不出名字的新型材料制作,看起来柔软轻薄,其实用刀捅不破、用火烧不掉,水泼上去无法浸透,脏东西倒上去,抖一抖就干净了。还具有拟态效果,一套衣服可以抵得上三套。沈若轻脑子里开始转动狗血剧情,说不定在宴会上会有人“一不小心”把脏东西泼她身上,主动凑过来帮她装逼额不,展现魅力。
在沈若轻开启脑内剧场的时候,花娇娇却是盯着沈若轻的衣服看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道:“若轻,你本来就生得美,再这样一打扮,岂不是就把京中所有女子都比下去了哈哈哈,我看这回那个七公主还敢不敢得意。”
“七公主?”沈若轻问了一句。这是有新的反面角色登场了吗?看来她的小说又多了一条素材。
花娇娇点头,气鼓鼓道:“那个七公主是皇后所出,也是当今最小的女儿,她虽然生得美,但是飞扬跋扈,我很不喜欢她。”说着她又扬起嘴角笑起来,“这下好了,有你在,我看那个七公主还敢不敢以第一美人自居。”
能从任性的花娇娇嘴里听到“飞扬跋扈”的评价,看来这个七公主不是一般的熊孩子啊!沈若轻产生了一点兴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花娇娇就告辞离开了,临走时还有点愧疚道:“若轻,对不起啊,家里的马车还在外面等我,我必须跟着家里一起进宫,不过等到了宴上,我就跑去和你坐一起!”
沈若轻自己心眼多,却喜欢花娇娇这样性子单纯的人,她捏了捏花娇娇嫩嫩的小脸,摇头表示不介意,就把人给送走了。
花娇娇刚刚离开没多久,秦峥就来了。
他今天穿着象征亲王身份的绣五爪龙广袖黑袍,金线在袖口和衣摆处绣了一圈简单的回字纹,并不显得如何华贵,却衬得他气宇轩昂,眉目湛然。
他来的时候,春杏回到郡主在屋里梳发,请他稍等片刻。
秦峥于是背对着屋门,静静在院子里站着。宋薄和宋战二人侍立在小院门口。
等了片刻,身后传来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响。
秦峥同时回过身去,对上那立在屋里的人时,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后退了半步,手掌捏了下拳头后又放开,似乎有些紧张。
沈若轻及时捕捉到秦峥眼里的惊艳,表面平静,心里哼了一下,果然,我就知道今天对着镜子劳动三个小时的成果是不会白费的!
秦峥目光有些漂移,道:“时辰差不多到了,我们……得进宫了。”他侧身,朝着院外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若轻理所当然地走了过去,两人并肩往外走。
期间,宋薄和宋战等侍卫默默跟在身后,他们不敢直视沈姑娘的容貌,却齐齐把目光投到了安王身上。
宋薄:啊呀,王爷的耳朵好红啊!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
宋战:脖子也是红的,就是不知道为啥脸不会红。
两人走出小院没几步,便有侍卫拉着马车停下。
秦峥在沈若轻上马车时,忽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你今天的簪子很漂亮。”
沈若轻:啥?
一直到马车驶出了王府大门,沈若轻都有些懵,由于月神本身是非常朴素高洁的形象,所以她的妆容向来以减法为主,发饰少得可怜,最多戴两个簪子,耳饰也是简约款式为主,所以她下午待在屋子里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舍弃了复杂的造型,选择了戴了最久的月牙簪子。
她小心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十分确定自己没戴错。
“秦峥三番两次夸我这只簪子,难道是有什么企图?”沈若轻眼珠子转了转,“也许他想要月牙飞行器,但是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表现出一副非常喜欢月牙簪子的样子,就是希望我主动送给他?”真是看不出来啊,没想到秦峥居然是个心机boy啊!
如果是真正的月神,以她舍己为人单纯质朴的性子,说不准真的会把月牙簪子送给秦峥,但很可惜,沈若轻又不是真的月神,秦峥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哈哈秦峥肯定没想到,我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纯洁单纯,他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哼!”沈若轻得意洋洋,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穿秦峥的目的之后,沈若轻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非常振奋,脸庞都因为兴奋而泛起了红晕。
小A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示道:【主人您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委婉的赞美吗?】
沈若轻一边掏出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检查,一边道:【哪里委婉了,他不是直接说了簪子漂亮吗?】
小A:【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他夸的不是簪子,是主人您啊!】
“嗯?”沈若轻合上镜子,“什么意思?你是说,他表面是在夸簪子,实际上是在夸我?”
