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裙摆便随之轻轻摇曳地，弧形优雅。
廊顶的射灯洒在霍灵均脸上，她雪色的肌肤越发地白皙诱人。
而后她冲他淡然一笑，湛蓝色的眼睛里也染上了光，令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了流光溢彩的夏日。
赵方翼恍惚想起。
她第一次和赵方婧回来时，略显拘谨的稚嫩模样。
那时她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了。
“翼哥。”霍灵均在赵方翼对面落座。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稍显疑惑地问道：“阿婧怎么没跟你一起？”
赵方翼这才从回忆中抽身。
时间挥动着它的魔法棒，把他们都变成了各有心事的大人。
从亲近到生疏，似乎也只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怎么不喊我方翼哥哥了？”赵方翼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答反问道。
“就不跟你装嫩了。”霍灵均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养生茶，她语气平淡，却是显而易见熟稔。
赵方翼今年二十七岁。
刚好比她和赵方婧大三岁，两兄妹自小就不对盘，但赵方翼对自己倒是一直很好。
霍灵均高中毕业后随母亲林那北去了国外。
听闻赵方翼大四那年也跑去了国外读研，但他们也没碰上面。
反而每次她逢年过节去外婆家的时候，都能见到他。
后来外婆去世了，她回国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是他们近两三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谈不上尴尬，只是多少有点拘束，总归是不如以前自在了。
“最近有人在盯你。”赵方翼嘴角勾起笑意，语调微微上扬。
他和以前相比变化不大，多出的眼镜收敛了些颜值带来的杀伤力，却多了些“斯文败类”的气质。
“你是说热搜的事？”霍灵均抬头回看向他。
赵方翼无声地点了下头，“已经撤下去了，你放心。”
“谢谢。”霍灵均条件反射地道谢道。
“和我说什么谢谢。”赵方翼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话不多，只无声地看着她，镜片后藏着的那双睡凤眼深邃有情。
霍灵均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但因为对方是赵方翼，她这会儿才真正察觉到了尴尬。
关键时刻，赵方婧到底去哪儿了？
没等霍灵均得出结论，赵方翼就已经有了动作。
“这个送给你。”他拿出了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推到了霍灵均面前递给她，“就当是开业礼物。”
霍灵均稍一怔愣，动作就自然地慢了半拍。
方方正正的丝绒盒子，内里装着一条质地上乘的粉钻石手链。
由11颗粉钻石镶嵌而成的心形手链，颜色是好看的浓彩粉带紫，奢华且极富少女心。
粗略估计，造价至少是六位数以上。
“太贵重了。”霍灵均合上盒子，又推回去给了赵方翼。
她弯着唇角，开玩笑地说道：“那我下回得倾家荡产才能还你一个像样的礼物。”
赵方翼以前每次出门玩的时候都喜欢给她和赵方婧带礼物。
不一定贵重，但大都是她们喜欢的小玩意。
只是现在，到底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阿婧那条已经戴在手上了。”赵方翼看出了霍灵均的抗拒，又补充道：“你不收的话，她回头又得跟我闹。”
“谢谢翼哥。”霍灵均不得已收了下来。
她同时在心里记了一笔，寻思着什么时候再给他还回去。
偌大的二楼只坐了他们两个人，桌上点着蜡烛，氛围稍显暧昧。
再不说点什么的话，她就尴尬得要爆炸了。
霍灵均往外看了一眼江城的夜景，又回过头对赵方翼说道：“听阿婧说，沈姨给你安排了相亲？”
以赵方翼的长相和家世，从小追着他的女生都没少过。想不到年纪到了后，也没逃开相亲的命运。
霍灵均自以为找到了个不错的话题，谁知赵方翼话锋一转，却问她，“你跟晏辞是什么关系？”
很显然她和Aron只是好朋友兼合作伙伴。
但晏家的那位从没和哪个女生亲近过，赵方翼很难相信他对霍灵均没有想法。
同为男人，他们都藏了一样的心思。
“我们……应该有什么关系？”霍灵均也没想到赵方翼会忽然问她这个，下意识地就和他打起了马虎眼。
“跟我也不能说？”赵方翼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
霍灵均腼腆地冲他笑了笑，右侧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只是朋友。”她说。
至少现在是这样。
