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画七
时间:2019-06-21 09:15:04

  “我霍裘中意的姑娘,自然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之人,我喜欢得不行。”
  为了表达这种欢喜,霍裘轻轻衔住她的耳珠蹭了蹭。
  唐灼灼这才意识到不对,她皱着眉,伸出手来往男人额上探了探,问:“皇上喝醉了”
  霍裘站直了身子,目光锐利而幽深,瞧着又是一派的清明,他勾唇道:“这点酒,也想将朕灌醉”
  唐灼灼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那空了的小巧酒盏上,推了推他的身子,道:“皇上去床榻上躺着歇息一会子,臣妾命人去煮醒酒茶。”
  霍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忙活,倒也听话得很,自个往床榻上一躺,却勾了她纤细的腰身,两人一块儿倒了下去。
  小姑娘满脸红晕,这会生了怒气,挣开了他的桎梏,寻了他的一条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霍裘也不说话,任由着她胡来,片刻过后,他才伸出另一只手来抚了抚唐灼灼的黑发,心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软成了面团。
  大约知晓她心底不痛快的缘由,男人声音格外的低沉些,几乎是贴在了她白嫩的耳根子边,道:“朕没碰过别人,连手都没给碰到过。”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张德胜,其实前面一直是李德胜,直到有一天,小天使和我说,李德胜是历史伟人的曾用名,是不是改一下更好,我想了很久,改成了张德胜,但更新到八十多章了,好多地方还是没改过来,抱歉啊大家,我慢慢改。
 
 
第九十一章 反击(中)
  霍裘躺在床榻上, 高大的身子舒展开来, 面上泛着点点星星的红, 唐灼灼听了他的话,抬头瞥了他几眼,而后默不作声地给他揉了揉方才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问:“疼不疼?”
  霍裘好笑地望着她,揉了揉她绵软的脸颊, 道:“母后倒是有一点没说错, 娇娇的确是伶牙俐齿。”
  唐灼灼的目光随着他移到那块整整齐齐的牙印上, 慢慢地红了脸,昂着头问他:“母后可醒过来了?”
  霍裘面色不变, 浅笑着颔首。
  唐灼灼食指绕着他的长发,许久没有说话。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那些小心思恨不能都摆在脸上了,自然更瞒不过霍裘,他捏着唐灼灼后颈上的软肉, 爱不释手,同时缓声道:“母后年纪大了,有些事做得的确不妥,娇娇莫放在心上。”
  唐灼灼摇了摇头, 闷声道:“臣妾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 恍惚想起第一次被皇上带着给母后请安的场景。”
  她美目向四周一瞥,“那时候母后还住在这长春宫, 见着臣妾的时候,亲亲热热地随着皇上唤一声娇娇。”
  隔了这许久, 她仍旧是记忆犹新,只是如今,关氏与从前判若两人。
  霍裘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最后没有说什么,握着她手的力度悄然大了许多。
  一夜深灯烛火,一夜风雪寒霜。
  第二日一早,男人天还未亮就轻手轻脚起了床,梳洗一番后上早朝去了。
  被子里热气散了一大半,唐灼灼翻了个身,倒也没什么睡意了,于是坐起身来,唤了人进来梳洗一番,用过早膳之后,唐灼灼却吩咐备轿,去慈宁宫。
  外头天寒地冻的,唐灼灼才出了门,就打了个寒颤。
  一路到了慈宁宫门前,唐灼灼才撑着伞进去,同时吩咐身后跟着的宫女与侍从,道:“都守在殿外,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擅闯。”
  一句话,将安夏与紫环吓得不轻。
  自家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将慈宁宫守住?
  唐灼灼转头瞧了一眼皑皑白雪中闪着细碎银光的琉璃砖瓦,脸上蕴着的素淡笑意也变戏法一样消失殆尽。
  她独自一人,慢慢地走进了内殿之中。
  关氏昨日装晕,被霍裘识破之后,有多尴尬自不用多说,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心灰意冷。
  她在这世间,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好容易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不会害他,可那孩子,像是被唐家的那个丫头使了迷魂术一样,平素里千般护着不说,就是涉及到皇嗣问题,竟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怎么可以?
  这样她百年之后怎么好意思跟姐姐交代?
  说起这唐灼灼,她以前瞧着倒觉着是个不错的,如今瞧瞧,却像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般。
  可不就是白眼狼吗?
