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门之下——天如玉
时间:2019-06-19 09:37:00

  她今日,已然是破釜沉舟般的姿态,他却也只是看着。
  不禁就有些泄气,她拿开搭在他肩头的双臂,咬了咬唇,嘀咕:“石头。”
  伏廷眉峰一压,沉声:“什么?”
  不妨已被他听见了,她眼神动了动,想着连日来在他眼前抛却的矜持,情绪一涌,斜睨过去:“如何,我说错了?你伏廷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不,不止,就是块石头,也该被软化了。
  只有他,捂不热也撬不动。
  还要她怎样?
  手臂忽被抓住。
  伏廷抓着她,一把拉到身前。
  栖迟撞上他胸膛,蹙眉,伸手推他一下,转过脸去。
  他冷脸盯着她,忽的一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本想不动声色地揭过,是她自找的。
  “你看我是不是热的。”他大步走去床边。
  栖迟一惊,人被他按到床上。
  他拖着她的手放到腰上,俯下身,贴在她耳边又沉沉说了一句——
  刚才怎么穿上的,就怎么给我脱了。
  她心口顿时跳快,似是遂了她的意,又猝不及防。
  那只手抓着他的腰带,竟没来由地有些慌了,两颊瞬间转烫,手上怎么也解不开。
  伏廷盯着她,终是自己一手扯开,一手剥她衫裙。
  她下意识地缩一下腿,被他死死制住。
  布绸裂开声轻响,身上一凉,坦陈相对。
  栖迟被他压着,垂眉敛目,呼吸渐急。
  伏廷捏起她下巴:“看着我。”
  栖迟心口又是一紧,捏着手心,暗暗想:慌什么,不得到他人,又如何能得到他心。
  于是如他所言,掀起眼,看住了他。
  伏廷眼里人如白玉,他盯着她的脸,咬紧牙关,手下如摧城。
  她身轻轻的颤,脸上的红晕开了妆,眉头时紧时松。
  忽而紧紧一蹙,眼睫颤动不停,死死咬住了唇,一声脱口而出的闷吟被生生忍了回去。
  身如轻舟,他如惊浪,狠撞颠摇。
  男人在这种事上似有绝对的掌控,她只能任由摆布,一双手无处可放,伸出去,揪住身下铺着的羊绒。
  伏廷忽而抓了她的手,搭在他身上。
  她掌中如触烙铁,用力掐了一下,如同发泄。
  他沉笑一声,愈发凶狠。
  有一瞬间,栖迟甚至后悔了。
  男人与女人竟可以如此贴近,近到深入彼此,密不可分。
  她仰头,急急地呼气吸气,身上觉不出冷,反而出了薄汗。
  “下次还敢不敢了?”许久,她听见他在耳边问。
  她努力转头,贴上他的耳,轻喘着回:“我也不知道。”
  又是这般回答,伏廷已不意外了。
  他又笑一声,咬牙,心说非制服了这女人不可。
  不知多久,栖迟才终于感到被他松开了一下。
  她轻轻动一下,却又被他抓住了脚。
  伏廷捞住她,一双眼黑沉,如狼似鹰:去哪儿?
  还未结束,他不说停,就没到停的时候。
  ※
  直至朝光照到眼上时,栖迟才悠悠醒来。
  睁眼的瞬间,便又记起昨晚的事,一张脸顷刻间红透。
  悄悄往旁看一眼,身侧无人。
  她竟像是松了口气,一手贴住脸颊,一手扶着胸前厚被缓缓坐起。
  已是日上三竿。
  床沿搭着她的衫裙,裙摆至腰处都已撕裂。
  她记得昨晚是被扔在了地上的,大约是他临走时帮她拾起的。
  也不能穿了,她心想他是故意放在这里的不成,反而叫她赧然。
  想着昨晚的举动,她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大胆了,不自觉地清一下嗓子,竟已有些发哑。
  门推开,新露和秋霜走了进来,合上门后看向她,半遮半掩地笑:“家主醒了,早为您备下热汤沐浴了。”
  栖迟拉高被子,轻轻咳一声,二人便立即收敛了笑。
  她左右看一眼,问:“他呢?”
