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着脚下的花影,头顶是从四面射。进的阳光,越跳越觉得忘情,直到一曲终了,将扬起的侧脸压下来,在心里默默想着:“你们能看到吗?我替你们来了,我替你们做到了。”
摄影师录着录着就想抹眼泪,这时瞥见旁边多出个黑影,转头一看,连忙打了个招呼:“陆老师,你来了。”
顾伊橙正扶着栏杆微微喘息,闻言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陆钟声站在门口,手里夹着根烟,这时冲她耸肩笑了笑,夸道:“跳得很漂亮。”
她本能地把短裙往下一拉,赶紧回忆刚才有没有走光,陆钟声把烟熄了走过来,随意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就这么默默看着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外面两个跟拍互相看了眼,也不知该不该拍,干脆约着出去抽根烟。
顾伊橙被他看得起了身鸡皮疙瘩,低头擦着脖子上的汗,尴尬地道:“这里没什么线索,咱们回去吧。”
可她刚迈了一步,突然听他在背后问:“你以前演过戏没?”
实话实说:“没有。”
陆钟声脸上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该去演戏,很有潜力。”
顾伊橙被他说的有点懵,可还是努力接道:“那,以后得让陆老师多点拨才是。”
陆钟声眨了眨眼:“不需要,你比我厉害。”
然后他没再说话,像是在等她主动交代什么。
顾伊橙最讨厌这样猜谜,简直想抓着肩对他咆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又琢磨了会儿,突然转过弯来:陆钟声是不是在暗示她自己有影视资源,要想演戏就赶紧对他献身……
啧啧,真是阴险,阴险至极!
第13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伊橙刚走出房门,就听说夏语柯被淘汰了。
走廊里站得满满当当,夹道注视着LV的行李箱被拉着从地毯上滑过去。
夏语柯一身清纯系小洋装,走到顾伊橙面前时,停下来斜剜了她一眼,然后将挂在胸前的墨镜取下来,架在鼻梁上徉长而去。
“昨晚淘汰的,具体为什么她不说,貌似是半夜出门,正好被杀手给撞着了。”
罗衍抿了口红茶,继续履行线人王人设。
“到底哪来的凶手啊?”林元开伸拳往桌上一砸,“这古堡里就这么多人,难不成是节目组的人扮的?”
他越想越不爽,腾地站起走到刘韬面前,上身往下压,大声道:“刘导,这得说清楚吧,万一身边跟拍就是杀手,那我们还玩个蛋啊。”
他演惯了硬汉,粗口也说得气贯长虹,刘韬被这气势压得往后靠了靠,赶紧解释:“节目组工作人员绝对不参与游戏,这个你们放心。”
不是工作人员,那可就只剩下嘉宾了……
罗衍一琢磨过来,立刻站起来表忠心:“不是我啊!我是个善良的人,外号罗三好。”
也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你也没这智商。”
罗衍转头,扔过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罗三好瞬间黑化。
林元开站在原地,也实在琢磨不明白这怎么回事,这时,顾伊橙用餐巾擦了嘴,倾身道:“反正也闲着,咱们继续找那钥匙的线索吧。”
“还是回主人房吧,上次找到航海日记就没继续了,可能还有遗漏。”陆钟声也表示赞同。
于是四个人又走到了主人房,推开雕花木门,罗衍一眼就看见正对面,书桌抽屉上那把招摇的锁。
他毫不犹豫冲过去,蹲那里就用钥匙捅,顾伊橙一脸不忍直视地拍了拍他的肩:“这锁孔是三眼的,钥匙只有两个齿,你捅破了也开不了啊。”
罗衍不死心,低头再用指甲抠,“这锁肯定有蹊跷,我觉得……”
他话音未落,大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房里陡然暗下来,突然,放在角落里的一台老式留声机指针移动,一个苍老的意大利女声如鬼魅般响起……
耳朵里突然钻进的声音,把罗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啊”,吓得他腿肚子都抽筋了,勉强分辨出来是林元开的声音,连忙抱着脑袋喊道:“大哥,你没事吧!”
