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开始掰指头数数:“一二三四五……”边数边抬眸偷瞥某狐狸,发现随着数字越大,某狐狸的脸色也越黑,便坏笑着越数越多,“十一、十二……”。
芮云常眼睛眯了起来,再笨的也该知道她是故意使坏,何况如他。
莫晓再也数不下去,忍不住笑:“逗你的,哪有那么多?不过我们那里谈个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一直没有才少见啊!”
他逼近她,直到两人鼻尖轻触,唇与唇若即若离:“到底几个?”
“嗯……一两个吧……”
“是你前世的人还是这一世的人?”
“前一世啊!那都是过去了。”莫晓豪气万丈地道,“你放心,这一世我就你一个。”
他捏着她下颌亲她,贴着她的唇,从喉间低语:“他们这样亲过你么?”
她回吻他,含糊地“唔唔”两声。
他激烈地含吮她的舌尖,手也没闲着,修长而灵活的手指来回摩挲抚弄,“这样呢?”
她低喘着,声音暗哑:“没有了……阿晨……我没那么喜欢他们,不让他们这样做。”
芮云常环住她,俯低头亲下去,比往日更用力地吮吸。
莫晓抱着他,指尖陷入他肩背上的肌肉里……
月悄然西沉,长夜未央,露华渐浓,唯有情人缱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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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京师南部与河南大部分州府仍旧少雨,河流干涸,许多地方连河床都干了,土地龟裂,草木皆枯,田禾萎黄犹如杂草。
宣宁帝择吉日,欲于八月初二祭天,祈雨降,止大旱。
为示虔诚致敬,祭天之前三日,宣宁帝移驾居于天坛斋宫,斋戒三日。
太常寺与礼部众官员早在七月头上便在天坛做起详尽的准备,待一切就绪,八月初一夜里,便陆续有神宫、司设、尚膳等各监管事与管理内侍进驻斋宫内各处。
八月初二清晨,宣宁帝御驾亲临天坛,入住斋宫正殿。锦衣卫仪仗则进驻斋宫外的配殿。
入夜后宣宁帝沐浴后歇下,各部各监也都歇下了。
夜深,宣宁帝床帐掀起,殿内值夜的内侍上前,低声询问是要水还是如厕。
宣宁帝挥挥手:“都不用。”
他下床,披衣往外走。殿外巡逻的侍卫见了急忙低头行礼。
宣宁帝只带着一名小内侍,似是信步而行,出斋宫后沿着由北至南的神道缓步走着,神道两侧是茂密的柏树林,在夜色下绿的发黑。
到了某处,柏树林中走出一人,身着锦衣卫的常服,朝宣宁帝躬身行礼。
朱祈赞朝他走近,摆手道:“免了吧。”又命小内侍退到远处守着。
“有结果了吗?”
芮云常直起身:“经查陛下饮食中俱都无毒。但自御药房送来的药汤里却有异样。”
朱祈赞皱眉:“药里?”
自从他身子不适晕倒过一次后,每日便要服两剂药汤,但有秦王中毒之事为前车之鉴,药汤替换,他真正喝下的是专人按着彭院使开出的原药方另外煎的药。
被喂下药汤的老鼠出现了中毒现象,与秦王所用花蜜内的毒物表现一致。
芮云常道:“微臣愚见,也许秦王是被人利用试毒,试出合适的下毒量,既能缓慢损伤身体,又容易混淆成疾病,不易被人察觉。”
如此还能一举两得,不但宣宁帝中毒渐深,连秦王继位的可能也被消除了。
朱祈赞忽然道:“替秦王看病的那名大夫医术如何?是否可靠?”
芮云常知道宣宁帝是连带着对彭院使也起了疑忌,希望另找与太医院无关的大夫为自己诊断。
然而他最不愿看到莫晓深陷这场结果叵测的明争暗斗,顿时迟疑起来。
略作停顿后芮云常道:“回陛下,此人医术平平,秦王是因其中毒不深,及时发现异样,停止服毒后才渐渐好转的,并非此人之功。不若请原太医院鲁院使为陛下诊断,此人虽因管理不善被免,却是忠君敬上之臣,其医术医德都可信赖。”
朱祈赞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沉吟着点点头:“鲁太医可用……但为秦王诊治的那名大夫更熟悉此毒.药性,又是知情人,朕要见见他。你安排。”
芮云常只得领命应下。
朱祈赞又道:“云常,你也歇得差不多了,这病该好了吧?”