小A:【对呀!】
沈若轻拧了拧眉头,“那他直接夸我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夸我簪子?花娇娇今天夸了我好久,一直说我最美。”
小A:【主人,秦峥的性格是比较内敛的,您不也看出来了吗?】
沈若轻道:“也是哦,那他上次夸我簪子漂亮,等等……”沈若轻忽然想起之前她夸了马儿的眼睛漂亮,当时秦峥还露出个害羞的表情……
“不是吧!难道他以为我当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借马儿夸他的眼睛?”
小A:【根据他之后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天哪!”沈若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道:“我没想到秦峥居然这么自恋,啧啧……”
小A:……
安王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
冬天黑得早,她上马车时还只是有些暮色,等下了马车,天边已经亮起了星星。
因为是过除夕,宫中安排了烟花节目,沈若轻下了马车一路走到举行宴会的地方,两边天空的烟花就跟着亮了一路。
也许是因为很快就能回家了,沈若轻这会儿的心情非常好,她听着烟花绽放时嗖嗖的动静,略微调整了一下脚步,一路踩着烟花绽开的点走,每踏下一步,同时就绽开一朵烟花。这种步步生烟花一样的幻想非常的玛丽苏,完美满足沈若轻小小的虚荣心。
秦峥能感觉到她的快活,他和她一起走过点着盏盏彩灯的长廊,脸庞在变换的光影里明灭不定,“你很开心?”
沈若轻想起小A说秦峥委婉夸她的话,心里高兴,毕竟被人喜欢谁不高兴啊。她道:“回家以后,我不会忘记你的。”
秦峥脚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迈开步子,也不知是不是被灯光照的,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轻轻一笑,他低声道:“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从有些清冷的长廊拐出,眼前霎时热闹了起来,不远处举行宴会的大殿内,灯光通明、人声熙攘,穿着同样藕粉色荷花长裙的宫女端着托盘来回穿梭;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言笑晏晏神采飞扬;乐师坐在角落里,双眼微闭纵情演奏……
烟火声、人声、丝竹之声汇在一处,便成了一副热闹的除夕宴景。
但这热闹,在沈若轻出场的霎那,像是某一处被按了暂停键,烟花绽放的声音仍与丝竹之音相和,但是殿中谈笑风生的人却都停了,他们睁着眼睛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白衣女子。恍若光明瞬间被截取,整个大殿中一片黑暗,只有那女子的身影是看得见的。
她一身白衣,如同朦胧的轻云笼罩,银色的披帛随风扬起,仿若月光聚拢满身。该如何形容那容貌,像是一轮明月忽然落入人间,又像是初阳于朝霞之上升起,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好似神仙妃子从画中走出,任何人站在她身边,就像是摆在明珠旁的石子,暗淡无光。
“安王殿下与怀安郡主到……”
良久之后,太监拉长的声音才将众人唤醒,殿内众人霎时回过神来,再去回想方才所见一幕,恍恍惚惚以为是在梦中。
这些京城中自认阅遍美色的儿郎们,人人神情恍惚,好似丢了魂魄。
而此时,那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怀安郡主已在内侍的带领下,和花娇娇坐到了一处,刚刚坐下,就有人高声喊道: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跟在帝后身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着胭脂色宫装的美貌少女,她亲昵地挽着皇后的胳膊,下巴微昂,神色间满是骄傲。
入座后,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座勋贵子弟全都禁不住往某个方向望去,便也跟着看了一眼,就是那么一眼,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就变了。
第45章
今晚的除夕宴,所有勋贵子弟与名门闺秀齐聚, 也有为皇子公主们选亲的意思。
因此满堂望过去, 以盛装打扮的青年男女为多。
七公主秦嫣嫣, 皇后所出嫡女, 年方十七,容貌妍丽,一直以京都第一美人自居。今夜她着一袭胭脂色宫装, 艳丽的色彩更衬得她面庞娇艳,她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整场宴会的焦点,却没想到,往日里目光只在自己身上打转的那些勋贵子弟,大多数都魂不守舍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当见到那个坐在花娇娇身边的白衣女子时,秦嫣嫣的面色就变了,嘴角下垂,笑意消失殆尽。
此时众人正向帝后贺喜,准备的年礼轮番送上,大殿内一片其乐融融,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七公主的面色。
她侧头对身边的嬷嬷道:“那个白衣女子是谁?”
