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人见多识广,或许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只要问题能解决,多花点钱不算什么。怕就怕挥舞着钞票,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靠吃冉遗鱼入睡,能算解决吗?”宋婧怀疑,“丑话说在前面,我手里没多少存货。”
“不是还有昏睡符嘛!”
“我怕杀手摸过他床边,他还昏迷不醒……”
“总之问题暂时解决了。”
白云道长偷偷摸摸往周围瞥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嗓音,接着道,“我其实挺想建议把他打晕,强迫入睡,一直忍着没说。”
万一没控制好力道,不是敲晕,而是砸死,那该怎么办?考虑到操作难度太高,风险系数太大,他不得不忍痛舍弃这个方案。
宋婧,“……”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好清纯,好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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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两人迎面而来,差点撞上。
宋婧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不由怔住——迎面而来的两人很有些面善,像是在哪儿见过。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丘陵心里一突。
在他身旁,银发少年抿紧嘴唇,脸上写明“我很不开心”。
“我们来找顾总,可惜不凑巧,他刚睡下。所以先离开,改天再来拜访。”白云道长打圆场。
“你不认得我?”银发少年一双星目紧盯宋婧不放,忽然开口。
“认错人了吧?”宋婧反问。
少年气鼓鼓,表情贼不高兴。
宋婧莫名有种谜之熟悉感。
“在刘燕举办的私人宴会上,咱们曾经见过一面。不过当时太忙,没来得及打招呼。”丘陵笑着提醒。
宋婧面无表情,心里则在想,那他们不认识,不是太正常了么?本来就没说过话,也没互相通过姓名。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丘陵主动做介绍,“我叫丘陵,这位是我的表弟白彦明。”
“你们好,我是宋婧。”
白彦明没吭声,心里十分烦躁。
小崽子认得出别人原型,就是认不出他!慧明是怎么教徒弟的?为什么基本功一点都不扎实?
他越想越郁闷,简直气成河豚。“神兽变成人形,气息会自动隐藏”这一常识,则被他自动忽略掉。
事实上别说是他,就算是九尾狐,气息也隐匿的好好的。在宋婧、白云道长看来,他们是在跟两个普通人对话。
“两位下午好,我叫白云道长,这是我的名片。”白云道长做自我介绍的同时,分别给两人递了名片。
“你怎么可能认不出我?”少年不敢置信,一副受伤的表情。
宋婧仔细打量,发现这人的相貌实在精致。一旦遇见,确实很难忘怀。然而再漂亮,也跟她没关系。
估摸着这位小少爷长这么大,可能从来没被无视过,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宴会上在忙其他事,没留意。”
不等对方再开口,她看向白云道长,说了句,“走吧。”
随即大步迈开,不给人阻拦的机会。
白云道长道了声“再见”,然后快步跟上。
白彦明一言不发,浑身上下直冒寒气。
丘陵忍不住往远处挪了两步。停下后不放心,又挪了两步,这才干笑道,“谁晓得他们只呆一会儿呢?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不弄发型,直接赶过来了。”
白彦明低着头,脸被刘海遮住,看不清神色。
第30章 登门致谢
丘陵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心里则在想,他要不要再往外挪一挪?火山随时有可能爆发, 靠的太近太不明智。
没等他行动起来,就听白彦明幽幽提问, “我长得不好看吗?”
这是道送命题!
丘陵差点被口水噎到,表情古怪, “当然好看,为什么这么问?”
“别说迷恋上我了, 就连我人形长什么样, 她都记不得。”白彦明神情恹恹,“要是长得好看, 她哪儿会对我爱答不理?”
丘陵, “……”
谜之有道理。要知道,大部分雌性生物都是看脸的,只有极少数例外。
他绞尽脑汁, 想尽办法安慰,“或许她脸盲, 分不清谁是谁。”
反正神兽大人盛世美颜, 颜值特能打,俘虏万千少女根本不在话下!
