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斯塔克先生不会这么做的,再说,”彼得有点萎靡了, “斯塔克先生很忙的, 他没空成天关注我的事情……”
罗拉几乎立刻就从彼得隐含委屈的口吻中得出了结论。
——看来斯塔克和布鲁斯也是同一个调调的人。
——不肯暴露真心。不肯道歉。不肯说爱。
“有趣。”罗拉说,“我把你从楼上扔下来,你不生气吗?”
“呃……”彼得愣了一下, “我觉得你只是想和我闹着玩?我是说,你会飞所以你可能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危险的,而且你肯定会接住我的……”
在罗拉若有若无的笑容里,彼得的声音打了个磕绊。
“……你会接住我的,”他有那么点不确定地说,“你,呃,你会吗?”
“你真可爱。”罗拉说,“我当然会接住你了。”
就算是想要……那也不可能是在这种地方这么干嘛。
不过彼得的态度还是出乎了罗拉的意料,虽然她这么做之前就有把握把彼得哄好——彼得的耳根子很软的。
好像多数男人的耳根子都很软。
反正罗拉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布鲁斯也好,提姆也好,彼得也好,不管他们的年纪是大还是小,说两句好话、撒撒娇,他们就会妥协下来。
但彼得居然一丁点也不生气,而且他真的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想的,这还是让罗拉有点吃惊。
——他的脾气可真好。
罗拉喜欢和脾气好的人交朋友。
虽然和脾气好的人交朋友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人脾气好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脾气好,他们就只是单纯地没脾气,对谁都笑眯眯的。
你一旦和他们做了朋友,反而会觉得不愉快,因为他们放在朋友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是很少的。
这样看来,和这样的人还不如做个点头之交。
单纯用投入和收获来评论朋友非常自私和冷酷,但很少有人能完全不求回报地付出感情的。
你的时间和精力就这么多,凭什么要不计回报地付出呢?
——因为从一个你喜欢的人身上所能够获得的快乐是无限的。
在这个时候,他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和精力,他对你的付出,就不是你真正在意的东西了。
就好比很少有人在打游戏的时候希望自己打完这盘游戏还能赚到钱,因为会这么想的人不是白痴就是白日做梦。
而那种你打游戏就能赚钱的工作……罗拉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但她很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本来用于取悦自己的东西,一旦开始被用于取悦别人,不仅这个东西所带来的快乐会大打折扣,还会导致比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去取悦别人更多的不满、愤怒和痛苦。
所以,罗拉想,就不要妄想两全其美了。
选一个相对来说更重要的东西去把握住吧。
“跟我来吧,小虫。”罗拉愉快地朝彼得伸出手。
这是友谊之手——单方面的,彼得不需要对此做出些什么。
“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消息告诉我了……”彼得嘟嘟哝哝地说着,犹豫了几秒后,他抬手握住了罗拉。
罗拉扶着他,两个人一起稳稳地落到了地面。
“你以后要小心点,彼得,”罗拉带着彼得没入了人群之中,然后她忽然说,“我打赌你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卫星监控这种东西,你和我一起爬斯塔克大厦的事情应该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别担心,你应该还挺上镜的。”
“哈?”彼得惊呆了。
他今天惊呆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但很多事情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
“别这么惊讶,”罗拉说,“‘秘密’是面向大众的东西,在一小撮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秘密’这个东西,问题只在于他们想不想付出大量的资源去获得那个真相。”
“应该不至于吧,”彼得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的身份就是被斯塔克先生轻而易举地扒出来的,“我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你看,我又不是——我又不是超人,满世界飞来飞去的。”
“你喜欢超人?”
“比不上喜欢钢铁侠,但是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彼得说,“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吧,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上午刚在台风中挽救了一个城市,下午就到了地球另一半边的洪水区帮助抗洪的超级英雄,听说他连宇宙里的事情都要管。”
“噫。”罗拉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
彼得不知道罗拉到底是什么意思,对超人又是什么看法。
“你不喜欢超人?”他试探着问。
“这个嘛……”罗拉说,“没有。没这回事。”
就是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是厌烦,也不是好奇,就只是……一种有点涩的畏惧,和有点甜的兴奋。
像是她一旦和这个名号联系起来,就一定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在我们到目的地之前,”罗拉要求道,“再和我说一点和他有关的事情。”
“好啊!”
“但是不要说得太多了。”罗拉又说,“就……说一点点就够了。”
“呃,”彼得摸不着头脑起来,但他还是说,“好啊。”
斯塔克工业集团,实验室。
阿尔忒弥斯劈手打晕了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清洁工,然后悄悄地将她拖进杂物间放好,又扒掉她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
她若无其事地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不太自在地扶了扶帽子,然后推着小推车走向了安静的实验室中。
大概是因为实验室的性质原因——这是个用来制造和测试各种软件的实验室,在这里面工作的也差不多都是那种有着固有的害羞、内向和宅标签的程序员,实验室里非常安静。
空间很开阔,工作人员们围成一堆不知道在做什么,阿尔忒弥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一个空置的电脑。
电脑是打开了的,屏幕亮起后直接就进入了主页,连开机密码都不用输入。
……这就是斯塔克集团的实验团队?
