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太闹,出来透透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云深深住了口,她昨天还奇怪他问这么仔细干嘛。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纠结的。
除夕夜,屋外格外冷清,除了他们就只有几个溜出来玩鞭炮的半大孩子。
没大人看着,孩子们玩得很疯,起先只是一些烟花棒一类的小物,慢慢的就换成威力惊人的火炮,还有小型烟火。
隔得太近,溅起的带火星的碎屑险些扑到车上,慕择城一言不发的看着,云深深心惊肉跳,连忙将孩子们哄去远一些的地方。
她笑得有点勉强:“老小区,物业都不怎么管。”
“没事,挺欢乐的。”
空气里有一股硫磺的味道,周围都是烟雾,朦朦胧胧像是罩了一层轻纱,只有站在对面的人,真真切切。
云深深还想说什么,“嘭”的一声像是开场白一样,周围突然响起特烈的鞭炮声。
穿过层层高楼,云深深看到一个巨大的礼花在离他们很远的城市上空绽开,一瞬间姹紫嫣红,分开美丽。
慕择城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
新的一年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正式宣告开始,整场烟火持续近半个小时才渐渐停歇。
看完烟火,云深深打了个呵欠,正想问慕择城什么时候走,他说:“云深深,有吃的吗?”
“嗯?”云深深以为自己听错,确定,“吃的?”
“我饿了。”
“……”云深深想大哥不会想去我家吃宵夜吧?我家长还在呢!
“你回去弄点吃的来,我等你。”
“……”大哥你眼睛是不是自带大脑探测器?还挺聪明的嘛。
云深深无语完,才答应:“水饺吃么?我下午包的。”
“什么馅?”
“嘿,白吃还挑剔。”云深深瞥他一眼,“白菜香菇的,里面没放姜。”
“行吧。”
“……”你勉强可以不吃。
二十分钟后,云深深手里提着保温壶,又一次气喘吁吁的跑来。
慕择城坐在后座上,见她走近,一手给她拉上去:“不是让你慢慢走?”
云深深将保温壶塞他怀里,困难说:“我怕面糊了不好吃。”
慕择城打开保温壶,里面满得快要冒出来,一个个饺子皮薄肉丰,润泽弹牙,叫人食指大动。
云深深把筷子递给他:“如果不好吃,别勉强。”
慕择城似是饿狠了,接过筷子就开始吃,一句点评的话都没有。
云深深看得受不了。
“慕择城。”
他停下来:“嗯?”
“我也饿了。” 懂不懂分享了,煮这么多,你能吃完吗?
慕择城满脸写满奸计得逞的贱笑,他夹了一个递过去,云深深瞪他一眼,低头咬了半个快速嚼了,正准备把剩下半个吃了。
视线中的筷子突然消失,慕择城直接送到自己嘴边,张口吞了进去。
云深深瞪圆了眼睛看他,那感觉好像他是吞了敌敌畏。
“我咬过的。”她说。
“你又没病。”慕择城眉峰顿了下,坦然的夹起一个递到她嘴边,“再吃一个。”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实质性进展,马上就要来了,可能有触不及防的感觉,各位要有心理准备!哈哈哈哈哈!
昨天熬夜写的,哎,拿命写文啊,拜托是好是坏,大家看了出个声啊,感激不尽!!!!
第33章 ~~~33~~~
云深深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很困,她不想回家, 很奇异的想这样待着。
车内暖而静谧,她散乱的趴在后座上, 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嘴角还留有润泽。
慕择城呢?
云深深揉着发酸的肩膀坐起来,车窗外,慕择城靠在车头吸烟,天将破晓,冷白的路灯在他身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星火明灭间, 唇角不意扯出弧度,牵动整片肩背都轻轻颤动。
云深深拧眉:他在笑什么?
车内外的温差很大,云深深刚拉开车门钻出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冷。”
她深吸一口气, 脚刚踩到地面,慕择城走过来将她推进车内。
慕择城眼睛泛红, 脸上却不见疲态, 云深深问:“你一直没睡?”
慕择城还是那副无奈的样子:“我倒是想睡, 也得有地方。”他捏了下鼻梁,“看你睡那么香,真想给你扔出去。”
“……”
你不会叫醒我?自己逞能怪谁?云深深撇撇嘴, 到底没说这么没良心的话,改成贴心的:“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也先回家, 晚点我们再联系。”
慕择城一个看叛徒的眼神扫过来:“合着你以为我熬这么久,就为了看你睡觉。”
“……”那你想干什么?
“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也没什么特别的。”云深深试探性的说,“后天大概会出门一趟。”
“去哪里?”
“日本。”
慕择城不出所料脸色立刻就不好:“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我也是昨天才听我爸说。”
其实是前几天,但是现在说真话等于找不痛快,善意的谎言对谁都好。
云深深发现自己对慕择城的脾性是越来越了解,因为下一秒对方的不满神色就有所松动。
“具体去哪里?”
“京都。”
“旅行?”
