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声音也消失了,不再出现。
王允往亭中细细查探,见地面上有什么物事燃烧过的焦痕,便招手示意元嘉与子灵过来看。
姜元嘉一边靠近,一边警惕地查看周围。
“哇——呜啊啊啊!!”
凄厉嘶哑的叫声倏然响起,亭边的树丛中骤然窜出一条黑影。
姜元嘉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子灵!
子灵一个没防备,被他抱了个满怀, 怕误伤他还急忙把手中的匕首收到身后。
王允急忙跃下亭子, 拦在那条黑影与元嘉子灵之间, “呛!”一声,已然把刀拔了出来。
黑影回头, 耳朵后收,弓起脊背:“喵呜啊——”
王允:“……”
子灵:“……”
姜元嘉:“……”
子灵恼羞成怒, 一把推开姜元嘉:“你是存心的吧?!”
姜元嘉觍颜道:“咱家是为了保护你啊。”
“保护个鬼啊!刚才真要有袭击的话, 我就被你害死了!”子灵被他这种恬不知耻的言行气到了,说话音量亦不加克制。
姜元嘉委屈兮兮:“咱家刚才可是背朝外的,用身子替你挡着袭击呢!”
子灵怒道:“那方才你为什么抱得那么紧……”他明明就是害怕!
王允“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
凝神细听, 隐约又有呜咽声响起,正是从六角亭中传出的,可是亭中仍是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姜元嘉手心冒汗,抽出了腰间的桃木剑,却仍是迈前一步,拦在子灵身前。
子灵暗中翻了个白眼,明明害怕还硬撑死要面子。
那声音却又消失了。
王允警惕地一步步走近六角亭,先在内部查看了一番,又跃上亭顶查找。不一会儿他轻轻跃下地,手中拿着一块扁长形的东西。
姜元嘉凑过去一看,惊惧地叫了声:“哎呀!这是灵牌啊!”
王允皱眉道:“先回前堂去向督主禀告此事吧。”
姜元嘉连连点头:“好好,先回去。”
子灵也觉事情诡异,同意先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前堂,却不见芮云常与莫晓影踪,地上只余五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掉落了一包物事,
王允急忙点亮火折,凑近去看,是先前莫晓在吃的那包糖果。
姜元嘉颤声道:“督,督主他们去哪儿了……?”他回头看子灵亦是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别说是元嘉与子灵,就连王允都觉得后背发毛。
-
一刻之前。
莫晓好不容易让心跳平静下来,却觉得有了尿意,本想憋一下等元嘉他们回来,可三人久久不回,她终于憋不住了,转向芮云常,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外面,接着便起身。
芮云常眉头一皱,伸手拽住她,摇了摇头。此时单独行动,是不智之举。
莫晓无奈,苦着脸指指自己肚子。
芮云常明白过来,放开了她。
莫晓正往外走,见芮云常也跟了上来,顿时有点尴尬,小声干笑:“督公也去啊哈哈……”
芮云常弯弯唇角:“我也内急。”
到了这地步,莫晓不能再折回去,即使她想,肚子也不答应啊,也只有硬着头皮找茅房。
当初她还在太医院做医官时,并不曾担心过解手的问题。
太医院虽然是个老旧的小衙门,厕房内大解之处还是一间间分隔开的,毕竟是有上下级区别的公署衙门,上官的尊严还是要保持的。并肩尿尿也就罢了,并肩屙屎那画面就有点太美。若万一碰上闹肚子的放响屁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私宅不同于公署,主人家自然是在内院室内用马桶的,而设于外院的茅房却是给家中仆役使用的,不可能如此讲究。
她一路担着心,总算是在外院西角找到了茅房所在。
这一家的茅房分左右两个小间,不分男女,都是简单挖个坑,下通污池,上盖木板。
莫晓推门看了看内部,略略松了口气,好歹也是独立小间,这就不怕露馅了。
但茅房内无灯火亦无窗户,她进去后一关门,整个空间就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怕一脚踩空就要掉污物池里去了!
她只好不栓门,轻轻地推开一道指头宽的门缝,好让外间的光透进来一些。
从门缝望出去,她瞧见芮云常背对茅房远远站在十数步外,并没有进入另一间解手。
她心中一暖,他说内急只是借口吧……为的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来么?
解完手,莫晓一身轻松地出来。两人便往回走。
芮云常回头看了看她。
莫晓不由奇怪:“督公看什么?在下脸脏了?”
“在这黑黢黢的闹鬼宅子里走,你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有督公在这儿,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了这句,芮云常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但是转念一想,方才她还想一个人过来解手,胆子实在是够大。回想过去点点滴滴,她的谈吐举止,神态习惯并没有多少小女子作态。她也说过以前在类似太医院这样的公立医署当医生……
“你在之前那一世,是男是女?”
