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歪头躲过去,看了看严清悦的肚子,被茂承推到一边,霍奇说道:“不如这样,你们下胎要是个公主,就许给我家小子?”
霍奇说的大言不惭,开口就要让茂承跟严清悦尚公主给他,气的严清悦笑骂道:“你这个人,越长越没见识,你见哪个驸马可以当官的?要真是如此,我跟茂承下道圣旨,让你儿子倒插门。”
听此霍奇赶紧摇头:“不行,那不行,我们霍家已经几代单传,要是倒插门,我家祖宗能过来活劈了我。”
茂承也嫌弃霍奇惦记自己家还未见踪影的女儿,直接端茶送客,霍奇也不恼,真的揣着腰刀便往回家赶。
谁知道人刚出门,雨哗啦啦的就下了起来,霍奇躲闪不及,只好骑着马往回家走。
雨下的大,霍奇也不敢在街上骑快马,怕冲撞到行人,只能慢慢骑着马,正好又看见旁边铺子卖着汤糟糕,皎月最近爱吃这个,便下马买了些。
刚把糕点揣到怀里,就看见旁边自家马车往皇宫方向走,霍奇一看就知道这是家里来接自己的,便站着没动,等马车再回来。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马车跑回来的声音,只听里面自家小娘子稍稍抱怨道:“我说旁边就是你们家老爷,你们不信,这不白跑一趟?”
马车稳稳的停在霍奇脚边,霍奇看看自己一身雨水,有心不想让小娘子沾染到,可也知道小娘子特意来接自己,这会不上车不好。
殷皎月见霍奇迟迟不上车,掀起车帘道:“还不快上来。”
霍奇见此心里都笑了笑,一个跨步上去,跟殷皎月离的远远的:“我身上都是雨水,别弄你一身。”
说着,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糕点装作随意的递给殷皎月,殷皎月见此惊喜了几分,随即又抱怨道:“这么大的雨,你不想着回家,怎么就还想着买这个吃食。”
随即想起来,刚刚好像接到自家夫君的地方就说卖糕点的店铺,那会急着接人,倒是忘了自己最爱的点心。
想到这里,殷皎月脸一红,霍奇看着嘴角也有些笑意,在之前他都不知道,有了老婆孩子是这么开心的事。
回到家中步履蹒跚的孩子从奶娘怀里跳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喊着:“爹爹爹爹,要抱。”
在外面的钢铁硬汉,被自家孩子萌的一脸血,单手拎起孩子道:“你让你爹先换衣服洗个澡好不好?”
霍霍点点头,硬是要看着他爹洗澡,惹的殷皎月半含酸道:“整日都跟我在一起,倒是就粘你。”
霍奇正在里面洗澡,挑眉道:“那要不然你跟霍霍一起来看我洗澡?”
还以为小娘子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见门一打开,霍奇惊喜地看了过去,迎面就扔过来一块胰子,殷皎月在外面哼哼两声转身走了。
这胰子迎面而来,霍奇也不敢躲,毕竟是娘子扔来的,被胰子砸中霍奇也不恼,顺着就洗完澡。
见儿子懵懵懂懂,霍奇道:“我才羡慕你呢,天天都能跟我娘子在一起,粘人精,跟屁虫。”
无缘无故挨骂了的小霍霍,还是不懂他爹说的是什么,只会傻笑,霍奇笑着擦着身子,直接打了个喷嚏。
霍奇身体一向很好,就算打了个喷嚏,也没觉得不对,可到了半夜就浑身发烫,最先发现的是殷皎月,她感觉身边的人烫的厉害,一摸额头就慌了:“你这是生病了啊,我让人去请大夫。”
这话霍奇有些不信,推脱道:“不可能,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生病。”
说着,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殷皎月吓得披了件衣服就去外面喊人,想了想还是拿了帖子让管家去宫里请太医过来。
府里面老爷生病,整个霍府都动了起来,好在太医一听说是霍统领生病,衣服都没穿好,急匆匆都赶了过来。
等茂承跟严清悦知道此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说霍奇只是因为昨天淋雨发了风寒,这才放心下去,给霍奇放了十天的休假,让他好好养身体。
霍奇接到茂承的口谕,笑着对殷皎月说:“这要不是我们关系好,都以为皇帝要借这个机会卸我的职呢。”
殷皎月转身给霍奇倒杯热茶:“还不是你整天喊着想歇歇,正好就给机会了啊。”
不管怎么说,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霍奇觉得嗓子难受,头也难受,经年累月都没生过病,这次一生病竟然这么难受。
殷皎月在一旁看也难受,恨不得代替霍奇生病,霍奇忙道:“那可不行,你身子骨弱,生病了肯定比我更难受。”
听霍奇这么说,殷皎月叹气:“但你是一家之主,若是你病了,总觉得心里慌的很。”
霍奇轻笑一声,见小娘子满脸疑惑,霍奇低头在殷皎月耳边说道:“你心里慌不是因为我是一家之主,分明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听着霍奇不正经,殷皎月推了他一把,正好丫鬟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霍奇也不墨迹,直接一口喝完,吃了些小娘子递过来的蜜饯。
总觉得就算是生病,这样的日子也是让人极开心的。
霍霍也跟了过来,平常一见他爹就凑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见过了,根本不看霍奇,蹭到殷皎月面前道:“娘陪我睡觉。”
刚过中午,确实到了霍霍午睡的时候,霍奇拎起来儿子,让他跟自己平视:“只有我才能跟你娘睡觉。”
气的殷皎月推着霍奇道:“孩子面前你胡说什么呢?”