窗外光影浮动，而她明艳的漂亮脸颊远胜过了周遭所有的美好。
赵方翼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松下来。
他拿起了店里珍藏已久的红葡萄酒，暗红色的液体自瓶口倾泻而下，摇晃着落入高脚杯中。
醇香的酒味逸了出来，肆意地在空气中飘散着。
很优雅，也很高级。
“霍霍。”赵方翼忽然叫了一声霍灵均的小名。
她闻声抬头，心里蓦地闪过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赵方翼品了一口红酒，滑出的嗓音也和陈年的佳酿一样动人，“介意帮我个忙吗？”
“你说。”霍灵均想也不想地就开口道，“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话。”
从她的角度，其实很难拒绝赵方翼。
更何况，上一秒才刚刚收了他一份大礼。
收人的手短，真乃至理名言。
“相亲的事……”赵方翼话说到一半，就被风风火火上楼的赵方婧打断了。
她三两步坐到了赵方翼身边，惊呼道：“霍霍你是不是没看群，你猜我在楼下看到谁了……”
“谁？”霍灵均神色稍定，只好笑地看着赵方婧。
好像她来了之后，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幸好赵方婧不是太不靠谱，要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要和赵方翼尬聊多久。
“樊皓呀。”赵方婧没追到自家哥哥暗沉的脸色，“我说怎么感觉一直被人盯着，敢情是明星效应。”
“樊皓怎么会今天过来？”霍灵均脑海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赵方婧快速点开了手机屏幕，“你们前不久不是说要来这里聚会？我刚刚发了个定位，公子就问他们要不要来……”
“……”很好，果然和她猜想得一模一样。
赵方婧显然也想到了，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手机就被身旁的赵方翼抢了去。
后者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吃饭不要看手机。”
赵方婧杏眼圆睁，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什么意思，平常您老人也没少玩手机啊？
赵方翼则是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说好先去边上逛逛的吗，来这么早做什么？
赵家兄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不满。
可惜对面的霍灵均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正忙着查看群聊消息。
群聊：大型明星改造真人秀节目[黑脸]
赵方婧：地图定位[The glass house]
赵方婧：高档法餐了解一下~
樊皓：酸到无法fu吸.jpg
樊皓：说好要一起去ivy姐那里，怎么你偷偷去了？
晏辞：现在去？
樊皓：嗯？辞哥你是说现在过去吗？等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出门！
樊皓：不来不是破屋人！
陈洲：不来不是破屋人！
叶鸿生：不来不是破屋人！
叶鸿生：哦对不起去不了，已婚男人决定居家育儿。
晏辞、樊皓、陈洲：……
“晏辞也来了？”赵方翼懒得再搭理他妹妹，直接对霍灵均发问道。
“应该是。”霍灵均如实回道。
没有预约也敢来的，除了晏辞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餐厅里短暂沉默了下来。
赵方婧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坏了哥哥的好事。
“霍霍。”赵方婧忽然冲霍灵均使了个眼色，“我哥是不是把手链给你了？来我给你戴上。”
赵方翼身体往后靠到了椅背上，沉默地看着她表演。
赵方婧也没敢去看他，只认认真真地低头给霍灵均戴手链。
“洲导你都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来帮我？”彼时樊皓和陈洲并肩走了上来，“我在外面绕了半天才跑进来。”
晏辞跟在他们身后，目光掠过人群直直和赵方翼对了个正着。
确认过眼神，是讨厌的人。
第33章 第三十三首诗
33
玻璃屋的二楼逐渐热闹了起来。
因为晏辞等人的加入, 他们顺理成章地选择了拼桌。
陈洲和赵方翼先前就打过照面。
赵方婧的这个哥哥基本和亲切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但意外地也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
相处起来不算尴尬。
但是晏辞和赵方翼就不一样了。
