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对于她，他自然是不会放手的。
“我不够好吗？”他的表情瞬间哀伤了起来，向来锋芒毕露的脸上显露出丝丝的哀伤，眼睑下垂，微翘的睫毛不停的颤抖，被遮盖住些的眼睛光芒悄悄黯淡下去，像极了受伤的天使，悲哀至极。
“别给我来哀兵政策，我才不会上当。”忽视自己刹那间的异样，沈晴冷哼着，神色冷淡如高山上的积雪，一时间根本无法融化，即使他悲哀的脸色很让人心疼。
但那人绝对不会是她。
“要是你还要点脸，那就给我让开。”这次她一定要走。
往日明媚的脸上全是冷漠和嘲讽，对他耍她的不满，统统在此刻爆发了。
霍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上的温度消散，冷了下来，沈晴也不甘示弱怒视着他，带着一丝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冒出这么大的火气，心渐渐冷了下来，明明一向灼热的身子，这次都感受到一抹透骨的凉。
本来对这种温度渴望至极，但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才知道那有多难挨，比被烈火灼烧还令人……冷入骨髓。
她推开他，冷冷地越过他的身子，只留下“哐当”一声巨响，再不见她踪影。
被推开的他安静地立在那里，眼眸始终没有力气抬起。
而沈晴凭着一股怒气冲出来，冷冷的晚风吹在身子上冰冷彻骨，她身子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穿着单薄的她形单影只地走在昏暗的小道上，显然还在生气。
“该死的混球，嘴里就没有实话，该死该死。”
“以为自己多了不起，随便就能撩妹是吧，撩死你。”
“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
一路上，她的嘴就没有停过，从中午见了那些亲戚时起，说着不在意，其实还是憋着一口火气呢，回来他还看她笑话，咬着舌头怎么了？她乐意，还勾引她，是想看她有多傻吧，总是一股脑钻进他的陷阱里，都不带挣扎的。
背地里他肯定都嘲笑她无数次了。
她捂着自己胸口，无名之火上来完全忍不住，连她自己也讶异，自己竟然吼了一直以来不想得罪的人，出来后也没用觉得解气，那火气越烧越旺，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靠他太近，不然自己怎么这么大火气。
都怪那个混蛋。
脑补完全止不住，于是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出来的急，收拾的东西又被她扔到了床上去，手里只有个电量不足的手机，用不了多久就能关机了。
四周漆黑极了，身处半夜就算是老宅也是静悄悄的，这些日子帝都的天气也不好，乌云遮住的夜空，星星一个不见，她用电量危急的手机查了个方向，当她终于找到了东西南北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这地方她……不认识啊。
知道方向又怎样，最多就是知道她往那个方向走呗，哪又有多大用？
她是知道留园的方向，但自己刚吼了霍邱，完全不想回去好不好。
她难得得懵逼了。
望着手机上指出的东西南北方向眼睛有些放空。
特别是现在天气还冷，她出来不过一会儿，已经冷的手指泛红了。
可怜兮兮的她蹲在地上，目光有点涣散，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一点倒是个好消息，刚刚还跟吃了枪药似的小心脏这时候倒舒服多了，同时也冷多了。
“骂你了就不出来找我真没用。”沈晴嘟嘟囔囔，连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刚骂了他，现在还想让他出来找她，以为自己是小公主啊？
沈晴揪着头发，心里的纠结千丈长。
想今天这种不理智的事情，她两辈子也没做过几次，这次倒发泄在小说狠辣男主角身上了，要是他生气了，那她的下场……
想到小说里霍家全灭的下场，所有人在大火里化作飞灰，她全身抖了抖，一股冷气立刻攥住了她命运的咽喉。
麻蛋，她到底怎么了？
第53章 追逐
漆黑的夜色下, 连月光也受不了如此凄清的氛围，早就躲着不肯见人，路边的灯光昏暗, 凉透的空气浸在骨子里都能把人冻僵了。
冰凉的路灯下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 远处风声呼啸，在这百年老宅里边更有种奇异的氛围。
沈晴蹲在地上疑神疑鬼着, 手指冰凉地搓着身子希望能暖和些。
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她的腿熟悉的刺痛开始传来。
