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韬与陈阳明都大声谢恩:“陛下宽仁,臣等感激不尽,必将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是父子俩谢恩同时都带着疑虑,芮云常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千里迢迢甘冒危险,亲自去抓回莫亦清,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把一个陈婥打入冷宫,这会儿出头求情更不会是出于什么善意……
父子俩退出殿外,直到出了宫,上了自家马车,才低声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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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中书侍郎刘若愚上奏弹劾陈氏一门骄纵自大,上行下效,才会导致陈婥如此胆大妄为,光一个陈婥打入冷宫不足以惩戒。陈公明教女无方,其德其能不足以担任左军都督府辽东都司统帅,应立即削去其职。
此议一出,有多名大臣附议。自然也有多名大臣表示反对。双方在殿上争执不休,难以定论。
第三日,众臣又为此事争执起来,若非有御史在旁盯着维持秩序礼仪,双方简直能打起来!
宣宁帝等双方吵得差不多了,才拍板决定,陈公明左军都督之职暂时保留,但急召其回京,辽东军事,由监军暂代其职。
此决议一出,举朝哗然,皇上虽说保留其职,但一旦回了京师,手中无兵无将的左军都督还抵什么用?不就是架空了吗!由监军暂代其职?监军就是个太监啊……
陈公明在先帝时候就是辽东边将,自从四皇子登基为帝,陈婥入宫,不久封为贵妃,陈公明亦升为整个辽东地区的第一把手,陈氏一门更是荣宠无比。可盛极必衰,皇上这是看靖安公府太过张扬,要打压陈氏了么?
风向要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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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莫晓用过饭后回到房里,靠在床上看了会儿书便准备歇下,忽然房门被“砰砰嗙嗙”敲得山响。
这种敲法,不是有极为着急的事,便是极为鲁莽无礼之人才能这样敲门。
莫晓跳下床,走到门后问道:“是哪位啊?”
“是咱家!快点开门啊!”
莫晓呵了一声,两者全中。
她开了门,姜元嘉急急忙忙进屋,手里捧着一只粉青瓷缸:“莫大夫你快点看看,这是怎么了?”
莫晓认出这只瓷缸是他用来养鱼的,朝粉青瓷缸里看了眼,两尾大腹便便的橙红金鱼正悠游其中,她莫名其妙地问道:“不是挺好的吗?”
“不好!咱家喂的食,只有一条吃了,另一条碰也没碰。”
“……”
莫晓:“也许它只是不想吃呢?”
姜元嘉摇头:“不会,它定然是病了。”
莫晓:“所以你来找我给它看病?”
姜元嘉瞪着她:“你不是大夫么?”
“我不是兽医啊!!”
第49章 晋江独家
【无家】
“我不是兽医啊!!”
莫晓吼完, 就见姜元嘉的嘴角瘪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耐下性子来解释:“金鱼和人是不同的,得的病也不一样,我会治人得的病。这条金鱼即使生病我也看不出来,更不知道怎么治了。”
姜元嘉急道:“那怎么办?哪儿去找鱼大夫啊?”
莫晓看向窗外,深更半夜的,这小县城也不用指望能找到会治鱼病的人了。这本就是有钱人家才会养着的玩意儿,有人医马医牛,哪有人专门替金鱼看病啊!
她想了想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病了,但万一真是得病,一是要换水换干净的盆, 二是要把两条鱼分开养,以免另一条也传染上。这条不肯吃食就先别喂了, 到明天再看看情况。”
姜元嘉无奈道:“也只有这样了。”
他离去后, 莫晓便洗洗睡下了。
睡到半夜, 房门又被敲响。莫晓被硬生生吵醒,一听这敲法, 肯定还是姜元嘉,她翻了个身, 拉起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只要装睡熟了不理他, 敲一会儿也就走了吧……
莫晓本是这么想的,敲门声却执着地响个不停。
她披衣起床,过去开了门,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姜公公, 知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吗?”
姜元嘉捧着一只白瓷缸自管自进屋:“它真的病了!”
莫晓:“……”
他把白瓷缸靠近灯烛,朝她招手:“你来看!”
莫晓也是没脾气了,无奈凑过去看,就见金鱼在水里懒洋洋地飘着,隔了会儿鱼鳍才轻轻动了一下,看着确实没精打采,不像之前那么活泼爱游动了。
“咱家方才又试着喂它,它还是不吃。”
莫晓皱眉:“不是和你说先不要喂了吗?看这鱼的大肚子,说不定就是吃太多撑住了!”
“不是的,你仔细看它鱼鳍。”
莫晓盯着看了会儿,发现鱼鳍上隐约有层白色的毛茸茸之物,她看向姜元嘉:“这以前没有吗?”
