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阴氏略有可惜道:“许丫头也好,又是表亲,若是能亲上加亲自然再好不过,可你瞧,景阳不中意,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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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今日特意挑了身鹅黄色的纱裙,看上去很是端庄贤淑。
那张巴掌大的脸略施粉黛,腰间束紧了衣带,将整个腰肢都勾勒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夺人眼球的打扮,但偏偏她一到淮家的竹园,淮景阳一眼就能瞧见她。
正与淮景阳寒暄的许如月顺着淮景阳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那儿盈盈而立的一个女子。
许如月讶然,都说江南出美人,可她还没见过模样生的那样俊俏的美人。
不过她也下意识觉得不好,她拉了拉淮景阳,试图将他的目光拉回来,谁知淮景阳回头道:“我瞧见一个妹妹,过去同她打声招呼。”
而后便匆匆走了,那步伐还比平日里快了些。
淮景阳一走,林茹就缓缓过去,盯着林楚虞笑了声:“你知道她是谁么?”
许如月原本阴沉的脸色一变,语气轻快道:“林茹姑娘认识?”
林茹扯了扯嘴角:“她就是林楚虞,外头不是都说,淮家有意撮合她与淮三公子么。”
许如月是淮景阳的表妹,她喜欢淮景阳这事儿众人皆知,林茹自当不意外。
她倒想瞧瞧,许如月知道了这事,今儿个茶会上要给林楚虞使什么绊子。
那头淮景阳与楚虞相谈甚欢,淮景阳背对着许如月,许如月瞧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到林楚虞,她掩嘴笑着。
许如月捏了捏帕子,不愉的挑了处地儿坐下。
阴氏到了后,众人便落座,淮景阳还特意挑了和楚虞相邻的桌子。
他心里这点心思阴氏自然是知晓,不由也有些高兴,她这个儿子,总算开窍了。
淮景阳对自己好,楚虞自然也能感受到。
她今日来心里本还有些没底,林家出了这么些事,虽然处置了胡氏,但毕竟与人私通这种罪名,难免让整个林家都蒙羞,楚虞自当受到殃及。
可现下看来,阴氏不将那些事放在心里,淮景阳也并未因这些而疏远她。
当真就像外祖母说的,淮家中意她,若是她愿意,这亲……
楚虞脸不由一热,她抬头朝淮景阳看了一眼,真没什么能挑的。
等她回了京城,在与外祖母阐明心意,届时外祖母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想到这儿,楚虞心下都轻快了不少。
忽的气氛一寂,众人都侧身望去。
楚虞正要将酸梅汤往嘴里送,不由也顿了下,她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却见容庭站在长廊下,正负手同淮老爷说着话。
楚虞手抖了抖,酸梅汤撒了一些在桌上。
淮景阳递上一块帕子过来,楚虞便抿嘴朝他笑了笑。
容庭目光错过淮老爷直直朝那头看去,正巧撞上这一幕。
攸的他嘴角一僵,淮平也瞧了一眼,却抚须爽朗的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楚虞这丫头,怪不得夫人天天将她挂在嘴边,是个俊丫头!”
末了,淮平又道:“与我家景阳倒是相衬,说不准再过些时候,我们淮容两家,便成亲家了。”
容庭眸子沉了沉,又想起那日做的梦,敷衍的应了淮平两句。
座上的几位姑娘没有人不认识路家容庭的,都知道这是个浪荡子,但又与一般人家的纨绔子弟不同,他手上管着的,可是整个路家的生意。
虽说是从商,可这一带的府衙,没一个不给他路家面子的。
没想到容庭今日竟会赴淮家的宴,姑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之前外头都传林茹和容庭的暧昧事儿,这回容庭来,几个姐妹也打趣说是为林茹来的,惹的林茹羞红了脸。
阴氏特意将容庭安排在了林茹的邻座,她原是不大信外头的传言,但这容庭,前些年她也不是没给路家下过帖子,却怎么也请不来人,他是半分面子都不卖。
今儿个怎么就来了?
要说是为女人,那倒是说得通。
楚虞低头搅着碗里的汤汁,对着那一圈圈涟漪蹙了下眉头,不知是不是她会错意,总觉得对面那人在看她。
而此时,坐在另一旁的许如月目光紧紧盯着淮景阳,她一直都知道淮景阳把她当妹妹,从未生过男女之情,但许如月以为这是迟早的事儿啊。
姨母也挺喜欢自己的,只要她肯做主,嫁给淮景阳那不是迟早的?
可怎么就冒出个林楚虞了?
