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兄,巧了,这都是你喜欢的菜式。”姚松柏与护花长空坐在一起,打开食盒一看,小声朝花长空打趣道,“这是好兆头。”
花长空也没想到,太子派人送来的这些食盒里,几乎全是自己喜欢吃,并且还不油腻的几道菜。
一些寒门学子为了进京参加科举,过得十分节俭,若是突然吃油水过重的东西,有可能引起腹泻,这会影响他们殿试的发挥。所以宫中准备考生饭菜时,都会有意避开大油大腻的食物。
“这是我们大家的好兆头。”花长空笑道,“太子特意为我们加菜,你说是不是好兆头?”
“花兄说得有理。”与花长空相熟的学子都笑着应是,这些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对他们而言,能参加殿试就已经是胜利,所以心态很是平稳。
林森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花长空一行人的热闹,心里有些羡慕。当初自己若是没有拒绝他们的邀约,此刻应该也跟他们坐在一起说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坐在角落里。
寒门学子他看不上,高门子弟的邀约又被他亲自拒绝了。一时间,林森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被这些考生排挤了。
下午的殿试还没有结束,太子就在昌隆帝的怒视下,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他骑马出了宫,果然在宫门找到了花家人。
除了花家人以外,还有好几个考生的家人守在外面。这些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太子发现他们守在门外,都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红着脸行礼。
“诸位不用多礼。”太子微笑道,“各府公子题答得如何孤尚不清楚,不过仪态皆很出众,各位大人不必忧心。”
“多谢太子殿下。”这些人纷纷感激地道谢,心里却震惊不已。太子看到他们守在外面,不仅没有斥责他们,还主动跟他们说起考生们的情况?
这么温柔体贴的太子,他们竟是有些不习惯了。
应付完这些人,太子驱马来到花家人面前,还不等他们行礼,便翻身下马道:“两位将军不用多礼。”
他朝花琉璃使了个眼色,花琉璃心领神会地骑上马,跟在太子身后赶了一段路,才下马小声问:“殿下,家兄表现如何?”
太子跟着花琉璃一起下马,把缰绳扔给身后伺候的人:“孤担心影响花三公子发挥,只略看了几眼。孤以为,以花三公子的才华,拿前三名不会有太大问题。”他温柔一笑,“中午孤让人加了几道菜,花三公子吃下了大半,说明他对下午的考试很有信心,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多谢殿下了。”花琉璃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下。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串手串:“这个送给殿下。”
“这是?”太子伸手接过,手串上的玉珠每一粒都由上好的玉料制成,这么小的玉珠上,竟然还雕刻着各种寓意吉祥的纹样,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品。
“军中有位参将祖上是玉匠,平日里大家若是得了好料子,都爱让他雕些物件。”花琉璃干咳一声,“去年臣女得了几件好东西,便让他帮着臣女雕刻了东西送给家人。参将叔叔非说要给臣女未来伴侣雕一件东西,便多了这个手串。”
说到这,花琉璃无奈地笑道:“可是臣女哪来的伴侣,思来想去,就觉得殿下戴上这个肯定很好看。殿下送了臣女那么多东西,臣女都没几件拿得出手的回礼。”
“琉璃早已给孤送了回礼。”太子轻轻摩挲着手串上的玉珠,笑了笑。
花琉璃疑惑,她送了吗?
在她愣神间,太子把玉珠递还到她面前。
“殿下?”花琉璃不解地看着太子,“您不喜欢这个?”
“孤很喜欢。”太子轻轻叹息,“可这个是琉璃未来夫君的东西,孤又怎能夺人所好?”
“什么夫君不夫君,不过是参将叔叔几句笑言罢了。”花琉璃从太子掌心拿起手串,握住太子手臂,把手串套在了太子手腕上,“殿下喜欢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手也长得好看。玉珠戴在太子手腕上,看起来竟是润泽了不少。
“手串是琉璃给孤戴上的,”太子看着花琉璃笑,“孤日后就不会还了。”
“还什么还,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的道理。”花琉璃失笑,“殿下,臣女是那种出尔反尔又抠门的人?”
“不是。”太子笑容更加温柔,“是孤小人之心了。”
“没事,臣女不会放在心上。”花琉璃摸了摸马儿的头,“殿下,臣女昨夜,梦到你了。”
太子摸着手腕上的玉串:“梦到孤什么了?”