  霍裘给了她皇后的尊荣,她却想着独占君心,害得这后宫的妃嫔成了摆设不说,更可恶的却是皇嗣凋敝,皇上至今没个一儿半女。
  唐灼灼进来的时候,关氏正在气头上,将昨日里长春宫送过来的花瓶打了个粉碎,一地的红梅散落,点点嫣红似血。
  “母后小心莫被这碎片伤了。”唐灼灼嘴角一掀,只朝地上看了一眼,再漠然不过地提醒。
  关氏看着一地的狼藉,嘴角抽动几下,竭力端庄又暗带嘲讽地问:“皇后今日心绞痛好了?哀家还以为仍需躺在床榻上将养着起不了身呢。”
  “劳母后挂念,儿臣是来瞧瞧母后的晕眩之症可有好转的,想来是昨日那几根老参起了作用,母后才能好得这样快。”
  唐灼灼嘴皮子上下一嗑,瞧着关氏保养得宜的面上表情龟裂,笑容渐深。
  “好了,都下去吧。”唐灼灼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小袄,神情慵懒,自顾自寻了一张软凳坐下,而后吩咐殿中的人道。
  “这……”
  伺候在慈宁宫的自然都是听命于关氏的,一时之间都有些迟疑着拿不定主意,直到唐灼灼眼风一扫,皱起了眉头,才一个一个都出了这内殿。
  关氏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唐灼灼的身上,直到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才冷笑着出声:“皇后好大的威风。”
  “比不上太后娘娘指手画脚多管闲事。”唐灼灼眼皮子一掀,嘴里吐出的话让关氏明显一愣。
  继而大怒,手指头哆嗦起来,指着她指了半天,却被唐灼灼风轻云淡地用手指挪开,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
  “母后,怒极伤身,若您今日再昏了过去,皇上岂不是更心疼?”
  她说得飞快,带着一股子凉薄与寒气。
  关氏恍惚,突然想起霍裘刚大婚那会,有人在她耳根子边说起,太子妃将门虎女,生得再柔弱不过,性子却是个刚强的,什么也不放在眼里。
  当时不过是当个笑话听听。
  这世上哪有真正不怕天家威严的人呢?
  看,后来唐灼灼不也是再乖巧不过吗?
  直到这时候,关氏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是个无所忌惮的。
  更别提现在还将皇帝的心抓得死死的,更加肆意妄为。
  “皇后!你这样与哀家说话,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关氏反应过来后,大怒。
  唐灼灼挪开脚下的一枝红梅,垂下眼睑,漫不经心地道:“臣妾不敢。”
  “母后也别光顾着生气,臣妾今日来,自然是有事与母后商量。”
  关氏面色铁青,过了许久才平复下心情,极为生硬地挤出了几个字,“皇后直说便是。”
  唐灼灼也不介意,一双漂亮的眸子闪着细光,眼角旁的泪痣勾魂摄魄,她坐到关氏的身旁,嘴角的笑意从未消过,旁人瞧着,倒是再亲热不过的模样。
  “那日皇上也说了,母后年事已高,身子大不如前,后宫之事,还是交给臣妾处理的好。”
  “毕竟,臣妾才是后宫之主。”
  唐灼灼不疾不徐地道来,而后正眼望着关氏,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冰寒之色,间或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之意,“母后接到慈宁宫里养着的那两名女子,还是交给臣妾带走吧。”
  关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脸色涨成了青紫色,她连连冷笑几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竟是为这事而来?”
  “过几日皇帝生辰,哀家寻了两个美人,好生调教学习规矩,到时候献给皇帝,权当我这母后的生辰之礼了。”
  “怎么?这也戳到皇后的痛脚了?”
  关氏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初初的惊愕过后,便迅速镇定下来,且颇为得意。
  见唐灼灼不为所动,关氏开口又道:“这两个女子长得出色,哀家也叫人瞧过了,关键是是好生育的。”
  她在故意激怒唐灼灼,算着时间,嬷嬷应该已到了乾清宫,只要把皇帝叫来,叫他看看唐灼灼的真面目,自然也就厌弃了。
  这世上男子,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呢
  不过是老四的新鲜感还在不罢了。
  唐灼灼动了动手腕,只是面上的笑一寸寸淡了下去,她的目光停在关氏脸上,话语耐人寻味:“母后尚在长春宫时,闭门二十载,那时可有想过自己如今的样子?”
  关氏一愣。
  “原本臣妾以为,母后态度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是觉着臣妾不能为皇上孕育子嗣,故而打心底介意。”
  关氏抬眸看着坐在对面年轻得过分的女子,强自打起了几分精神,道:“难道哀家就该继续放任着不管不问?那如何对得起先皇与先皇后的在天之灵?”
  唐灼灼眼皮子一掀,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估摸着时间,轻轻嗤笑了一声,问:“母后是觉着对不起先皇呢?还是想独揽后宫大权,培植自个的力量?”
  她说得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关氏腾地就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唐灼灼,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皇后这是在质问哀家还是要往哀家身上泼脏水?”
