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云常打量着她:“你也要出门?”
莫晓道:“望舒来了。”
芮云常看着她:“去哪儿?”
“赏灯……”
芮云常弯了弯唇角:“这么巧。”说着抬步往外走。
这么……巧?
莫晓愣了愣, 跟着往外走,心里嘀咕难道他也是去赏灯?他是自己去还是另外约了人?
两人走到门口。门子正从前头进来, 瞧见他们急忙躬了躬身子:“邵公子等不及, 说他先去巷口买些东西, 请东家还有莫公子去巷口找他。”
“知道了。”芮云常应道,回眸扫了莫晓一眼, “原来邵太医还约了本督啊。”
莫晓看向另一边,回避他的视线:“在下想督公的伤口才拆线, 应该会想静心养伤, 不会想去赏灯的。”
芮云常眯了眯眼:“是啊,所以你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莫晓垂眸道:“是在下的错。”
芮云常眸色一暗,大步往外走。
莫晓低叹口气,忽然一点也不想去赏什么上元花灯了, 但望舒人都来了,总不好无故失约扫人的兴,便还是出了芮府大门,往巷口走,只是走得比芮云常慢上十数步,远远地坠在后面。
邵望舒老远见着他们就用力挥手,笑嘻嘻地叫着:“辰曦!云常!”
待到走的近了,莫晓闻到一股独特的焦糖甜香,才知巷口商贩卖的是糖炒栗子。
她不由无语凝噎,邵望舒就是为买这玩意儿把她给卖了!
邵望舒手里拿着三包炒栗子,等他们俩走近,一人塞了一包:“快趁热吃!”
芮云常接过栗子后就顺手给了子灵,子灵道了声谢,笑着接过去,拿起一枚栗子剥了起来。
莫晓把热乎乎的栗子捧在掌心,鼻端闻着刚炒好栗子的诱人香味,眼望着推车旁挥舞铁铲,不停翻炒大铁锅中栗子与黑砂的中年大叔,不禁愣怔。
忽略炒栗子大叔这身衣装的话,这大概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的所见所闻里,与现世最相近的一幕情景了吧!
邵望舒走出几步,回头见莫晓仍站在原地发呆,催促道:“炒栗子有什么好看的呀?我们边吃边走,到前头逛灯市去。”
莫晓回过神来,抬步朝他走去,却见一旁的子灵已经剥出一颗完整溜圆的栗子肉,她佩服地赞了句:“你的手真巧啊。”
子灵微笑着把栗子肉递给她:“剥个栗子算什么手巧啊,莫公子要吃的话,奴帮你剥。”
莫晓摇头:“不用不用,我剥的栗子样子虽然没你的好看,但若是吃起来,反而是自己剥的丑栗子才香啊。”
子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邵望舒听见了,跑过来手一摊:“你剥的什么样?和我的比比看。”
说话间莫晓已经剥了一个,栗子肉从中间裂开,几乎成了两半。她一瞧邵望舒手里的:“你和我差不多嘛,半斤八两。”
邵望舒转头看向芮云常,兴致勃勃道:“你也剥一个看看。”
就连子灵都笑嘻嘻地递上一枚栗子给他。
芮云常:“……”
虽然心底觉着这种比赛实在无聊得紧,看见莫晓瞧过来的眼神,某人还是拿起了子灵掌中的栗子。
指尖在栗子顶端稍用力一掐,就听“啪”的一声轻响,栗子壳已裂成两半,五指夹着栗子外壳一捻一分,中间的栗子肉就滚了出来,托在掌心,完整的一颗。
居然单手就把栗子剥开了!
邵望舒顿时佩服地鼓起掌来,莫晓则当场赠其“剥栗能手”的称号。
芮云常一脸“你们还真无聊”的不屑之色,走过莫晓身边时,随手把栗子肉丢进她那包栗子里。
莫晓愣了一下,想想左右不过是颗栗子而已,邵望舒与子灵都在,她做得太刻意反而不好,便默默拿起来吃了。
可别说,糖炒栗子还真挺好吃的。
没想到她这一颗刚吃完,那头又丢进来一颗剥好的金黄色栗肉,圆溜溜热乎乎,带着甘甜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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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久就到了长安街上,今日是正月十四,虽还没到上元节的正日子,长安街上的各家商铺为庆贺佳节,也为招徕顾客,在店门口搭设起各式各样的豪华彩灯,不到入夜就点亮起来,将整条街照得一片通明。
大街两边的大胡同小巷子里,也都是设摊摆卖各种百货的。
邵望舒瞧见一家卖灯的,兴致高昂地要买兔子灯。
莫晓鄙夷地斥其幼稚:“这么大人了还买灯玩,你看看这路上提花灯拖兔子灯的都是这么点大的孩童。”
一旁正掏钱袋的某人无声地把钱袋收回去了。
然而莫晓一转眼瞧见了孔明灯,立时双眼发亮,掏钱要买。
邵望舒不服气道:“你自己不也买灯?还说我幼稚……”
“孔明灯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了?”
“孔明灯会飞啊。你这兔子灯飞一个我看看。”
“……”
“孔明灯还能祈福,在上面写上你的心愿或是亲友的名字为之祈福,兔子灯能吗?”
“孔明灯还能向远处的人报讯传信,传说诸葛孔明也曾借助孔明灯脱出重围而解困,兔子灯能吗?”