“臣女梦到小小的你站在观景台上,可爱极了。臣女问你想要什么,你也不说,最后臣女哄了你好久,等你终于愿意开口的时候,梦就醒了。”说到这,花琉璃摸着下巴,好奇地问太子,“殿下,您有什么想要的吗?”
“孤小时候,看到其他兄弟有母妃,想过母妃若是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太子笑了笑,“不过随着年岁越来越大,父皇待孤也很好,这种想法便渐渐淡了。”
“现在呢,有什么想要的吗?”
太子静静看着花琉璃,片刻后笑了笑:“有。”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
现在的太子,似乎与梦里的太子重叠了,虽然梦里的太子委屈着,眼前的太子带着笑,但花琉璃觉得,他们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
“是什么?”
风起,吹起了太子的袍角。
他伸手帮花琉璃理好鬓边被风吹乱的垂流苏钗,温柔一笑道:“你会知道的。”
花琉璃伸手捂住胸口,这种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好像还被舔了舔的感觉,有点……奇怪?
十五岁的小姑娘,活力四射,浑身上下都是鲜活的味道。
只要想到有可能让她为难,让她皱眉,他便舍不得了。
太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曲起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心:“琉璃……还小呢。”
茶楼上,谢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来。她冷着脸移开视线,对贴身婢女道:“我听说京城里,有一个很厉害的杀手,名为五三?”
婢女点头应是。
“你想办法联系上这个杀手。”谢瑶眼中满是阴冷的杀意,“我要花琉璃的命。”
“只要能够杀了她,多少钱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三:杀手行业已死,不要找我!
第63章 玳瑁
联系杀手的婢女, 两天后就给谢瑶带来了答复。
“小姐,您让奴婢联系的杀手, 有消息了。”婢女站在谢瑶面前, 面上没有事情办成功后的喜色,只有忐忑不安恐惧。
“他们那边怎么说?”
“接头的人说, 京城没杀手了。”
“什么意思?!”谢瑶手一抖, 差点把眉毛画歪,她放下眉黛, 面无表情道,“他们不想接?”
“几个月前, 京城发生过几起刺杀事件, 朝廷下令彻查, 杀手们逃的逃,抓的抓,杀手组织被朝廷一网打尽。剩下的几个漏网之鱼, 觉得做杀手没什么前途,改行做其他的去了。”婢女越说越小声, 她怕谢瑶发怒,控制不住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谢瑶忆起几个月前,她确实听到过京城发生刺杀事件的消息, 她看了眼面色惊恐的婢女:“那个名为五三的杀手,可能联系到?”
婢女摇头:“接头人说,五三或许早已经丧命,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明白了。”谢瑶面无表情地想, 既然老天爷要花琉璃再多活几日,她便再忍几日。待父亲进京,她再想其他办法。
“赚钱真难啊。”虽还没入夏,吴山已经穿着开襟短打,坐在摊子前招呼客人。
“老板,你的羊肉面里,怎么就只有两片羊肉,隔壁比你多两片肉,还便宜一文钱。”一个客人端着面碗,不满地抱怨,“做生意不能这样咯。”
“嫌少?”正在擦桌子的女人顺手拿起桌上的刀,走向了客人。
“有话好好说,可别动刀啊。”客人吓了一大跳。
“呵。”女人冷笑一声,只见刀光一闪,唰唰两声,铺在面上的两片羊肉,瞬间变成了十多片大小相同肉,均匀地洒在面条上。
“十几片肉,够了吗?”女人把刀往案板上重重一放,眼神凌厉。
“够、够了。”客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付账的时候对女老板竖起拇指道:“老板好刀法。”
吴山把客人付的铜板放进抽屉里,默默往锅里加了一勺热水。
随着日头越来越烈,吃面的客人也少了起来,吴山往小马扎上一坐,对低头剥蒜的女人道:“咱们这个月赚多少银子了?”