白彦明抿了抿唇, 情绪依然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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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子虚踏, 天马逐渐从空中落下。
庭院里没有人, 也不知小崽子跑去了哪里。
天马无心搜寻, 跑到池塘边来回踱步。照完左边照右边, 偶尔甩甩尾巴,拍两下翅膀。
不管怎么看,它都觉得自己俊美无俦,美好的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跑出来的一般。
可惜,小崽子傻乎乎的,一点不懂欣赏。
“你在干什么?”身后冷不丁响起询问声。
天马受了惊吓,一连退开好几步。
“在照镜子?”宋婧漫步靠近,笑道,“要不我买个等身镜给你?又大又亮,比水面倒影清晰很多。”
“咴咴。(它不是,它没有)”天马恼羞成怒,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了。
“怎么又生气了?”宋婧一脸茫然,“亏我还想送礼物哄你开心……”
揉了揉眉间,她神情落寞,低声呢喃,“脾气越来越古怪,也不晓得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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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天,天马都没回道观,也不知跑哪去了。
宋婧做做功课,喝喝茶,打扫打扫庭院,日子过得像从前一样清闲。
只是偶尔,她会不自觉走神。等到反应过来,往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师傅跑了,天马也去玩了,道观里就剩我一个。”宋婧托着腮帮子,认真考虑,要不她也离家出走算了。
没等拿定主意,倏然神色一动。
“客人请到主殿来。”她朗声道。
没多久,顾总出现在殿门口。
宋婧添了杯新茶递出,声音清脆悦耳,“顾总请坐。”
说话的同时,她悄悄打量对方气色。眼底乌青变淡,脸上泛着红光,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
粗粗扫过一眼,心里立时有谱。
顾总也不客气,顺势坐下,“多亏散人出手相助,这几天觉睡的足,没做噩梦,精神好多了。”
“恭喜。”
“就是最近两天……睡觉又不太踏实……”
宋婧神色如常,“之前就跟客人提过,我的办法只能治标,医生的治疗方案才能治本。”
“怕只怕我还没调整好心态,就因为睡眠不足被逼疯了。”顾总笑容苦涩,深吸一口气,试着商量道,“上回吃的鱼干,不知是否还有存货?”
宋婧算了算,“有的,还剩五条。”
顾总迫不及待地表示,“我全要了!”
“顾总,鱼干品种奇特,产量稀少。”宋婧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即便是我,也很难大批量弄到。这回买的到,下回就不一定了。”
说到底,他还是得自己多努力,治好失眠的毛病。
“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很多回忆,不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顾总抿了口茶,只觉得舌尖泛开一股苦味,“越是逼迫自己忘记,反而越是记的清楚,我也很绝望。”
听见顾客这么说,宋婧只得轻叹一声。
倒是顾总很快看开,“买不到鱼干不要紧,不是还有散人的昏睡符吗?应该也好用。”
弄条鱼就能让他摆脱噩梦,他对无尘散人的实力再无怀疑。
“睡是睡得着,就是有点副作用……”宋婧含蓄提醒。
顾总哂笑,“前些日子,因为睡眠质量太差,睡眠时常太短,我心里一直在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相比之下,一点副作用算不了什么。”
沟通完毕,宋婧提笔画符,一口气画了五张昏睡符才停下,“鱼干二十万一条,符纸十万一张,总共一百五十万。”
顾总直接转账两百万,“多出的五十万算谢礼。”
宋婧心想,给钱大方,为人爽快,看来白云道长没骗她。
“听说白云道长出售的木雕摆件是由散人开光?”顾总撇开茶沫,状似无意间提起。
“对。”这话是白云道长亲口所说,宋婧不好反驳,便承认了。
“除了马形摆件,有没有效力更强的法器?”顾总温和地笑了笑,“散人放心,价钱好商量,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然而宋婧依旧摇头婉拒,“道观不做法器生意,有需要请找白云道友。”
“那马形摆件?”
“我欠了白云道友一份人情,因此破例为木雕开光。”
顾总暗叹,像无尘散人这样的高人,多难得才会欠下人情?机会可遇不可求呐!
