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瞧着姑娘每日那委屈巴巴的馋样,他又舍不得。
因而每回容庭从外头回来,楚虞第一眼就落在他手上。
可今日,男人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楚虞神色落寞,走过去掰开他的手仔细看看:“今日没有带点心回来?”
容庭被她这举动逗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林楚虞,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馋呢?”
他说着轻轻虚搂着她的腰,往屋里走。
说来也奇怪,他看别人怀胎,整个身子都是肿的,可这姑娘除了肚子大点,哪哪都瘦,腰都还是细的。
“大夫说了,如今月份大,要还像往日那样进食,将来是要遭罪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以后就只有一日三餐了。
楚虞幽幽叹了口气,容庭觉得好笑,又补了一句道:“等生下了,想吃什么都行,都给你买,行不?”
楚虞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不行也得行啊。
姑娘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想起什么,忽然停下脚步将青陶叫来。
青陶捧着个红匣子过来,楚虞将东西递给他瞧,打量着他的脸色说:“这是容家送来的,你的一份。”
里头全是银票地契,铺子庄子都有,还不少。
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跟路家的家底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容庭神色没什么变化,低低嗯了一声,虽面上看不出,但他心下是有些怅然的。
但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仔细想了想,或是以往他在容家像个外人,这么猛然的分了份家产,好像他也不是个外人。
容正喧企图用钱财打破他的这种认知,他觉得可笑,又有些不知所措。
楚虞拉住他的手,轻声说:“过几日,我让邹幼将这个给外祖母送回去。”
容庭意外的抬了头:“不收着?”
姑娘笑了笑,将东西递给青陶,青陶收好便退下了。
她抬手捏了捏容庭的脸:“收着多别扭啊,我就是不想便宜玉氏,收了再给外祖母还回去,落不到玉氏手上。”
还有一点楚虞没说,也能让老太太好好想想,容家究竟多对不住路家。
老太太心下一定记得,但一旦没人提醒提醒,怕就要忘了。
可这事,容家上下所有人,都该记得,都该内疚一辈子,谁也不该忘了。
容庭不由笑出了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我家姑娘怎么这么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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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瑶瑶和尤舒琴是一前一后嫁的人,但这婚后过的是天差地别。
虽说论婆家,尤舒琴嫁的是伯爵府,伯爵府夫人是长公主,怎么也要比容瑶瑶嫁的好。
可容瑶瑶嫁的是言官世家的独子,尤舒琴嫁的伯爵府的傻子。
加之长公主为人苛刻,虽然儿子是个傻子,但也不妨碍她对儿媳的要求再高些。
尤舒琴从前在尤家没受过的委屈,倒是在宁家都尝了个遍。
长公主为让尤舒琴早日怀上孩子,给她那个傻儿子留个后,每晚都让府里的妈妈在屋外监督着,一定要让他二人行夫妻之事。
尤舒琴觉得难堪,何况她压根不想与这个傻子做那种事,但外头有人看着,她不得不做。
每回宁正抱着她,在她身上蹭着的时候,尤舒琴只闭着眼,将身上这个男人想成容庭。
但一想到林楚虞有容庭,而她只能和这个傻子在一起,尤舒琴心里就憋着慌。
这么想着,尤舒琴忽然推开身上的男人,宁正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滚下了床,一脸迷茫的望着床上哭着的女人。
尤舒琴捡起衣物一件一件穿起来,挪到了里侧,背对宁正睡下。
快三个月了,她忍了快三个月了!
终于尤舒琴还是憋不住,起了个大早,趁府里还冷清时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路家离宁家不远,有几步路就到了。
她是带着满腔怒气,想要歇斯底里的。
如今她的身份,路家的下人不敢再拦着,只能好声好气带到前厅,然后再去请示夫人。
尤舒琴今儿是真起了一大早,不仅嗜睡的楚虞还在梦里,就连容庭都没起。
他侧着身子,一手搭在姑娘胸前搂着她,怕压到她的肚子,可以说是很小心了。
外院的丫鬟想要知会一声伯爵府的少夫人来了,被邹幼拦下:“不要命了?公子都还在里头,你要有那个命就进去。”
夫人怀着身子,现在将她吵醒,公子可不得弄死她。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可前厅里尤舒琴的脸色也是很不耐烦,她如今身份也贵重,这可怎么是好。
万一她闹起来了…
小丫鬟正想着,前厅里尤舒琴果然就闹起来了。
也许是跟那个傻子呆久了,尤舒琴如今也疯了,一想到她在伯爵府受的那三个月的委屈,她就想疯想死,恨不得跟容庭,跟林楚虞同归于尽!
