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作时光——月下蝶影
时间:2019-06-21 09:16:24

  接过小姑娘屏住呼吸,听得十分认真,她们想花琉璃继续说下去。
  “后来家父带兵剿灭了四周拦路的土匪,渐渐便有商人过来贸易,近几年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花琉璃注意到琴师弹错了好几个音,她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琴师,“琴师对边关的故事也感兴趣?”
  “在下一时听入了迷,请贵客们恕罪。”琴师起身走到花琉璃面前,朝她行了一个礼。
  他穿着宽松的白袍,弯腰行礼的时候,隐隐露出了锁骨。
  “我听说十一年前,青寒州发生天灾,几条通往青寒州的要塞,都被倒下的山堵住。”嘉敏还记得这件往事,是因为她父亲姚驸马亲自担任押运粮饷的官员,平日游手好闲的他,从青寒州回来以后,沉闷了将近半个月,花钱都节约了不少。
  “那时候我才四岁,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花琉璃摇头,“今天是来听曲的,讲这些有什么意思?”
  她扭头见琴师还站在自己面前,挥手道:“琴师,继续弹啊。”
  琴师看了花琉璃一眼,默默走回原位。
  几个人吃着瓜果点心,盯着琴师看了小半个时辰,都觉得有些无聊了。可是两个郡主没说走,她们也只能强撑着精神继续听。
  “琴师,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祖上犯了事,三代皆为奴身,并无姓氏。”琴师趁机停下弹奏的动作,再弹下去,他的手指都要受不了:“坊里的人都称在下为云寒。”
  “云寒……”花琉璃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琴师。
  琴师缓缓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花琉璃的视线。
  “这个名字,听着有些冷。”花琉璃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内心感受。
  琴师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贵客说得是,在下也觉得寒这个字不好。”
  嘉敏十分怀疑花琉璃究竟会不会逗美人开心,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噎人?就这样还出来跟她抢美人,简直可笑。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名字如琴师一样,如凌霄上不染纤尘的白云,虽高处不胜寒,却又十分高洁。”花琉璃起身走到琴师面前,伸手拨弄了几下琴弦,她的动作十分随意,却带着几分洒脱的味道,“琴师琴艺出众,又有如此绝色,无需妄自菲薄。”
  她微微靠近琴师,就在几位姑娘以为她会对琴师做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站直身体,掏出手帕掩着嘴轻咳几声:“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久待,琴师也早些回房休息。”
  玉蓉上前扶住花琉璃手臂,鸢尾把一袋珍珠放到琴师手里:“我家主子出门时间不定,公子近些日子就不要外出待客了,免得主子想要见您的时候不方便。”
  琴师接过珍珠,随意地放在桌上,朝花琉璃拱手道:“在下在此处静候贵客芳踪。”
  他行礼的姿态风雅极了,就像是不行沦落凡尘的仙人,让人想留他在凡尘,又想让他继续做高高在上的仙人。
  若是一般的女子,早被这样的风姿折服。
  可在座几人不同,她们早见过言行举止优雅到极致的五皇子,像云寒这样的坊间男子,只能让她们多看两眼,远远不到惊艳的地步。
  听花琉璃要走,嘉敏赶紧站起身:“府中还有事,我也该走了。”
  不走难道还要留在这里跟花琉璃抢男人?
  一行人出了金玲苑,嘉敏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就与街头对面的杜琇莹对上了视线。
  虽然杜琇莹的眼神十分平静,但嘉敏可以肯定,对方平静的面色下,掩藏着怒火。
  “杜姑娘。”花琉璃发现杜琇莹,笑着朝她招手:“真巧。”
  杜琇莹含笑朝花琉璃点了点头,穿过街走到她们面前,福身道:“福寿郡主安。”
  “杜姑娘不必这般多礼。”花琉璃伸手去扶杜琇莹,杜琇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墨香味,很好闻。
  “礼不可废。”杜琇莹转身与其他几位姑娘互相见了礼,目光落在了嘉敏身上。
  她们身后的金玲苑时不时传出乐声、笑闹声,显得几人之间更加安静。
  “里面好玩吗?”杜琇莹面无表情地看着嘉敏。
  嘉敏摇头:“也没什么意思。”
  “你喜欢去,我也管不着你。”杜琇莹扭头看了花琉璃一眼,“福寿郡主体弱,又比你小,你以后不可引她来这种地方玩。”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嘉敏嗤了一声,“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管她?”她又不是嫌命长?
