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他们禁军的人!
可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羽箭已让禁军应接不暇,身后这些假扮他们的黑衣人,陈柒他们根本无力应对。
至于元伯易……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原本他和陈柒之间的打斗只是一场戏,可现在玄卫的人却是个个都下了狠手!
战斗开始的一刹那,胜败已分。
宋欢看见玄卫从她身旁穿过,看见天空中瓢泼的雨和锋锐的箭。
“欢欢……”
裴砚伸手想要把人搂进怀里, 可手伸到半空却僵住。
他不敢碰她……
仿佛只要他不碰到她,她就还是好好的,她就不会离开他……
见他这幅模样, 宋欢努力扯出一抹笑:“你不、抱我一下么?”
刹那间, 裴砚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他控制自己略显僵硬的手指, 用最轻最轻的力道一点一点抱住宋欢……
宋欢强撑的那口气瞬间卸了下来,脚下一软, 倒在裴砚身上。
“欢欢!”裴砚心口一窒, “我带你去找太医,你不会死……不会……”
“对,我、不会……”宋欢说着,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的灵魂就快要离开这具身体。
“……等我。”宋欢望着裴砚泛红的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眼一闭,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而在宋欢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一支利箭破空,直直刺穿了孝成帝的心口——
……
再睁眼时,眼前是那片熟悉的白和那行熟悉的粗体黑字:欢迎来到系统空间中转站。
宋欢静静看着这片白和黑字,不等系统问她就先说道:“我选择回去,继续攻略裴砚。”
一时间,系统却是没有回答。
“系统?”宋欢心里一慌,“你今天突然掉线坑我一命,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这会儿要是再装死,我们梁子可就结大了!”
宋欢声音在空荡的中转站里飘荡,带着回声,一字一句回的她心烦意乱。
“系统,我跟你说你别装死……”
宋欢忍着情绪,没跟破系统发脾气:“我数五秒,你要是再没反应,我可要提条件漫天要价了,譬如让你直接送我一百年生命值……”
“我,我数了。”
宋欢音量突然拔高,灵魂也随着她这么一用力飘了起来:“五!四!三!二!”
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空间中转站,宋欢越发慌乱了,难道破系统不是无缘无故的掉线,而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我数一喽!”宋欢深吸口气,高喊:“一!”
「叮——亲,欢迎回到系统空间中转站。」
就在宋欢的“一”声落地的时候,她耳边终于响起了破系统扳平的电子音。
宋欢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掉了下来:“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慢才回我?”
系统:「亲,很抱歉。由于另一个世界的宿主产生了故障,所以管理员强行关闭了整个系统进行抢救。」
「但是另一个世界的故障是什么,本系统无可奉告,请亲不要询问。」
宋欢:“……我没兴趣。我要回去继续攻略裴砚,你快点执行命令。”
系统:「好的亲,其他事宜可以等您回到书中世界之后再谈。」
宋欢:“嗯。对了,这次时间传准一点,不要和我魂魄离开的时间间隔太久,尽量近,能有多近就有多近。”
系统:「好的亲,请稍后……」
「系统正在校准时间坐标——」
「系统已锁定目标人物,您正在进入第三次重生——」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宋欢魂魄忽地失重,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三天了,欢欢还没醒。
裴砚守在宋欢的床头,身上还是三天前的朝服,朝服被雨淋湿又被他穿在身上生生晾干,此时散发着一股霉味……
偏生无人敢让裴砚去换,裴管家将饭菜摆放在桌几上,“主子,您多少吃点儿。”
“您这般不吃不喝,等夫人醒了,您身子却跨了,这不是平白让夫人担心吗?”
“还有主子,这大楚皇帝的位置……”
裴管家小心谨慎的问:“您心里属意谁?”
