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独宠“他”——今夕何如
时间:2019-06-19 09:27:31

 
    “这汤是我亲自守在炉边看着火炖的,小火慢炖了大半天,正该趁热时喝了。也是奇怪了,都过去两天了。我们每回来看,相公都是睡着的。姐姐不让我们进去探望也罢了,还让我把东西搁在这儿,也不知相公一会儿喝的时候知不知晓是谁熬的。”
 
    说这句话的是另一个女子,口气略冲,声音故意提高,明显是要让屋里的人听到。
 
    “呵呵,你坐着炖碗汤水,这也算是功劳?我还看得上你这碗破汤!我在相公身边照料他多少年?你进这家门才几天?我用得着算计你这些?”柳蓉娘不屑地嗤了一声,虽没提高声音,语气里已经满是不快,“都走吧,还有你,把汤拿回去自己喝了。别再啰嗦不休吵醒了相公!”
 
    莫晓突觉头疼起来。但有柳蓉娘替她挡驾也是好事,她身受重伤,又对莫亦清以往的一切都所知不详,是真不想再多费心力去应付那些莺莺燕燕了。
 
    隔了会儿,外间再无声音,应该是两个小妾无计可施终于退去了。
 
    柳蓉娘放轻了脚步进来,绕过屏风,见莫晓眼睛睁着,微吃一惊:“相公,可是被吵醒了?”
 
    “自己醒的。给我倒碗水喝吧。”
 
    喝了几口,莫晓示意够了,叫柳蓉娘将水碗搁在床头边的矮几上,又问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哦对了,这些天我都过得迷迷糊糊的,今儿是什么日子了?离我被刺伤的那天过去多久了?”
 
    “申时过半了,今儿是七月十四了,相公被刺伤是昨日的事。”
 
    “才是昨日之事么?我总感觉过了好几天呢,真是睡糊涂了。”莫晓哂然道。
 
    柳蓉娘陪着笑了下:“相公可觉得伤处好些了?”
 
    莫晓皱眉道:“仍是疼得厉害。但此时与肚子有关的头等大事却不是伤口。”
 
    柳蓉娘问道:“相公可是饿了?”
 
    莫晓摇头:“非也。肚子虽然也是饿的,但还有更紧急,更重要的头等大事。”
 
    柳蓉娘不解道:“到底何事?”
 
    莫晓苦笑一下:“我要解手。”
 
    柳蓉娘忍不住噗嗤一笑,笑过后脸又红了,小声道:“相公且稍待片刻。”言毕走到门口吩咐丫鬟。
 
    不一会儿香萍拿着个夜壶进来,莫晓一看那壶的造型就知道这下要完!急忙道:“躺着拉不出,你们扶我起来。”说完便想起一事,又补充道,“顺便拿身干净衣裳来,我把这身换了。”
 
    香萍赶紧放下夜壶跑过来,与柳蓉娘一起把莫晓从床上扶起来。
 
    就算有人扶着,就算是小心翼翼动作极慢,单单只是起身的这一番动作,仍是牵动伤口,疼得莫晓直冒冷汗。她咬牙强忍腹部疼痛,好不容易才从床上下了地。
 
    她连连摆手,半弓着身子原地站了会儿,把这阵疼熬过去,才能开口说得出话来:“你们……出去,我有人看着……解不出。”
 
    柳蓉娘舒了口气,向外走了几步又有些担心地回头:“相公,你一个人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啊!莫晓心中苦笑,面上装作无谓的样子挥挥手:“行了……你们出去吧。”
 
    柳蓉娘与香萍出去后,莫晓低头看着夜壶的开口,有生以来头一次体会到,作为一个女生,在没有合适工具的情况下,站着瞄准一个小口尿尿有多难!
 
    但若要她此时此刻蹲上蹲下坐马桶……她还不如直接憋死算了!
 