  “杜姑娘,此事与嘉敏郡主无关,是我自作主张来的。”花琉璃小声道。
  “我知道。”杜琇莹没把花琉璃的话当真,嘉敏这孩子脾气不好,福寿郡主说这些话,不过是在帮嘉敏打掩护。
  这种享乐之地,如果不是嘉敏带福寿郡主过来,她怎么找得到?
  想到这,杜琇莹警告地瞪了嘉敏一眼,让她少惹点事。
  嘉敏:“……”
  她以前说话做事是混账了些,但也不代表什么坏事都是她带头干的吧?如今这世道,还讲不讲理了?
  可她懒得跟杜琇莹这个表姐争辩,因为从小到大,这个表姐满口都是之乎者也,她听着就头疼。
  田姑娘与另外一个姑娘见势不对,找个借口坐上自己的马车就溜了,因为她们也很怕杜琇莹。
  嘉敏看着两个小姐妹匆匆离去,再次怀疑她们之间那脆弱的友谊。
  说好朋友一生一起走,遇难一跑就不回头?
  “走吧,回家。”大街上人来人往,杜琇莹没有再说其他,把嘉敏拉上自己马车,免得她再乱跑。
  “郡主。”杜琇莹上马车前,对花琉璃道,“早些回府,天快黑了。”
  “好的,杜姑娘。”花琉璃笑得一脸乖巧。
  乖巧得杜琇莹看自家表妹的时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妹妹还是别人家好”的感觉。
  “表姐,真不是我带她过来的,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里面了。”
  “编,继续编,你怎么不说,她还跟你抢男人?”
  “对,她就是跟我抢人。”
  “呵。”杜琇莹被气笑了,“嘉敏,我不说脏话,你不要惹得我破例。”
  嘉敏:“……”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花琉璃。自从招惹了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顺心的日子。
  她俩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目送杜琇莹的马车走远,花琉璃勾起嘴角笑:“京城的小姑娘都好玩。”
  “郡主,您觉得那个琴师如何?”鸢尾小声问。
  “仪态不比五皇子,容貌风姿不如太子。”花琉璃摇头叹息,“看惯了人间绝色,再看其他人,都成了庸脂俗粉。”
  “您且冷静些,这些皇子龙孙是不可能做您面首的。”鸢尾诚实地提醒自家主子。
  “你说得有道理,只是做人的都有个毛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花琉璃对那个琴师有些兴致缺缺,“若是太子没那么好看,我也就不会这么挑三拣四了。”
  “福寿郡主?”
  花琉璃皱眉,她只是欣赏太子而已,怎么还产生幻听了?
  太子见花琉璃站在乐坊门口:“怎么在此处?”他从马背上下来,看了眼乐坊正门挂的牌匾,以为她只是碰巧路过。
  “听闻里面有位琴艺出众的琴师,就来看看。”当着太子的面,花琉璃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
  “琴师?”太子闻到花琉璃身上有股与往常不一样的熏香味道,还有一些刺鼻香粉味,应该是在其他人身上不小心染上的。
  “郡主……还有这般爱好?”太子是知道京城里一些贵女有养面首的爱好,但是花琉璃实在不像这样的人。
  难道是别人带坏了她?
  “就是好奇来看看。”花琉璃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这么晚太子怎么在这里?”
  “孤替父皇带礼部的人出门宣了道圣旨。”太子道,“这种地方的男男女女不太干净,熏香味道重,对郡主身体不好,郡主日后少来这种地方。”
  花琉璃若有所思,太子的意思是,要找身家清白的平民男子?
  她抬头看太子,缓缓点头:“殿下,您的意思臣女明白了。”
  看着花琉璃一脸沉思的表情,太子却觉得,她压根就没有明白。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送花琉璃回了府以后,还是觉得心头堵得慌。
  “陛下,今夜您可要去哪位娘娘宫中歇息?”赵三财小声问。陛下已经五日不曾临幸后宫,宫中几位娘娘都来找他打听消息,他一个无根的太监,哪里知道陛下的想法呢。
  “朕记得林妃的兄弟似乎回了京?”昌隆帝问赵三财。
  “陛下您说得可是永州太守林舟?”