  她这样一闹,唐灼灼只觉得眉心都在泛疼,她皱着眉冲关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纤长的食指如玉,却生生让这位从来养尊处优的太后傻了眼。
  身居高位太久,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母后,将人送回去吧,不然皇上瞧着心里不舒服,臣妾也不舒坦。”
  关氏抿着唇,被气得不轻,重重地冷哼一声:“做梦!这事今日没完,皇后也别急着走,等会叫皇上来评评理,看哀家怎么得罪了他的皇后。”
  唐灼灼轻叹一声,抿了抿清茶,从怀中取出两个陈旧的破烂布娃娃,那布娃娃上还贴着碎了一角泛黄的纸,白纸黑字写着一人的生辰八字,最可怕的是上头还留着细细的针孔,直指布娃娃的胸口。
  关氏一瞧,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她嘴角蠕动许久,才惊恐万分地道:“你怎么……你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唐灼灼垂下眸子,动了动手指,将那两个看起来十分陈旧的娃娃放在关氏的手边,后者一个哆嗦,离那东西远了些。
  “母后当年为照看年幼的皇上毅然进宫,臣妾对母后更是尊崇有加,再如何任性也不敢对母后有半分忤逆的心思。”
  “当年先皇后生皇上的时候,伤了身子,按理说好生调理着能缓过来,可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去了。”
  唐灼灼每说一个字,关氏的脸就更白一分,听到这里,她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唐灼灼,颤着声音道:“一派胡言!当年诸多太医均是束手无策,姐姐身子亏空得太厉害,又染上了风寒,这才……这才没了。”
  她说得艰难,唐灼灼却不以为意,她对这些事都不上心,只是勾了勾唇反问:“太后娘娘,擅用巫蛊厌胜之术,罪该如何,不用臣妾跟您细说了吧”
  一击毙命,关氏这下再也坐不住了,脸白得和纸一样。
 
 
第九十二章 
  她居然真的什么都知道!
  何止是巫蛊厌胜之术啊, 关键那娃娃身上的生辰八字, 一查便知是谁的, 躲也躲不掉。
  若是……,若是被霍裘给知晓了,这世上, 她就当真再没有一个亲人了,就连弥补的机会也没了。
  唐灼灼将娃娃身上黄旧的纸条取下, 当着关氏的面, 轻轻一扯, 那纸就碎成了两片,她敛了神色, 道:“二十年前的旧物,果真不经用。”
  关氏的泪一下子就蜿蜒着流了下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是为当年缠绵病榻至死都念着对不起她的姐姐,还是为了可悲又自私到极致的自己。
  亦或者,是无法再面对曾经做过的丑事。
  “你想如何?”关氏眼底的光亮一点点弱了下去,瞧着倒像是一刹那的功夫, 老了十岁不止。
  唐灼灼瞧着小窗外, 外头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和雨丝一样, 只是平添了几丝银白的光泽,她开口道:“母后身边的嬷嬷现在也不知请到了皇上没有?”
  “皇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嘴上却从来不说,可就是不说,母后应也能感受到那份孝心。”
  关氏手掌颤动不稳,眼眶都红了,她出声艰难:“难道我这样做不对吗?我考虑皇嗣,维持后宫中的平衡,错了吗?”
  难不成整个后宫叫她一个皇后只手遮天,眼看着被皇帝迷了心智而无动于衷,才是对吗?
  唐灼灼挑眉,摇了摇头,“您第一次将那宫女送去侍奉皇上的时候,我半句话都没多说,您想要皇上雨露均沾,皇嗣延绵,这都没有错。”
  “错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将自以为对的强行灌在皇上身上,以长辈的身份施压。”
  “自然,真正过分的是什么,您心中也应当清楚。”
  唐灼灼将软成一团的关氏扶起,手指尖微微抖了一下,觉着这事可真是棘手。
  “你是从何得知的?”关氏一把甩开她的手,面色僵硬地坐直了身子,胸口起伏得厉害,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唐灼灼的脸上,神情狰狞可怖。
  “这两个娃娃是从长春宫小花园里的树下被挖出的。”
  长春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能在里头藏了东西的,也必定是长春宫的主子,除了先皇后就是关氏了。
  关氏闻言,眼底的光亮一丝不剩,整个人如同放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无比。
  “罢了,人在做天在看,哀家早该算到这一天的。”
  关氏说着说着,突然用袖袍掩住了脸,面颊上蜿蜒出几道泪痕,她猛的闭了闭眼,手掌都在细细地抖。
  唐灼灼瞧着外头的雨绵延落下,落在了一片洁白皑皑的雪地里,砸落下一个个针尖大小的细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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