“没有!晚上还没有呢,刚刚才瞧见的。”
莫晓看着这鱼鳍像是被细菌或霉菌感染的样子,但她也没有能给鱼吃的药啊!若是水里加些能杀菌的药剂也许能治好,但带消炎杀菌作用的外用药多少有些毒性,这么小一条鱼很难掌握剂量,一个过量就毒死了!
若是放在现代就是去次花鸟市场的事儿,有专用于龟鱼的药,京师里也有类似这样的地方。可这儿是个小县城,花鸟市场是肯定没有的,龟鱼药就更不要想了。
莫晓道:“还是先这么养着吧,待到回京后找卖金鱼的人治,他们多半有法子治。”
姜元嘉皱眉:“回京还要好多天,它未必能撑住这么多时候。莫大夫还有什么法子么?”
莫晓沉吟一会儿后道:“我想到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但……”
姜元嘉闻言眼睛一亮,催问道:“试一试也好,赶紧治啊!”
“事先说清楚,对于鱼的病,我没有任何把握,按我的法子治,不一定能治好,也说不定就治死了。但是不治,也许它这几天都没事,还能活到京城里,找到会治鱼的人替它治病。毕竟不是所有的病都会死。”
闻言,姜元嘉显得犹豫不决。
莫晓道:“不急着决定,再观察一天,若是病情不重,便回京再治,若是情况不妙,再试我的法子也不迟。”
他点点头,同意了这么办。
总算是把这小鬼哄离开了,莫晓关上房门,摇头低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为了条生病的鱼,就连觉也不睡了。
可她还要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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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出发之前姜元嘉再次找到莫晓,一付下定决心的样子:“莫大夫,只有用你的法子试一试了。”
莫晓看了看,这条金鱼显得更加虚弱了,鱼鳍发白之处也变得更为明显。“真要试?”
“试!”
“是你说要试的,若是治不好,也不能怪我。”
“不怪你。”
“若是死了呢?”
“……”姜元嘉顿了顿,点头道,“绝对不怪你!”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
结果姜元嘉还真的写了张生死不究的字据给她:“你治吧!”
莫晓心说为了条鱼写生死状也真是史无前例了,不能怪她太小心,怪只怪姜元嘉太任性,她不得不防。
她收好字据,向厨子要来食盐,往鱼缸里放了些许。
他瞪着她:“就这样?”
莫晓淡定地看看他:“就这样。”
“放盐能有用?”
“我说过没什么把握只能试一试吧?”
“……”姜元嘉抱着鱼缸看了会儿,“它会不会疼?”
莫晓挑挑眉梢,她还真没想过鱼会不会疼的事,但她放的盐极少,要不然作为淡水鱼的金鱼还没治好病就要死于咸水了。
“我放的盐少,应该不会太疼,即使有少许疼,良药苦口,为了能治好病,些许疼痛也是有必要的。另外你记着,这几天别给它喂食,几天不吃死不了。病鱼胃口不好,鱼粮泡水后反而会污染水质,加重病情。”
姜元嘉点点头,默默上车去了。
一天下来,金鱼既没好转,但病情也没有继续恶化。
第二天,金鱼恢复了些许精神。第三天鱼鳍上发白处开始明显好转。
随着一天天过去,金鱼渐渐康复,也恢复了进食。
姜元嘉找着莫晓,郑重地朝莫晓鞠了个躬,抬起头来眉开眼笑的:“没想到放盐还真的有用!”
莫晓笑笑,食盐能改变水的渗透压,以此杀死细菌和其他的病原体。这是盐能抑菌的原理。但若是盐度过浓,鱼也会活不了,因此她才会说自己没什么把握,并只是放了少量食盐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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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二午后,他们终于赶在年前回到了京师。
车队驶入东安门,停在东厂外头。
这一趟来去西北之地,说来不过一个多月,却经历了许多,日日住宿不同地点,甚至遭遇极大危机,险死还生。终于能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一个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莫晓提着包袱跳下车,走进忠义院的时候,居然还有几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亲切之感。
她回到自己原先住的那间屋子,舒心地往床上一躺,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日子,她阔别已久,真是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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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芮云常回到忠义院。见了元嘉与小凳子,又见了王允等人,听他们说了归来一路上的大小事情,再听完十二颗管事汇报一天事务,已是天色浓黑。
他步出书房,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目光不由停留在西厢房门上。
小凳子小声道:“莫大夫一回来就进了屋子,到这会儿没出来过。要小的去问一声么?”
芮云常摇摇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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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在床上赖到肚子饿的不行了才起来。
房间里幽幽暗暗,只有三两线月光从窗口漏进来。
她摸索着点起灯,取出梳子。这一个多月她已经练出来了,原先梳半天都盘不起一个发髻,如今三两下就能把一头长发盘在头顶,麻利地梳成髻子,就是不照镜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