许如月不甘心,偏偏要从林楚虞身上挑出错,可是瞧了半天,半分错都挑不出。
容庭又是林楚虞的表兄,她也不敢太放肆惹上容庭,她咬了咬唇:“听说楚虞姑娘处置了家中私通外男的姨娘,楚虞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本事。”
林家家丑,她还偏偏就提了。
阴氏面上一僵,不愉的看了眼许如月,许丫头的心思她明白,可在大庭广众下提起这种事,难免不懂事了些。
阴氏正要开口将这话揭过去,谁知她那一向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忽然就皱着眉头道:“林家家事,你掺和什么?”
楚虞怔了一下,扭头看了淮景阳一眼,淮景阳安抚的朝她笑笑。
她弯了弯眼角,面上没半点不愉快,和气的朝许如月道:“许姐姐要是想知道,过会儿我再说给你听?”
“你、”许如月噎了一下,谁、谁要听她家这些私通的丑事啊!
楚虞淡淡的撇过脸,没再同许如月说话。
淮景阳给她倒了一盏茶,动作轻慢的推了过来,面上有些懊恼:“那丫头不懂事,不是故意让你不痛快的,你别往心里去。”
楚虞轻笑了下:“淮哥哥何必给我赔不是,不碍事的。”
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提及此事。
对座上那位自打进来后便没怎么开过口的男人紧紧盯着淮景阳推给楚虞的这盏茶,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儿。
容庭沉着一张脸,突然不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看林楚虞笑的那模样,男人忽然生出一种将她嘴给捂上的坏心思。
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庭哥:我不笑,她也别想笑
容庭刚喜欢上妹妹心里别扭,等他别扭劲儿一过,就要开始骚了:)
第28章
许如月紧紧扣着杯沿, 又气又难过, 淮景阳什么凶过她,竟然为了一个林楚虞凶她!
座上的几个姑娘谁不知道她对淮景阳的心思, 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她呢!
许如月咬了咬牙,甩手起身委屈道:“姨母,月儿身体不适,就先回了。”
阴氏没留她,反而让身边的妈妈送了送她, 许如月心里头难受的紧, 姨母竟然不留她。
她立在原地看了几眼淮景阳,可淮景阳还在同楚虞说着话, 压根也没往这儿看一眼。
许如月觉得实在丢人, 便匆匆离开了。
闹了这么一出,这风该往哪儿吹,众人皆知。
原本几个受邀前来的姑娘都还拿不准淮家的意思,但就刚刚看来,淮夫人显然是更喜欢林楚虞的,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淮平不喜这种女人家的茶会,但今日是容庭来了,他这才抽空到这儿坐一坐,不多久二人便谈起生意来。
但淮家毕竟是做官的,也不好说太多。
幸而这茶会早早散了,缘由无它, 正是容庭往这儿一坐,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阴氏便称头疼回了屋,主人家一走,其余人自然也跟着回了。
淮景阳犹犹豫豫的想再陪楚虞走一段路,可那容庭抱手倚在门边,显然是在等她,淮景阳也不便再同她多说一句。
楚虞嘴角弯起,神情十分轻快:“淮家厨娘做的糕点味道正儿,我今日饱了口福了。”
淮景阳闻言一下心情大好,这厨娘还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当初阴氏还念叨他浪费银子,如今想来,花的真值。
淮景阳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鬓边:“楚妹妹喜欢的话,我让人送到林家去,或、或者你要是愿意,大可以常来,反正我娘也喜欢你……”
最后一句,淮景阳小声的说。
楚虞轻轻点了下头,好笑的弯了弯眼睛。
这个淮景阳可真是难得心思单纯,鲜少有男子说话还会脸红的。
楚虞笑着偏过头,正好瞧见容庭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楚虞嘴角一顿,生生将那笑意敛了敛。
淮家的竹林幽静,她方才那么一耽搁,众人早就离去,这会儿小径上只剩她和容庭一前一后的走着。
容庭脸色阴沉阴沉的,缄口不言,但还是放慢脚步跟在楚虞身后。
走了两步楚虞实在憋不住,从他到这儿之后,便一直盯着她瞧,瞧的楚虞方才在席上头都不敢抬。
实在不知是哪里又得罪他了!
楚虞脚步猛地一顿,连带着身后的人也停住脚。
她回头皱着眉打量容庭半天,容庭毫不避讳的让她看,那直白又坦荡的神色,楚虞败下阵来:“我真的没和淮家走太近,也是外祖母怕我在江南受欺负才让淮夫人帮着照看我。”
楚虞停了下,小声嘟囔着:“而且你大可以不必担心,不会丢路家脸面的。”
跟他那些风流事比起来,她这和淮景阳说两句话怎么了?