这时,顾伊橙飞快走到窗子旁边,将厚重的绒布窗帘“唰”地拉开,天光立即将一室昏暗点亮,方才的恐怖荡然无踪。
陆钟声走过去把罗衍拉了起来,三个人再在房里搜寻,只看见书柜侧边,露出一双写满恐惧和无助的手,弱弱地扒着柜门……
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毕竟林元开论资历是他们的大前辈,总不好让人家在节目这么丢面子。
而另一边,无良导演刘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愉快地决定把这段剪成预告。
又等了会儿,林元开总算把脑袋露出来,一脸严肃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个人影……”
罗衍故意装傻,头往两边转:“是啊,我好像也看到了……哪儿去了呢……哪儿呢……”
这时,留声机里的女声还在反复唱着一句:Tre giorni son ina, ina, ina……
带着老式唱片机的独特回声,在房间里游荡……
顾伊橙摸了摸胳膊,道:“这什么歌啊,听着怪瘆人的……”
“关了关了!”罗衍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正准备去拨唱片针,陆钟声把他的胳膊一拉,道:“等等。”
他走过去倾身,皱眉道:“她为什么一直在唱同一句?”
“是提示!”顾伊橙立即反应过来,喊道:“这句旋律应该就是提示!”
“所以……你们谁能听出这唱的简谱是什么?”罗衍也和林元开走到留声机旁边,托着腮问道。
他们两人都是演员,基本可以算是乐盲。
顾伊橙虽然从小学舞,但听音识谱能力并不强,突然想起来陆钟声是唱过主题曲的,扭头就去找他,谁知看见陆钟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墙边,正背着手,仰着脸,假装用心研究墙砖。
她眼珠一转,故意走过去大声道:“陆老师,你是进过录音棚的,快来帮我们听听这谱子。”
“嗯?”陆钟声转头,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道:“你们先听吧,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
顾伊橙在心里疯狂大笑:没想到陆钟声居然是个音痴,还在这儿装呢。等节目录完,她得好好去群里散播散播,看粉丝还怎么拿那几首歌来吹。
可表面她还不能戳穿,只能忍着笑道:“哦,那好,我先试着听听,待会儿拿给陆老师指教。”
她故意把“指教”两个字咬的很重,笑得像只大尾巴狐狸,引得陆钟声抿了抿唇,瞥了眼摄像机没说话。
顾伊橙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心情愉快非常,带着笑跟着留声机哼唱,硬把这段瘆人的旋律哼出春风得意的味道来。
最后罗衍拿了纸笔过来,两个臭皮匠一起把这段旋律的简谱给识别了出来,不过让顾伊橙没想到的是,陆钟声装逼在那儿研究,还真研究出了点东西出来……
只见他伸手在一块墙砖上一抠,然后就听轰隆一声,整面墙突然分开,惹得罗衍“啊啊啊”连叫几声,随后又“啧啧”叹道:“哇,大制作啊!”
顾伊橙一眼就看见分开的墙面里出现一个保险箱,连忙攥着纸走过去,正在思考数字和密码的规律,突然听见站在旁边的陆钟声急急喝了声:“低头!”
“啊……”她怔怔转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头顶,顺带着把她往胳膊里带,高大的身体弯折下来,正好将她护进怀里。
顾伊橙鼻子撞着硬硬的胸膛,鼻腔瞬间填满他衣服上柠檬洗衣液的味道,晕乎乎间,听见脚边“砰”的一声响,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原来墙顶不知怎么松了块砖掉下来,如果她愣在那里不动,那块砖就正好能砸着她的头。
她从他怀里抬头,正想道谢,突然倒抽口凉气喊:“你的脸受伤了!”