三天前那晚一战,裴家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
现如今整个皇宫的禁军都换上了他们裴家军的人,大楚的那几位皇子也都亦为孝成帝守头七的名头软禁在皇宫内。
主子无意做大楚君主,原是看上了四皇子楚徇。
除了四皇子的确是孝成帝六个儿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他在皇宫中势力浸透的最深。
主子本想着在夫人因某些原因不能跟在主子身边时,四皇子可动用他的势力护一护夫人。
可这四皇子……
裴管家在心底轻叹一声,这四皇子不信主子,也想得不够长远,可惜了。
“等过了头七,这孝成帝的圣旨……就该出来了。”
裴管家深知此时提起这些事不甚合事宜,可外面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将人定下来已是迫在眉睫。
“其实大皇子也是可选之人,只是……”
“六皇子,楚行。”
正在裴管家小心翼翼分析人选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裴砚淡淡说出了六皇子的名字。
六皇子?
裴管家一惊,这六皇子不仅年龄小,胆子也是出了名的小,主子让这样的人做皇帝……难道是又改了主意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深深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宋欢,不由叹口气,夫人要快些醒啊,主子这二十年过得太苦了……
若是再失去夫人……恐怕不止大楚的天要变,后梁和胡族八部的风也要变呐……
“还不出去?”
见裴管家仍站在屋中一动不动,裴砚脸色明显不悦,但他的视线不舍得离开宋欢,只有手指向房门,寒声道:“出去,关门。”
裴管家一哆嗦,急忙应是离开。
房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裴砚牢牢注视着宋欢,眼中满是红血丝:“欢欢,你让我等你……我很听你的话,但你快些醒好不好?”
“……”
宋欢恢复意识的一瞬间便闻到了一股雨水混合泥土的霉味,她不禁皱了皱眉。
破系统让她回到了什么时候?
该不会她的身体已经被封进棺材准备入土了吧?
“……你醒来想做什么为夫都答应你好不好?欢欢……”
听见裴砚的话音,宋欢才松一口气,她缓了缓呼吸,慢慢睁开了双眼。
没想到她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胡子拉碴,眼圈乌黑的坐在她身边,整个人都颓丧的不像话的男人……
宋欢的心猛地一缩,这厮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欢欢!你醒了!”裴砚心跳倏然加快,他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宋欢黑亮的眼睛,“欢欢,你真的醒了?”
“嗯,我醒了。”
身体受着伤,宋欢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裴砚听的真真切切。
他连日阴沉的脸上蓦地迸出一道光,“裴喜!裴喜!”
裴砚高声喊:“去请太医过来!快去请太医!欢欢醒了!”
裴喜刚推开房门,连话都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到他们主子喜悦之极的声音,立时“嗳”了一声,脚步匆匆地跑去太医院。
“太医?”宋欢有些疑惑,眼神四处游移,这地方的布局的确陌生,“我们是在皇宫?”
裴砚颔首,“是,在皇宫。”
“欢欢,你先不要说这么多话,等太医来了为你诊断之后,你再说。”
太医很快便来了,而且一来便是十几个。
个个背着医药箱,轮流给宋欢诊脉。
宋欢:“……”感觉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
好在太医们得出的结论空前一致,那就是宋欢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简直是奇迹啊,那短刃距侯夫人的心口只有不到一片指甲的距离,便是我等医术在高明,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就救醒侯夫人,没想到侯夫人昏迷不足三日便醒了过来,且身体恢复的如此之快!侯夫人大难不死,乃是是有大福之人呐!”
“是呀是呀,侯夫人必定会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
和救治时的垂头丧气不同,此时这十几位太医全都松了口气,侯夫人醒了,代表他们的命也抱住了。于是这好听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倒。
“行了,开完药方便出去。”裴砚冷着脸道。
这些没眼色的,打扰到他娘子歇息了。
“是,卑职等这便告退。”
在宫中做事,这些太医早就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当下再不敢多留半刻,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中便只剩下宋欢和裴砚两人。
“娘子,你渴了么?饿了么?喝不喝水?要不要要吃些东西?”