霍奇挑眉:“我说的就是单纯的睡觉,你想的是什么?”
霍霍见爹娘都不理他,差点咧嘴要哭,好在殷皎月看见,赶紧哄儿子睡觉,只留霍奇自己在这边反思。
见此霍奇失笑,当初小娘子刚嫁自己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光的,到现在还会嫌弃自己了。
正好喝了药困的很,霍奇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然梦见了大婚的时候。
当时霍奇已经对殷皎月心有好感,但要说像现在感情那么深却不见得。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霍奇觉得满室的艳色都压不住殷皎月的美,若说美人,霍奇自认见过不少。
男的女的,都见过不少,但像殷皎月这样好看的人,还是能排在他见到人中的前三。
殷皎月含羞带怯,饶是这门婚事是她选的,人也是她同意的,到了这一刻还是害羞的很,脸颊上的红色更为她增添了一抹艳光。
霍奇没忍住用手指碰了碰小娘子的脸颊,这个时候才会觉得,这个机智果敢的女孩子,年龄还小的很。
喜乐在耳边环绕,身边的人吵吵嚷嚷,新娘跟新郎已经开始愣神,惹得众人一阵哄笑,殷皎月扭过脸,霍奇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转身去招待宾客。
但心里只想着刚掀开盖头那一刻,只觉得心里都明亮了许多,饶是平常严肃的霍奇,这会脸色也缓和许多,被不少人打趣。
可惜婚后的生活跟霍奇想的不太一样,记忆中殷皎月是个活泼爱笑的性子,但一到他身边就拘谨的很。
同是在朝为官,前一刻霍奇还听见自己小娘子跟在严清悦说笑,下一秒看到自己,小娘子就噤声看着自己,有时一起坐马车回家,小娘子坐的极端正,离自己也极远,看样子恨不得跑的远远的,好让自己别碰着她。
霍奇郁闷的很,他一郁闷,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
殷皎月看着总以为自己惹霍奇生气,一下马车就跳的远远的,霍奇看见这样,皱着眉对车夫说道:“不回家了,转道去皇宫。”
竟然是一句话也没给夫人留下,转身就走,殷皎月转身看了看,心里觉得委屈得很,明明自己像个端庄体面的大家夫人啊,怎么他霍奇还是不满意。
这么一想,殷皎月的气性也上来了,喊人架马车出来,直接回了娘家。
都快到晚饭的时候,殷家人见小姐回来赶忙相迎,殷夫人跟殷老爷面面相觑,不声不响地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一回到自己家,殷皎月就觉得开心,面上也带了些活泼,挽着爹娘的手道:“你们什么表情嘛,我回来不开心吗?”
看身边下人都是妥帖的,殷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这是怎么了,姑爷没陪你一起?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听此殷皎月脸色一僵,扭头道:“谁稀罕跟他吵架,我想吃王妈做的酸菜鱼,娘可以吗?”
殷老爷跟殷夫人这哪能看不出是姑爷跟女儿闹矛盾了,嘴上说着:“夫妻之间要多忍让,哪能一生气就回娘家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跟殷老爷对视一眼,都是对霍奇的不满,心里道:“虽说你家高门大户,但哪有让新婚三个月但妻子气的回娘家的道理。”
但看着女儿还有心情点菜,也算安心些,想着估计一会姑爷就会追过来,殷夫人这才拉着女儿的手问东问西。
殷皎月虽气的回来,但也知道好媳妇两头瞒,也不愿意在爹娘面前说霍奇不好,只说了平常生活的琐碎事。
殷老爷虽然什么也没说,捏了本书在旁边看着,但殷皎月知道她爹这么久一页书也没翻,知道爹娘担心自己,殷皎月强忍了委屈,只挑了好事说。
可知女莫若母,殷夫人哪能看不出来皎月不太对,只感觉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回来的,想着一会姑爷过来了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谁知道一直到晚饭吃完,一家人都要歇息了,霍奇也没来,饶是殷老爷也有了气性,先把女儿哄回她未出嫁就住的院子里,对门房说道:“要是姑爷来了,就说小姐已经睡下了,请他回去吧。”
说这话殷老爷其实也没底气,毕竟这么久还不来,大晚上的可能再来接人吗?