芮云常原是以患病为由请辞东厂提督的,但司礼监的职还挂着,宣宁帝这话便是由此而起。他低头道:“陛下需要,微臣便鞍前马后。”
朱祈赞点点头:“那就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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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帝虽下诏免除受灾各地三年赋税,仍不断有难民离乡背井,逃往周围乡镇。
京师南部难民多往北移。流民不得入城,又无家可归,便都聚集在城外,为了一口食物斗殴争抢之事屡见不鲜。
有富户大户人家在南门外搭棚施粥,棚边时时排着长队。
晓春堂亦在南门外搭棚,除了施粥,还附带看病赠药,棚子里几口大锅,除了煮粥,还有专用来煮药的。莫晓和赵坚白轮流去棚子里坐诊。
他们这个棚子除了煮药外,还有个与众不同之处,便是人人都戴着一付特制的口罩。口罩是用十数层纱布缝制,还带铜鼻夹,能更好地贴合脸部形状。
赵坚白在晓春堂坐诊时,已经习惯戴口罩,并时时消毒双手与用具,这是莫晓雇他时便明确要求的。
莫晓那套外邪最易从口鼻进入的理论虽然听起来奇怪,但赵坚白有着多年从医的经历,一听便觉得颇有道理,据他所知有些仵作亦有蒙着口鼻,甚至用布塞耳,薄纱掩目验尸的做法,并不仅仅是为了减轻恶臭。
他只是没见过哪个大夫自己这么做,毕竟偶尔感风不算什么大事,天天戴口罩却显十分麻烦。
但莫晓很把这当回事儿,自己天天戴口罩,赵坚白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第158章 晋江独家
【面圣】
施粥者多, 送药者少,便有许多生病的人来看病领药,几天下来,药材消耗不少。
好在莫晓早就开始储备药材,尤其是常见的呼吸道疾病的相关药物,她提前收购了许多,足够维持一两个月的。
因晓春堂的棚子免费赠药,便有人不去城中医馆看病抓药了,专从城中过来蹭药。
赵坚白回晓春堂后对莫晓提及此事,问是否要把这样的人送官。
莫晓自己轮去义诊时也见过这样的人,虽然穿着破旧衣衫, 但细观其面容与手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 与灾民完全不同, 但她看只有零星几个也就算了。
她对赵坚白道:“为难民准备的大多都是解表药, 药材本身价格不高,这些人喝也喝不去多少, 就算了吧。”
赵坚白却是个颇守原则之人:“默许这些人来蹭药,不就占去了灾民的份额么?假使原本能治好百人的, 有十个蹭药的, 就只能治好九十人了。”
莫晓微笑反问:“难道那十个蹭药的不是你治好的吗?”
“呃……”赵坚白不由语塞,顿了顿又道,“但他们不是灾民啊!”
莫晓道:“这些来蹭药之人,即使不是灾民, 家境也定然不会富裕,甚至家境窘迫,才会做出如此之举,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况也用不去多少药。”
赵坚白终被她说服,点点头道:“你说得是。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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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轮到莫晓去城外义诊,她所坐的地方在棚子一侧,另一边就是领粥的队伍。她偶然会与排着队的人视线撞上,发现有人在盯着她看。
晓春堂这一棚子的人都带着口罩,颇为惹眼,有无知乡民因此不愿到他们这儿来领粥,宁可去旁边排老长的队伍,亦有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的。因此发现有人盯着她看也没有多在意。
但隔了会儿,这人过来看病了。等他排到莫晓面前坐下,莫晓替他诊脉时,他仍不住打量她。
此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但近看五官端正清秀,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像是有恶意的样子。
莫晓观其面色,搭其脉搏,都与健康人无异,微觉疑惑。她索性直问:“这位小哥,你并无患病,过来是找我有事么?若是如此,不如直言相告。”
年轻人却没有说什么,一语不发地起身离开。
莫晓只觉莫名其妙,但紧接着就有人在她面前坐下求诊,她很快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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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芮云常来到晓春堂。
莫晓察觉他与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略有不同,显得若有心事。
芮云常洗漱后回主屋,见莫晓泡好了茶,不由微挑眉梢。
莫晓莞尔一笑,请他坐下,斟了杯茶给他。
芮云常见她这阵仗,便问:“今天有什么事吗?”
莫晓摇摇头:“不是我有什么事,是你有事,不妨对我讲讲?”
芮云常本就要与她说,只是没想到先让她看出来了。他道:“我要回司礼监了。”
“回司礼监?那东厂呢?”
“东厂暂时还不会回去。且我要忙一阵子,这段时间出宫不太方便。”
莫晓“哦”了一声,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光是这样不至于让他显得如此心事重重。
芮云常停了停后又道:“皇上要见你。”事实上宣宁帝不仅是要见她,也是要用人。
莫晓心想难怪他会如此了。她问道:“什么时候?”
“后日。”
“这么急?”莫晓讶然。
芮云常点了一下头:“这些天皇上在天坛,带你进斋宫,比进禁宫要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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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四,天坛西门。
寅时刚过半,正是黎明之前最暗的时候。
莫晓换了身低级内侍的青贴里,戴着无脚圆帽,低眉敛眸地垂头站在芮云常身后,整张脸都隐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
芮云常在门口出示司礼监的腰牌,守卫准行。
进入西门后走了一段,他回头见莫晓仍低着头,不由微觉好笑:“好了,没人了。”
莫晓抬头,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稍许放松地打量周围环境。
天坛内的宫殿屋宇高大,尤其是建筑与建筑之间间距很大,显得气势恢宏,让人不由自主就肃穆起来。
走了数百米后到达斋宫,芮云常带她从侧门进入。莫晓一路上都没见到人,想来是他事先安排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