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主仆情深,这丫头关心则乱,本宫相信她没有恶意。”贤妃能把对方怎么办,还不是只有选择原谅她。但是为了证明她没有谋害花琉璃之意,贤妃让宫侍请来太医院三位医官,让他们来证明酒没有问题。
她在宫中多年,见识过不少阴谋手段,就算真要害人,也不会蠢到在自己场子上动手。
这对主仆如此紧张,看来心里对她是有芥蒂。
三位医官听说宫中疑似发生投毒事件,吓得赶紧带上工具,一路小跑赶到临翠宫。
见他们过来,贤妃摆手免了他们的礼:“你们替本宫看看花县主杯中的酒。”
“是。”
贤妃看着围过去的医官,心里隐隐有些解恨,待医官证明她的酒没有毒,她是被冤枉的,那些说她家昊儿欺辱花家姐弟的谣言,定会不攻自破。
“这是……”
“这是三息散,见血封喉的剧毒。”
贤妃抖了抖,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三位大人,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位医官此刻看贤妃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看来他们也是听过谣言的人:“花县主酒杯中有种叫三息散的毒药,只要服下此药,不到三息时间,就会毒发身亡。”这种毒药是前朝后宫流传出来的,到了本朝,也有犯了大罪的妃嫔,饮此毒而亡。
这种宫中秘药,贤妃宫中怎么会有?
“三、三息散?” 已经喝了半杯酒的宁王捂住自己脖子,面色惨白,“本、本王已经喝下半杯,快救本王,快!”
医官面色大变,随即疑惑道:“不对,若是王爷在下官等赶来前喝下了三息散,此刻恐怕……”
恐怕早就翘辫子蹬腿儿了。
他们再查看酒壶与其他人杯中的酒,发现除了花县主那杯酒,其他的都没毒。
医官们表情更加微妙了,虽然他们都知道,所有皇子中,除了太子就是英王这个皇长子最尊贵,可是陛下现在年富力强,太子也好好的,贤妃就想迫不及待地除去看不顺眼的人,这是不是有点虎?
这可是花家的女儿,人家亲爹刚立下能够名留青史的战功,你就敢把人弄进宫里下毒,这是何等的勇气?!
“毒不在酒中,而是在酒杯上。”另一位医官戴上布手套,让另一位医官挡着自己,快速地把淬过毒的酒杯锁进带过来的木盒中。
身为医官,保留毒杀证物,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注意到医官小动作的贤妃:“……”
听到毒在酒杯上,贤妃心中涌出无数念头,最后全部化为慌乱、愤怒与后怕,究竟是谁要害她与她的孩子?!
今天花琉璃若是死在这里,不仅她完了,昊儿完了,整个田家都会受到牵连。掌控几十万大军的花家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整个大晋都会受到影响。
好阴损狠毒的手段,她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深吸两口气,颤抖着声音道:“来人,封锁现场,让大理寺安排人过来。”
“另外,安排人向陛下还有东宫太子汇报此事。”说完这段话,贤妃仿佛耗尽了大半力气,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似乎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可疑之处。
作为被害对象,花琉璃摇摇欲坠地靠在宫女身上,听到贤妃让人去大理寺报案后,才不敢置信地开口:“怎、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
她垂首看了跪在地上的鸢尾,素手轻抚额头,软软倒了下去。
“县主!”鸢尾凄厉地哭叫出声,把倒下来的花琉璃稳稳接住,“县主,你没事吧?!”
“快把县主扶到寝殿中去。”贤妃现在半颗心吊着,见花琉璃晕了过去,脸色更加苍白难看,花县主身体弱胆子又小,万一在她这里晕过去就起不来,她拿什么向陛下交待?
众人小心翼翼地把花琉璃送到床上躺好,医官伸手一把脉,眉头皱得更紧了:“县主脉象紊乱,似有不足之症,加上受了惊吓,需要慢慢调理才行。”
在场其他人想,任谁发现自己在鬼门关旁边绕了一圈,都会受到惊吓。
可怜的花县主,刚进京就被纵马的纨绔吓得生病,好不容易养好身体,来贤妃赏个梅又差点喝下毒酒。
人家身体不好,活得已经很艰难了,还要面对这么多倒霉事,贤妃英王母子跟人家八字不合吧?