  新露回:“大都护一早起身入营了,和往常一样的时辰。”
  她若无其事地点头,脸上却更烫,心说这男人难道是不会累的,昨晚那般折腾她,今日居然还能起的那么早。
  新露和秋霜不多站了,转头去为她准备沐浴。
  栖迟以绸裹身,走入屏风,坐入浴桶中时,浑身仍酸痛难言。
  这种事,竟然是如此痛的。
  她手臂搭在桶沿,一身的气力仍未回来,颓然如倾。
  新露取了软帕为她擦着肩背,无意间扫到她腰上,吃惊道:“家主腰后竟青了一大块。”
  栖迟伸手摸一下,拧眉低语:“出去吧。”
  如此私密模样,不想再叫她们看见了。
  新露又想笑又心疼,忍住了,退出屏风。
  栖迟手抚过腰,又想起昨晚身上的男人。
  她想忍,一直死咬着唇不出声,直到后来,他手指捏开她唇,在她耳边说:想叫就叫,只怕你会哭。
  她不禁往下坐了坐,水浸到了颈上,也漫过了急跳的心口。
  看着水中映出自己泛红的脸,许久,才低低说出一句:莽夫。
 
 
第三十三章 
  日薄西山, 军营整肃。
  罗小义追着伏廷的脚步出了军帐。
  “三哥, 你今日好似有些不对啊。”
  伏廷一边走一边往腰上挂上佩剑,头都没回一下:“有何不对?”
  “今日入军中时我明明白白瞧见你往身上灌了三桶冷水, 不是不对是什么?”
  罗小义早就想问了,那一大早的,天还没亮透呢, 他一入营就瞧见他三哥立在军帐外,光着上身在往身上浇水。
  他险些以为眼花了, 那可正当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光是看着都要牙关打颤,也就他三哥能扛得住了。
  忍一天了, 直到现在要离营了才问出口。
  伏廷接过近卫送来的缰绳,翻坐上去,面不改色:“冲个冷水澡罢了。”
  罗小义忙也解了马, 坐上马背后上下一打量他, 什么也没瞧出来。
  心想难道真就是洗个澡?
  在那舒舒服服的都护府里不洗,到这军中洗什么?
  这么一看, 倒是看出他身上胡服有些不同,虽和先前那件相似, 却分明是簇新的, 奇道:“三哥穿的是件新军服啊, 原先还没看出来,莫非是嫂嫂给做的?”
  “少说些废话。”伏廷抛下一句,策马而去, 顷刻就出了营地。
  罗小义一愣,不过也被他说惯了,根本不在意,赶紧又打马追上去。
  一路疾驰而回。
  罗小义跟着他回了府上,还要去继续教李砚习武,先往世子住的院子去了。
  伏廷落得耳根清净,走入后院,一个仆从来报:有个商户送了待批的文书入府,已送入书房。
  他想起来,是先前那个帮着抓到探子的铺子提过的,想要出境做买卖的凭证,便转向先去书房。
  推门进去,书房桌上果然摆着份文书。
  他拿在手里,还未处理,先扫一眼周围。
  这书房里他已起居很久,皆是他的东西。
  他朝外唤了一声:“来人。”
  两个婢女很快进来听命。
  “将东西都搬去主屋。”他说完,拿着文书出了门。
  ……
  栖迟换了身高腰襦裙,腰带系得很松,是新露怕她觉得疼,特地没系紧。
  左右都退了出去。
  她仍有些累,斜斜倚在榻上,抿着新露刚煎好的茶汤,眼睛盯着窗口。
  那里冒出头的一截细枝,已能看出些绿意了。
  看到这个才察觉到自己来这北地已有多久了,却是才与那男人刚开始做夫妻似的。
  她放下茶盏,忽而听见李砚的声音,又听见罗小义的声音——
  “昨日教你的那两下练地如何了?走,去后面耍给我瞧瞧。”
  栖迟动了动,缓缓坐起来,忽而听见有人入门,转头就见两个婢女捧着东西走入,向她见礼。
  见完礼,婢女将手里东西规规矩矩地在房中放下,又退了出去。
  她看了出来,是伏廷的衣物。
  紧接着就又有人进了门,她一转头,就看见走入的伏廷。
  铿然一声响,他解了腰上佩剑按在案上,另一只手捏着份文书,眼睛朝她身上扫来。
  栖迟与他四目一撞,移开,竟有些不自在。
  余光里,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脸上,反倒坦荡的很。
  新露匆忙进门伺候:“不知大都护已回了,是否要传饭?”
  他颔首,捏着文书在案后一坐,仍是那般随意的坐姿,胡服未换,就连胡靴也未褪。
  栖迟看着这稳如泰山的男人,暗暗捏住手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日日都在这主屋里出入,所有的不自在都叫她一个人给占了。
  新露很快领着人进来,摆案传菜,一面端水伺候净手。
  栖迟起了身,走过去,在他身旁跪坐下来,看见了他手里的文书。
  伏廷将手里的文书展开,察觉她在身侧看着,也没阻拦,只是看到文书上写的商户东家的户籍时,眼才朝她看了过去。
  “清流县人。”栖迟瞄了一眼,说:“真巧,竟是我采邑里的人。”
  她为了暗中经商,身份做得滴水不漏,有凭有据的,并不慌张。
  伏廷又扫一眼文书:“清流县的人都这么富?”