她这还没离开他多久呢, 至于来的这么准时吗？
腿上一阵阵刺痛来的特别有节奏感, 有节奏的让她都想把腿锯了算了。
“我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沈晴抱着腿哀嚎着。
人家穿书都是小公主，就她穿了个全灭的小说不说, 还惹上个如此操蛋的体质。
二十年的顺风顺水遇到他之后就再也没顺过，以至于她都在想霍邱是不是她的霉神了。
忽的, 她的身子一咯噔，浑身透心凉。
“呼呼呼——”
冷冽的风吹过, 带着恐怖片里熟悉的音效, 沈晴整个后背都僵得像快铁板，一动不动的, 完全僵住了不说, 甚至还有一种周围很热闹的感觉。
这时候她就有些痛恨自己该死的联想力了，什么声音都能被她联想出无数种场景，她冷汗淋漓，抖着如筛糠似的腿颤巍巍站起来，风一吹, 差点摔了下去。
“不……怕，不怕。”她心跳渐渐加快，到最后快到让她有丝昏厥的冲动，一步一挪僵硬地在风中走着，抖若筛糠。
颤颤巍巍走了没几步，后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加清晰，她头皮发麻，拔腿就跑。
“啊——”
有鬼呀。
后边那话没有说出口，反正恐惧已经在她身体里沸腾起来了。
她让身影在黑夜里穿梭着，而后边的声音如影随形，好像跗骨之蛆早就认牢她了，始终都甩不开，甚至她耳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头上像爬满了无数只蚂蚁，蛰的她快要昏厥。
在这黑夜里乱窜的她哪怕不知方向也没有多少力气，也不敢随便停下来。
尤其是这鬼还开口说话了。
风中隐约把鬼的声音传来，不是魑魅魍魉的鬼音，甚至她有些熟悉，风声吹散也能大概听到，好似是“等等。”
可就算是听到了，她跑的更快了。
会说中文的也不能代表是人呢，人死了那也是中国的鬼，肯定会说中文，就是他们已经人鬼殊途，非我族类还其心必异呢，更别提跨形态了。
于是后边“等等”持续不绝，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愣是把自己软的跟面条似的腿跑出了运动员的架势。
“等……等……”后边那“鬼”一口气喘不上来，说的话也喘了起来。
沈晴本来就没有打算听她的，不过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跑得没有力气，腿彻底没了力气，短短时间好几次要摔倒在地，她用力扒着墙使劲儿喘气，对这个问题也没有个答案。
如果不是又有声音接近的话，她绝对不会再跑起来的。
“等……大……嫂……”眼见她又要跑，惶恐的声音响了起来。
千万可别再跑了，她真的跑不动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也不是擅长运动的，今晚跑成这样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跑真的受不了了，她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追人跑。
但是沈晴还是要跑，死命不信她这只鬼的鬼话。
“大嫂——”
身后那只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个称呼，成功把沈晴震在了当场。
确实，这只鬼的声音格外耳熟，咋那么像霍芷烟的声音呢。
也是，老宅里的鬼会学霍芷烟说话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的吧。
“真的是我，芷烟。”霍芷烟不知道，她真的很想知道她怎么有那么多的力气，不过她真是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小树喘气道，“我……真的是人。”。
“货真价实的人。”所以千万不要再跑了。
她如此祈祷着。
沈晴耳朵动动，她脸色惨白的要命，肩膀也绷得紧，在回头和不回头之间来回迟疑。
回头吧，可要真是鬼该怎么办？不回吧，要是她真的是霍芷烟又多尴尬。
犹犹豫豫了好久，霍芷烟单手捂着岔气的小腹，气息不稳地从后边走来。
“大嫂，我真的是芷烟，你听我的呼吸声。”她努力证明自己是人的身份。
或许她也被她说动了，慢慢扭回头来。
还真被她赌对了，能跟她一样喘气的肯定不是鬼。
“芷烟真的是你啊，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呢。”沈晴悬空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一旦落下来就打了霍芷烟一个措手不及。