“贤妃娘娘。”五皇子走到神思不属的贤妃身边,温声安慰道,“您不用担心,花县主不会有事的。”
贤妃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借你吉言。”
“娘娘宅心仁厚,花县主肯定会相信,想要害她的人不是您。”五皇子站在外间,隔着朦胧地纱帐看着里间来来往往的人影,“大理寺卿一定会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贤妃苦笑,这件事闹出来,不管真正的凶手是谁,对她跟英王都会有极大的负面影响。
到了现在,她哪还不明白,这是一场针对她与昊儿的阴谋。
东宫。
太子面无表情地听着太子府几个官员唠唠叨叨,用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殿下,臣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把永州的太守换下来。”
“怎么,这个太守做得不好?”太子把笔扔下,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没有看说话的官员。
“殿下,并非他做得不好,而是他做得太好了。”此官员道,“此人在治理地方上非常有手段,永州土地肥沃,是块好地方。可是永州太守是四皇子外祖家的人。”
“父皇膝下五子三女,按照你这个说法,只要是与其他皇子公主有关的官员,孤都要防着?”太子有些不耐,“在孤眼里,造福一方的官员就是好官。”
“殿下,诸王虎视眈眈,您切莫一时心软……”
“孤从不心软。”太子看着说话的官员,“但你要记住,孤是大晋太子。”
“可若是永州太守一心推举四皇子,会对我们不利。”
“孤与老四,孰强?”
“太子英明仁德,四皇子远不及您一二。”
“作为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官,怎能没有自知之明?”太子淡淡道,“若是真没有,孤只能深表遗憾。”
太子府的几个官员沉默了,上次让太子表达“遗憾”的贪官,下场非常凄惨,惨到整个京城的官员,收受底下官员孝敬的行为都变少了。
他们几个不敢再劝,怕继续劝下去,太子会对他们“深表遗憾”。
“殿下。”东宫太监匆匆入内,见有太子府的官员在,停下了脚步。
“说。”太监见这几个去给花县主送礼物的太监神情有些不对,挥手让这几个官员离开:“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在贤妃的临翠宫投毒,花县主差点被害。”
太子眼睑微动:“花县主可还好?”
“幸而花县主身边的丫鬟略通医理,察觉到了不对,花县主逃过了一劫。只是受到了惊吓,在临翠宫休息。”
“走吧,去临翠宫看看。”太子把手背在身后,往殿外走去。
太子到临翠宫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参加这次赏梅宴的人也都没有离开。
无视一干向自己行礼的人,太子走到面色惨白的贤妃面前:“贤妃娘娘,花县主怎么样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贤妃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在太子面前,还是要保持形象:“请殿下放心,县主吃过药以后就睡下了。”
“嗯。”太子微微颔首,“你可确定刚才给花县主吃的药没问题?”
贤妃:“……”
他这话什么意思,侮辱谁呢?
贤妃很生气,但她还是要保持微笑。
“请太子放心,药没有问题。”
“那便好。”太子击了击掌,几个宫女太监抬着软塌走了进来,然后把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花琉璃抬上了软塌。
“太子带花县主去哪儿?”贤妃怕花琉璃不明不白死了,到时候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赶紧拦住太子,“太医说,花县主身体虚弱,不易挪动。”
“贤妃娘娘,你确定要让花县主留在临翠宫?”太子微微垂下眼睑,明明没有表情,却硬生生让人感觉到几分讥诮。
贤妃:“……”
她不敢确定,她现在正处于全天下人都有可能害本宫的惊恐状态。
呵。
太子把目光从贤妃身上收了回来。
脑子不好可能有遗传,以后老大要是再犯傻,他尽量少说他两句。
都是自家兄弟,同情心还是要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贤妃:侮辱我儿子的智商可以,但是不能侮辱参加过宫斗的我!
第9章 与毒犯克
离开临翠宫,太子看着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只露出半张脸颊的小姑娘,让几个力气大的女官把人抬进软轿中。
“放着奴婢来吧,怎好麻烦几位姐姐。”鸢尾没让这些陌生的宫女靠近花琉璃,弯腰把花琉璃打横抱了起来,稳稳地把人放进了轿中。
女官们:“……”
连府里丫鬟都身带神力,难怪大将军能把金珀国打得丢盔弃甲,签下投降书。
等轿帘放下来后,昏迷不醒的花琉璃轻轻地、缓慢地给自己调整了个姿势,连眼睑都没有颤动一下。
这顶轿子真舒服,又香又软,让人仿佛置身在云端。
“殿下,我们把县主安置在何处?”把人从临翠宫抢出来的时候,东宫的宫侍们手脚都很利落,可是人接出来以后,总不能真的放到东宫吧?