嬷嬷回道:“是新封的怀安郡主。”
七公主皱眉,“就是那个救了秦峥又弄出紫砂器的女人?”
嬷嬷谨慎道:“公主请慎言, 如今是在大殿上, 若是叫人听见您对五皇子直呼其名, 恐怕不好。”
七公主冷哼一声,五官在晃动的金步摇下愈显明艳,“一个贱妇所生的贱种, 也配本公主喊他一声兄长?”
七公主飞扬跋扈,脾气差是出了名的,那嬷嬷不敢反驳,只讷讷应和。
众人向帝后献上新年贺礼后,各家儿女便一一上前展现才艺,这是每年都有的一环,儿郎们或是舞刀弄枪英姿飒爽,或是泼墨挥毫温润端方;闺秀们或是琴棋书画温柔婉约,或是清歌妙舞尽态极妍……
一是在这场盛宴当中,向各家展现自己培养子女的能力,谁家儿女能博得满堂喝彩,得到帝后一句嘉奖,整个家族都与有荣焉。
二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给自家儿女相看人家,以往每年的除夕宴中,都能诞生几对伉俪情深的爱侣。
此时大殿中央,一个年约十八的少年郎正提着一杆蜡头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他家父母就坐在席中满脸欣慰地看着,各家中有不少闺秀将视线投向他,然而这少年郎的目光始终只追逐一个人,那就是和花娇娇坐在一起的沈若轻。
七公主看到这一幕,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并非中意那少年,只是在她的眼里,她一直是京中第一美人,这满京、乃至全天下的青年才俊,都应该跟在她身后追逐着她,以前倒也确实如此,只是现在多了个沈若轻,把以往追随她的那些目光全都抢走了,就连母后和父皇也时不时地往那儿瞧,叫她怎么不恨?
她低声道:“那个怀安郡主,她今晚要表演什么?”
嬷嬷早就注意到了七公主对怀安郡主的敌意,也早就着人去打听了,此时听见公主发问,立刻道:“禀公主,奴婢打听过了,那怀安郡主今夜没有要表演的节目。”
七公主闻言舒了一口气,“算她识相。”眉头一皱,她又问道:“听说她是乡野出身。”
嬷嬷明白了公主的意思,笑着奉承道:“确是如此,奴婢听说她出身卑微,想来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子,哪里能比得上公主您多才多艺,身份尊贵?”
七公主满意地点头。
正在这时,帝后提起了诸位皇子公主的婚事。
皇后拉起了七公主的手,对着皇帝道:“趁着这会儿兴致好,不如让七公主也上去玩玩?”
皇帝闻言看了七公主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下,七公主含羞般低下了头。
皇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去吧!”
乐声响起,七公主长袖一摆,在大殿中央的小圆台上翩翩起舞。
此时不管她的舞姿如何,在场诸位大人和夫人皆是一脸赞叹,一时之间,颂扬之声不绝于耳。
七公主一个转圈的功夫,得意洋洋地朝着沈若轻望了过去,却见她侧头和花娇娇说话,一副并不把她看在眼里的模样。
放肆,一个乡野出身的卑贱女子,竟敢如此轻视本公主!
七公主压下心里的怒气,跳完最后一步,长袖一甩,盈盈退回皇后身边。
殿上立刻响起一连片掌声。
然而满殿的勋贵子弟,却没有几个注意到七公主,他们像是被下了咒,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女子。
七公主表面带着些微笑意,放在桌案下的手却攥紧了。
宴会进行到中途,皇帝便显出几分倦色来,众人看出来了,连乐声都小心地放缓了些。
皇帝见状,便一摆手,道:“尔等不必拘束,都自在些。朕乏了,先去歇歇。”说罢,皇帝便离开了。
皇帝一走,皇后也跟着走了,临走前她看了儿女一眼,七公主正和身边的嬷嬷说话,太子一人自饮自酌,看都不看一眼满殿的贵女们。倒是她的侄女,频频望向太子,满脸的含情脉脉。
皇后心里有些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帝后一走,整座大殿的气氛顿时热闹了几分,诸位大人谈笑风生,各府家眷则聚在一处自在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