“呜呜呜，可吓死我了。”危急消除，不用再担心被鬼捉弄，重回人间的感觉真好，好到让她一下子就稀里哗啦的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肩上。
有心跳声，还暖暖的，果然是人。
她就更加哭的稀里哗啦了，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霍芷烟没缓过气来就被她的熊抱吓了大跳，脸上不禁挂上了苦笑。
被大哥知道的话，应该没事儿的吧。
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
她胡乱的担心了一下，还是努力安抚这个有时候胆子大的要命，有时候就像现在胆小的像只惊弓之鸟。
“没事了，乖啊。”霍芷烟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先去我那里吧。”
她的住处到底近，进了温暖的房间里，沈晴哭红的眼睛更加明显。
灯光照在身上她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暖暖的屋子和外边冰冷的气息完全是两种感觉，她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尴尬至极。
今天自己古怪的让她有些懵逼，平常自己那么一勇敢的无神主义者，今天被自己脑补的吓着不说，还在被自己小的妹妹面前哭鼻子。
好丢脸。
两辈子都没这样丢脸过，她都要怀疑自己被人下咒了。
霍芷烟气息慢慢顺畅起来，看她跟个犯错的小孩儿似的，有些好笑。
中午她战斗力那么强大，她还以为自己这嫂子是个稳重的，没想到晚上就原形毕露了。
想起刚刚的你追我赶，她觉得自己呼吸又不好了。
沈晴倒很有敢作敢当的架势，眼里还带着水意，对她道。
“对不起芷烟，辛苦你了。”
追了我那么久，还没嫌弃我。
她在心里补充说。
第54章 想通
灯光下沈晴的表情无比真挚, 真心诚意谢她没有嫌弃她。
霍芷烟被她感谢的目光弄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道，“大嫂客气了。”
“来这边坐吧。”为了避免她又说什么让她无法答的话, 霍芷烟也是很机智。
沈晴坐在沙发上, 手里还捧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手心里顿时很暖和。
可她双腿还是不停地打颤, 那种冷深入骨髓, 如影随形。
“芷烟, 有暖水袋吗？”
“有, 我去帮你拿。”以为她冷，她答应的很快。
“多拿几个。”沈晴连忙说。
“……好。”
霍芷烟有些晕乎地多拿了几个下来。
“三个够吗？我这只有这么多了。”平常她都不用, 要不是前些天她妈拿来这三个，恐怕这时候她一个也拿不出来, 更别说三个了。
“够了够了。”她接过来插上电，水袋很快烫起来。
于是在霍芷烟惊呆的目光下, 她把三个暖水袋全部垫在腿上。
霍芷烟：“？？？？”
屋里有那么冷？
“大嫂, 你……”她欲言又止，目光偶尔扫过那三个热水袋。
“哈哈。”沈晴尬笑两声, 总不能把她离奇的体质说出来吧, 好像霍邱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古怪的身体情况，思考了片刻，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说的好。
免得吓到人。
“我……怕冷。”绞尽脑汁想出个借口来，“对，很怕冷。”
“好……吧。”
霍芷烟不再问, 沈晴松了口气，小口喝着水暖和身子。
腿上有这三个暖水袋的帮助，尽管那种刺痛感还没有消失，但总算好受些，她总算有心情谈别的了。
“芷烟，你怎么在我后边啊？”
霍芷烟目光流连在她挨着三个充电的暖水袋还隐约有些发抖的腿上，惊讶于她这里已经冷成这样了吗？
将外套脱下的她只穿着一件旗袍依旧温暖有余，刚回神过来就听到她的问话，不过她也早想好了说辞。
“我从别处过来的，看到你的背影觉得很熟悉，想和你打个招呼，倒没想到把你吓了跳。”
原来刚刚后边的声音就是她的啊。
想起自己之前的蠢样，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只闷闷地喝着水。
霍芷烟也袅袅婷婷坐下来，观察她的脸色。
“大嫂，大哥呢？怎么你出来他也不跟着。”
提到他，沈晴总不能说她跟他吵架了吧，家丑还不能外扬呢。
“唉，还不是我不想他跟嘛，一个人走走欣赏月色更有感觉。”
然而今晚没月光。
两人继续沉默了会儿，感受到她没有舒展的脸色，霍芷烟试探着说，“伯父伯母很早去世的时候，大哥就一直一个人，尽管二爷爷把他带回了霍家，家里也有很多人……不接受他，有的小时候欺负过他，因此他很少在老宅住过。”
沈晴呆呆地听着，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