他摇了摇头,放弃原先的计划,打算抽空找白云道长,多买几件法器囤在家里。
又坐了一会儿,顾总告辞离去。
宋婧把玩着茶杯,莫名想起负责为木雕开光的苦力工。
“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到它?疯了。”她抓了抓头皮,试图让自己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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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天马还是没回来。
宋婧打扫庭院,扫一下往门外瞥两眼,扫一下往门外瞥两眼,颇有些心不在焉。
“以后好吃的统统没有了!天天在外面野的家伙,只配喝粥!”一边打扫,嘴里一边碎碎念。
突然,门口传来声响。宋婧猛地抬起头,下一秒却听见了脚步声。
“是顾客啊。”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宋婧扬声道,“客人请到主殿来。”
地也不扫了,随便收拾下,便去主殿接待顾客。
来人是名二十岁出头的女性,模样青春靓丽,活力十足。
见到宋婧后,她也不怕生,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咧咧问,“道观里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师傅出门云游,不知归期。目前道观里的确只有我一个。”宋婧淡然回道。
“换句话说,就算全员到齐,也只有两个人?”女孩噗嗤一下笑出声,“什么道观啊?也太凄惨了吧?”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宋婧不疾不徐地说,“地方不大,本事却不容小瞧。”
“要真有本事,怎么冷冷清清的,也没见有人过来上香?”女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主殿扫了一圈,接着直言不讳道。
“清玄宗不奉香火,不接待俗客。若没有其他事,客人请回吧。”宋婧改下逐客令。
“啧啧啧。”女孩连连咋舌,“说不过我,就打算把人赶走?这就是清玄宗的待客之道?”
“对于上门求助的客人,当然会好好招待。可要是有人故意上门找茬,我也不会客气。”宋婧冷冷一笑。
“我哪有故意找茬?”女孩十分不满,“说的分明都是实话!你被戳中了痛脚,所以才恼羞成怒,想要把人赶走。”
宋婧只问一句,“你要是信不过清玄宗,何必上门求助?”
几乎每句话都带着贬低和恶意,在别人眼里,这就叫做找茬,哪怕对方不承认。
“朋友力荐,说这儿的符纸好用,道士也厉害。我觉得好奇,就过来看看。”女孩坦言。
好奇,过来看看。也就是说,这人过来的目的是参观景点,压根不需要帮忙。
宋婧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眉心直跳,很有几分按捺不住火气,“既然无事,客人请回吧。我待会儿还要做功课,无暇招待。”
然而女孩就跟听不懂似的,不满轻哼道,“就你这待客之道,招待还不如不招待呢!”
随后大手一挥,理直气壮地说,“你忙去吧,我自己会逛。”
这姑娘,听不懂人话啊。说了不奉香火,不对外开放,还自说自话地决定在道观里乱逛。
既然无法沟通,那么宋婧也就不费那个功夫了。她走到客人身边,将一张符纸拍在对方肩上。
“你干什么?”女孩抖了抖肩膀,脸上满是嫌弃。
宋婧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敢在寺庙、道观这种地方大放厥词,自然要承担相应后果。
屋内忽然狂风大作,吹的人睁不开眼。
“什么啊?屋子里怎么会刮风?”女孩心里直发慌,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狂风平息。
大风吹了约有十秒钟,等到停下来的时候,睁开眼一看,女孩彻底惊愣住——不知何时,她竟已不在道观内!周围景物颇为眼熟,像是之前看见过。
回想片刻,她不由惊呼出声,“这不是来时的那条路吗?!”
因为路边的指示牌格外破旧,还有缺口,所以留给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想到眨眼之间,自己就被扔出道观,女孩悚然而惊。
再想想自己出言不逊,说的那些话,她的额头冒出冷汗,“怎么办?万一道长认为行为不恭敬,会不会给我下咒?”
越是深究,越是心里发寒。
听朋友说起道观的事迹时,她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满心以为对方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才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万万没想到,人家有真才实学,并非水货。这就很尴尬了。
女孩来回踱步,面露焦躁,像是拿不定主意。良久,她咬咬牙,痛下决心,打算返回道馆郑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