……和想象的一点也不相符合。
阿尔忒弥斯在门口站了会儿,那群人愣是没有一个注意到她,她心里顿时就纠结了起来,你说要她轻手轻脚地搞定一切然后悄悄走掉吧,她还真不是干这种潜入工作的料,但是要她马上冲过去给这群人几下让他们躺倒,似乎又太没事找事了。
因为这群人太过弱鸡,阿尔忒弥斯发现自己根本就无从下手。
她在原地挣扎了半分钟,最后决定别管这么多,先做该做的事。
要是中途发生点什么,让这些傻乎乎的小鸡们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随机应变——把所有人都打晕——就行了。
阿尔忒弥斯弯下腰,将手中的卡片放到了电脑的正上方。
然后她双手抱胸,无聊地等待了起来。
假如有人能够从观察信息的角度去观察这台电脑,会十分惊讶地发现它正在被从外部进行入侵,就像那张小小的卡片是某种信号发射器,而电脑则是天然的信息接收器一样。
十秒钟后,那张卡片表面亮起了稀薄的绿光。
看上去就像是它变成绿色一样。
阿尔忒弥斯把卡片揣进怀里,推着小推车,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里。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能这么简单。
罗拉带着彼得走进了一家快餐店,然后很认真地点了一个二十四寸的披萨。
“……我只吃得下一片。”彼得说。
“剩下的都是我的。”罗拉回答,“要咖啡、橙汁还是可乐?”
彼得要了一杯可乐。
他们带着点好的食物找了一个空桌,周围坐满了平均年龄绝对不到十岁的小鬼头,彼得和罗拉坐在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巨人走进了小人国。
“我们都知道托尼·斯塔克是钢铁侠,复联的重要成员,同样也是复联的技术和资金支持者。”罗拉说,“别左顾右盼的,没人会在意我们两个。我们是坐在小朋友堆里面的小朋友。”
“但是我都高中快毕业了,他们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二岁!”彼得据理力争,“我们坐在这里会更醒目的!”
“斯塔克先生对待你的态度还没有说明问题吗?”罗拉拿了一片披萨开始吃,“十二岁、十四岁、十六岁——在他们这些四十多岁的人眼里都是一样的,这个年龄段的全都是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彼得无言以对。
“不过我们确实会在这里变得更醒目。”罗拉说,“这不要紧,你看,他们首先会因为我们的身高注意到我们,然后又会因为我们的年龄忽略我们,这是最好的隐匿方式了:我们先被关注,然后被忽略。一种障眼法。”
“……”彼得拿了一片披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敐敄、喵学冲击、永恒的黑星扔了1个地雷!
第45章 缺陷
“让我继续我想说的话。”罗拉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鉴于斯塔克先生的富裕,很多人都会因此而产生一种错觉, 如果他们能够将斯塔克先生从斯塔克工业中赶走,那么他们就能打败斯塔克先生, 从而再打败复仇者联盟。”
“但这个顺序通常都是相反的, ”彼得小声反驳, “反派们多半都是为了将斯塔克先生从斯塔克集团中赶走, 为了夺取斯塔克先生的财富, 才开始和钢铁侠、复仇者联盟作对的……”
罗拉吃了一惊:“是这样的吗?”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判断失误了。
她把她在哥谭感受到的气氛带入到纽约了。
真是个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
“是的。”彼得说, “但是这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很难分清楚,有些反派在行动被复仇者们阻止过一两次之后就会把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对准复仇者联盟,为了毁掉敌人, 连自己的利益受到很大损害也不在乎。”
“……算了,”罗拉决定不纠结细节,“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有人想要搞斯塔克集团工业。他们会通过斯塔克集团的内部网络进行入侵,拿到斯塔克集最新发明的图纸,然后抢先入驻市场。”
彼得听懂了:“恶意竞争?”
“没错。”罗拉举起手中的果汁朝彼得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就是这么回事。”
“这种事情佩普小姐会解决的。”彼得说。
“没错,她当然会解决。”罗拉牵起了唇角,“所以——这些人当然要想办法让佩普小姐没空解决了。”
彼得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佩普小姐有危险?”
“冷静!”罗拉瞪了彼得一眼,“坐下。”
彼得乖乖坐下来了,但坐得一点也不安稳,他就像椅子上被放了上百个跳蚤一样, 每一寸皮肤和表情都写着忍耐:“我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斯塔克先生!”
“说得好!我欣赏!”罗拉朝他竖起拇指,“你能直接联系到斯塔克吗?”
彼得:“……不能。”
他还是没有斯塔克先生的私人联系方式,只能和对方的保镖进行通话,但是想也知道他的示警不会被传达给斯塔克先生。
上次能告诉复仇者们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能够以实习生的身份参加他们的例会。
“别这么难过,小虫。”罗拉露出一个笑容。
她终于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目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帮助佩普小姐,对不对?”
“……我觉得你很不靠谱。”
“我不需要靠谱。”罗拉镇定自若,“我只要够强就行了。”
“什么?不是那么回事的!”彼得反驳,“就算你足够强,你也会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认为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很有问题,小虫。虽然我也赞同‘群体的智慧往往会超过个人的智慧’那一套,但实际上,群体往往没有任何智慧。”罗拉说,“在一个群体里,有一两个人会有智慧,但剩下的人不过是无脑的拥趸而已。他们甚至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在支持什么,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反对什么。只要站在他们想反对的东西的对立面,他们就会支持这种理论。”
彼得有点懵:“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罗拉说,“我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有些人崇拜糖果,另一些人讨厌糖果,那么如果出现一个支持酸味的群体,讨厌糖果的人就会跑去支持酸味。”
“这很正常啊。”彼得有点不解地说。
“但是,‘酸味’其实是后来者,‘酸味’是靠着人们对甜味的厌恶上位的,‘酸味’得势不代表人们喜欢酸味。”罗拉说,“‘酸味’能够得势,甚至不代表人们讨厌甜味。”
“……”彼得开始觉得这个话题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他对政治毫无理解,甚至比他对生物的无知更甚。
“因为人类的味觉并不仅仅只有‘酸甜’两样。人类的味觉是‘酸甜苦辣咸’五种,甚至比这五种更多。”罗拉耐心地解释道,“但不管人们的味觉有几种,最终能登上最终竞争者的味觉都只有两种,最多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