这一声喊可非同小可,连始终躲在监视器后面的黎彦舟都惊动了,刘韬跑过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是软的,幸好陆钟声只有眼角一点擦伤,可谁也不敢轻视,赶快叫医务组来给他上药包扎。
这个道具组发生的意外,让全场都乱了阵脚,工作人员乱糟糟一起围在陆钟声旁边,所有人都如临大敌,除了受伤的陆钟声本人。
顾伊橙站在人群外,抱着胸默默朝那边看。
只见陆钟声姿态随意地坐着,任由医务人员在他眼角贴着胶布,黑眸内平静无波,定定落在人群外某个地方,好像只是在某场戏的过场,静静等候下一个camera……
不是故作洒脱,他是真的不在乎。
她忍不住迷惑起来,娱乐圈里无论大咖小咖,无论对外宣称要如何走实力路线,没人敢不重视自己的脸。
这个圈子是最现实的名利场,无论多少粉丝和媒体吹捧有趣的灵魂,艺人们心里都明白,只有精心维持的容颜,才是这个圈子最颠扑不破的通行证。
更何况是陆钟声这样级别的偶像,他的那张脸,背后牵涉的价值何止千万。
顾伊橙不明白,他曾经为了上位,那样嚣张地毁掉另一个人的星途,现在却又对自己所拥有的毫不在意,好像还……带着几分厌弃。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想不通,索性也就算了。
等到陆钟声包扎完毕,顾伊橙想着他到底是为了帮自己才受伤,赶忙走过去关切地道:“陆老师,你没事吧,先回房休息下吧。”
陆钟声抬眸,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同她一起往房间走。
刘韬在背后擦了擦额头,甩了一手的汗,赶紧和黎彦舟召集工作人员开会,得用一个最恰当的方式把这件意外给公关过去。
长长的走廊里,顾伊橙陪陆钟声走到房间门口,正想嘱咐他进去好好休息,突然发现他眼角那块刚包好的纱布,旁边有一角没有黏好,于是顺理成章地转身,踮起脚帮他按平。
谁知陆钟声很配合地弯腰,黑曜石般的眸子正好同她平视,顾伊橙收回手时,才发现这个举动好像有点暧昧,手指收拢在一处,虚虚抓了把空气,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陆老师……你的睫毛挺长的嘛。”
陆钟声盯着她仿佛笑了笑,回道:“你的也不错。”
顾伊橙赶忙谦虚回敬:“不,还是没有你的长。”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蠢的对话。
第14章
陆钟声这次受伤只留下了很浅一块疤痕,黎彦舟亲自打电话给张芳芳赔罪,节目组又出了篇声明引得舆论沸沸扬扬,最后反而给《心跳频率》造了个天然的话题。
而这时,遥远的德国古堡里,顾伊橙正和陆钟声迷失在一处密道里。
这事还得从那堵墙里的保险箱说起。
经过那场风波后,四个人被一路拍着,重新回到保险柜前,白纸上的简谱重新排列,很快就猜出了开锁的密码。
本来以为是关于那把钥匙的线索,谁知里面竟然是一封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求救信。
亲爱的安德里亚斯:
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说的事吗?
事情已经越来越超出控制,城堡里的仆人越来越少,它们开始活动,喀喀喀……那些声音让我彻夜难眠,我的灵魂在躯体里发抖,它们在注视、在靠近、在觊觎……它无处可逃……
亲爱的安德里亚斯,我后悔在船上未听你的话,罪恶的阿琉斯之冠,它属于地狱的魂灵,从不该存于世上,是我的贪婪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务必来城堡一趟,毁掉那罪恶的起源,但是请一定小心,它们会噬取你的魂灵……
来不及了,它们来了……
信的末尾字迹凌乱,然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罗衍一脸嫌弃地抖了抖信纸道:“看来是这个城堡主人作茧自缚,带回了一个什么阿琉斯之冠,把自己给害了。”
顾伊橙把被他揉皱的信纸展平,认真地读着这两段话,手指按到第二句上问道:“你们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钟声将目光扫过去,那句话是:城堡里的仆人越来越少,它们开始活动。
“所以,他把城堡的仆人都赶走了?”林元开抱着胸试探地问。
“我觉得不是。”顾伊橙指甲用力将那一行划出褶皱,目光闪动着道:“这句话应该是个提醒,它让我联想到一件事。夏语珂那晚看到铜像‘走’到二楼,是在管家被害以后,而那个留声机自己开始奏曲,是在夏语珂‘被害’以后,我们第一次进那间房时,它并没有被触发……”
“你的意思是,这个城堡里的物品,吞噬了被害者的灵魂,所以才会开始移动?”陆钟声接口道。
罗衍听得身上一抖,虽然知道是节目设定,还是觉得四周变得阴森森的,好像每件家具都藏着双眼睛,在暗处不怀好意思地看着他们……
“按照这封信的意思,主人向他的朋友求救,求他来城堡一趟,毁掉罪恶的源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没有被寄出去,而是被封印在这个保险箱里……”
“看来这个游戏的关键,应该就是找到这个‘阿琉斯之冠’,毁掉它,就能解除这座城堡的诅咒。”
“咱们也能拿到钱了!”罗衍激动地加了句。
这发现让几人都挺振奋的,毕竟在这古堡被吓了几次,总得让节目组好好出点血吧。
顾伊橙想了想道:“我记得管家领我们进来时,说过这座城堡的主人热爱探险,会从全世界各地搜罗纪念品回来,好像有一间专门放纪念品的展室。”
她那时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她同陆钟声在展室里被困进了节目组做的密道,折腾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出路。