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顾忌着小姑娘的面子没有说出来,但又想到她当时那吓坏了的样子,跟个无措的四处蹦跳的小兔子一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牧九月有些头疼,他不是很厉害吗?就不能让自己失个忆什么的,总要提别人的黑历史,不知道这样很不好吗?
那在草原上他们有那么多人,而且那时候她又不知道大家都不是人(?),那些东西的外表又更偏向于怪物,她就没多想,一过来这边她就是一个人,之前又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突然出现的鬼肯定会吓到她啊。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那自然也就有害怕的东西,有人怕老鼠有人怕蟑螂还有人怕毛毛虫,怕鬼的人也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可笑的?”
果然这个男人之前绅士温和的样子全都是伪装!
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似乎是生气了的样子,连忙止住笑,顺了顺毛,“好,没什么可笑的,是我的不对,继续听我说,嗯?”
心中暗骂他犯规,牧九月捏了捏发热的耳朵,闷声应了声嗯。
“有时出现的是恶鬼,有时出现的是煞鬼,总之埃德加都讨不了好。”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受不了总是时不时受这些东西了,在草原上布下了一个极耗精神力的法阵,那是一个传送阵。”
“就是那个传送阵才让你们来到这里,在你们之前,已经有无数批人进入了这里,为了不破坏外界的平衡导致他被发现,被传送进来的大多都是在不同平行空间的人。”
“年轻人就被他当做抵挡恶鬼、煞鬼的工具,而老人小孩因为灵体接近于最初诞生的纯净,被他用来转移身上的煞气。”
“但这种方法不过是杯水车薪,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因为传送是随机的,老人孩子的数量没法保证,并且接近纯净并不是完全纯净,每个个体是有一定的承受限度的,他身上的煞气是不断增长的,如果想用转移的方法完全消除,必须得一次性完成。”
当然,每一个被他利用完的生灵都因承受不住煞气而爆体而亡,与他方才死去的方式如同一致。
“在完成了传送阵之后他发现,这个传送阵不止能将外面的人的灵体运送进来,还开启了第二层面的入口。”
“第二层面不过是这里的主人想要缅怀而创造的一个地方罢了,因为他这一发现,自此两个层面相通,也扰了那里的清净。”
牧九月听到这里面带疑惑,举起手,像小学课堂上提问的小朋友,歪着脑袋问他,“等一等,照你这样说,现在埃德加已经死了,那这里的主人的怨气也该消散了,为什么我们还在这里?”
湛炀被她古怪的动作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弯腰在她耳边缓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了。”
声音很轻很温和,像是晴空上的一片片云朵,铺着金色暖光,又像是春日早晨的第一缕暖风,但牧九月却听出了深藏在其中的悲怆和自嘲。
“我不过是个倒霉鬼罢了。”
埃德加本就是对灵魂颇有研究,自然也就知道每个人的灵体性质都不同,有人天生就是至灵之体,灵魂中没有一丝杂质,按道理说这种人是最适合拿来当承载煞气的容器,但百年难得一见的至灵之体哪有那么容易就出现呢?
于是埃德加准备自己炼制一个“至灵之体”,说得难听点就是做个容器,而做容器,最好的就是毫无痛苦意外死亡的婴儿的灵体,他就是那个不小心被埃德加捕获的倒霉鬼。
埃德加将他强制留在了次空间,以他的灵体为基础炼制出了一个符合他要求的“至灵之体”。
就在埃德加准备将自己身上的煞气尽数转移给他时,湛炀趁着他放松警惕,逃了。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无非是因为体内有一部分的煞气,湛炀不断地被煞鬼追杀,还被埃德加搜寻,而欺善怕恶喜食灵肉的血雾也来分一杯羹,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愈挫愈强,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些往事,原本应该是沉甸甸的,但是在罪魁祸首埃德加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飘散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轻飘飘的言语。
牧九月看上去比湛炀还要平静,对他的遭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看着他温和的面庞,眨了眨眼,“你一定就得死吗?”