待太医一哄而散,裴砚看见桌几上的吃食对宋欢道:“如今在皇宫,宫里的御厨吃食做得还算不错,娘子想吃什么尽管说。”
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和身体还没融合好的原因,宋欢现在并没有感觉到饿。
就算是饿,她现在也只能吃些清淡易吸收的。
但宋欢现在不在意这些,她只问裴砚:“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她不想待在皇宫。
这地方……太阴森冰凉了。
裴砚神色微顿,声音倏然间低沉喑哑:“等娘子身子好些,我们便回家。”
宋欢弯眸一笑:“好,夫君。”
……
宋欢的恢复能力简直惊人,又三日后,她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在她的执意要求下,裴砚命人备了一辆超大超豪华能放下一张床的那种马车。
这天傍晚,裴砚用这辆马车带宋欢回了裴侯府。
宋欢万万没想到,秦伯伯竟然在裴侯府里等她。
当日裴家军能及时入惊,秦庄主帮了裴砚许多。秦庄主原本想等事情结束之后见上宋欢一面再离开京城,谁知道宋欢竟然出了事。
他便又在京城多待了一段时日,直到见到宋欢平安,次日一早,秦庄主才了无牵挂的离开了京城。
走的时候,也不曾告诉宋欢。
“过些日子,欢欢便能见到秦庄主了。”
裴砚信誓旦旦道:“为夫已经知道秦庄主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宋欢:“……”她有一种预感,她夫君恐怕会被打脸。
不过眼下么……夫君的炫耀时刻当然是要夸。
宋欢笑眯眯地,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真的么?夫君真厉害!”
裴砚轻笑:“这是自然。”
……
孝成帝头七过后,赵公公宣了圣旨,立皇六子楚行为帝。
楚行年幼,身后无臣,但裴砚已为他铺好了路。
崔玉宁的命仍掌握在他手中,他让楚徇去辅佐楚行。
至于楚徇日后会不会反,会不会把他这个年幼的弟弟打入尘埃,裴砚并不在意。
大楚的江山将来是盛是衰,和他已无半点干系。
再半个月后,宋欢身体几乎已好全。
裴砚这才抽出了一点时间去安排裴家军的事宜,一个月后,裴家军主力悉数消声觅迹,只留下“裴家军”这个名号的空壳,以及当初孝成帝试图渗入裴家军而安排进来的几十个人。
孝行元年,八月初一。
裴砚上奏,请孝行帝恩准其卸甲归田。
九月中旬,裴砚拿着通关文书,带着宋欢穿过大楚边境,抵达后梁。
后梁和大楚民风相近,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按照现代的地域划分,大概就是长江以北和长江以南的区别。
但在宋欢的心里,这没什么差别,大家都是龙的传人。
宋欢不知道裴砚究竟为离开大楚准备了多久,他们一到后梁,竟然就住进了裴家在后梁边境城中的宅院。
“二十一年。”
裴砚道:“父亲在娶娘亲之时便命人偷偷准备了这间宅子,怕的便是孝成帝背信弃义之时,我和娘亲能有一个安生立命之地。只是,父亲当年终究是迟了一步。”
提起往事,宋欢便想起那日冷宫之中那个什么“姑姑”因那身诰命服想起关于裴砚娘亲的事……
“夫君,你——唔。”
宋欢想问的话未问出口,嘴巴便被裴砚这厮堵住了。
裴砚咬着啃着,还用气声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受伤那几日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千金,得一次次补回来……”
“唔……”宋欢想起前日终于逮着机会戳破的鱼泡泡,眼皮子眨了眨,没有拒绝这厮的求·欢。
“夫君,你快点……”
“……”
一夜努力耕耘,两人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结束。
宋欢累得气喘吁吁,眼睛眨着眨着便想睡过去。
可是身旁某人却是精神奕奕,裴砚嗓音嘶哑地在宋欢耳边道:“娘子,你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