莫晓愣了愣,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她谨慎地看了看他,是试探还是单纯的好奇?
稍一思忖,她道:“自然是和如今一样的。”
芮云常:“……”这不是和没答一样么!
便在此时,前堂方向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
莫晓虽嘴上说不怕,心中的弦到底绷得紧,又正在考虑芮云常方才问话的用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本能地往他的身边贴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边缘。
然后她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元嘉他们发出的联络之号。
她抬眸看向芮云常,见他眸子微弯地望着前方,似乎很愉快地样子。
她悄悄松开了他的衣袖。
芮云常回了一声口哨,大步往回走。迈出两步后,侧头看了眼莫晓,又放慢脚步,等她跟上来。
姜元嘉等人听见回应,知道两人没出事,都放松下来,在前堂等了片刻,就见芮云常与莫晓过来了。
“督主!”“莫大夫!”“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芮云常微笑:“没有。”
姜元嘉、子灵、王允:“……”
什么都没发现为何督主高兴得像捡了钱袋一样,唔,不对,督主捡了钱袋也不会像这样子高兴的……
姜元嘉把糖果还给莫晓:“莫大夫怎么不把糖收好?不怕被老鼠叼去么?”
方才若只是不见了他们两人还没有那么可怖,只因蒲团上留下的这半包糖才让人浮想联翩,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莫晓接过糖果,不在意地道:“哦,这宅子里有野猫住着,我白天来时见过,不会有什么老鼠的。”
姜元嘉、子灵、王允:“……”
有野猫不早说!!
芮云常挑眉:“你们发现了什么?”
姜元嘉把之前发生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唯独把自己因害怕抱住子灵的事略过去了。子灵恶狠狠地瞪他,他只当没看见。
王允指着地上的灵牌:“亭子顶上就是这块。地上烧过的焦痕也许是祭拜留下的痕迹。”
灵牌上所书的名姓,是宅子主人的岳父,而立灵牌者则是他女儿。但这位老岳父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第一个被杀的妻子。
芮云常只瞥了一眼便道:“随便什么人都能做这么一块牌子,放到亭子顶上去。”
王允仍有疑虑:“灵牌也就算了,但亭子明明空无一人,却会发出异声是怎么回事呢?”
莫晓问:“发出声响时,有没有起风?”
姜元嘉惊惧地瞪大了眼:“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阴风阵阵呢!”
莫晓道:“不如再去看看吧。”
“还去?”姜元嘉一个劲摇摇头,“咱家可不去那儿了,莫大夫要去就自个儿……”说话间瞄到芮云常的眼神,打了个激灵,委委屈屈地改了口,“那就一起去吧。”
督主最近真是偏心的越发厉害了!哎,心酸……
众人回到内院那六角亭边,此时人多势众,倒也没有先前那般气氛可怖,安静地等了会儿,起了一阵风,就听亭子发出幽幽鬼哭般的呜咽声。
姜元嘉朝侧后方子灵的方向靠过去。
子灵皱了皱眉,往侧旁闪身,绕到了王允另一边。
姜元嘉往后靠了个空,一下子倒在王允怀里。
王允:“……”
姜元嘉:“……”
随着阵风过去,呜咽声也停下了。
莫晓走到亭下,又是一阵风吹来,她听清声音源自亭顶,仰头朝上看了看:“王大人,你方才上去取下灵牌时,有无注意到顶上是否有破损或瓦片翻起的地方?”
王允回忆着道:“破损处确有不少,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莫晓解释道:“风从狭孔中快速吹过,就如人吹笛萧一般会发出声响。”
芮云常挑眉:“但这声音如此异样,忽高忽低,怎会仅仅是因为风过狭孔?”
莫晓没有深想,只耸耸肩道:“巧合吧,许是这样的狭孔不止一个……”
芮云常走到亭边,一纵身,双手搭在飞檐上,接着手上发力,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六角亭顶,在上方细细查看过去,忽而眼神一闪,掀起一片瓦片,从瓦下取出一枚物事。
他跃下亭子,如猫儿般轻盈落地。待他起身,莫晓凑近去看,见他手中是根竹管,上开小口,犹如哨子一般。
芮云常运起内劲,对着竹管一头吹气,就听见与方才那鬼哭声一模一样的声音。
他轻哼一声:“果然还是人在捣鬼。”
莫晓拿着竹哨仔细端详,耳听得亭顶又起一阵“鬼哭”,显然瓦间的竹哨还不止这一枚。
姜元嘉明显是长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哼,这装神弄鬼的小伎俩,看咱家全给他找出来,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