湛炀忽的笑的有几分邪肆,微微弯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脸与她靠的极近,鼻尖几乎挨在一起,两人的气息□□,冰冷和温热盘桓缠绕。
“当然不一定了,只不过这样你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但是最近次空间已经不稳定了——不管什么力量都是有限度的,支撑这个次空间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了,如果你们不在这之前出去,那么就会跟这个空间一起陪葬。”
“你知道之前埃德加为什么一直接近你吗?”
“你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至灵之体啊。只要有你,只要我把身上的煞气转移给你,我就不会死了,届时,你替我死就可以了。”
女孩长长的咦了一声,睫颤颤的扇动了两下,似有不解,黑眸浸了水似的透亮,“就这样说出来好吗?”
“嗯?”
第26章 搞什么鬼?26(完)
这下换做是湛炀有些疑惑了,这是什么反应?
牧九月眨了眨大眼睛,声音清脆,“我是说,这些不是你心里清楚就好嘛?为什么要说出来,暗戳戳的动手就行了呀,反正你这么厉害我也没办法反抗。”
湛炀低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之情,他轻揉了下牧九月柔软的头发,眼底晕开几缕真实的与之前的温和伪装不同的温柔。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还这样跟着我过来。”
他早就该知道,这小姑娘看起来天真软糯,偶尔像只小猫一样迷糊,但却不能让人小觑,敏锐的惊人,有时候只是她懒得去计较不想去深究,而不是她真的不懂不知道。
“那怎么办呢,看你太可爱了,我下不了手,所以还是我死好了。”
嘴上说着生死大事,语气却如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毫不在意,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内心是释然的。
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冰冷如玉的手指。
湛炀脸上是真实而柔软的笑容,看着牧九月的眼神柔和,伸手按住她欲张的唇。
“什么都不用说。”
他看着她毫无畏惧的清亮黑眸,似乎明了了她的意图。
真是个傻姑娘。
松开手指,低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环住她的腰,以唇抵唇,轻轻厮磨,伸出冰冷的舌,□□她柔软温暖的唇瓣,以最温柔的力道撬开她的唇齿,舔舐她口内每一寸,逗弄她温暖柔软的舌。
这是一个缠绵的吻,但少了几分暧昧,多了几分柔情,还有仔细珍惜的爱怜、不舍。
牧九月沉默的接受着这个带着诀别意味的吻。
湛炀舔去她唇边的津液,低笑一声,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中,深吸了一口气,柔软的发丝蹭了蹭她白腻的皮肤,冰凉湿冷的吻落在她的锁骨间,轻咬,吮吸。
血色雾气如飓风一般席卷,迅速充满了整个世界,一时间漫天血色。
他在她脖颈间印下最后一个吻,松开了她,高大的身影渐渐被血雾淹没。
牧九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脚开始散成一粒一粒的烟雾,黑气丝丝缕缕的往外溢,直至他完全消散。
血色笼罩之下,她没有注意到一道亮光迅速飞入她脚踝处的红玉之中,红玉亮了一下晃荡了两下就又安安静静的挂在那。
血雾慢慢散开,房间里一片宁静,她静静地站着,再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待在原地,脑子里全是他消失前在她耳边说的话。
“我总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多么有趣,现在觉得也许外面千千万也没有你一个来的有趣。”
“于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我厌恶憎恨埃德加,所以我不能成为我厌恶的人。”
“好好活下去月月,愿你以后安康长乐。”
“还有——”
轻笑。
“不要忘了我。”
她不傻,傻的是他。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临到头,埃德加都死了,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他却改变了主意。
新生和死亡,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忽然觉得很疲惫。
“系统,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牧九月的悲伤,系统的声音带着些安抚,【他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人和事,宿主当然不能用正常的标准去衡量他。他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对他来说,只要能离开这里就是解脱,只不过看这个离开的方式是怎样了。】
只不过如果换了一个人拥有至灵之体,他怕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不过如果按照原本世界轨迹进行下去,湛炀的确是会活下来的,然后成为冥界一大头痛的存在。
牧九月沉静的叹了口气,“是吗?”