殷老爷殷夫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快要上早朝的时候才眯了会。
话分两头,那霍奇觉得自己小娘子不愿意亲近自己,避他如蛇蝎一般,心里来了气,直接去了皇宫找陛下喝酒,其实走到一半霍奇就后悔了,总觉得没给小娘子脸面。
可让他掉头回去,他也没这个脸,只好咬咬牙去了皇宫。
正好严清悦今日拿了新酿出来,听侍卫传达,说霍奇去而复返,严清悦捂嘴笑了笑,对茂承说道:“定是跟皎月有矛盾了,我看他俩成婚后不太对。”
茂承自然也看出来,让人去宫门口接霍奇过来,对严清悦说道:“把新酿藏起来,回头我俩偷偷喝。”
就严清悦那酒量,两人也知道,严清悦瞪他一眼,就是把新酿拿出来,茂承笑着道:“他们这样跟咱俩成亲的时候还有些像。”
严清悦也是想到这里,两人都是头一次成亲,那时候年龄多小啊,十五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一个是成了年轻的皇帝,一个成了年轻的皇后。
骤然间从心心相印的情侣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夫妻,任谁都要适应一段时间。
好在她跟茂承一个坎一个坎都过来了,如今看着霍奇跟殷皎月这样,倒是觉得好笑,心里又觉得他们俩像个老师傅一样。
果然看着霍奇过来一脸郁闷,问他什么他也不愿意说,严清悦撇撇嘴索性不问了,给两个人倒酒,自己吃菜。
茂承更是懒得问,在他看来,反正都会自己过去地,没意思。
刚刚两人问的时候霍奇不愿意说,这会闭嘴了反而让霍奇心里痒痒,其实来皇宫就是想问问他俩都的意见。
严清悦跟茂承相视一笑,严清悦像是回忆似的说道:“我记得刚跟茂承成亲的时候,都快烦死他了。”
见霍奇支着耳朵听,严清悦也不卖关子,将之前的事说了出来。
严清悦刚嫁到皇宫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岁,在家中是个清闲小姐,可一旦成为皇后,满头的钗环能压的她头都不能歪一下,必须习惯,这是一个皇后的风度跟礼仪。
严清悦知道茂承大位来的艰难,绝不想让自己拖他的脚步,原本整日欢乐小跑扑向茂承怀中的清儿变成了端庄的严皇后。
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永远在皇帝身后一步。
做好这个国家,人们心中最端庄美丽贤淑的皇后娘娘。
茂承觉得不对,总觉得他的清儿不会欢快的挽着他的胳膊,不会跟他同用一双手套,更不会躲着众人偷偷亲他脸颊,可茂承心中也觉得这是对的,没有人比严清悦更适合当这个皇后。
都城所有贵女似乎一时间也收敛了起来,以前严清悦是骄纵快乐肆意的,贵女们便以她为榜样。
现在的皇后稳重大方,贵女们不自觉的也学着如此,竟然无意中让许多家族满意的很,觉得皇后娘娘起到了表率。
一时间夸奖皇后得体端庄的帖子如雪花般纷飞而来。
夸的让茂承都有些疑惑,这样的严清悦真的好吗?
严清悦也摸着那些奏章,心里茫茫然,可他俩都没注意到其中没有严祖父的折子,并且严祖父越来越不高兴的脸。
这样看着似乎一切都好,直到那日传来丰收喜报,茂承见他们实验的结果终于得到验证,兴奋的想拉着严清悦的手一起看最新的粮种。
但严清悦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笑容谦和又善良,让茂承一瞬间觉得,这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严清悦,她只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这个想法让茂承揪心的疼,可他不知道,严清悦其实也忍到了极点,她想跟茂承并肩站在一起,不想应付那些只是脸熟的各路人吗,只想亲亲茂承喜悦的嘴角。
可茂承就是这么冷冷的看着她,让严清悦觉得委屈,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牺牲,为什么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晚宴的时候,两人终于爆发,原因是严清悦多吃了两口自己爱吃的菜,被礼仪官当场指责。
还没等严清悦生气,茂承把筷子一扔,指着礼仪官道:“滚,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皇宫里。”
皇帝的勃然大怒在别人看起来无礼的很,可严清悦睁大眼睛,心里都是开心,真的跟她想的一样吗?
茂承伸手握住严清悦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别受委屈了,我也是难过的。”
严清悦点点头,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才成亲,成亲了之后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来讨好对方,实在是太蠢,太委屈了。
可是相爱的人不都是这样吗,忍不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对方看,像是带了面具一般,但再好的面具也是虚假的。
总有一天面具会摘下来,是时候让你的爱人,看清楚你的内心了。
故事讲完,严清悦拿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想喝口水润润喉咙,喝下去才愣了,这是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