  她一怔:“什么?”
  “否则因何你能如此富庶。”贵族受采邑,他不过问她的私钱,但料想也都是出自采邑。
  栖迟眼珠转了转,轻轻点头:“大约是吧。”
  “笔。”伏廷伸手。
  新露连忙取了桌上一支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过来双手奉给他。
  他接了,下笔如刀,在文书上批了字。
  出境做买卖有风险,但正经商户又立了功,没道理不准。
  栖迟看见,暗暗定了心,甚至还拿起筷子,为他夹了菜。
  伏廷看了一眼,扫到她指尖,那上面都凝了一点青紫,不是在他身上,就是在别处掐的。
  他早意识到自己昨夜有多狠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些过了。
  一顿饭吃完,天早已黑透。
  房内点上灯火,新露和秋霜进来伺候安置。
  栖迟梳洗过,转头看见伏廷自屏风后出来,已换上便服,就在床边站着,理着袖口,脸上不觉又是一热。
  左右退下,房门掩上。
  伏廷自进门就一直看到她脸上这般神情,心说昨日大胆的很,今日才记起羞怯了。
  他衣摆一掀,在床边坐下。
  栖迟缓步过去,挨着他坐下来。
  灯火描着他的侧脸,她目光转过他身上,便又难免想起昨夜癫狂。
  心口难以抑制地跳快,她伸出手,为他宽衣。
  伏廷一把抓住那只手,低低说:“今晚免了。”
  她眉头轻挑,有些诧异,还以为他主动搬入是食髓知味了,听这话又似乎不是,有些摸不准他心思,故意问:“难不成是昨夜劳累,今日疲了?”
  伏廷险些没笑,敢说这种话,与明目张胆的挑衅无异。
  想要制服了她,难,这女人永远都敢。
  他手一扯,将她拉到眼前:“你当我走到今日靠的是运气?同样的法子,不能在我面前用两次。”
  得叫她明白,他不是任由她牵着鼻子走的。
  栖迟被扯着跌在他身上,正对着他脸,另一只手勉强扶着他肩,分明是暧昧的姿势,却又被他制着,动弹不得。
  她一时竟被他说住了,回味过来。
  倘若他是这么好激的人,阵前被突厥军激个几次,命早都没了,又谈何能做到大都护。
  伏廷一只手伸到她腰后,声沉沉的在她耳边道:“以后这种事,我说了算。”
  她耳廓被他呼吸一拂,又听着这话,瞬间心又是猛地一跳,紧接着腰后忽然一疼,险些轻嘶出声。
  是他的手掌扶在上面按了一下。
  更甚至,他还用手重重揉了两下。
  她蹙眉,手揪住他衣襟,忍不住轻哼:“你弄疼我了。”
  伏廷盯着她轻皱的眉目,可算是听到一句像求饶的话了,这才松开她:“睡吧。”
  栖迟被这一下提醒了腰后还疼着,咬唇上了床,躺去里侧,眼下无心与他计较,只背过身不理睬他。
  伏廷看着她的背,心说明明就还没好,逞什么能。
  难道她以为套牢了他的身,就能套住了他的人?
  就算那样,也得由他来掌控。
  他在她身侧躺下。
  她的身体与他比起来实在算得上娇小,背抵着他的胳膊。
  与昨晚不同,今夜起,他才真真切切觉得身边多了个女人。
  ※
  “大都护又一早入军中去了。”
  新露再拿着梳子为栖迟梳妆时,如常禀报。
  栖迟“嗯”一声,摸一下腰后,觉得似是没那么疼了。
  这么一想倒是庆幸伏廷没再碰她,要真被他再如那晚般折腾一回,怕是好不了了。
  新露为她梳好了发髻说:“曹将军来了,已等了片刻了。”
  栖迟想起来,那凭证已下了,她定然是打算随商队出发了才来的,起身说:“为何不早说。”
  新露怕她身上还疼,忙伸手扶一下。
  都护府园中的凉亭里,曹玉林正在里面坐着。
  她来时听秋霜说大都护刚从主屋走,也没去打扰栖迟,料想夫妻二人应当是没事了。
  亭外轻轻的脚步声响,曹玉林看过去,起身抱拳:“嫂嫂。”
  栖迟步入亭中问:“今日是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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