把人直接送回花府,就更加不妥当,会有皇家人惹出麻烦却不想担责任的嫌疑。
“皇祖母十分喜爱花家这位小姑娘,现在她差点发生意外,太后非要心疼,想要留她在寿康宫修养几日。”太子回头看了眼软轿,“走吧,孤陪你们把小县主送过去。”
太后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把花家小姑娘安排在皇祖母那里,才更加表示皇家对此事的重视。
贤妃想把这小姑娘留在临翠宫,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她的光明磊落,想要毒杀花家姑娘的人不是她。
可她却没有想过,凶手有可能潜伏在临翠宫,小姑娘留在临翠宫会很危险。
若是后宫举办一场与脑子有关的比斗会,他一定会请父皇给贤妃颁发最佳同情奖。
太后收到太子提前派人送来的消息,太子刚到寿康宫,就有太监宫女还有太医围拢过来,众星拱月地把花琉璃送到了寿康宫侧殿。
太子刚准备上前跟太后说话,就见太后满脸心疼地跟在太医后面,头也不回地去了侧殿,他跨出去的脚步,默默地缩了回来。
在前殿坐了两盏茶时间,太后才从侧殿回来,对慢悠悠喝茶的太子道:“元溯,幸好你把琉璃送了过来,把人留在贤妃那里,哀家哪里能放心。”
“琉璃?”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花家姑娘的小名?
花家满门武将,给家里的姑娘却取了如此娇气的名字,可见家里人对她的看重与宠爱。
若是她在宫中被毒杀……
太子食指轻轻点着桌面,看得出幕后元凶对贤妃母子恨得深沉,甚至对大晋也不怀好意。
太后也不管太子在想什么,她不问也不多言,只是让宫人送来几道太子喜欢的点心:“元溯,吃点东西。”
“多谢皇祖母。”太子在盆中洗了手,用银筷夹起点心放进口中。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消瘦了些。”太后想起太子早年时身体不好,遭了不少罪,还没舍得责怪太子不好好照顾身体,就已经先心疼起来,“晚膳在皇祖母这里吃,我让他们做几道好吃的。”
太子无奈应下,反正有种瘦叫皇祖母觉得他瘦,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吃饭,不要反驳。
半个时辰后,昏迷中的花琉璃醒了过来,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身:“这是……何处?”
“县主,您醒了?这里是寿康宫,您身体不好,先躺着歇会儿。”宫女们见花琉璃醒了,面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点小事,怎么好麻烦太后她老人家。”花琉璃想要爬起来,却无力地坐了回去。
“县主快快歇着。”
“医官来了。”
“快去禀告太后。”
在众宫女的安抚下,花琉璃最终还是安静地靠坐在了床头。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仰头看向门外,露出乖巧的微笑。
最先进门的是太后,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太子与花长空。
花长空接到消息后,就快马加鞭地赶进宫,听到太后要留妹妹在宫里修养几日,他很认真地推辞了,只可惜太后娘娘态度十分坚决,打定主意要把妹妹留下来。
他同情地看了眼一脸乖巧的妹妹,心虚地低下了头。
小妹,三哥已经努力了,你就在宫中好好养生吧。
注意到花长空表情有异,花琉璃虚弱地靠着床头:“臣女有罪,让太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担心了。”
“人没事比什么都好。”太后给花琉璃压好被角,语气和蔼:“你们两个年轻孩子单独住在府里,哪里懂得怎么好好照顾自己。哀家想留你在宫中住上几日,长空这孩子还不让,你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若是回到花府居住,哀家哪里放心?”
怕这对兄妹多想,太后又找补了几句:“待过上三五日,身子好些后,哀家亲自派人送你回去。”
太后怕自己不说清楚,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皇家忌惮花家,于是留花家女儿在宫中做人质,原本的好意也被他人扭曲成了别有用心。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您?”花琉璃脸颊绯红,“其实臣女身体是老毛病了,实在不值得太后娘娘您如此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