前厅的丫鬟都不敢靠近尤舒琴,这个宁少夫人脸色骇人,她们只好站在远处劝:“宁少夫人实在来得早,我们夫人还未醒,若是少夫人真有急事儿,不如等等?”
尤舒琴仅存着那一丝耐心,只好又坐下,将已经冷了的茶一饮而尽。
她手上扣着帕子,整个显得诡异骇人。
其中一个丫鬟感觉到不太妙,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说:“去叫几个男丁过来。”
方才想进去知会夫人一声的丫鬟和邹幼一并站在门外等着,等什么时候屋里的人醒了再进去通报。
邹幼反而一点儿不担心,这种事她见多了,尤舒琴也不是第一次来府里,更不是第一次等着,她自个儿没有拜帖就冒失跑来,多等会儿怎么了。
可邹幼没想到,尤舒琴是疯了。
前厅又跑来个小丫头,急着朝另一个说:“你不是知会夫人么,人呢?”
邹幼低声呵斥:“小声点儿,真将夫人吵醒了,你们是想挨板子?”
那丫鬟猛地噤声,只稍稍顿了一下,眉眼间都是急躁难按:“伯爵府那位在前厅砸了碗,说让她等着她不肯,冲着就要来后院,被路总管摁住了。”
邹幼一下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怎么回事?”
她说着,便匆匆往前厅赶,还没走近就听到尤舒琴的骂声。
“容庭,容庭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你不就为了林楚虞么,我要她一起死,你们怎么不出来,你们怎么不敢见我,现在怕了?”
她原本歇斯底里的喊着,许是累了,声音低了下来 ,哭道:“林楚虞哪里好,她哪里配得上你,若是我早些见到你,根本不是这样…”
邹幼听着这声响就已经绷紧了身子,走近了见到这番情形,整个人都懵了。
路临将人反手压在柱子上,尤舒琴还在不停挣扎,而院子里一片狼藉。
邹幼吓了一跳,不禁退了一步,吩咐道:“快,去禀报公子和夫人。”
伯爵府的少夫人,她们这些下人也不敢随意处置。
丫鬟不停拍着门,床榻上的两个人几乎同时蹙了下眉,容庭脸色难看的睁了眼。
看到姑娘困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在她蹙紧的眉间揉了揉:“接着睡,我去瞧瞧。”
丫鬟还孜孜不倦的拍着门,忽然一下落空,门被从里边拉开,她也顾不得公子此时黑的骇人的脸色,只匆匆将前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容庭脸色更难看了,床榻上的姑娘隐约听到丫鬟的话,也彻底清醒了。
她抱着被褥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虽然还不知道前厅到底怎么个情况,但也直接朝门外吩咐道:“去伯爵府,知会长公主一声。”
丫鬟顿了下,反应过来后领着吩咐就离开了。
楚虞揉了揉眼睛,精神了些。
细细想来这几个月,伯爵府经常会有传言传出来,尤舒琴在伯爵府也常被长公主训斥,还要照顾那个傻子丈夫,不用想也知道她过得定是很不好。
她那样一个大小姐性子,忍不住是迟早的事儿。
第91章
容庭与楚虞没有急着去前厅收拾尤舒琴惹下的麻烦, 但也没让路临再将人压着, 毕竟长公主一会儿要是来了瞧见,也不好。
只是尤舒琴一被松开就要往后宅跑, 嘴上还嚷嚷着要和林楚虞同归于尽,路临不得已将人关进了花厅。
前院一阵兵荒马乱,后院反而安详的很。
楚虞每顿膳食都是徐妈妈请教了大夫后准备的,今日也不例外。
但楚虞实在是吃腻了这每天的三两样,反而惦记着容庭碗里的。
她抿着唇看了好几眼, 容庭哪能感觉不到啊, 硬生生憋着不说。
但他心里知晓,这姑娘怀个胎是真受苦, 不知是不是孩子胃口大, 楚虞吃的也多,但总不能让她这么吃下去,只好三令五申,让徐妈妈严格控制着。
她眼睁睁看着容庭三两口将盘子里几样菜肴吃了个干净,红唇微微嘟起,挑剔的将竹筷放下:“徐妈妈,怎么吃来吃去就这几样,咱们路家的厨子不会做别的菜了?”