“抛开各种原料钱,我们这个月亏损了一两银子。”吴思板着脸道,“比上个月好,上个月我们亏损了五两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息,普通人的生活真难啊。
那日与公子的人分开后,他们没有马上回城,而是在乡下小屋里住了一段时间,再回京的时候,就得知组织已经被一网打尽。最离奇的是,被他们抓住的两位郡主,早就被救了回来。
至于公子的人马是如何被发现,人质又是怎么获救的,他们不敢去打听,也不想去打听。
几人合计了一番,决定过普通人的生活,便开了这家面馆。
开了面馆之后,他们才发现生活这么不容易。需要起早贪黑便罢了,还经常应付奇葩的客人,要不是他们早就金盆洗手,那些奇葩客人回家后,就要人头落地了。
“老板。”一个穿着旧袍子的老人走进面馆,“来三碗面,五个包子。”
吴山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就四碗面,五个馒头。”
吴思面无表情地冷哼:“也没有。”
老人呵呵一笑:“听说老板家里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有位客人出价三万两,老板可愿意卖?”
“古董早就摔坏了,现在不卖,以后也不卖了。”吴山把手里的擦桌布往桌上一扔,“你别再来了。”
老人在他们柜台上抓了一把豆子,慢慢吃了起来:“客人说了,只要你们愿意卖,可以继续加钱。”
吴思在面馆门口把打烊的牌子挂上,转身对老人冷笑道:“如今早就不做这门生意了,眼下这光景,谁还想做这个生意?”
“我知道你们现在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你们往日是何等风光的人,如今天天赚几枚铜板钱,又有什么意思?”老人小声道,“这次可是个大客户,出手阔绰得很,只需要你们去杀一个女人。”
“杀谁?”吴山顺口问了一句。
“花应庭的女儿,花琉璃。”
吴山与吴思齐齐顿住,吴思转身拉开面馆大门,伸手指着外面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老人道:“你们当真准备当一辈子的普通人?”
吴山板着脸:“做了二十多年的阴沟老鼠,做人挺好的。”
老人看着这个不起眼的面馆,还有木桌上客人用过没来及收走的碗筷,忽然笑道:“这样也好,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们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见面馆里的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忽然道:“前几日我得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永州有位公子,因为贩卖违禁商品,被东宫银甲卫抓住,不日便要押送进京了。”
面馆里的几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本来打算赚了你们这笔介绍费就离开京城,既然你们不愿接,今夜我就离开京城。”老人笑了笑,“路引户籍都准备好了。”
吴山对他点了点头:“保重。”
老人把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出店门,涌入了人流中。
两个时辰后,京兆府接到报案,有位老人死在了大街上。死亡原因很简单,不小心摔倒在地,脑子磕到屋檐下的破碗,不等大夫赶到便咽了气。
因老人没有家人,尸体被送往了义庄,由京兆府统一进行火化埋葬。
“小姐,为什么要安排我们自己的人,杀了那个接头的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所有秘密。”
谢瑶坐在铜镜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轻声问婢女:“你说,我好看吗?”
“小姐貌若天仙。”
“可是太子表哥为何不喜欢我?”谢瑶忽然笑了,眼中满是疯狂,“没关系,他早晚会成为我的人。”
若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御书房,昌隆帝翻阅着殿试的案卷。这次参加殿试的考生有三百余人,他无法一一翻阅,所以除了监考官推选出来的前十名,其他的只是随意抽查翻看。
“这份答卷写得十分精彩,可评为首名。”昌隆帝把最看好的考卷抽了出来,特意在上面打了一个圈。圈完以后,他笑眯眯地问正在批阅奏折的太子,“元溯,你觉得这份答卷,有没有可能是你未来三舅子的?”
“如果不是的话,父皇你会为了儿臣,把他提拔为状元?”太子似乎觉得写得有些累,放下笔甩了甩手,见昌隆帝正看着自己,又甩了甩。
手串上的玉珠碰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声响。
“你想得倒是美,科举关于江山社稷,岂能儿戏。”昌隆帝把第一名单独放在一个托盘中,“自然是不行的。”
“那便是了。”太子起身走到御案前,伸出手给昌隆帝换了盏茶,顺便看了眼被昌隆帝圈为第一名的答卷,“儿臣也不在乎花长空考得好还是坏。”
“是啊,你只想娶人家妹妹。”昌隆帝见太子老把手臂在他面前伸来伸去,一会儿给他倒茶,一会儿给他整理弄乱的奏折,忍不住道,“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