    好在夜壶是崭新的,大约是她受伤后柳蓉娘特意让人买来的。身为大夫的莫晓对于人体结构足够了解,找准位置也不是太困难。
 
    解完手她顺手就把夜壶搁床尾花架上了,方才有人扶着从床上起身下地已经疼得她去了半条命,再要她弯腰放夜壶,接着再站直的话,真的是会死人的。
 
    干净衣裳之前就送来了,她脱下脏衣裳,帕巾蘸着床头喝剩的大半碗水,将身上够得着的地方擦了擦,再换上干净的上衣。
 
    穿裤子则是整个过程里最困难也是最痛苦的环节。她一手扶着床架,一手拎着裤腰,稍稍抬腿就疼得她咝咝倒抽冷气。好不容易才把两条腿都穿进去,束上裤腰带后,莫晓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在伤好之前,这条裤子她能穿多久就穿多久,再脏也坚决不换了!!
 
    擦去头上疼出来的冷汗,她把柳蓉娘与丫鬟叫进来,在她们相扶之下重新躺回床上。
 
    柳蓉娘见莫晓面色极差,担心问道:“相公,你的伤怎样了?”
 
    莫晓自己也有点担心,伸手摸了摸腹部伤处,觉得似乎有些潮,便将上衣掀起一半露出腰腹,让柳蓉娘替她瞧瞧。
 
    柳蓉娘瞧了一眼便惊呼起来:“伤口出血了!”她回头对香萍急切道:“快去请大夫来!”
 
    莫晓闭眼,真是一次尿尿引发的“血崩”啊。这回还只是小解,若是大解的话,她大概就要血流成河了。
 
    等着大夫来还得不少时候,莫晓让香兰举高镜子替她照着腹部,她将自己双手与工具洗净,并用烧酒消毒后,剪开了包扎的纱布。
 
    伤口处理得不错,已经凝结血痂,且周围无红肿发炎迹象。但因她方才动作较大,血痂撕裂了一处小口,正不断往外渗着血丝。
 
    莫亦清本就是太医院医士,家中备有煮过的洁净纱布。莫晓上了些伤药后换上干净纱布,等大夫赶到的时候,她自己已经把伤口重新处理好了。
 
    大夫问明事情经过,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了一番莫晓,不可再多动,这几天的上进下出都尽可能在床上完成。
 
    柳蓉娘一边儿向白跑一趟的大夫赔着不是,一边客客气气地将他送出去。
 
    莫晓不想再吃今天这样的苦头,让柳蓉娘着人再去买两个新夜壶回来,特意交代:“要口最大的那种。”她指了指花架上的尿壶,“这个口太小了。”
 
    眼看着柳蓉娘俏丽的脸颊又泛起淡淡红晕,莫晓心说,娘子,你想多了啊!!
 
    柳蓉娘侍候着莫晓喝香蕈豆腐鱼汤,鱼汤炖煮得鲜美醇香,但莫晓不敢贪多,只怕喝得多尿得多,一小碗喝完就示意不要了。
 
    柳蓉娘命丫鬟收拾碗碟筷箸,丫鬟们退出屋子后,她亦准备告退。
 
    莫晓却忽然叫住她:“蓉娘,我以前待你好不好?”
 
    乍然听见她这么问,柳蓉娘不由微怔,垂眸沉默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莫晓疑惑道:“那为何我总觉得你有些怕我?”
 
    不是说柳蓉娘对她有什么照顾不周或故意忽视的地方,但柳蓉娘的眼神与态度,总让她觉得莫亦清以前与柳蓉娘的相处有着某种问题存在。
 
    当然莫亦清自己是女人,不可能与柳蓉娘亲密无间成为真正夫妻,也或许她是故意找理由冷落疏离柳蓉娘,这样一来,即使两人间没有房事也不会让柳蓉娘起疑。
 
    柳蓉娘是典型的古代女子,受礼教约束,出嫁从夫,以夫为纲,即使婚后莫亦清的言谈举止对她纯粹是冷暴力,她也没有反抗的意愿或行动。
 
    也或许柳蓉娘不是没有反抗,莫亦清被刺伤之事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许她寂寞良久之后另有相好,为此谋害莫亦清亦有可能。
 
    但要说柳蓉娘会买凶杀夫,莫晓又觉得不太像。假若真有其事,她只要见自己没有死,反而“活”过来了,恐怕没胆量留下与自己当面对质,早就与奸夫一同私奔了!
 