容庭也帮腔着,给徐妈妈使了个眼色:“就是啊,都怎么回事,要是真不会做菜,去江南阁请两个回来。”
这姑娘如今得哄着, 一不小心就不高兴,一个不高兴就是一整天,最后折腾的还是容庭。
徐妈妈也有了经验,连连点头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同厨房那头说一声。”
姑娘脸上的神色这才有点好转,不情愿的拿起竹筷继续吃。
邹幼已经在远处站了好半响了,前院长公主已经来了,但夫人还没用完膳,公子又在那儿,她也不敢贸然上前。
还是青陶注意着楚虞碗里的饭菜,见差不多完了,这才朝邹幼点点头。
邹幼松了一口气,脚步匆匆上前:“公子,夫人,长公主来了。”
楚虞一顿,顺势接过青陶递过来的帕子点了点嘴角:“叫前院的注意些,别怠慢了人。”
她说着,便撑着青陶的手腕起身。
容庭看她的肚子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只说前院他处理,叫姑娘在屋里好生休息着。
楚虞稍稍思索一下便点头应下了,左右她也不想去应付长公主,更不想瞧见尤舒琴。
待容庭走后,楚虞才将邹幼叫过来,把前院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邹幼一边说一边恼怒:“夫人您可没瞧见,尤姑娘像疯了一般,路临都险些压不住她呢。”
青陶应和道:“听说她在宁家过得不好,原本长公主也以为尤姑娘能冲喜,高高兴兴迎进门,可都这么些日子了,宁大公子的病也是丝毫不见好转。”
邹幼蹙着眉头不解道:“她自个儿运气不好被赐给了伯爵府,关咱们路家什么事儿,怎么还跑到这儿来发疯了呢。”
邹幼与青陶皆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楚虞抿了抿唇,可不是要来路家么,若不是容庭,兴许她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
不过就她对容庭的执念,就算不嫁到伯爵府,怕也难得肯嫁给别人。
两个丫头围着楚虞一并坐在石桌上剥着花生子,八卦着这几月京城的趣事儿。
前院倒是没这般和谐了。
长公主来时尤舒琴还在骂骂咧咧,恨不得将路家所有人都拉去和她同归于尽。
不过,尤舒琴见到长公主整个人就蔫蔫儿的,方才挣开路临都气势也全然没有。
长公主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给尤舒琴扇懵了,她怒斥道:“混账玩意儿,丢人现眼!”
尤舒琴被这一巴掌倒是打醒了,方才疯魔一样的情绪都收敛的干干净净,甚至在看到容庭过来时,脸上还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顿觉自己做了什么,尤舒琴整个人都在发颤,眼眶憋的红红的。
她张了张嘴:“母亲…”
安琴长公主养尊处优这么些年,何曾丢过这个脸面。方才尤舒琴骂骂咧咧的话她听在耳里,此时见到容庭来,只觉得脸烧的慌,实在丢人。
自家儿媳妇惦记别人的丈夫,一大清早就跑来撒野,还口口声声要和林楚虞同归于尽!
宁家有多大的脸面,也经不起尤舒琴这般丢。
尤舒琴看自家婆母的脸色,整个人就抖的不行。
旁人或许不知晓,可她知晓,她知晓长公主的厉害。
上回她因为没照看好宁正,让他误食了有毒之物,但也仅仅是病了几日并无大碍,安琴长公主便能让她在寒冬腊月里跪上一整日,饭都没许她用。
想到这儿尤舒琴脸色都发白,今日回去,她不扒了自己半层皮定是不会罢休的。
尤舒琴下意识求助的抬头看了容庭一眼,结果没得到安慰也就罢了,还被容庭眼里的寒光刺的立即低下头。
就听男人似笑非笑,声音冷冽道:“不知道贵府是出了何事,竟让少夫人一大早跑来我路家,险些惊着正安胎的夫人。”
他这么一说,安琴脸上更难看,硬着头皮给容庭赔了个不是。
左右也是个长公主,容庭见好就收,也没得寸进尺。
路家本就很大,构造也相当复杂,同一个去处,有好几条路能走。
容庭在前厅跟这长公主正周旋着,那头容家就派了人匆匆往后宅赶,是来报信的。
容芊芊上回带着病在祠堂跪着,又受了惊吓和刺激,下身出血后便昏迷了许久,最后大夫诊断出,怕是往后都不能有孕。
容芊芊受不得这个刺激,寻死觅活,被关了两日后彻底安静了。
本来以为这就好了,谁知今日容瑶瑶带着新姑爷尚温寒回府时,容芊芊猛地往容瑶瑶那儿冲过去,硬生生将人推到了荷池里,自己也掉了下去。
那荷池冰冷,下去泡上一会儿功夫,男人都受不了,何况容瑶瑶这样纤瘦的女子。
老太太得知,一下急的昏了过去。
又是头疼又是脑热,病的不轻。
容家派人来报信,毕竟楚虞跟老太太亲近,是要同她说一声的。
但今日来的人不是安喜堂的,何况她如今这个情况,老太太出事,齐妈妈也不会让人来惊动她。
楚虞原本急促的脚步一顿:“你是哪个院子的?”
那丫鬟低下头:“回夫人,奴婢是大夫人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