  “正是此人。”
  “陛下,林舟林大人已经调回京城,只是京城没有合适的空缺,所以暂时赋闲在家。”
  “那今晚就去林妃那里,朕刚好跟她说说安排林舟的事。”
  昌隆帝正准备去四皇子生母林妃那里,就听太监来报,太子要见他。他停下脚步,让宫侍把太子迎了进来。
  “这么晚来找朕,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昌隆帝见太子脚步匆匆,心疼地让太子坐下再说。
  “父皇,儿臣今日回宫时,发现一些享乐场地灯火通明,丝竹之声连绵不绝,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太子面带忧色道,“大晋在您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裕。但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百姓越来越沉迷享乐,声色场所夜夜笙歌,这不利于我们大晋长治久安,世代繁荣。”
  “当然,适当的娱乐是必须有的。”太子见昌隆帝沉思不语,补充道,“再过不久各国使臣就要抵达我们大晋,若是让使臣们误会我们大晋百姓只知沉迷享乐,岂不是有损我大晋颜面?不如趁着现在这段时间,把这些乐坊排查一番,查清是否有强卖妇女幼儿、官员流连烟花场所、打杀坊中奴仆、暗娼等现象,再让他们管理经营?”
  “你说得有理。”昌隆帝沉吟片刻后点头,“你明日便安排人去处理这件事。”大晋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是好事,但过于沉迷享乐也是让未来充满了隐患。
  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危机意识,还有拼搏向上的精神。
  哒、哒、哒。
  无数珍珠掉落在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寒无视了这些在地上弹跳翻滚的珍珠,走到宽大的铜镜前站定,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问身边伺候的小厮:“本公子长得不好看吗?”
  “公子容貌天下无双,世间无人能敌。”小厮高举着托盘,不敢抬头看云寒。
  托盘里是个空荡荡的锦囊,四周洒落着几粒珍珠。
  云寒挥手把托盘打翻,面色十分难看。自从他出现在金玲苑以后,便引得无数女人疯狂,前几日还有两个县主为了他翻脸成仇。
  可是今日那个女人看到他的反应,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
  “派人去打听,花琉璃与姚嘉敏平日爱好是什么。”云寒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他拿起托盘里的锦囊随手把玩着,“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我要让她们为今天的行为后悔。”
  “公子,主公的意思是让您靠近嘉敏郡主,您何必……”
  “你懂什么?”云寒打断小厮的话,冷笑道,“人性本贱,若有人发现原本追求自己的人,忽然看上了别的女人,感情会变得更为浓烈。”
  “奴不明白。”小厮肩膀微微发抖,他在害怕。
  “你自然不会明白。”云寒眼神冰凉如腊月积雪,“女人……”
  “呵。”冰凉的眼神中染上了讥诮,“为了情爱,她们可以放弃一切。”
  “公子,花琉璃临走前不让你接待其他人,说明您对她而言已经有些特别了,说不定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才故作冷淡。”小厮道,“奴相信您。”
  “好奴儿。”云寒拍了拍小厮的头顶,小厮仰头看向他,露出没有喉结的脖颈。
  太子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养了一只白猫,这只猫好看极了,连叫声都比其他猫儿悦耳。
  只是这只猫特别淘气,今天去采花,明天去摘果,还差点被人抱走。
  太子狠狠骂了一顿想抢走自己猫的人,仍不解气,回到宫里给小猫做了一个精致的笼子。
  小猫趴在笼子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喵喵叫声,很是可怜。
  太子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他想把小猫抱进怀里,帮它梳身上的毛毛。
  “谁让你沾花惹草的?”
  小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会跟其他人跑么?”
  小猫歪了歪毛绒绒的脑袋,伸出爪子挠笼子。
  “唉。”尽管小猫什么承诺都没给,太子还是毫无原则地打开笼子,让猫儿出来了。
  看着大摇大摆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小猫,太子抱起小猫,亲了亲它的耳朵:“你可是孤的猫。”
  “殿下,殿下。”
  太子睁开眼,见太监神情关切地跪在床边:“您可是被梦寐着了?”
  “无事。”太子坐起身,“孤只是梦到有人来抢孤的猫。”
  小太监满脸茫然,猫?
  什么猫?
  东宫里,没有养猫啊。
  “替孤更衣。”
  “殿下,时辰还早,您再睡一会吧。”
  “不,孤今日有事要办。”
  日头刚出来,金玲苑的管事就听到楼下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她有些不高兴拉开门走到过道上:“吵什么吵,这会儿还没开门迎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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