    莫晓琢磨了各种可能,却都不能确定。她此时伤重,行动困难,全靠旁人照料,又是初初穿越,人生地不熟,柳蓉娘对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对她其实十分重要,她问出问题后便紧紧盯着柳蓉娘双眼。
 
    柳蓉娘神情黯然,用极低的声音道:“相公以前待我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可是相公自从受伤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抬眸小心翼翼地望着莫晓,“不是说真的变了个人,而是说话、样子……许多地方都不太一样了。”
 
    莫晓心道这倒是真的,不管莫亦清以往如何,如今的内在已经完全不同。她勾起一边唇角,带着戏谑的语气问道:“那么你觉得是如今的我好,还是以前的我好?”
 
    柳蓉娘脸上浮起红晕,轻声道:“……如今的好。”
 
    莫晓微笑:“那就好。”
 
    莫晓又养了三四天伤,大多时候都在昏睡。因伤势缘故,她不敢多吃干饭食,饮食主要以汤食稀粥为主,几天下来到也没有什么便意,夜壶亦越用越熟练了。也幸好穿来的是个小康之家,生活起居都有人妥帖伺候,要不然还真是难以熬过去。
 
    到了第四天,她正睡着呢,被柳蓉娘轻轻推醒,说是有人来看她了。
 
    莫晓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问道:“谁来了?还是太医院的人吗?能推就推吧。”
 
    前两天亦有原身的同僚来探望,柳蓉娘都以莫亦清还在昏睡养伤为由婉拒了,这正中莫晓下怀,她精力不济,实在不想应付原身的那些同僚,那些人对她来说完全都是陌生人,所处时代与文化背景都迥然不同,怎么能聊得起来?
 
    柳蓉娘神色有些紧张:“不是太医院的。”
 
    莫晓见她神情郑重,顿时便清醒不少,转念一想:“官衙来人了?”莫亦清这案子好歹也是抢劫伤人的重案,其实原身已经丧命,她才能穿越过来,官衙过来查问案情经过是正常程序。
 
    可是柳蓉娘点了下头后,又摇摇头。
 
    莫晓心中纳闷,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第4章 油腻乱发
    柳蓉娘紧张地道:“来的是东厂的人。”
 
    莫晓讶然:“东厂?”
 
    柳蓉娘点点头。莫晓这才明白她的紧张是从何而来,提到东厂有不怕的么?
 
    东缉事厂,职责是缉查监视百官,且他们只对皇上报告,可以完全越过刑部、大理寺等衙门,直接抓捕并刑讯百官!满朝文武,上至三公三师、公侯将相,下至小小书簿文吏,不管豪富巨商,又或是平民百姓,他们想抓谁就抓谁,只要有罪名就行了,哪怕是捏造的罪名也行。
 
    有明一代,东缉事厂从建厂起便是直属皇帝的特别机构,东厂提督一定是皇帝最亲信的太监,可谓只手遮天,是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为权势滔天的人!
 
    如此说来,这是明朝时期或是类似的平行时空么?她与柳蓉娘交谈中问出如今年号为宣宁,听起来并不像是她所知的明代年号,但她也不是什么历史爱好者,不曾把明朝三百多年间所有年号背下来,所以有点吃不准,但也不好明着问,只能慢慢了解了。
 
    听到是东厂来人,莫晓也跟着紧张起来了,一把抓住柳蓉娘的手,压低嗓子问道:“东厂为何要抓我?蓉娘,我过去做过些什么会让他们抓我?”
 
    “相公一直与人为善,平日治病开方仔细又恪尽职守,不曾做过什么违法之事。”柳蓉娘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来人是只身前来的。”
 
    “不是来抓我的?”莫晓大大松了口气,转念一想,“来的是谁?我和他有私交?”
 
    “说是东厂的芮司班,据妾身所知,相公与他未有私交。”
 
    “没有私交?”莫晓心中再次感到不安,不安中亦带着迷惑,皱眉道,“那他来看我做什么?”
 
    “说是来询问前些日子的案子。”柳蓉娘忧虑地望着她,“相公,不能让这位一直等着啊!”
 
    莫晓一听也是,她虽然心中不安,实在怕见这位东厂来的芮司班,但这位可不是能随便打发的太医院同僚,不管他来此是何用意,她都不得不见,越是拖下去就越是容易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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