他们两个人似乎存在某种奇怪的气场, 连对视都显出了那么点火花带闪电的味道。
在最擅长捕捉人类微表情的陈洲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要分析原因的话也很简单, 除了霍灵均之外不作他想。
晏辞坐在霍灵均左手侧。
他全程都很安静, 只偶尔侧头和她说上几句。
动作不算亲密, 但在外人看来却融洽得教人无法融入其中。
至少在赵方翼看来，是这样的。
他坐在霍灵均的正对面, 稍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们的互动。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婧姐你们家的基因真好。”樊皓依旧没能够察觉到餐桌上不同寻常的氛围，由衷地吹起了彩虹屁, “翼哥收拾收拾都能出道了。”
单看长相的话, 赵方翼和赵方婧其实并不像，前者的轮廓要更立体一些。
一个随父亲, 一个随母亲。
但不可否认的是, 两兄妹的模样在人群里都是会让人多看几眼的类型。
晏辞听到后转头看了樊皓一眼，微凉的目光让后者诧异地抬起了头来，“辞哥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晏辞没搭理樊皓。
坐在他身侧的陈洲就先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餐桌上一半的美味来自于餐具摆盘。
The glass house的餐具颜值极高，通透的细骨瓷和素色桌布相得益彰, 再配合诱人的菜肴，无一不是享受。
“哦。”樊皓很配合地缄默了下来，低头尝了一口惠灵顿牛排。
酥皮香脆且完整，三分熟的菲力牛排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 裹杂其中的蘑菇酱味道香浓，肉质软滑丰富。
细细品尝，还会发现Aron在酥皮和蘑菇酱之间铺上了帕尔马火腿，曼妙的口感瞬间就将樊皓所捕获。
“ivy姐你们家送外卖吗？”樊皓眨巴着星星眼发出了惊叹，“味道比我之前在另一家吃的好多了。”
“那你可能吃不起。”陈洲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梦想的泡泡。
霍灵均倒是并不在意。
她冲樊皓笑道，“外卖的话暂时只提供甜点。”
“嗯。”樊皓若有所思地看着霍灵均，“我听说这里好像挺难预约的？”
“是不太好预约。”赵方婧见他一派天真，也忍不住和陈洲一起调侃了起来，“不然你猜猜这一顿要多少钱？”
樊皓近两年才开始在娱乐圈崭露头角。
他年纪轻，赚的钱大多都不在自己手里，和在座的各位一比，名副其实的弟弟。
“这里有一二三……六个人。”樊皓正儿八经地计算了起来，“三千块够吗？”
“你下回找个小妹妹。”赵方婧很认真地点了下头，“两个人来应该就够了。”
“啊？”樊皓窘迫地红了耳朵。
拜他所赐，餐桌上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晏辞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洗完手出来，正好撞见了赵方翼。
赵方翼靠在白墙上，深栗色的头发理成了时下流行的c型刘海。
白色的无领衬衣塞入卡其色的修身长裤里，露出的一小截脚踝，清瘦而富有力量。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香烟，却没有要点上的打算。
走廊的暖灯打在赵方翼脸上，更加深了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
难怪樊皓觉得他有进娱乐圈的资本。
“你喜欢霍霍？”赵方翼抬眼看到晏辞，单刀直入地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环境下就像是投入湖中的一记石子。
晏辞走了过去，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人都靠着墙面，视线落在对面的绿植上，仿佛置身画报拍摄现场。
“彼此彼此。”晏辞倏地偏头看了眼赵方翼，不咸不淡地说道。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毕竟他们都藏着一样的心思。
有时候对手，反而比朋友更了解自己。
“霍霍不吃香菜，对龙虾过敏。”赵方翼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起了霍灵均的喜恶，“喜欢各种各样的小裙子，对体重很在意，永远也不要说她胖；害怕爬虫类生物；比起海更喜欢山……”
青梅竹马的好处就在于，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她的习惯和小动作。
赵方翼出神地望着某一点，微哑的低音像是含着沙粒，却是带着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