“主要是去探亲,我奶奶的母亲,也就是我曾祖母是日本人,我爷爷早年也在日本留学,那边有一些亲戚朋友需要拜访。”
“去几天。”
“大概三四天。”
“到了那边,记得给我电话。”
“嗯,知道。”
慕择城走后,云深深一回家就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被王丽珍叫起来吃午饭。因为初三要出门,初一初二就显得特别忙碌,云家没什么能走的亲戚,每年主要是去王丽珍娘家兄妹家聚会,王丽珍娘家人和她本人一样都属于朴实热情型,因为不熟,云深深只能礼貌寒暄,不拘泥也尽量不让人感到淡漠。
王丽珍极少出门,对于此次的日本之行期待又紧张,行李证件来来回回检查很多遍,生怕出错,最后云礼无奈,亲自检查一遍,她才安心。
看到两人琐碎平淡的生活片段,云深深偶尔会不可抑制的想到陈锦绣,除夕那天她给陈锦绣发信息说买了新年礼物,问什么时候方便给她送过去,任谁都知道这是在示弱,但陈锦绣没有回。
初三早上,云深深很早就醒了,想着要一会儿要去机场,她没赖床洗漱完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
突然有电话进来,陌生号码,云深深犹豫一下,对方就挂断了。这种骚扰电话很普遍,云深深本想直接拖入黑名单,看到来电显示下号码归属地,心不自觉紧了一下。
难道……
她不能准确形容出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心情在纠结要不要回拨过去,或者是继续等待。
对方没给她机会,一分钟后,手机响起,持续不断。
云深深手指停在接听键上一瞬,叹口气,滑动。
听筒里的男声温柔和煦,透着些许隐忍,些许激动。
他说:“深深,是我,我回来了。”
……
天幕渐黑,华灯未上,都说年味一年不如一年,但街道商场店铺都为过年做了具有仪式感的气氛调节,每个人脸上的喜悦畅快也明显多于平常。
云深深以约定地点为中心画圆,足足画了五圈,两个多小时过去,也没说服自己到底进不进去。
如果铁了心不想见,今天留下又为了什么呢?
云深深自嘲的撇撇嘴,早上的事在她心里消化得差不多,但那种举棋不定的窒闷感越来越清晰。她原地站了许久,周遭喜庆的灯光都亮起来,她看着那个方向,一步步往回走。
五年不见,当年青涩的男生成熟了,穿着裁剪得体的高级定制西服,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看她的眼神熠熠生辉,里面似有万千繁星。
顾同予说的第一句话是:“深深,谢谢你能来。”
云深深第一次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停在眼前的杯碟上,淡淡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顾同予愣住,表情和声音都很失望:“没想到我们竟然生疏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想到。”云深深依旧很平静,“可事实如此。”
顾同予说:“深深,我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哦。”
“我听宋挽说,你现在在社保局工作?”
“嗯。”
“为什么?你的梦想不应该是这样。”
“小时候的梦想都是说着玩的,当不了真。”云深深总算笑了下,“你小时候不还说要成为最出色的小提琴家,如今却学了法律。”
“那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顾同予无言以对,云深深提醒他:“同予,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叙旧。”
所以,如果不想生疏,不愿意客套,就明明白白说出来。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顾同予说,“深深,五年了,我们已经浪费五年时间,就算当年的事情我们对李嘉尔有愧,五年也该还清了。”
还清了?
云深深抬头直视顾同予,眼神迫人:“你欠她的还清了,那欠我的呢?”
“事情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就一个人跑回来,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顾同予笑容微苦,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当年的惨烈,没有人愿意再提起,谁也不愿意。
他抓住云深深的手,言辞有些激动,“我跟你保证,我和嘉尔从来没有一点暧昧关系,我们父母是好友,我们从小认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她也一直知道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
“是的,你一直以为她明白。”
以为……
真是可笑!
云深深抽出手,她笑,眼泪瞬间滚落,五年时间,对方竟然没有想清楚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从机场跑回来的举动实属可笑,她究竟还期待什么?还在犹豫什么?她以为他懂的,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单薄的解释。
不过这样也好,她突然就明白自己心里的天平去了哪里。
“你没有错。”云深深毫无保留的看着顾同予说,“我问过自己是否怪你,答案一直都是没有,但是我失望,同予,我很失望。”
在顾同予糅杂着惊讶与期待的眼神中,云深深站起来往外走。
“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她死在我面前。”
有些事不是不回忆就可以一笔勾销,也不是时间能冲淡。
李嘉尔在电话里说:“云深深,抬头,我在上面。”
“嘉儿,你跑楼上去干什么?不是说有惊喜给我?”
“惊喜,哈哈哈哈……”笑声凄厉,李嘉儿的声音十分决绝,“放心,云深深,我给的惊喜,你这辈子都不会忘。”
云深深闭上眼,那声惨叫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和着飓风一般的力道准确无误直击她的耳膜,眼前是蠕动的肉体,鲜血瞬间模糊了双眼。
云深深将手中的咖啡饮尽,站了起来。
“同予。”她说,“我爱过你,也等过你,甚至为了这段关系放弃过自己,但现在我要去找我喜欢的人了。”
……
云深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一上车就不停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司机十分无奈,调侃说:“小姑娘,不是我不想快,这又是堵车,又是红灯,您说我这又不是飞机。”
云深深不好意思的笑笑,司机又问 :“是去找男朋友吧,这么着急。”
“嗯,所以您就理解一下啦。”
云深深一边说一边给慕择城打电话,提示关机,重播一次还是如此,她心一下紧张起来,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焦躁。
……真是坐的飞机就好了。
车停下,云深深将准备好的零钱一把塞给司机就跳下去,她以冲刺的速度往小区里面跑,她第一次觉得等电梯的感觉如此让人心烦意乱。
站在慕择城公寓门口,云深深努力让自己平静些,她心里的乱体现在语无伦次上,是直接是含蓄在她的手按动门铃的那一刻也没有决定好。
门铃响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深深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在等待中渐渐消耗,那感觉就好比读书时候考试,前一天挑灯苦读信心满满的奔赴考场,笔墨和知识储备都OK,老师突然宣布说不考了……
云深深不想放弃,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走了,很难再有第二次勇气,她本能拿出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页面。
来电人:魔王。
失而复得的喜悦。
云深深立刻摁了接听键,声音因激动有了颤音:“慕择城,你在哪里?”
听筒的另一边,慕择城挑眉而笑:“你觉得我在哪里?”
云深深急到不想和他周旋:“我不要猜,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