虽然之前她安慰小女孩的时候说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其实那不是他多善良,他只是不屑而已,在他眼里,那些人跟蚂蚁一样一捏就死,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动那个手。
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也许的确,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做出的选择。
可是很奇怪,心中那种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宿主,下次请您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系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牧九月肯定是很早就发现了湛炀的不对劲,但还是陪着他演戏,最后竟然还产生了不如她死了换他活的想法,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如果宿主在这些世界里死亡,会对宿主的灵魂造成一定的伤害,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宿主就会完全消失。】
要说全凭喜好做事,难道她不是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湛炀也是真的像。
牧九月却没有直接答应系统的话,“唔,我会尽力的。”
死亡又有什么,消失又怎么样,能活一刻不就是为了多一刻的自在和开心?只要不碍着别人,她怎么样又有谁能管她?
【不过宿主究竟为什么愿意以自己的死换湛炀活下去呢?】
系统忍不住还是问了,它想它得多了解一下宿主,以后的世界尽量避免这类情况再发生,不然它心脏病都要犯了。
牧九月浅浅的笑,态度颇为随意,“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就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觉得不错,就打算这样做了。”
“要是非得问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因为他好看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刚刚的吻冰冷,却让她觉得炙热灼烧,挥之不去。
那种感觉,姑且称为是初生的好感吧。
【这个世界就快结束了,再有几分钟这个次空间就会完全崩塌,原本被困在里面的生灵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宿主有什么想做的吗?】
牧九月回神,挑眉,“什么都可以?”
【湛炀已经没办法复活了。】
“啧,那林而玖呢?她还能回去吗?”
肖霖她还没动手呢,想来想去还是让林而玖自己去处理吧。
林而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她吃下了安眠药,虽然系统说她已经死了,但是她觉得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系统松了一口气,【可以的。】
实际上林而玖的灵魂一直跟着牧九月的,这一番下来还被滋养了不少,回去之后抑郁症也会有所减轻。
【可宿主确定她愿意回去吗?】
牧九月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愿意的话再自杀一次就好了嘛。”
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能重来一次,活下去,也是好的。
系统:……???!!!
#心好累这是不是一个假的宿主#
第27章 搞什么鬼?番外
林而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渐渐前行,她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她好像看到了许多的画面,血腥、杀戮还有死亡,和消散……
看见另一个自己张扬的模样。
“她”做事随性而为,不拘泥于别人的眼光,活的肆意而快活。
她看着“她”和那个危险的男人互相试探,彼此互相吸引却又防着对方。
两人进行着有趣、危险却又透露着几丝暧昧的互动。
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与那个男人其实十分相似,外表不过都是伪装,实则肆意妄为、不拘一格,追求的都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快活或安宁。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被对方所吸引吧。
直到她看到那个男人选择了死亡,留下“她”呆呆的站在那,心里也跟着惋惜。
但她莫名的打心底里觉得,这两个人的交集,远不及此。
可她忽的又觉得很奇怪,按理说男人已经连转世都没有了,可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并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听到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不知名的温柔。
她乍一听,一时也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是女。
“回去吧。”
轻轻的叹息声。
“幸运的孩子。”
后面这句话带着几分无奈和莫名的纵容,也许这句话的内容是对她说的,但她知道,那柔软熟稔的情绪却并不是对她的。
剩下的话语仿佛散落在疾驰而来的风中,她再也听不清晰,只见前面有一道光,她踏着脚步,朝着光亮的地方前进。
阳光一束束的掠过窗户,打在房间的地板上,充满了整个房间。
林而玖才一睁眼,就觉得阳光刺目,又闭上了眼,缓缓的才睁开了眼。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是浓郁而随处可闻的消毒水味,她想,她应该是在医院了。
但谁又会发现一个常年独来独往的孤僻女生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