邵望舒作揖讨饶道:“行行行,你说的十分在理,孔明灯比兔子灯厉害百倍,兔子灯是孩童玩的,你这孔明灯就是大军师玩的。”
莫晓与子灵都笑了。
灯贩在孔明灯下系了绳索,飘飞不远,牵在手里和牵着个大氢气球差不多。
这头芮云常让灯贩再拿十个孔明灯出来。
邵望舒讶然:“你买这么多?”
芮云常:“不是说孔明灯能祈福吗?索性多买几个,去放灯祈福。”
莫晓还没说什么,邵望舒先大赞道:“好!这主意不错!再多拿十个,我有许多心愿呢!”
莫晓拆穿他道:“心愿再多你不会全写在一盏灯上吗?你就是想多放几个玩罢了。”
邵望舒哈哈一笑:“知我者,辰曦也。”
他们买了笔墨,离开长安街,沿着玉河边走了一段,找一处人少空旷地儿,这就开始往灯上写祈福之语。
莫晓写了自己心愿,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把医馆顺利开起来,还希望蒸馏器能打制成功,写完心愿,换一盏写祝福。
她一边写一边偷眼瞥芮云常,见他并不写心愿,也不写全名,只是单写名或字,写一个便换一个。
瞧见他写了个“日”字旁后,她不禁停下笔,多瞄了几眼,直到他把“晓”字写完,这才收回目光,在自己的祝福名单里添上“云常”两字,想了想又把小凳子与元嘉也加上去了。
邵望舒探头过来瞧,见她在灯纸上写了不少名字,便啧啧道:“你这样也太不诚心了,老天爷真要瞧见这盏灯,也不知道该保佑哪一个了。”
他这一插嘴,芮云常也看过来了,瞧见自己的名字还在邵望舒后面,不快地眯了眯眼。
莫晓装作不见,朝邵望舒道:“祈福本就只是放灯人的祝愿,要是我写谁就能保佑谁升官发财心想事成,我就不用费劲开医馆了。”
她说着就去看邵望舒写的心愿,发现其中居然有一条是不再挨老邵的揍,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邵望舒讪讪地把灯抢回去:“这有什么好笑的。”
莫晓边笑边道:“挨爹的揍不好笑,好笑的是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挨爹揍,这么大的人了还挨爹揍也没什么,好笑的是你还写上心愿单去。哎呦,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
邵望舒被笑得脸都红了:“我爹就是个暴脾气,你上我家去时看到他那么和气,那都是在客人面前装出来的。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说学骑马的时候,他拿着鞭子等在旁边,一旦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要抽我,那不是说说的,是真动手啊!那时候我都已经及冠了……”
莫晓一脸同情地拍拍他:“好吧,不笑你了。”
心愿与祈福全都写完后,开始放灯。芮云常与子灵都带着火折,便由他们来点火。
莫晓拉开一盏灯,提着灯纸举高。芮云常将灯下饱浸油脂的布团点燃,与她一起提着灯。不一会儿灯纸就膨胀饱满起来,一放手就飘飞起来。
一盏接一盏的明灯被放上天空,当全数的灯被放起,他们立在河边仰望夜空,十几盏灯先后升空,在远处不断闪耀的烟火映衬下,也是颇为壮观。
莫晓前后就写了两盏灯,她望着那两盏灯越飞越高,直到飞远了,才收回目光,转头见芮云常仍仰头望着星空中的灯,她的目光不由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写了那么多盏灯,他看的是哪一盏?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然转眸朝她看过来。莫晓慌不迭移开视线,看向河道另一头。
远处的夜空中,烟花正不停地绽放。
芮云常望着她的侧脸,眸中滑过一丝了悟,嘴角弯了弯。
还是有点在意,但……大概是不够喜欢吧……
第72章 晋江独家
【面人】
正月十五, 上元节这天,魏氏一早起来便与厨娘、仆妇忙碌着做元宵。
莫晓是南方人,拿匾箩洒水洒粉滚出来的元宵,对她来说也是头一次见到。但这不同于饺子,不是光看看就能学会做的,她也就不搀和了。看了会儿后她随口问起芮云常。
魏氏抬眸,微笑道:“云常去宫里了。”
莫晓初起诧异,转念一想是了,今日上元节的正日子,宫里一早就有朝会庆祝,但凡上点品级的官员, 即使如芮云常这样带着伤的,只要不是伤重得没法从床上爬起来, 统统都得去。
她是还没习惯这古代公务员的生活就离开了太医院, 因此总是想不起来。
不久, 第一锅元宵煮好了,魏氏喊出芮午一同吃元宵。
这孩子仍然显得无精打采, 既有那天差点被劫持受过大惊吓的原因,也因为这段时日芮云常严禁他外出的缘故。
到底是十多岁的少年人, 平日天天去学里读书, 闲时与街坊同龄人结伴奔跑玩耍,像这样连续多日不能出宅门一步的日子,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坐牢啊!
莫晓见他少言寡语,吃过元宵后就要回内院去, 便叫住他:“阿午,我们来捏面人吧?比赛谁捏得像怎么样?”
“捏面人?”芮午来了兴致:“捏什么?怎么比?”
莫晓道:“捏什么随便你定,猫儿狗儿也可以,家什东西也可以,车呀马呀都行。定下题目之后比谁捏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