容庭眉心微微皱起,明知道这丫头占理,却还是忍不住找茬:“你怎么知道不会丢路家的脸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怕让人笑话!”
楚虞缓了口气,生生将心里的不愉压了下去,好声好气道:“劳庭哥哥挂心了,不过庭哥哥不必担心,我回京就和外祖母说,我中意淮三哥哥,应了这门婚事。”
容庭默了半响:“你真喜欢淮景阳那小子?”
楚虞想也不想就点了头:“淮哥哥为人清正,也尚未纳妾,房里又没有通房,淮夫人待我也好,我若是嫁了,外祖母也乐的高兴。”
听林楚虞这么几句话说下来,容庭的眉头不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
他胸膛微微起伏了几下:“没纳妾没通房就好?老太太高兴你就嫁?你倒是草率。”
楚虞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那日在林家,你不是也说淮哥哥好?”
容庭一顿,想起这事脸色更不好了,他还就非要挑淮家的不好了,以免这丫头草草将自己嫁出去。
“淮家定居江南,你若是嫁就得远离京城,老太太舍得你?”
说起这事楚虞嘴角缓缓扬起:“淮老爷升了官,再过几月,淮家就要迁往京城了。”
“……”
楚虞以为容庭不说话是也觉得淮家不错,想到不久她就该谈婚论嫁,若是快的话,今年她就能出阁了,楚虞面上不由都染上了喜色。
想到这儿,楚虞脸上难得带着些小姑娘的羞涩:“淮三哥哥人好,那时候淮家又与容家离得近,外祖母还能给我撑撑腰,庭哥哥你说呢?”
小姑娘两眼亮闪闪的看着他,似是想从他这儿听一句认可的话。
容庭紧紧抿着唇,就在楚虞期冀的目光下,缓缓道:“我说?”
容庭不知怎么心下一股郁气,结成一团乱麻:“你才多大就想着出嫁,再晚两年正好,我瞧就是老太太瞎操心。”
说罢,容庭抬脚越过她。
“……”
楚虞抿了抿唇,容庭一定是同淮家有过节,他这个人最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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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临实在摸不着头脑,公子向来不喜那些坐在一块话家常的小宴,平日里几乎来给路家下帖子的,都让闻妈妈一一回绝了去。
怎么今儿个推了生意,跑去淮家吃茶去了?
去就去了吧,还一肚子火气的回来,路临不敢招他,离的远远的,生怕受到殃及。
可他想躲,容庭却没让他躲。
椅上的男人忽然抬眸看向他,直看的路临一背的冷汗。
“你说淮家有那么好?”
他狠狠蹙了下眉头,似是真在寻思这个问题。
路临打量着他的脸色,犹豫的点了点头:“是、是挺好。”
容庭斜睨了他一眼:“淮景阳也好?”
路临忽然不出声,抬头盯着容庭瞧,越瞧越觉得不对劲。
这几日公子时常问他楚姑娘的事儿,还问林家的事儿,从前公子可不爱搭理这些。
从何时起的…
哦。
路临一拍脑门,对了,就是从林茹姑娘和楚姑娘在路宅门外动手受了伤,那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公子这人反反复复的没个定性,有时看着对楚姑娘还挺上心,有时又不爱搭理,路临一直便没将这当回事。
容庭这么一等等了许久,不耐道:“我问你话,哑巴了?”
路临吞吞吐吐的,来回抬头低头瞧一眼容庭,就在男人耐心尽失,眼看着就要发飙时:
“公子是不是,挺喜欢楚姑娘的?”
路临嘴笨,他就想问公子是不是对楚姑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想了半天,自以为委婉的问了这么一句。
他紧紧盯着容庭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
只见椅上的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在某处,面上一愣,似是被路临问懵了。
反应过来后脸色阴沉沉的,就在路临等着承受公子的暴怒时,又见他紧紧抿着的嘴角猛然一松——
连带着僵直的背脊都软了,吱呀一声靠在了椅背上。
那双一笑起来就略显玩世不恭的眸子难得沉着冷静,比他两年前初回路家接手家业时,还要认真。
过了不知有多久,路临腿都麻了,小心翼翼的挪动半分,险些错过公子脸上划过的一丝——
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笑的路临毛骨悚然的。
容庭解下腰间那块路字腰牌在手上把玩,忽然啪嗒一声反扣在桌案上,声音冷清里含着些许笑意。
“你说,我要是跟老太太抢人,她是不是得气死。”
路临愕然,以为公子太平日子过腻味了,又想和容家对着干,这才打起楚姑娘的主意,路临心里忍不住为楚虞……点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